081戴达洛斯才是最害怕的
也许是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攫取,花寻觉得自己都记不起他们吃了什么在哪里吃的自己到底吃了没有饭是什么味道。虽然她并不认为这是戴达洛斯想要与自己交恶或者他想要借此达成什么伤害的目的,因为他根本不需要决斗,他只需要假装不注意的戳自己一指头,她的身上立刻就会多出一块淤青来。
所以究竟为什么要给自己这封决斗申请啊!
救命啊!
虽然没有担心到这种程度,但是!
救命啊!!!
“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烦恼啊。”尼尼挠了挠自己的头顶,把实习生标志都给撞歪了,他在镜子面前整了整,向花寻伸出手:“这样唉声叹气的可不行,有什么事情让本智慧史莱姆帮帮你吧。”
花寻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悄悄地贴过去:“我告诉你你不许喊哦是这样的,有人可能要找我决斗。”
“——什么!!!”刚刚信誓旦旦说自己绝对不喊的史莱姆发出一声惊天尖叫,引来了一些悄咪咪竖起来的耳朵和神经。
面前的花寻着急的直跺脚,于是智慧尼尼在惊天尖叫后面又补上了一句:“执法队又要开始请教别人的宝库了!”
那些耳朵和神经收了回去。
因为尼尼在某些方面就像童话故事里多拉贡经常担任的角色一样,就是那种收集很多宝物就会感到非常满足,但是经常会有窃贼和小偷过来试图偷走他的金币。
与随便就能用吐息把这些毛贼变成灰烬的龙不一样,尼尼像是一个看顾不了自己收藏品的收藏家,所以来光顾他的往往不是小偷和盗贼,尼尼觉得他们向强盗一样蛮横不讲理——不过尼尼习惯了,甚至已经有了很多悔过书的心得,随便写多少字尼尼老师都不会害怕。
但是决斗不一样啊!尼尼也没有什么和人决斗的经验啊!
可是就算他没有相关的经验,这也不妨碍他能看得出来,花寻绝对是不可能战胜决斗的敌人的。
啊呀呀这可如何是好。
尼尼拿不准主意,他甚至想要不凑点钱把花寻先送到外地,或者把情况报告给沧医生或者埃利奥特医生,算了,沧医生太过离谱,这种时候还是埃利奥特医生比较靠谱。
“而且埃利奥特医生的鳞片非常干净光亮,没有缺失的痕迹,这说明他与人决斗几乎从不落败。”尼尼说:“所以你可以拜托埃利奥特医生来帮你解决此事。”
拜托埃利奥特吗那还不如直接拒绝呢。
“我再想想吧。”花寻皱着眉头:“不要告诉别人哦,谁也不可以告诉,如果你告诉了别人我就会非常伤心的。”
尼尼拍着圆滚滚的胸脯:“我保证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其实比起决斗本身,花寻更在意的是埃利奥特到底是怎么想的。虽然他说的是想要通过决斗让自己练习如何面对敌人,但是这种说法多少是有点抽象了,不太好理解。
不过好在这里还有一个非常了解戴达洛斯的人,于是话疗的时候,花寻试探着用“我有一个朋友”开头,想要询问一下“我朋友的人马朋友突然递给她一份决斗申请,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一问题,结果刚开了个头就说不下去了。
文森特脸上全是了然的神情。
他如同往常一样坐在那张椅子上,翘着腿,两条手臂抱在一起,手指轻轻的点在因为挤压而轻微鼓起的上臂肌肉上。三个脑袋上都是温和的笑意,但是即便没有言语,那副表情也早就把他的意思表达清楚了。
他完全知道花寻在说什么想问什么,但是却不点破,只是这样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然后伸出手:“我看看。”
啊,啊这
花寻讪讪的把那封决斗申请递给了文森特,他快速的扫了一眼便已有了结论:“别担心,这封决斗申请并不是向执法总部提出的,上面没有批注的签章,只有戴达洛斯本人的签名和印章,虽然是决斗申请,但是没有官方效力。”
那就好,听起来不是戴达洛斯单纯的想要揍她一顿,这真是让人松了口气。
正这样想着,她突然感到自己面前的光线好像变暗了,抬头看,原来是文森特走到了她的面前。他和平时一样挺拔的站着,现在低着头,一只手伸到花寻的面前,好像在等她把什么东西放在上面。
花寻:?
等,这个动作怎么有点熟悉?
这不是地球人最喜欢的“在狗狗面前伸出手看它
会是什么反应”挑战吗?区区三头犬也不过是犬,竟然在堂堂人类面前做出这种事情,简直倒反天罡!
大胆!
这样想着,花寻自己也做出了要什么东西的手势,并且把手悬在了文森特的上面。
右边的头似乎笑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用一声咳嗽把笑声演示了过去,然后立刻把脸沉下,假装无事发生
但是不好意思已经看到了哈,就算你不看我我也已经看到你笑了,别想装无事发生哈。
这样的对峙并没有持续很久。文森特挑了挑眉,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糖果放进花寻的手心。花寻看起来略显惊讶,但是因为文森特还没有收回自己的手,所以她也没有收回。那个糖纸带着一点镭射效果,躺在手上还带着一点三头犬的体温。
并且文森特在几秒钟后手动把这个还摊开的掌心合上了。
花寻愣了几秒,还想再摊开,文森特快速地握住她的手指,重新把它们握起来。
还拍了拍。
花寻:“是什么啊?”
“一颗糖果,不过我的建议是你可以给别人尝尝,或者在面对足够信任的人,又有些话难以启齿的时候再吃掉。”
嗯?
“这个糖果有什么特殊功能吗?”这下花寻开始认真端详这个糖果:“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是什么功能啊?”
文森特没说,他只说裴小时候吃过这种糖,但显然这种程度的解释并不能让人类满足。虽然她没有继续询问,但是观察的动作却没有停止,因为之前的参加过星际社会的食品博览会,亲自体验过后,她对这些附带特殊效果的食品稍微降低了一些警惕,觉得新奇又又有趣。
文森特看着她,偶尔糖纸摩挲发出的踩进枯叶一般的声响会让他的某个耳朵快速的抖动一下,片刻后,他仿佛做出了什么决定。
“你信任我吗,花寻。”他问道:“我是你能够诚实面对的人吗。”
花寻理所当然:“当然啦,我一直很诚实的。”
那就可以了。
文森特:“那你可以尝尝这个糖果。”
一直在强调诚实和信任,而且还是裴以前吃过的……她已经听过裴那些离谱的事情了,花寻猜测这个可能就是某种类似吐真剂的糖果。
这个猜测让人突然紧张了起来,她下意识的看向文森特——也许人在紧张的时候就是会下意识的想寻求一些赞同,就像现在,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向这个赠予她糖果的人,但她就是在因为大量紧张和隐秘的期待时看向了他。
然后得到了一个平和而鼓励的眼神。
花寻在文字作品当中看到过一些有关吐真剂的描述,对这个东西也有所理解。虽然她确实待人以诚,并且感觉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不能面对他人的阴暗想法,但是真的要绝对诚实的将自己剖白在他人面前……她还是感到紧张。
以及一点即将要做一件不那么坏的坏事的激动。
在要打退堂鼓的时候,文森特温和的劝了一句:“如果犹豫也不用勉强,你可以选择其他你自己愿意的时候自己品尝这个糖果,或者让他人尝尝。”
叛逆的心一下就支愣起来了。
……尝尝就尝尝。
糖纸剥开,那颗指甲盖大小的糖果带来了一些甜蜜的味道和清爽的风,除此之外和普通糖果也没有什么区别。
文森特:“味道如何?”
嘴巴里含着东西让她说话有点含糊不清,花寻:“味道像是普通薄荷糖果。”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文森特点点头:“那确实没什么特别的。”
……等一下。
花寻愣愣的:“后面这半句我好像没说出来?”
文森特:“不,你说了。”
他温和的:“你现在没有办法隐瞒你的想法。”
花寻十分惊奇:“可是我确实没感觉到我说话,这些信息是通过语言之外的其他方法进行传递的吗?”
文森特没有回答,他拉着花寻来到镜子面前,让她自己看。
花寻看到自己的脑袋上现在正有一个像是对话框的东西,像一朵云,其中偶尔飘过一些思绪。
这些思绪好像并不是完全以文字或者图画的形式出现,更多的看起来是……颜色或者心电图、声波那样的线条,偶尔在非常激烈的时候才会出现一个标点符号(比如她刚刚看到对话框的时候出现了一个惊奇的感叹号)。
但令人意外的是,她好像就是能够通过这些抽象的意向明白这些图像的含义。
惊奇过后,她的目光渐渐从自己头顶移向了文森特。
“那。”她觉得嗓子有点干:“那现在,怎么办。”
此时,思绪当中的矛盾渐渐激烈了起来,花寻觉得自己莫名的紧张,好像期待文森特趁现在不能隐瞒的时候询问自己一些问题,又希望一切就这样维持原状,让他不要问一些可能会造成改变或者叫人难堪的事情。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此时的犹豫,无论是期待还是恐惧都同样是无法隐瞒的。
紧张叫人有点说不出话,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目光看起来怎么样,但文森特却在与她对视之后转身离开。
片刻后,他带着一条润湿的毛巾去而复返。
“别担心。”他托起花寻的手掌,擦了擦那个有点潮湿的手心,然后转头说起了别的事。
他说起戴达洛斯的决斗申请。
“把它当成一场教学或者实战游戏或许会更合适,他不会真的和你动手,但如果你不认真的对待,也一定会付出一些代价。”
温热的毛巾擦拭手心,有点痒痒的。
“如果你想见识一下决斗场,那就答应,如果不想,那就拒绝,这并不是强制的,不用有负担。”
花寻立刻点头。
好像想要以此说明她并没有产生什么别的想法。
文森特的目光有意的避开了花寻无法去隐瞒的部分,无论他是真的没看到还是假装没看到,花寻都非常感谢他此时的体谅。
……一点小小的失落。
她说:“你……没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吗?”关于我的。
“当然有。之前我打算询问你关于给我的回礼的事情,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文森特笑了笑,右边的头舔了舔嘴巴:“我对你的事都很好奇,不仅仅是因为你是我见过的唯一的人类,还有别的原因。当你对我不再有任何犹豫的时候,我会问你的。”
他看向别处:“我更希望你在没有犹豫的时候为我解答这些事情。我想我们之间的信任不需要额外的手段来实现,我希望你不是只因为糖果才对我坦诚。”
“我不会问你什么问题的。”文森特说:“别担心,糖果融化的时候效果就会消失,或者你把它嚼碎,也会加快这一过程。”
沉默了一会,嘎嘣嘎嘣的咀嚼声响起。吐真剂的效果散去,她离开文森特的房间时莫名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一样,飞快又偷偷摸摸的跑了。
以前她都不会做这种看起来很不妥当又鲁莽的事的,今天是怎么回事啊!
这样追求刺激不顾后果……总之花寻觉得可能是自己的叛逆期来的比较晚。
以后不能这样了。
她决定了。
以后对这些带附加效果的零食都要非常慎重才行。
……这个零食不会有什么其他影响吧?为什么她的心跳得这么快?
……不会诱发心律不齐之类的疾病吧!
花寻落荒而逃后,文森特一边玩弄那张被遗落在桌子上的糖纸,一边想别的事。
其实说真的他也没想到在花寻和诺亚会面这件事上,反应最大的是戴达洛斯。
总是爽朗坦诚的人马战士永远无所畏惧,不管是什么样的绝境,他们都相信手中的大剑能够勘破绝境。就算情况已经无法转圜,他们也决不会受到恐惧的侵袭,只会战至最后一刻光荣的接受死亡感召。
但现在戴达洛斯害怕了。
他意识到假如诺亚真的做出了什么卑劣可怕的事,他就算能杀了那个鸟人也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和可怕的后婚。
他成了最害怕的那个人。
文森特觉得他得和戴达洛斯谈谈,在他的老朋友可能会因为自己的担忧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之前,他们得把话说开。
正好,他刚刚知道了一个非常合适用来挑起话头的事情。
联络接通,短暂的寒暄后,文森特说:“昨天的事情我知道了。”
戴达洛斯:“昨天事情还挺多的,你知道的是哪一件?”
文森特:“别遮掩了戴达洛
斯,我的侄子我非常了解,告诉我他又做了什么蠢事吧,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人马吹了声口哨:“你这么快就抓住蛛丝马迹,真是让人意外,让我猜猜,不是裴露出了马脚,是另一位可爱的小姐。对吗。”
接着是一声长长的叹气。
戴达洛斯:“我知道你发来联络的意思,文森特。我们确实需要谈谈——我得和你谈谈。”
082二进宫
因为进了局子以及收到决斗邀请等一系列事件的刺激,花寻是在一天后才想起自己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比如她最开始出去是为了给文森特购买回礼,以及给自己购买一个相框存放那张珍贵的明信片的,现在一件事也没做,这让她不得不再去一趟街上。
这一次裴没有办法再陪着她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含糊,像是在吃什么很辣的东西,非常抱歉的说自己因为学校有其他的事情所以没办法出来了。
裴:“但是你要是多拜托我一下我就会出来和你一起去了!”
花寻:“那怎么能行呢,上学的时候当然是学业最重要啊,怎么能因为别的事情荒废学业呢!”
没错,也许已经没有人记得了。但是裴是一条大学狗(咦,那岂不是算某种意义上的男大?!)。已经考过了三级水手证的大学小狗已经可以称得上一句年轻有为了(挺胸),但是因为目标是以后要成为超过叔叔的领航员,所以距离他的目标多少还是有些距离的。
裴发出一些呜呜呜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假哭,更像是真切的难过。但是裴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遗憾的决定就这样吧。
他向花寻坦白了自己出不来的理由,因为叔叔知道了他们两个昨天的蠢事,跟他打了电话。虽然这次叔叔没有用过于严厉的语言(事实上他已经过了那个时候),但裴还是付出了一些代价。
比如叔叔扣了他下个月四分之一的生活费,自己要求他这学期期末必须所有成绩都要优秀。
否则的话……
叔叔没说。
但是必然是一些非常严重的后果。
“我很快就会变得成熟起来的。”裴说:“虽然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叔叔能这么快的知道……这也太快了……但是我真的会很快变得很成熟的,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了。”
裴:“对了,叔叔说你了没有啊。”
那倒没有。
花寻安慰他:“我毕竟不是他的家里人嘛,而且他可能不知道昨天是咱俩一起。”
裴激动的反驳:“才不是呢?他早就知道了!而且他还说让我不要拉着你一起实践一些奇怪的东西!可恶!什么是奇怪的东西!我也是一个成熟的alpha,难道我就不可以有一些成年个体的追求吗!而且每个个体的×p有所不同本来就是很正常的,凭什么说我想的就是奇怪的东西!”
激烈措辞结束后,他喘了两口气,有点惴惴不安:“你,你不会也觉得我很奇怪吧?”
花寻:……
花寻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我觉得你们两个之间肯定有一些误会,文森特说的奇怪的事情应该是指我们两个进局子这件事,我觉得他看起来不像是会干涉别人xp的人……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
……救命啊,为什么他们两个现在在聊xp的问题啊,这种问题是适合在这种时候、在他们两个之间发生的对话吗?!
然而裴丝毫没有注意到人类微笑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回裂开,他撇撇嘴:“这还不容易吗,我们不要再像之前那样就行了。”
之前那样……
不不不,之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那叫事情已经就这样结束了就让我们当作它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这样想着,她出去进行了一番快乐的独自购物,在周边跑了个步,又回到了埃利奥特医生的办公室——然后敲了敲窗户。
是执法队队员。
又是执法队队员。
而且还是当时那个来处理“强壮的歹徒对雪鸮机器人欲行不轨”事件的那个执法队成员。
……救命啊,这件事情不是结束了吗!
内心崩溃脚趾扣地了几秒,花寻最终认命了。她把手里的包裹先放下,然后打开窗子:“请问还有什么事?”
“正是如此。”那位执法队员说:“昨天我们有一件重要物品失窃了,女士,我们需要您配合我们进行调查。”
啊?
花寻懵逼:“不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执法队员:“这件事情可能牵扯到耍工作,我不能向您透露太多,但请您配合。”
而且此次事件看起来比较严重,甚至这位执法队员还检查了花寻刚刚买回来的包裹,神情一直都十分严肃。
不知道是什么事。
执法队员:“您可以和您的家属说明一下情况,但是我要全程在旁边。”
花寻:“可以的,但是我没有家属,我和我的几个好朋友通知一下情况,可以吗。”
执法队员同意了。
花寻快去的给尼尼、法贝、埃利奥特和戴达洛斯说了情况,弗雷德里希没联系到,最后她去给文森特说了一声,顺便把回礼给他。
文森特说裴也收到了通知,让她不要害怕,这件事估计和他们没什么关系,只是配合协助调查而已。
文森特:“别担心,裴会照顾好你的。”
花寻:“我也会照顾好裴的。”
但是去了执法总部,花寻觉得可能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里过来的人比她预想的多得多,虽然大厅里依然井然有序,但是人也太多了,而且基本上都是身边有一个执法队员大家一对一盯梢的。
啥事这么严重啊,搞得人还有点害怕起来了。
人太多了,她没看到裴,也没在人群当中看到弗雷德里希,但是却意外的见到了其他的熟人。
是梅芙。
漂亮的魅魔小姐显然也看到了她,就算现在正在工作中不能过来打招呼,也不妨碍她热情的挥挥手。
花寻也回应的挥挥手。
来到这个世界也已经一年多,花寻是第二次与魅魔见面,作为她来到这里后第一个接触到的异种生物,并且在见面之后大部分时间都特别友好,还给自己教了很多星际世界的词语,她对魔族们始终是心怀感激的。
等等有时间过去和梅芙说说话吧,她们已经好久好久没见了,而且花寻自己觉得她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之前已经比以前变得强很多了。
跟随人群缓缓往前,被带进一个房间后,有机械造物过来对她进行了一些检查。她还以为自己会被询问一些问题,但事实上并没有——只有一个杜宾警官在她身边走一了圈。
然后非常认真的进行了些闻嗅。
在一切快要结束的时候,杜宾警官停顿了一下。
然后突然凑了上来。
“请不要动。”她这样说。
仔细确认后,她询问道:“你最近和弗雷德里希见过面吗?他是一个男性alpha歌利亚,隶属执法三队。”
花寻:“见过的,不过我们只是在大街上偶遇,然后就没有见过了。”
“什么时候?”
“就是,额,就是前天。”
杜宾警官沉思时,花寻忍不住追问:“弗雷德里希怎么了?他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这属于工作相关的事情了,不能告诉花寻。
“您需要稍微在此停留一下。”杜宾警官说:“或许之后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向您确认,请您配合。”
配合配合肯定配合。
她被带到了另一个房间。
终端还能正常使用,她看到埃利奥特医生发来消息,他好像就等在外面,说看到很多人已经陆陆续续离开了,她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事情。
花寻:不是的,杜宾警官要我留在”这里配合调查,之前他们还问了我关于弗雷德里希的事情,我想不知道是不是他出事了。
埃利奥特:也有可能是别的事,没关系,我在外面等你,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我。
埃利奥特:别害怕。
倒是没有很害怕。
只是一个人等待多少会有点焦灼,而且大脑载重时候好像会强制自己把一些残缺不全的信息进行整合,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当中回放,不断加深最坏的设想,然后精神又变得更加焦虑。
恶性循环。
花寻一边勒令自己保持冷静,一边问埃利奥特,有没有看到裴。
埃利奥特说没有。
这让人稍微安心一些。
毕竟他们两个当时在一起,如果只留下自己的话那就更奇怪了。
焦灼的等待在花寻都忍不住开始想要看个视频的时候终于结束了。
进来的两个人花寻曾经见过,都是弗雷德里希的同事,那个大鼹鼠就是曾经看到自己的残疾证后先怀疑再震惊最后直接裂开的那位。
“花寻小姐,请你不要紧张。”大鼹鼠队员说:“我们希望你能详细的描述一下,你和弗雷德里希最后见面的场景。”
花寻:“我们是在街上偶遇的,他当时一个人,看起来很疲惫,我们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分开了。”
“他又表现出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吗。”
“除了看起来特别疲惫,好像没有了。”
大鼹鼠鼻子嗅了嗅:“那您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您的身上有弗雷德里希的味道吗?”
考虑到她残疾b的情况,大鼹鼠又解释了一句:“是弗雷德里希本身的味道,不是他的信息素。你们之后有没有再见面或者发生标记行为?”
花寻:“没有没有,我们说完话就没有再见过了。”
她想了想:“这个味道,有可能是他的眼泪携带的。”
当时拥抱的时候,弗雷德里希仿佛疲惫至极,长长的叹气,拥抱着她的双臂不断收紧,直到两个人完完全全的贴在一起。
他有一圈大围脖一样的颈毛,非常蓬松柔软。
埋在里面一点也不会呼吸不畅。
歌利亚一族的眼泪本身就是名贵的香料,抛开信息素,他们的身体在清洗过后也会留下一点香气。长久工作让弗雷德里希的香味变得浓郁了一些,让人想到麝鹿。
“我才不想呢。”他说。
身后的翅膀收拢起来,光线只能从翼膜透过来,歌利亚低下头,用毛茸茸的额头抵住花寻的。
“你才是麝鹿。”他说:“你香香的,花寻。”
接着,他就胡乱的蹭起来。
柔软的脸颊,敏感的耳朵,怕痒的颈侧,到处都被绒毛滚过一遍。
也许有一些湿润感一闪而逝,但毛茸茸的触感很快又会取代湿润,擦过皮肤。
那个撒娇一般缠绵的拥抱持续了一会,歌利亚松开了手。
他看起来有精神了很多,最后告诉花寻的话是,他要去工作了。
然后他们就分开了。
花寻:“是他出什么事了吗?”
两位执法队员交换了一个眼神。
“弗雷德里希失踪了。”
不仅如此,曾经梅芙他们剿灭的那个犯罪团伙现在看来可能没有完全剿灭。
大鼹鼠说:“这段时间您要特别注意安全。”?不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大鼹鼠:“因为他们认为被他们改造过的个体是他们财产的一部分。”
既然他们已经猖狂到可以让执法队员失踪、派人来执法总部偷东西,他们当然也很可能回来会收他们的财产。
花寻:……
等下,不是。
——我不是改造人啊!
——这个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啊!
083为什么只选一个?
花寻:“咱们一定要这样吗?”
梅芙:“难道你不想这样吗?你一点都不想念我,你是不是已经把我忘记了?真让人伤心。”
花寻:“别戳我大腿,也不要缠在上面等一下不能往上了,你还是缠在大腿上吧,缠住挺好的。”至少能保证这条不听话的尾巴不会跑到其他更加奇怪的地方。
只见过人吸猫,从来没见过猫吸人的花寻,在这个世界有一次体验到了“被吸”的感觉。
她现在整个人正坐在梅芙的怀里,她腿上有个绑带一般的尾巴,而且那个渐渐的尾巴尖还不太安分总想再缠紧一点或者跑到别处,让人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把它抓在手里。但是抓住这条尾巴的动作也不能太大,因为手臂旁边就是魅魔柔软的胸脯,花寻一直努力不要冒犯到对方,但梅芙显然对此毫不在意,看起来简直想要把她的手臂夹在中间一样。
这导致她只能缩着肩膀,以一个僵硬又拘谨方式停留在此地。
现在这种令人无语的场景说来话长,能和恶魔朋友(梅芙:不是恶魔是魅魔哦~)见面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尤其是花寻之前都没有终端,根本就没有办法和朋友们保持联络,从来没有联系过。不过这也不是坏事,毕竟现在她已经调整好了心态,简直就是整个人用全新的姿态积极面对生活了,比起之前那种得过且过的敷衍态度好多了。
现在重逢也是好事。
花寻很高兴。
然而在这场重逢当中,显然她不是最高兴的那个。
梅芙一边娇蛮的嗔怪她是不是已经忘记他们这些老朋友了,一边非常不满的回忆起了她们分别的时候那草率的道别,控诉菲斯特他们对于魅魔的针对性为,包括但不限于叫别人侮辱性的称呼(他们竟然叫我和亚拉伯茄子!还不让我靠你太近!可恶!)以及不允许这两位魅魔依照自己的心愿好好道别。
花寻:“我觉得菲斯特他们的安排可能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之前你和亚拉伯对我唱的那个歌着实是有点恐怖的。”
梅芙:“哦对!还有那次!他们当时也不让我靠近你,可恶!”
拜托!应该说可恶的是我才对吧!
不要随便玩弄人类啊,你这个臭恶魔!
不对!臭魅魔!
花寻怒视了她一会儿,把魅魔看得节节败退,最后一边发出心虚理亏的哼哼唧唧,一边解释着“那个时候我还以为你也有魅惑的天赋,只是想看看到底是不是这样嘛不要生气,我没想伤害你的,对不起嘛”
这样说着,她一点一点把脑袋埋进人类的颈窝里,这幅样子总是让人想到想要钻进手心里的文鸟,或者做错事之后企图萌混过关的飞机耳狗狗。
梅芙,声音可怜:“你讨厌我了吗?你肯定讨厌我了,所以你才从来都不联系我对不起嘛,不要讨厌我,我再也不会那样做了。被讨厌我会很伤心的不要这么冷酷无情嘛。”
粉色的头发散落在她的脖颈,柔软的触感让皮肤有点痒痒的,沉迷吸人的魅魔队员一点也没有要回到自己岗位上的意思,在之前的相处以及对于魔族这个种族的了解之后,花寻知道这种时候旁敲侧击是没有用的,于是她又容忍这种毫无底线的贴贴行为持续了两分钟,然后冷酷无情的说:“梅芙,快放开我。”
梅芙,撒娇:“诶,可是我还想再抱抱你嘛,我们好久没见了。”
花寻,冷酷:“不行,现在
把我放到旁边的位置上,不然我就举报你×骚扰我。”
梅芙:“啊?我没有啊,我没有释放信息素的。”
花寻:“那我不管,我又没有信息素。反正你这种行为对我来说是骚扰了,我不喜欢你了,我要去找别人。”
那可不行。
于是在发出一些可怜的抗议后,意识到人类心意已决,梅芙还是不情不愿的把花寻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但是没有收回尾巴。
魅魔耍赖:“我已经退步这么多了,你也要适当的退步才行,不然的话我们两个是没有办法达成协议的——你不能这样欺负我!”
花寻:
花寻:“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叫什么吗?”
梅芙:“什么?我不接受不好的话哦。”
叫做恃靓行凶。
魅魔有一张非常可爱的面孔,这让她的许多行为,耍赖也好无礼也好,只要没有真正触动人的底线或者核心利益,在这张面孔的映衬下都变得像是撒娇一样。虽然总是说着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人形生物有恐怖谷效应,但是每到这种时候,这种、这种他们看起来很“人”的时候,花寻还是会忍不住把他们当做同类的。
在人类的社会当中,一张漂亮的面孔很多时候都是一张通行证,一个人长得过于美丽之后,周围的人对这个人的包容度也好友好度也罢都会得到及大量的提升,同样的问题同样的错误,美人和丑人做出同样的事情,得到的待遇往往不会很一致。
唉,虽然很肤浅,但是人类就是视觉系动物啦,每个人都会更加喜欢长得漂亮的东西啊。
而且花寻本来也没有打算过度的苛责的梅芙,倒不如说有关于魅惑吟唱这件事情现在已经被人类看开了——她已经在这个世界见识过了更多更广阔的风景,也见识过了更怪更离谱的操作,甚至还有飞天独角驴会玩徽纹呢,区区魅惑吟唱算什么。
——但是不能这么简单的告诉对方自己并没有真的生气。
因为魔族真的非常会得寸进尺,如果让梅芙觉得她在大部分时候只是假装生气,那在真正拒绝的时候很可能就会被死缠烂打——他们就是这一点很糟糕,有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像是没有分寸干的粘牙糖。
于是花寻跳过了这一话题。
她没有继续说梅芙恃靓行凶的事情,也没有继续纠结那条像大腿绑带一样缠在自己大腿上的尾巴,好在它现在已经安静的贴着她的腿不动了不然花寻真的要抽这条尾巴两个逼斗了。
她说起了另一件事。
关于为什么在杜宾警官完成了对她的调查之后她还留在这里,以及梅芙专程过来和她在一起。
这件事情多少有点说来话长了。
花寻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要两年,虽然她本人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也知道自己压根不是这的人,但是她自己需要在这个世界有一个正式合法的身份,同时也觉得直接告诉别人“我是穿越过来的哈”这种事情有点过于炸裂,以及语言不通等问题,所以在说明自己来处的时候多少有些隐瞒。
这种隐瞒有的时候会让人有很多脑补。
而且她传过来的地点正好就是一个犯罪团伙的老巢,他们正是在这里进行一些违法犯罪的勾当,而且这个团伙的头目确实非常信奉“血肉苦弱,机械飞升”的,据说他本人其实是个蛇人,但是完全抛弃了自己原本的躯体,把意识写进了机器之中,手动把自己的种族变成了机械造物。
既然如此,那他会进行一些人体实验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众所周知,活体实验并不是只会创造出高大强壮的个体,大部分时候实验失败产生的废品、或者方向跑偏了产生的错误个体会更多一些。
总之在当时,花寻身上所有不合常理的形状表现都得到了非常合理的解释,甚至魔族们的逻辑已经构成了闭环,她的身世就这么被确定了。
至于她本人的“不是啊,我不是被抓来的,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来的,但是我不是被抓来的,也没有被改造,我本来就是这样的”这些话被当作一些参考,没有被纳入采信名单。
这更像是某种斯德哥尔摩的表现,或者通过认可自己的遭遇来获得一些安全感。哦,小可怜。
关于这个犯罪集团被彻底打垮这件事情,花寻多少还是有些信心的。没别的,因为当时的火力实在是太凶猛了,已经到了把一颗星球硬生生的炸没了一半的地步,以一个地球人的思维来说,她很难想象还有什么生物能从这种程度的攻击之下生存下来。
花寻:“你们当时应该已经把他们歼灭完了吧?”
梅芙:“应该是不过现在这种状况很难说啊”
魅魔陷入了一些个人的情绪之中。
毕竟他们之前还因为彻底摧毁这个犯罪集团开过香槟,结果现在被告知可能没把老大打死,这多少有点让人尴尬。
梅芙:“当时我们非常确信已经把那个机械摧毁了,但是有可能他还有别的备份吧。”
但是没关系!能打一次就能打第二次!
勇敢魔魔!不怕困难!
花寻:“挺好的,那和我没什么关系了,我什么时候能走?”
梅芙:“哦还挺容易的。”
漂亮的魅魔换上了一副营业感非常重的面孔,笑容真挚又塑料。
出于对人类安全健康的考虑,她非常诚恳的建议最近花寻要不然就是不要离开执法总部,或者不要离开自己的保护人。
“你知道,虽然种族变成了机械造物,但是本性很难改变,蛇人是性格很偏执的种族,很容易出变态的。”梅芙说:“反正我们按照最烦以往的行为模式推断,他多半是会回来回收他的财产,无论摧毁还是使用都是回收。”
花寻:“那也就是说,等我的保护人来,我才能离开吗?”
哦那倒也不是。
梅芙:“但是我本人是这样打算的。反正我不打算放你自己走——要是你没有保护人的话,我可以联系亚拉伯和菲斯特他们,反正大家都很熟悉,我们可以轮换守着你。”
啊这样也太不好了吧,恶魔们(梅芙:是魔族啦!干嘛直说恶魔们嘛!)还有自己的工作,这样业态给别人添麻烦了。
花寻不太想给别人添太多麻烦。
她点开自己的通讯列表,皱着眉头,想着能拜托谁暂时担任一下自己的保护人。
也许是她的神情看起来实在是太过为难,梅芙忍不住探过头来:“干嘛这么为难啊?”
花寻:“我在想,谁有空担任我的保护人唉,别人都有自己的工作,我不想给人添麻烦。”
梅芙歪了歪头。
她的神情之中也多了一丝不解。
梅芙:“干嘛只选一个?”
她理所当然:“难道你也打算只选一个伴侣吗?人多一点多好玩啊。”
084花寻:尸体火化吧
话题究竟是怎么从“保护人”拐弯拐到“伴侣”这个问题上的,花寻实在想不明白。可能是魅魔的想法就是这么跳跃吧,这种事情在人外的世界里花寻已经见怪不怪等一下!
花寻突然愣了一下。
那一瞬间头脑好像是空白的,但是更好像,很多曾经的事情,犯下的错误,受过的告诫,走马灯一样在头脑当中回放,以至于她的双眼简直像是投影仪一样放出光芒——电光火石之间人类突然想到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她一把揪住了那条魅魔的尾巴,问道:“保护人和伴侣之间犹豫什么联系?”
梅芙:“哈哈,没,没什么联系啊。”
她的眼睛看向了别的方向。
然后猛地看回来。非常委屈的。
因为花寻用力地掐了一把她的尾巴尖。
人类一脸“果然如此”的惊恐和“居然如此”的愤怒,用她柔软的指腹可能还有软韧的指甲用力地拧她手里的魅魔尾巴尖,咬牙切齿的追问:“你好好说!你好好说!不然我就去问别人了!”
魅魔发出哀哀的叫声,然而这种示弱的声音丝毫没有让人类收手,她已经是一个非常有经验的人外交往大师,又或者是因为她对于自己的身体素质与认为身体素质的对比差距意向都有比较明确的判断,对于这种魅魔的惯用手段,她丝毫都不会被迷惑!
但是梅芙依然演的非常投入。
甚至因为过于投入,有点演技过于用力的嫌疑。
“有什么办法嘛,因为你之前不是说过讨厌对你不真诚的行
为,我才没有办法对你说出一些真相。”梅芙可怜巴巴:“因为我不想被花寻讨厌嘛。”
花寻冷酷无情:“让我猜猜,保护人和伴侣不能画上等号,至少律法并不承认,但是各个种族之间都差不多认为保护人和伴侣差不多意思,对吗。”
梅芙,非常“那种”的眼神,脑袋歪歪,眼睛眨眨,手指轻轻的勾勾花寻的手指——啊被打开了。
她发出更加可怜的小声呜咽,然后就挺直了腰背,双手叉腰:“怎么能这么说呢,都说律法不承认了,既然律法不承认,那当然就不是喽!”
嗨呀!玩这套是吧!就是那种“虽然我和这个个体牵手拥抱接吻晚上睡在一起但是我们两个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的关系对吧!
这个例子不对,意思也不太一样,准确来说可能更像是男女朋友之间偶尔会互称老公老婆,但是这两个个体显然对彼此并没有法律责任,法律也并不认为这两个人就是互负义务的伴侣。
但显然,在所有人的严重,他们就是一对的。
一想到自己刚刚认真的思索究竟要拜托谁担任自己的保护人这件事情,尤其是她心中出现的可靠对象甚至就还是复数,花寻就觉得天旋地转。
花寻:差点声名尽毁啊!
一时间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但是千头万绪无从说起,主要是人类和人外的思维模式真的很不一样,魅魔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花寻对多偶略感羞耻,花寻也不理解魅魔为什么会觉得人多好玩
她可能没看过宫斗或者宅斗的文学影视作品吧,一提起多人游戏,花寻能想到的就只有“我们是好姐妹你竟然给我下麝香!”“皇额娘推了熹娘娘!”
基本上只要一个人伴侣一多就会有很多问题,想要那种所谓的妻贤妾美一团何乐,多少是有点不太可能了。花寻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太喜欢过于复杂的人际关系的懒人,而且处理复杂人际关系本来就会让人感到疲惫,她觉得自己也没有这种本领。
每天上班都够累了,要是上班回家之后还要给家里的其他人断官司,那她可能也会变成会在单元门口听半小时歌再回家的人
等一下!
为什么她已经开始预设自己就是那种“有很多伴侣”的人了!而且那些伴侣的面容身形虽然如同蒙在迷雾之后一样朦胧,但是好像已经大致能看出来形态了!
不过往好处想想,其实大家同在屋檐下朝夕相处的时间应该不会很长,因为其中有两个人如果出去上班就会很长时间不在家,另外两个工作的内容完全没有什么重合性,除非沧医生又灵感爆发在做一些奇怪的科学实验,还有一个甚至不怎么会见面,更多的像是一种柏拉图——等!等一下!
停!停停!
在瞳孔地震停止之前,几乎变成了红色的花寻颤抖的伸出手指,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自己的耳机。
“这是什么?”梅芙凑过来看了两眼:“哇原来你喜欢这种偏中古风的东西啊,想不到花寻竟然还是这样的老派人物呢。”
花寻,声音比手指颤抖的更厉害:“别,别说了。”
梅芙:?
梅芙:“你怎么了?”
如同食堂打饭工作人员一般颤颤巍巍把勺子里的丸子抖掉,花寻同样颤颤巍巍把耳机插在自己的耳朵上,她眼中像是有泪,但是合上的眼睑轻巧的掩饰住那些眼泪——那是对于自己已经逐渐被同化、出现裂缝的人类思维模式框架的悼念。
开口时,花寻听见自己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恐惧,以及对自己美好品质的怀疑。她说:“我需要播放一点声音来清清脑子。”
说着,她随便点开了一首精灵族的歌曲,这个种族在艺术这方面很有天赋,他们的歌曲大部分都会带一点神圣感,有时候听起来很像大悲咒之类的佛经,很适合用来清脑子。音乐涌入耳道,红色的花寻目光呆滞的看向前方,让自己什么也不要再想。
也不要看旁边脑袋像小狗一样歪来歪去的梅芙。
梅芙,神情越来越费解,这个魅魔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欲言又止的神情(通常这种神情只会出现在人类的脸上):“我可以看一下这首歌的名字吗?”
呆滞的花寻:“请。”
她探头过来看了一下。
然后那种欲言又止的神情变得更加止言又欲。
魅魔忍了又忍,甚至那条尾巴都从花寻的大腿上缓缓地松开,略显焦虑的在身后甩了几下,然后下定了决心。
“虽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和习惯,我不应该对此进行评价,但是既然你连保护人和伴侣之间的关系都不是很清楚,那我觉得你可能也不太有时间学习精灵语。”梅芙说:“当然事先声明哈,我对用【哔——】歌清脑子让自己重新变得平静这件事情没有任何看法。”
花寻:
花寻:“所以,这其实是一首【哔——】歌,对吗?”
梅芙,点头点头。
梅芙:“使我们一般不会在多人运动调情之外的场合听的那种程度——你知道的,那群精灵只是看起来一脸sexnoneed,但事实上有的时候想到的花样连我们魅魔都会觉得厉害。”
花寻:“哦,哦哦,原来是这样啊,那还挺厉害的。”
人在大脑遭受过重大震惊以至于空白的时候就是会出现反应变慢等症状,很多时候都是下意识的赞同了别人的观点之后,大脑才开始缓慢地分析获取的信息。
然后。
出现了!
今天的瞳孔地震第二次在人类的脸上出现了!
这一次,她缓慢又坚定地,把自己的脸埋进了手里。
果然是百因必有果啊,她总算知道为什么第一次把这首歌分享给尼尼的时候他整个姆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惊叹号,而且还像猫炸毛爆炸了一下。
但是她还不知道尼尼是拥有尼の宝库的尼尼老师,拥有非人一般的适应力和接受力,短暂的震惊之后立刻恢复如常,并且略带敬佩的拍了拍她,发自内心的说:“真是厉害的品味啊!不过我就不必了,我不太喜欢精灵的这种歌。”
花寻:啊,原来,我的美好形象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了。
值得庆幸的是她只给尼尼一个姆推荐过这首歌,在尼尼表达了不太喜欢之后,她就没有给别人推荐过了。真好啊,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只丢了一次脸,今天竟然还能有一点好消息——终于能让人碎得不这么彻底。
至于为什么梅芙会突然对这首歌表达兴趣,以及这群感官灵敏的臭人外是否会从老式耳机听到什么别的声音哈哈,这种事情不能细想,为了自己的精神健康,花寻选择保护性忽略。
但是现在依然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摆在面前。
负责信息整合的机械造物哒哒哒来到花寻面前。
“晚好女士,关于您保护人的事情您是否决定了?如果想好了,可以在这边登记一下信息吗?”机械造物的躯干上打开一个缺口,伸出一个顶端是体温计的机械臂:“检测到您身体状况有些异常,体温偏高,请问您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是的,我现在最不舒服的是我脆弱的人类逻辑框架和感情价值观。
花寻在沉默中抵抗了几秒,然后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一副认命了的样子。她破罐子破摔:“关于这件事情,我想和先去询问一下我的几位朋友,可以吗?”
机械造物:“当然可以。虽然我明白碳基生命很多时候会因为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拖慢办事的效率,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能加快速度,因为我很想赶快下班。”
同为打工人,花寻最知道耽误别人下班罪无可赦。
花寻:“收到。”
是时候作出决定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点开自己的通讯录,发出了联络申请。
085梅芙老师!
埃利奥特到现在都还感觉自己是一个晕晕乎乎的状态。
强烈的不真实感笼罩在这有多拉贡身上,就像那些天天梦想中彩票的人突然之间真的被亿万大奖砸中了一样。
“谢谢你花寻。”埃利奥特听见他好像这样说:“谢谢你这么信任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这声音如梦似幻,透着一股不应该出现在多拉贡身上的轻飘感,像是云朵或者棉花之类疏松柔软结构的物质。
与这只浑身正在向外辐射奇怪彩色气泡和粉色小花的多拉贡相比,另一边的人类就是另一个极端了。
她面带微笑,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神圣的佛光。
是的,佛光。
没有听过十年的大悲咒是没有这样的佛缘的。此时她身上没有半点预想当中的尴尬、无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羞耻,有的只是深深的平静,以及一种“果然人活得久了什么都能接受得了”的笃定——宛如老僧入定,立地成佛。
于是,在面对埃利奥特说出的这样的话,花寻并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她慢慢转头,和缓的开口,全身上下都弥漫这一种别样的慈祥。
花寻:“你看你,又记错了。”
因为被浸泡在小花花和七彩泡泡海洋当中,脑袋反应变得迟钝的红龙:“哦,是我记错了,但是我还是会对你好的。”
他之前就在执法总部的外面,花寻联系之后他立刻就进来了。虽然花寻已经用尽量客观理智的话描述了她现在正面临的情况,但是有一瞬间,埃利奥特可能还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刺激没有管理好自己的情绪。
他可能发生了一些信息素泄露,因为一名偶然经过的beta队员非常突兀的yue了一下,下一秒他们所在房间的换气功能被开到了最大档。
花寻:
看来埃利奥特医生的信息素真的很有特色,而且爆发的时候真的很呛人,不仅尼尼和医院同事会因此呕吐,别的人也会因此yue出来并绕道而行。
“没事。”她安慰埃利奥特医生:“其实我的情况有点特殊,虽然大家都不采纳我的说法,但事实上我真的不是试验品,我觉得既然我不是那个机械蛇的私有财产的话,说不定人家也不会来找我麻烦。”
埃利奥特:“这种事情不能只是因为可能就掉以轻心。”
他还有后半句话没有说,因为他们都知道花寻承受不住任何的“可能性”。
对于埃利奥特来说,他更愿意把一些令人担忧的可能性尽早扼杀。尤其是这是人类第一次开口向他诉说这种类型的难题,就像那个傍晚,因为吃掉佩里海螺昏昏欲睡,又担心自己长睡不醒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的时候,这个人第一次向他小心的袒露自己的担忧。
火雨来临的时候,没有办法保护自己的花只能希望藏身的铁皮盒子足够坚固,能够保护她不受烈火炙烤。
那是花寻第一次向红龙展露内心世界,如同掀开一片柔软的花瓣,短暂的允许他人看见自己脆弱的花心。
现在或许正是续写故事的时候。埃利奥特想。
曾经他为那个故事改写了一个令人愉快的美好结局,而现在,他也可以张开翅膀,去遮挡住那些从天而降的火雨。
他低下头。
目光对上时,花寻只是短暂的对视,接着便移开目光。她有一双漂亮的黑眼睛,而现在那双眼睛看起来过于紧张,忐忑的眨眼,不停变换注视的方向。
于是红龙轻轻地蹲下来。
或者说他以为自己蹲下来了,在右膝盖触碰地面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普通的蹲着。
这时花寻不再需要仰着头才能看见他明黄的眼睛。
“你需要我做什么?”龙将爪子搭在自己的膝盖上:“或者,我应该怎么做呢?”
什么都可以。红龙心中想。
让他去找出那条蛇,撕碎他,让他永远也不能再出现在她的面前。或者只是待在这里,保障她的安全,在那条蛇彻底死去之前不要让她处于任何可能的危险之中。无论是什么请求,埃利奥特都会拼命去完成。
多拉贡敏锐的感受到这是一次对人类意义重大的请求,是与之前一定要去往那颗陌生星球旅行截然不同的重要。
她在请求他,做一件她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当一个人因为想要使用另一个人的力量而感到紧张忐忑,因为这个要求而不敢看向他,这或许就会成为一个开端——两个个体之间的感情进入下一个阶段的开端。
埃利奥特有把握通过自己的手段为花寻完成一切事情,他愿意付出所有,什么都可以为她去做。
然后,他听见花寻说:“你可以担任我的保护保护人吗?”
等一下,什么?
大脑突然宕住了,或者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觉得自己可能只听见了一部分话,另外一部分好像被自动抹去了。理解能力突然停滞,埃利奥特觉得自己可能花了一些时间来反映这些词语连接在一起究竟是什么意思——失败了,他完全理解不了。
而且不仅脑子坏了,耳朵可能也出了问题。他只能看见花寻柔软的嘴唇开开合合,似乎正在焦急的说着什么,但是他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红龙有着不错的音乐品味,对于音乐品类的涉猎比较广泛,此时他突然听见了礼炮齐鸣的声音,接着就是一些管弦类的庄严又温馨的乐声响了起来。
虽然大脑依然程序无响应,但是身体正在缓慢地反应过来,笑容渐渐的爬上了他的脸颊,胸膛里像是有无数蝴蝶一起扇动翅膀,让人心里痒痒的。
他也开始感觉到热。
是那种想让龙突然爆发吐息的火热。
咦,奇怪,为什么花寻突然变得这么高?
哦,原来自己把她举起来了。
被红龙像举辛巴一样举起来的花寻,在红龙把她放下,保持着半跪的姿势用膝盖和爪子一点一点挪过来,缓慢但不容置疑的将她拥入怀中时,花寻已经完成了“懵逼→挣扎→放弃→呼唤→迷惑→平静”的感情变化。
她已经看出来了,埃利奥特现在已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当中。
同时,她又一次总结出来,埃利奥特真的、真的很容易陷入自己的世界当中。
当然这其中肯定也有自己的原因,但是!埃利奥特真的是那种很容易陷入自己世界的人啊!他真的很容易被自己的脑补带偏啊!你看看,多少次了!每一次几乎都是因为认知、理解、文化差异等的偏差,导致埃利奥特总是get到错误的意思!但是这头龙就是,回回都上当,当当都一样!
这一次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花寻甚至非常认真的解释了。
她说她已经完全知道保护人的隐藏含义了,请他放心,她完全没有想要借此机会对他不轨的意思,他们两个坦坦荡荡,没有任何问题。而且请不用担心,执法队现在也在大力搜捕那个罪犯,只要他一伏法,他们立刻就可以解除这种引人误会的身份。
但是必须要说的是,这个身份势必会给他的声誉带来一些影
响,她对此真的感到非常抱歉,而且也有可能给他的安全带来一些威胁,所以如果埃利奥特心中对此有所顾虑的话她完全理解。
解释之后,花寻试探的说出了:“所以如果你不介意这件事情可能会对你的个人名誉造成一些影响的话,你可以暂时担任我的保护人之一吗?”
然后埃利奥特就变成上面那样了。
嗨呀!和着其实你之前会误会也不完全是我的错啊!根本就是你自己只听你想听的话考虑问题只考虑你最希望发展的方向嘛!
你老了可怎么办呀!到时候那些卖保健品的就专门挑你这种爱自己脑补上头的多拉贡冲业绩你知道吗!
她无语的看了看天花板。
无语的花寻:“埃利奥特,你还要这样抱多久啊。”
声音非常梦幻的埃利奥特:“像梦一样,我想多抱一下。”
那行吧。
又过了一会儿。
已经接受了现实并开始无聊的戳鳞片的花寻:“可以了吧。有点热。”
声音还是非常梦幻的埃利奥特:“再一下下就好了。”
又过了半分钟。
人类忍无可忍,手伸到他的脑袋上,一把抓住了那个角,用力把他从自己的肩膀上扯下来。
花寻,平静:“好,时间到了,快放开,不然把你踢出保护人名单。”
突然惊恐地埃利奥特:“啊?!不要吧!我没有做不好的事我只是抱抱你而已啊!”
花寻:“你没有用信息素覆盖我的全身吗?”
那条龙突然扎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看向了旁边。
他没说话。
花寻:哈哈,我就知道!
她从包里取出除臭喷雾,在埃利奥特震惊又受伤的神色之中对着自己一顿狂喷,喷到一般,这个大受打击的多拉贡双手按住她拿着喷雾的手:“你,等、你,你不喜欢我的信息素吗?”
已经如同藏狐一般看透生死的花寻:“亲爱的埃利奥特,如果你还记得,我是残疾B,感受不到信息素也不会信息素影响,而且我打赌你完全没有听我之前说的话,对吗。”
埃利奥特急切反驳:“当然不是!我听得一清二楚!”
然而这笃定的一清二楚在花寻补充了“除了拜托你成为我保护人之外的部分,我都说了些什么”之后,笃定的眼神渐渐看向了别处。
于是花寻又说了一遍。
然而这一次,短暂的消沉之后,埃利奥特还是对此非常满意。
“无论如何,现在我是你的保护人(花寻:之一哈)。这是非常重要的。”埃利奥特说:“别担心,我会好好保护你的,花寻。”
还是埃利奥特:“当然,我个人还是觉得你选择多个保护人的做法有些多余,我一个人就可以很好的保护你。”
花寻,长长的叹气:“说实话,我本来也是打算只拜托一个人的。”
但是梅芙的一番话说服了她。
梅芙说:“那你想啊,无论你怎么解释,你和你的保护人之间不还是一对一的关系吗,一直以来你又是一个看起来好像只打算寻找一个挚爱伴侣的人类,那无论你拜托谁,怎么解释,人家肯定都不可能完全觉得你对他没意思啊,到时候岂不是会有更多的麻烦和问题。”
虽然这个魅魔一直很不靠谱,但是这一番话竟然让人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当时精神状态也不太稳定的人类虚心求教:“那怎么办呢,梅芙老师。”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魅魔尾巴豪迈一甩:“把他们全部接纳——我的意思是全部雇佣,这样有你有我也有他,他们想必不会再有任何误会。”
好有道理!
但是花寻还有一些朴素的担忧。
比如:“那你说他们要是觉得这种对他们很不尊重,不愿意接受,或者因为这种事情让我们感情彻底决裂了怎么办啊?”
梅芙:“完全不用担心~”
那个心形的尾巴甩来甩去,先是缠上手臂,又从手臂搂到腰肢,最后重新缠到人类的大腿上。
梅芙老师笃定的说:“他们或许会略感震惊,但是相信我吧,他们不会拒绝的。”
“这可是,来自魅魔的笃定哦~”
086会弄乱衣服所以不可以
突然结婚了。
——不是,说错了,是突然有了三个保护人。
而且因为文森特还在住院的原因没有本人到场,还是机械造物亲自把同意书送过去看着他签署的。
花寻犹豫:“要不算了吧,怪麻烦的,两个人也差不多”、
梅芙捂住她的嘴:“听话宝宝,不要在这种不必要的时候给自己埋不必要的雷,作为你的好朋友我会保护你的人生安全和生活质量,尽可能降低我自己喜欢看到的情节发生。”
总之,在梅芙的坚持下,机械造物出发了。
这种“本人无法亲自前来需要异地签署的时候必须要有执法队员作为见证人”的规则,主要是为了防止在缔结亲密关系的行为当中有人受到胁迫,做出违背真实意愿的举动。如果心中不愿意的话,只要在执法队成员到来的时候大喊救命,或者做出一点奇怪的举动表达自己没有那么强烈的意愿缔结这份关系,那么执法队员就会在这份确认关系的同意书上签上“待确定”或者“作废”的结果。
当然,曾经也有人会用这种手段来戏耍前来确认双方意愿的执法队员,几位表演欲泛滥的年轻人对着一位执法队员演了一出强取豪夺大戏,本意只是想要看看执法队员在面对这种场面的时候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然而他们忘记了一点最重要的事情。
能够成为正式的执法队员,他们已经有能力单兵应付绝大部分危机了。
刚巧,这位执法队员是一位新婚燕尔的幸福家伙,作为一个正和爱人蜜里调油的alpha,她对于这种强迫他人违背意愿缔结亲密关系的行为深恶痛绝,了解基本情况之后正义之心爆发,把这群法外狂徒通通制服了。
(后来这群演员在执法总部恢复意识之后终于有机会说出真实情况,缺了牙断了骨头形状改变的家伙们一边大哭一边老实交代,说他们早就想招了,但是这位队员一拳打过来的时候他们连嘴都没来得及张开就昏迷了)
(至于那位扮演“被强迫的人”的演员,一看是这样的阵势,他当时没敢张嘴怕自己也会遭此毒手)
他们之后都被处以大额罚款,并且手写两万字悔过书,在执法总部门口大声朗读,念完才能走。后来对于这种人的惩罚除了大额罚款之外,还增加了一条两年内不能在本地区的执法总部缔结任何亲密关系。
花寻听完郑重的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不会用这种事情戏弄执法队员的。”
她的手指有点冰凉,深呼吸的次数开始变多,眼睛偶尔飞快地瞥向埃利奥特和戴达洛斯的方向,飞快的一瞥然后飞快的收回,到处乱看,然后再看过去。
她自以为很隐晦,但她尚未注意到,每当她的目光扫过去时,那两位背对她仿佛正在确认同意书上条款的alpha尾巴就会停止摇摆。
梅芙最开始觉得她可能有话想说,但后来她觉得可能不是这样:“你看起来好像有点紧张?”
花寻:“因为我突然想到一
件事。”
梅芙:“是什么呢?”
花寻,非常难启齿:“我、我觉得我的资金不足以支持我租一个可以住得下四个人的大房子。”
梅芙:?
梅芙有点没懂:“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
你现在正处于一种危险的境地,和你搭上关系可能会有危险,而且明明是你自己来找人家帮忙的,结果却连最基本的食宿都没有办法提供,总不能叫人家都打地铺吧?就算人家愿意,她的陋局最宽敞的客厅可能躺一个戴达洛斯就很挤了,总不能让剩下的两个叠叠乐或者躺戴达洛斯身上吧?
人类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尴尬和焦虑,她头都不想抬起来,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只能用手措辞,充满痛苦的肢体语言希望梅芙能明白她的意思。
当然啦,花寻自己倒是不介意打地铺哈,但是她的床上也睡不下三个人高马大的alpha啊!
这甚至是没有考虑人家三个愿不愿意一起睡的意愿的情况下!
花寻,难以启齿:“本来我没想到这个问题。”
但是婚飞要结束了,结束之后她就要回到自己家住,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她把脸埋进手里,喃喃:“我本来就是因为没钱在婚飞的时候短租新的房子才会借助在埃利奥特医生的办公室里,现在要租新的大房子我觉得我不太行啊”
为这件事情愁的真情实感的花寻甚至觉得自己的胃都开始痛了,愁苦已经爬满了眼角眉梢,贫穷压得这个可怜的人类
梅芙:
她错愕了一会儿之后,从椅子上起来,蹲到花寻的面前去,扒拉她捂住脸的手,把花寻搞得满头问号的时候,梅芙充满探究精神的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更加惊讶了。
梅芙甚至惊讶的呆了一会儿,然后叹为观止:“你真的在发愁啊!”
花寻:?
花寻一脸懵:“这、这有什么不对吗?我总不能这样占人家便宜啊,这不是欺负人嘛。”
梅芙看起来很像说点什么。
她的手、尾巴、还有乱飞的五官看起来都在努力的措辞,但是最后她显然放弃了。
她看向埃利奥特和戴达洛斯的方向,忽略了花寻噤声的动作紧张的神情,大声叫他们两个过来一下,然后用简短的话语说明了一下这个贫穷的烦恼。
梅芙在描述了情况之后,言简意赅的总结了一下花寻的决定,甩着尾巴告诉这两位保护人:“她想花钱养你们,高兴吧。”
花寻花寻可能在短时间内承受了太多焦虑、紧张、尴尬,以至于现在她突然感觉自己除了疲惫之外,就是深深的平静。
她颤抖的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您能闭一会儿嘴吗?”
梅芙:OK。
她作了一个把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用手语告诉其他人,既然保护人已经确定了,那就请他们好好保护花寻,执法总部这边会尽快的抓捕罪犯,在此期间请务必不要让花寻有任何危险。
说完她就帅帅尾巴离开了。
现场突然成了花寻独自面对这两位alpha。
真奇怪啊,明明本来也认识,都是朋友,但是突然之间,花寻就是觉得自己的脚趾好像多了一个大工程——真奇怪啊!她本来本来也已经理解了雇保护人这件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两位出现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她就是觉得非常不自在而且还很紧张!
尴尬中她觉得自己可能忘记呼吸了,直到埃利奥特伸出手探了探她的头:“你体温升高了花寻,你在紧张吗?”
戴达洛斯:“没关系,不用紧张,我们可以去,然后你可以慢慢适应一下我们之间的新关系。”
住口吧,这听起来更奇怪了。
然而人马并没有因为立刻放过她。
他弯下腰来,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花寻的神色,然后挑了挑眉:“哇哦,我还以为我们都说明白了,但是现在你好像突然之间露出了一副想要反悔的样子——该不会是你真的对我有什么别的意思吧?”
花寻:!!!
不是!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啊!
花寻啊了一声,手乱摆:“我不是我没有啊!”
人马的前蹄在地上敲了敲,像是安抚,但更像是挑衅。他说:“你这么在意此事,我当然会相信你的。”
很难说戴达洛斯是不是故意的,但是托他的福,花寻觉得现在情感上占据上风的已经不是突然和某些人关系改变之后的尴尬和焦虑了。
是胜负欲!
她在这方面绝不认输!
而且难道这个人不是在倒打一耙吗?就算真的有什么想法也绝对不是她起的头吧!
越想越气,她决定锤戴达洛斯一拳。
然而拳头抬起来了,花寻突然拔剑四顾心茫然。她有点不知道该锤在哪里。
人马这个生物吧,他有人身和马身,戴达洛斯站起来的时候两米六七了,这拳冲出去要不就是打在人身的下腹要不就是打在马身的前胸
还是算了吧。
看看这省略号出现的频率,花寻觉得这一拳不管打在哪里好像都会很奇怪。之前她出拳不会考虑这些东西(当然,她也没实践过,这个人类不是喜欢向其他物种重拳出击的生物),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没办法那么心安理得锤他。
但是手都抬起来了。要知道这位人类抬一次手很罕见的,尤其是为了重拳出击抬手!
于是她作出了一个显失公平的重要决定。
那目光从戴达洛斯身上移到了埃利奥特身上。
花寻问他:“我可以揍你一拳吗?”
埃利奥特:?
埃利奥特不太理解,但是他没有犹豫:“可以,请。”
为了方便人类挑选位置,他选择蹲下。
然后拳头咚的落在头顶。
一点不痛。没什么感觉。
埃利奥特心想。
他看了一眼那个锤了他的脑袋一拳之后莫名其妙变得开心起来,虽然还是有点紧张和腼腆,但是比起之前手足无措的样子好了许多的人类。在她叉着腰向戴达洛斯无声示威的时候,埃利奥特感觉自己也缓慢地笑起来
也不是没有感觉。不是痛感,但是他感到有别的东西缓慢浮现出来。
尾巴变得躁动。
“回去吧,花寻。”埃利奥特说:“很晚了。”
人类说好的。
她在疗养院和第三位保护人郑重见面。
文森特神色有些遗憾和奇怪的歉疚,他是一个对自己要求过高的完美主义者,认为自己以现在的状态完成了这件事情非常糟糕,也很对不起花寻。
花寻:?
这和她有啥关系啊,是她在求人帮忙啊。
花寻:“没事的,这样很好,我已经很感谢了。”
但是文森特摇头。
他说:“不够好。”
他轻轻的叹气,毛发都因为低落的情绪显得有些黯淡,当花寻坐在沙发上被三个失落的脑袋拱进怀里,手忙脚乱的摸来摸去的时候,她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这不是裴惯用的伎俩吗?
文森特他,不会是在撒娇吧?
真要是这样的话那还是裴好一点,至少他只有一个脑袋,摸起来不会让人这么手忙脚乱
不过文森特也有文森特的好,他不会乱舔人,不会像裴一样横冲直撞到处乱闻,也不会把别人衣服弄得乱七八糟。
文森特:“你好像在走神。”
花寻:“人类的大脑需要适当的放空,今天我受的刺激已经很多了。”
左边的头嘎一下叼住她的手。
文森特轻轻嗤了一声:“撒谎。”
因为一只手被叼住,花寻只有另一只手能用,她挨个拍了拍这三个脑袋:“起来吧文森特,我要回去了。”
文森特没动。片刻后,他很慢的拱了拱花寻的肚子。
“不想让你走。”她听见文森特的声音:“我想要补偿一些事情,或者要一些补偿。”
花寻:“什么啊?”
“只有我没有去现场成为你的保护人。”他说:“只有我。”
哦那倒不是,没在现场的也不知你一住脑吧,她今天受到刺激太多已经大脑开始胡言乱语了。
她立刻命令大脑镇定下来——镇定下来啊!不要因为刺激太多就胡乱发散啊!这样对别人很不尊重知道吗!
然后,人类冷静开口询问:“那你有什么想法吗?”
文森特看了她一眼。
他重新坐好,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毛发,手撑在沙发上,缓慢地靠近了一些。
慢慢地靠近。
花寻感到犬吻附近的毛发似乎轻轻的碰到了她的嘴角,一点点刺痒,一点点柔软的濡湿,在更多的热发生之前,文森特退了回去。
那双异色的眼睛正专注的看着她,他轻轻地问:“可以吗?”
花寻没回答。
她用指腹轻按了一下自己刚刚被接触的皮肤——没错,文森特刚刚肯定舔她了。
对着这样一双冷静又充满期待的眼睛说出拒绝的话实在是一件残忍的事,毕竟谁能拒绝狗狗的眼睛呢。
但是这位人类就是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不可以哦。”花寻说:“这样会弄乱我的衣服的。”
她已经在裴的身上吃一堑吃一堑吃一堑了,现在也轮到长一智的时候。
“那我回去了,文森特。”她摸了摸那个看起来有点呆呆的脑袋:“你早点休息哦。”
087潮湿梦境
有时衣着整洁对于一个人类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就在刚刚,她以需要保持衣着整洁为理由拒绝了文森特的邀请,当然到底邀请她一起干什么这个暂且不论,总之这肯定是一项会把人衣服弄乱的邀请。
既然已经以此为理由拒绝了第一个想要弄乱她衣服的人,那就会用这样的理由拒绝第二个。
“真的不行吗?”埃利奥特可怜兮兮:“我会很小心的,不会把你衣服弄乱的,真的不能一起睡吗?”
花寻,冷酷无情:“真的不行,一看就会弄乱衣服,而且你怎么会跟我提出这样的要求啊,又不是JK了,当然不行。”
“可是我已经是保护人了诶!”
“那也不可以啊,这个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呜
失望的呜咽之后,埃利奥特做出了最后的努力:“那是JK就可以了吗?”
花寻:
花寻:“就算你穿上JK的衣服应该也是不可以的哈。”
原本因为紧张和期待闪闪发光的埃利奥特瘪了下去。他非常失落,连尾巴都垂落到了地上,没什么精神的晃了晃。
今天埃利奥特也要留宿办公室。
是的,他们两个今天要共处一室一起过夜,花寻本来觉得没什么必要,但是埃利奥特非常坚持,那就这样吧。
当然,如果这件事情告诉尼尼,他或许会突然一下变成震惊西瓜红或者荧光黄,然后上下弹跳但是半天说不出话来——没办法啊,这种事情尼尼就是非常感兴趣,而且又因为要照顾好朋友脆弱的羞耻心不能用太明确的话来确认究竟有没有发生一些他最关心的事件
决定对不要告诉他。
不不对,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这个史莱姆有的时候在某些方面会有一些过度知觉,或者一定要和他解释清楚,他们究竟是怎么变成保护人的。
作为花寻的保护人,为了尽到自己的责任,埃利奥特自然而然的选择了更加安全的做法。虽然他对于自己办公室的安全性非常有信心,但是万一呢?人类的体质承受不起任何万一,在说服花寻之后,他们快速通过了一个排班。
具体什么内容花寻不太清楚,但是这段时间她应该不会有独处的机会了。
本来她以为自己会非常紧张,但是这种紧张之中有多少有点别扭,好像和普通的与异性共处一室不太一样,而且这怎么样也不太能算是异性吧,怎么说都是异种才对啊。
心中千头万绪,这种时候过于松散的思维好像有助于平缓紧张情绪,而且之前成功拒绝了一个人之后,在拒绝第二个就没什么特别的了。花寻可能不是一个非常善于拒绝的人,但是当她决定拒绝别人的时候那就回一拒到底——总之,从文森特的病房里出来之后,花寻突然觉得睡一条龙、不是,是和一条龙在同一个房间里睡觉,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因果关系!但是人类就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了!这就是人类!
“好失望。”他嘟嘟囔囔,幽怨又伤心的看着花寻:“好不容易我们两个要一起过夜了,结果什么都不能做吗?真的吗?我之前做的准备都还在,现在改变主意也可以我不会弄乱你的衣服的。”
花寻:“不,这个真的不可以,我现在还没有打算和别人玩这种成人游戏的打算。”
倒不如说
她在埃利奥特的身边坐了下来。
“机会难得。”花寻说:“埃利奥特,我想问你一件事情。你、或者说你们,究竟是怎么看待我的呢?”
红龙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介于失落和疑惑之间,脑袋旁边缓缓出现一个问号。?
他挠了挠自己的角冠:“什么意思?”
花寻犹豫了一会儿。
她总觉得如果说出这样的话可能会造成一些后果,让现在的局面超出自己的控制,但是如果不说的话
问题不会因为不解决和拖延就悄悄消失,当自己处于绝对弱势的时候,粉饰太平并不能获得真的太平,只会在和平假面突然被撕毁的时候在懵逼中迎来毁灭。当然,花寻不觉得自己会被突然毁灭,她也觉得自己突然问出这个冲动的问题并不完全是因为心中对于这种后果的恐惧。
她只是、唉,怎么说。
她觉得这样对别人不太公平。
而且这样会让现在本就有点不太清楚的关系变得更加不清不楚。
于是她在心中快速酝酿了一下勇气之后,深吸了一口气,飞快地扫了埃利奥特一眼:“就是,我有一点感觉,当然这可能是我个人自我意识过剩,或者我会错意了,如果我说错了请你千万不要介意——我感觉,你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呢?”
第一句话说出来之后,后面的话就好说了很多,花寻一鼓作气:“最开始,我们一起去机械造物的店里吃饭的时候,你当时看起来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但是最后没有说,之后又有一次你想要送我鳞片,把我吓跑了。当然,我不是说这种动作就代表什么,应该是我自我意识过剩了,或者只是我们之间的文化差异造成的误会,所以”
人类的语速渐渐变快了,她眼睛看向另一边,声音越来越底气不足,甚至看起来勇气即将被消耗殆尽,快要逃走了。
但是逃不掉了。
他们两人此时已经离得足够近,红龙的尾巴已经悄悄的圈住了她,断绝了逃跑的退路。
“我是喜欢你的啊。”埃利奥特平静的打断了她。
“你愿意来问我这个问题,我很高兴,花寻。”他说:“我知道其实你之前也不是完全没有任何感觉的,你其实一直都知道,我不会像对待你这样小心的对待别人,但是你太害怕了,害怕这个世界,也害怕我,当时比起与某人建立起一段关系,你应该更想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吧。”
“当时我想,再等等好了,说不定在等待一段时间,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还有我,还有其他人,其实没有那么可怕。我们不会随便去摧毁什么东西,没有人会那么做的。”
花寻很小声:“可是你们不需要专门去摧毁也可以摧毁我呀。”
埃利奥特:“我知道,你一直害怕这个,所以我才很高兴今天你回来问我这个问题。”
他笑了一下,看起来想要靠近一些,但动作到一半突然停下了,回到原地后,埃利奥特问:“可以靠你近一点吗?”
花寻:“额,要不还是先这样吧。这个距离挺好的。”
埃利奥特:“好,听你的。”
他重新坐下。
那条圈成一个圈的尾巴尖活泼的跳动,在地上发出一些如同鼓点的拍打声。
重新坐下,两个人突然陷入了一种略显尴尬的沉默之中,并不是令人难以忍受,但叫人有点坐立难安手足无措,花寻看起来好像没有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做,又或者说她早就想到了事情必然会发展成这样——人类知识擅长自欺欺人,并不是真的对于周围的一切毫无觉察。
也许是她看起来实在是太苦恼了,那条尾巴又跳了跳,稍微往远了一些。
埃利奥特:“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花寻:“啊,啊。可以,可以可以。”
他问了一个和花寻一样的问题。
你是怎么看待我们的呢?
可以不完全是感情方面的,什么都可以——你是怎么看待我们的呢?
如果想要更进一步,那就必须要知道那些恐惧、犹豫、担忧的源头究竟是什么,在这个世界总是会无意识的露出一些寂寞神情的人类,始终没有见过第二个同族的人类,她究竟是怎么看待他们的呢?
心跳开始加速,埃利奥特感到自己好像紧张了起来。
他看到花寻因为这个问题为难了一小会儿。
然后她抱歉地看了埃利奥特一眼。
委婉的说:“我不想说假话,但是,我的真话可能不会很好听,还会让你感到非常冒犯,我先道歉。”
听到这种话的时候,埃利奥特心中还不当一回事,但当花寻开始将她在旅行途中遭遇愚群的事情时,他突然有点不祥的预感。
喂,不是吧
不会把他和愚群相提并论吧
然而她的话就越来越靠近那个最可怕的结果,为了不听见这么残忍的话,红龙赶快把人类的嘴捂上了。
他茫然又受伤:“这可真伤人。”
对不起啊。
被捂着嘴的人类用眼神这样说。
但是为什么啊?!
埃利奥特想不通——他们和愚群怎么会一样呢?!
花寻充满歉意的笑了一下:“你看,愚群想要伤害你们,很容易,而且你们也没有什么手段能真正对抗他们,这是不是很像我们之间的关系啊。”
埃利奥特急切地反驳:“这不一样!这怎么能一样呢!我们、它、这怎么能一样呢”
但是这些反驳到后面渐渐越来越没有底气。
因为从这方面来说,他反驳不了花寻。
这让埃利奥特感到丧气,丧气之后有隐隐有点失望委屈和生气。
“除此之外呢。”他闷闷的说:“还有吗?还有什么,一次都说了吧。”
确实还有。
因为恐惧是客观存在的,只要力量的差距一直存在,恐惧就不会消失,人类与其他物种始终都会是智群与愚群的关系。
但这个世界除了物质之外,还有情感,还有秩序。
与朋友们之间产生的情谊,很多时候会让人类忘记恐惧,也是这些情感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支撑着她一路勇敢的前进,一直走到现在,并且将来也会怀抱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继续前进。
她对于自己遇到的所有生物心怀感激。如果不是他们的善意,她不会有机会活到现在。
付出感情都是期待得到回馈,花寻自己已经接受了这样多的善意,她也愿意友好的对待每一个对她好的人,人类在这方面从不吝啬自己的情感,她喜欢每一个喜欢她的人。
但是这之中,并不是所有喜欢她的人都是抱着想要拥有一个伴侣这样的喜欢。
还有一件事,人类有点难以启齿,那就是会不会就是、其实他们只是看到一个特殊物种,感觉很好奇,想靠近玩一玩,然后错把这种情感当成了喜欢呢?
毕竟,被一个人喜欢很正常,被两个人喜欢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但是被复数的人喜欢这就很不正常啊!
她真的很希望这些家伙好好辨别一下自己的感情究竟是哪一种,不要等到自己终于决定跨出勇敢一步的时候突然发现“哦不好意思,我是耍你的,只是和你玩玩而已”,那真是一次勇敢换来终生内向了。
等她闷头说完一长段话之后,房间内又一次陷入了安静之中。
埃利奥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所以,你不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吗?”
花寻:“不是这个,我不是质疑你的情感。”
埃利奥特:“那就是,你其实不相信会有人真的喜欢你,是谁喜欢的都没关系,你好像只是不太相信这件事情会发生,是这样吗?”
花寻:“好像也不完全是但是可能有一点吧,因为这个、这个人数,有点不太正常。”
是不太正常。
其实在埃利奥特的预想当中人数应该要更多一点才比较正常。
但是这种事情就不用告诉花寻了。
不过这真是有点麻烦诶,不相信自己会被别人热烈的喜欢这件事情。
“你有尝试过喜欢什么生物吗?”埃利奥特说。
他用手比划:“曲多多那种不算,这个个体必须是你认为和你平等,能够和你产生思想的交流,是真实存在的个体。不是朋友或者亲人的喜欢,是alpha对be就是异性之间的互相喜欢,你有过吗?”
花寻:“没有。”
“那这个可能也算是一种对于未知的恐惧了。”埃利奥特一拍手,一副找到问题根源的模样:“这种情感比起其他的情感来说更为热烈,也更容易失去控制,失控感也会让人感到恐慌。但现在这些事情都只存在于你的想象之中,花寻,这种失控可能并没有那么可怕。”
“来喜欢我吧。慢慢来也没关系,立刻喜欢上我也没有关系,这件事情不会让任何人受伤,或者就算受伤了也没那么可怕。”他说:“就算我再怎么样和你说没关系,说勇敢,你还是会犹豫,还是会恐惧,既然如此,那你自己来试试吧。”
“我是你的保护人,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所以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无论是心灵还是躯体的创伤,我都不惧怕,愉悦和快乐也不会将我击倒,你可以按照你的想法,你的节奏,不需要任何顾虑的对我施为——来爱我吧,花寻。”
啊。
人类短暂的愣住了。
她下意识的想要逃跑,但现在这样已经逃无可逃了。
说点什么。
她想。
说点什么。
“我、我努力试试吧。”她有点慌乱,假装很忙:“但是结果怎么样我也不能保证,可能不会喜欢上你们任何一个。”
们?
噢对,埃利奥特想起来他只是保护人之一。
但是没关系!现在这样也已经很好了!
至少花寻已经无法再逃避此事了。
“别人怎么样我才不管呢。”埃利奥特有点得意,他觉得他们两人的关系取得了很大的进展!
红龙悄悄地问:“这样可能会有点猥琐,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如果你你不想回答可以拒绝,还可以骂我——我是第一个和你一起共度夜晚的alpha吗?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方便我和别人决斗等一下你为什么看别处啊?难道我不是吗?那是谁啊?你不是说没有喜欢过别人吗?!”
花寻:啊,啊这
确实还没有喜欢过别人
但是过夜的话,不好意思,她在第九章就已经有经验了。
埃利奥特愤愤不平,一边说着要给那个该死的歌利亚发决斗函一边生着闷气安慰自己没关系人不能都占,至少他是第一个和花寻把话讲明白的人,然后睡了。
红龙盘踞在身边像一个暖炉,房间里比平时都热了一些,花寻觉得有点睡不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税前的话题,她也想起了弗雷德里希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希望没事才好。
唉真叫人怪担心的。
闭上眼睛,花寻短暂的感受到
一瞬间的坠落感,接着温暖便消失,潮湿和冰凉瞬间涌入。
这是什么?!
她胡乱扑腾,抬头向上看也只能看到暗淡的片片光斑。
是水。
她在水里。
窒息的痛苦尚未袭来,花寻根本不敢想她现在是否需要呼吸的问题,拼命寻找出口或者别的什么有用的东西。
她看到不远处有亮斑一闪一闪。
这个人类有丰富的鬼片经验,恐怖片里这种时候要是过去的话一定会被抱脸虫或者什么非常不妙的东西袭击,花寻二话不说立刻相反方向开始逃跑。
“不自己过来吗。”
幽幽的声音仿佛从极远处传来。
“那真是,太遗憾了。”
下一秒,它已经来到了耳边。
花寻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缠住而自己的脚踝,接着便是猛烈地拉扯——几乎是瞬间就把她扯到了光源所在。
“见你一面真不容易啊。”她听见有人说话:“把眼睛睁开。”
脚踝上的桎梏感并没有消失,伴随着声言语,越来越多冰冷的触感顺着她的腿爬上来,膝弯、大腿、腰背、肩膀、手臂,直到所有的关节都被控制,它们终于停了下来。
不,还有东西没停。
她感到自己的脖颈正在被什么东西摩挲,然后被轻轻握住,慢慢收紧。
“我说。”那个声音重复:“把眼睛睁开。”
花寻立刻睁开了。
她看见半张脸。小半张。保留了一只琥珀金的眼睛和部分皮肤,剩下的大部分都已经被机械覆盖,另一只眼睛闪烁着尖锐的红光。
花寻感到自己如同被扫描一般被面前这个生物看了一遍——然后对方疑惑的皱了一下眉头。
“你不是我的财产之一。”他松开了手,绕着花寻转了一圈:“伪装此事会给你带来什么好处吗?”
花寻:“不是的,我没想这样做。既然确认了,你能把我放开吗?”
你真没必要把我绑成这样。
她悄悄看了一眼,捆缚住自己的并不是什么植物藤蔓,而是管道和电缆。
他觉得她已经知道面前这个生物的身份了。
他还在审视自己。花寻能感觉到他并没有因为确认自己不是他的财产之一就偃旗息鼓,至少她并没有因此就获得释放。
【——】
她听见轻微的响声。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是电缆和管道被切断的声音,在那些桎梏飘散开之前,水波轻轻的动荡了一下。
有绒索缠住了她的腰,她第二次感受到拉扯,但那个机械蛇人的反应非常快,他不打算放任此次救援顺利进行——他的尾巴抽了过来。
信息素的对抗花寻感受不到,但这并不能让她感受到安全。
弗雷德里希仿佛突然出现,他用翅膀裹住花寻,用后背生吃了这一击,花寻觉的她甚至听见了内脏移位的声音,但弗雷德里希一声没吭。他快速的做出了一些有效反击,立刻带花寻脱离了战场,躲避那些管线的追击,寻找安全的藏身之地。
“你怎么样,弗雷德里希。”花寻焦急的询问:“你疼吗?你要不要紧——这是哪里,这怎么回事啊?!”
弗雷德里希没有立刻回话。他喉咙动了动,好像把什么东西重新咽了下去,缓慢地开口:“我不能确定这里的确切位置,但这里的物质有极强的联觉增幅功能。”
花寻:“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别害怕,你还在你原本的地方,这里只是、就像一个梦。”弗雷德里希抱歉的叹了口气:“可能是因为你在陷入梦境之前,有想关于我的事情,所以他通过我抓到你了吧。对不起。”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道歉的,非要说的话,花寻觉得有错的也不是弗雷德里希啊!
“不,我有错。”他说:“如果我没有在同一时间相关与你的事情,他也不会这么容易抓到你的。”
088如果忘记了,不要因此自责……
其实两个人互相在睡前想着对方的事情,这件事不管怎么想都还挺暧昧挺让人害羞和心跳加速的,但是如果这件事情放到现在,花寻无比确定,自己心跳加速的原因绝对不是因为和弗雷德里希两个人互相想着对方的事情,并且将此事告知了对方。
此时他们两个正凝神屏息,恨不得连心跳都停止了。
那条机械蛇刚刚从离他们很近的地方很缓慢的游过去,那只发着光的机械义眼像是某种扫描装置,随着他摆动脑袋的动作对周围进行分析和扫描,抓取所有可疑的因素。弗雷德里希用身躯遮挡住她,翅膀包裹过来,屏蔽了外界的一切,他们藏在水域的暗处,耳边都是咕噜噜的水声。
等这一轮的搜查结束,那双紧紧裹住她的翅膀放松了一些。
他们暂时安全了。
终于有机会稍微说两句话了。
“弗雷德里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花寻声音超小。
弗雷德里希沉默了一下,这可能是在loading,他经常在跟人说话的时候突然放空或者突然说出一些惊人之语,但现在这个情况,这种沉默好像有了别的意思。
弗雷德里希:“这不太好讲。”
这里的这片水域比起具体的物质其实要更像某种概念,或者精神介,在这里呼吸不回受阻,思维更加灵活,甚至可以通过同一域内的个体连接到不在此地的其他人。他推测这里可能是那个蛇人的某项新技术实验基地,毕竟一直以来他都更希望以无形的姿态生存,舍弃躯体的束缚是他追求的目标。
他轻轻的安慰:“别担心,你本身并不在这里,我不会让他再有机会伤害到你,这里的时间和真正的时间流速并不相通,我们只需要和他周旋一会儿你就可以离开。”
花寻:“那你呢,你怎么办?我该怎么帮你?”
弗雷德里希又沉默了一会儿:“这不太好讲。”
因为弗雷德里希来到这里的方式比较曲折。他们两个看起来都不是喜欢和同伴一起行动的人,这一次的会面是难得的一对一会面,没有言语,见面半秒后他与犯罪分子开始交手。这个半机械蛇人身上到处都是奇怪技术,打起来很恶心,但当时的战斗明显是弗雷德里希渐渐在占据上风。
在他彻底将机械蛇人拆解后,他按住最后剩余下来的血肉部分,终于有时间说出警告的话。弗雷德里希:“我需要你立刻随我回执法总部进行一些事项确认,不要反抗,否则对你进行摧毁。”
“那真可惜。”被包裹在机械框架之中,只剩下一小部分的血肉好像笑了一下,他的发音器发出声音:“你已经丧失了你唯一能摧毁我的机会。”
然后他可能启动了某种传输的技术,几次跳跃,画面频闪,弗雷德里希和蛇人一起跌进了这片水域之中。接着他看到那些机械以一种非常不可思议的方式迅速再生、重组,然后重新安装到了蛇人的身上。他看起来比以前更气势汹汹,看起来简直像是装备了一副铠甲一样。
“除了在幻想当中,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凭空生成,这里没有这些机械能够生成的条件,但是这件事情就是发生了。”弗雷德里希说:“所以我推测这里可能是精神介质。”
这又是个让人半懂半不懂的专业名词,花寻有点恨自己不能马上理解这个词语意思,她的担忧之心溢于言表,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即便是在暗处,她好像看见弗雷德里希快速的笑了一下。
“你在担心我,我很高兴,花寻。”他说:“虽然你不需要为我担心,在精神介质之中,只要我的精神没有崩溃,没有丧失思考的能力,他就永远无法战胜我。我会永远保持我心中认为的自己最强大的姿态,那样的我是不会失败的。”
弗雷德里希是一名经验丰富的执法队员,孤军深入的事情他也没少干过,现在这样的情况对于他来说只需要小心谨慎,却并不需要惴惴不安。
这更像是一名资深司机在一段路况复杂的道路上驾驶车辆,小心即可。
“但是我还是感到很高兴。”他又抱了抱花寻:“你很在意我。”
花寻: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说真的有时候她真的挺看不懂这些人外的,不是同一物种就是很难理解双方。
花寻:“我觉得现在脱离这里是最重要的。”
弗雷德里希:“在这里和他周旋也不是坏事,我无法离开,他也无法离开,我可以在这里摧毁击毙我的意思是在确保我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将他逮捕。”
“我很难苟同。”花寻干巴巴的说。
看得出来弗雷德里希确实在与蛇人周旋这方面已经有一些经验了,这可能涉及到一些信息素和自身能力的运用技巧,但是花寻感受不到信息素,她只觉得自己好像越听越生气。
她觉得弗雷德里希对待生命的态度令人失望又生气。但现在显然不是谈话的好时机。
在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起来的时候,歌利亚终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那双一直在头顶的耳听八方的长耳朵终于能稍微轻松垂落一些了。
“啊,看来时间差不多了,你看起来快要醒来了。”弗雷德里希声音轻松:“太好了,你马上就要脱离危险了。”
“嗯,对,太好了。”花寻说:“我回去之后会立刻把这
件事情告诉执法总部,你别害怕,再多撑一会儿,我们很快就想办法来救你。”
弗雷德里希笑了笑:“没关系,如果你忘记了,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责备自己,在精神离开精神介质之后出现遗忘或者错乱都是很正常的。”
花寻:“等我们下次再见面,我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关于我的。”
弗雷德里希:?
花寻已经变得开始看不清了,弗雷德里希已经能感受到蛇人正在靠近的水波,但他一动没动,甚至还能问两句:“什么事情?不可以现在告诉我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花寻一脸冷漠。她看着弗雷德里希突然呆滞僵住的样子,保持着冷漠的脸继续说:“我有保护人了,也没有很多,只有”三个。
最后两个字弗雷德里希可能没听到。
因为她是在自己的被子里说出来的。
埃利奥特已经醒过来了,他听见花寻之前的动静,往这边凑了一点:“怎么了?什么三个?”
花寻没回答。
她脑袋懵懵的,反应了几秒,甚至伸出手,摸了摸被子,捏了捏自己,拍了拍埃利奥特。
埃利奥特:?
虽然被摸摸拍拍好像还挺开心的,但埃利奥特觉得花寻好像有点不太正常,他握住那只柔软的手:“怎么了吗?”
花寻:“好像做了个梦。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感觉这件事情非常重要,很紧急,但是我一时半会儿有点想不起来。”
不仅是想不起来一个梦,花寻看起来更像是遭遇了一场危险的突发事件,她坐立不安,手足无措,拼命回想,但是一无所获,甚至连体温都因为突如其来的焦虑有点下降。
这可不太好。
埃利奥特赶快过来。红龙的身躯非常温暖,如同一个移动的热源,尾巴环成一个圈,他们两个坐的很近,源源不断的热传导过去。
“别害怕。”埃利奥特说:“一个梦而已,没事的。”
但是花寻坚持称:“不是的,不只是一个梦,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只可惜最终她也没有想起来到底是什么事。
无论人类如何手足无措,新的一天还是到来了。
在今天的工作和生活即将开始之际,发生了三件值得一提的小事。
第一,婚飞终于结束了,新王将离开婚飞区域,飞往王台正式成为新的蜂王。
蜂族过来收拾婚飞区域的狼藉可能还需要一到两天,等收拾完,婚飞区域就彻底解封了。
第二,尼尼来上班的时候看见花寻和埃利奥特医生一起从他的办公室里出来,整个姆失去言语变成膨胀的炫彩迪斯科光球,颜色几经变换,给阿卡姆带来了一些新鲜的光污染。
尼尼,又感慨又惋惜:“我的朋友,你似乎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获得了一些成长,我很为你感到高兴——但是我实在不觉得多拉贡这个种族是会在这种时候保持理智照顾别人的种族,我很为你的安全担忧。你没有因此受伤吧?”
花寻:“你想多了尼尼,埃利奥特现在是我的保护人之一,我们只是”
话还没说完,尼尼已经变成了坚硬的石头尼尼。他整个姆因为过度震惊,过了很久才艰难地恢复了柔软。
然后。
尼尼:“之一。你刚才。是说了之一。对吗?”
尼尼,呐喊:“天哪!花寻!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竟然已经成长至此了吗!不不对!你受到胁迫了吗?是不是那些坏A欺骗你或者威胁你?不要害怕!本强壮史莱姆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花寻:别叫!别叫!会告诉你的!会告诉你的!
然后是第三件事。
诺亚:“我真不懂为什么你们对我又这样大的敌意,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单纯的来到了这里,不是吗。”
天使依然穿着与花寻上次见面时如出一辙的风衣,他对周围充满了警告和攻击性的信息素视而不见,甚至没有采用过多的手段去防御,只是噙着温和又斯文的笑意向被alpha们挡在身后的人类点了点头:“好久不见,花寻,我是为你而来的。”
089一点意外
虽然来到星际之后没有黄历了,但是最近突然发生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事。虽然可能已经无人记得了,但是婚飞期间时间其实只有一周左右哦,就在这短短的一周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并且她还多了三位社会关系上的关系亲密者。
花寻觉得自己最近实在是有点背得离谱,她多少得去找个庙拜拜给自己去去霉运——额,在这边的话,既然星空鲸能带来好运,那就之后拜拜星空鲸或者买点星空鲸小摆件,给自己增加点好运。
这样想着,她忍不住又伸长脖子去看门口的情况。
她现在被两位保护人挡在身后,在远航的船上担任警卫员的戴达洛斯早就已经习惯了遇到敌人以身作则在第一线冲锋,如今也是一样挡在最前方。甚至他对于诺亚的气息——或者说信息素——更加敏锐,几乎在对方出现之前就已经警惕了起来。高大健壮的人马战士扶着自己的佩剑,看着已经越过了铁外门,慢慢走近的天使,不善的用信息素表达了自己让他立刻停下的意思。
诺亚没理,同样也没有对这样得信息素警告做出回应,就像是没有察觉到这一切一样,继续向前,一直走到疗养院建筑的门前,才在楼梯下停下来。
他与戴达洛斯对视,然后温和的打了个招呼:“早上好,戴达洛斯。”
握着剑柄的人马战士审视了他两秒,然后同样扯出一个冷笑:“收起你虚伪的做派,直接说明目的吧。”
诺亚:“难道我不能来看望我的朋友吗?”
戴达洛斯:“我可不知道这里还有你的朋友。”
“当然有。虽然这里的绝大部分生命体并不在我的交友范围之内,但是显然我在这里也是有朋友的。”这样说着,他的目光示意了一下人类所在的方向:“我为她而来,戴达洛斯,现在婚飞已经结束,显然我们可以让一切进入正题,早点结束课题研究,说不定也能更早的让你的好朋友安心疗养以便尽早恢复理智和正常。”
人马战士寸步不让:“我竟然不知道你有这么大的权限可以不顾你们学会的规定独自决定课题开始的时间。”
天使发出一声遗憾又忧郁的叹息:“我时常因为你们拥有这样丰沛的想象力而感到钦佩,我一般没有这样的妄想——我只是比你们更懂得尊重他人,比如我更希望和当事人谈谈,看她希望何时开始课题。”
“毕竟你我都知道,这是一件迟早都要做的事情。”
然后他们不再说话了。
一般影视剧在这种时候一般要近一段动作戏,或者机位乱转的对峙,特写一下双方的表情什么的,但是这里显然没有,花寻推测他们可能已经开始转而用信息素进行另一种对峙和较量。
以人类的听力,之前她就并不能完全听见戴达洛斯到底在和诺亚说些什么,她戳一戳
埃利奥特,希望他能为自己解答一下,但是红龙可能会错了意。他飞快地撇了一眼花寻,把此时她投向自己的眼神当成了一种求助,那双瞳孔因警惕有些竖起的眼睛温和的看了她一眼,传达出不用担心的意思
并且,他什么也没说。
花寻:有的时候习惯差异的鸿沟真的挺难跨越的。
在信息素的浓度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花寻能够在空气当中捕捉到一些异常气息,大概就像闻到淡淡香水,她很庆幸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感受到空气当中有任何香水味——毕竟是在疗养院,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病患,一旦失控场面会非常火爆,对人类来说,这也意味着危险和加班。
幸好他们都还记得遵守基本的秩序,没有用自己的信息素放肆的去刺激这里的其他病人。花寻推测可能就只是普通的信息素吵架阶段。
但是危险就应该掐灭在襁褓之中!而且人类有的时候很难应对沉默!
尤其是像现在这样并不自在的沉默!
——但是人外们完全没有这样的困扰。
他们的人际关系大部分时候非常简单,喜欢和讨厌比较分明,不喜欢的时候连表面上的和平都不愿意装一下,甚至有的时候还会蓄意挑衅,盼望对方能够发给自己一封决斗函或者接受自己发出的决斗函。
比如现在。
再次感叹一下无法逾越的文化鸿沟,花寻认命了。
救命啊,本来上班就烦,为什么她还要面对这种事情。
人类长长的叹了口气,疲惫的翻了个白眼后,她从红龙的身后走出来。埃利奥特的尾巴甚至比他本人还要更加敏锐的先一步发现花寻的动向,它毫不犹豫的进行了拦截,缠住了人类的小腿。
然后红龙才征询的看了过来。
“没事。”人类这样说。
那条尾巴非常不放心,在如同劝阻一般上下轻轻摩挲了一会儿人类小腿光滑的皮肤后,它确定这个坚定的家伙看起来丝毫不打算改变主意,终于不情不愿的放开了她。
于是花寻一路向前,一直走到戴达洛斯的身边。
两个人的对峙突然加入了第三者,戴达洛斯看起来很不赞同花寻那此时的冒进,但他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阻止,只是在花寻走上前来时让她不要靠得太近。
“真是让人伤心。”诺亚说:“难道我是什么可怕的坏人吗。”
花寻很无语:“你非要这样说话吗。”
她感到一阵疲惫:“请你理解一下打工人每天充实的工作安排和疲惫的身躯心灵。”
“是我的错。”诺亚爽快的承认:“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进去和你谈谈相关事项呢?”
花寻:“没有。”
她的回答是如此温和又果断,言语之间甚至连一点拒绝他人后常常有的抱歉和不好意思都没有,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说出来了,简直就像是开朗的邀请他进来一样。
没人想到她会这么说,甚至因为这句话,场面突然静了一下。
戴达洛斯有点吃惊的看向她,花寻安慰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伸出手摸了摸人马的后背——她非常喜欢摸人马的后背,戴达洛斯是一个非常注重个人卫生和毛皮保养的战士,这让他的马身部分摸起来既有毛皮的柔韧,略带刚性的马毛光滑又有点扎扎的,而紧实的肌肉在放松时又十分柔软
但现在不是品鉴人马战士手感的时候。
花寻用得体有礼貌的微笑面对表情空白了一瞬的天使。
她解释一般说道:“虽然是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但是我觉得还是不要操之过急了,我在比较长的一段时间内应该不会换工作,你工作日来到这里就能找到我。再说,协会和学会之间既然已经在正式商议具体开始的时间,要不我们私下还是不要有过多接触了,回避一下,免得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诺亚没有说话。他的表情依然保持着温和礼貌的微笑,与花寻略带塑料感的营业微笑不同,诺亚的笑容略带思索,与他气质相宜,令他显得十分斯文平和,没有攻击性。
“看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天使略显遗憾的叹了口气:“你维护朋友的决心令人敬佩,亲爱的花寻,既然你这样说了,那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他将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花寻笑了笑,她感到戴达洛斯似乎非常隐晦的看了她一眼,于是拍了拍对方以示安慰。
她觉得戴达洛斯不用这么担心,诺亚应该不会在这里公然闹事或者取出什么危险品大概吧。
果然,诺亚并没有从口袋当中拿出什么可怕的东西,只是拿出他自己的终端,天使无所顾忌的编辑了一条消息,虽然并没有说明发送给了谁,但是花寻的终端立刻响了起来。
这就多少有点尴尬了。
尤其是诺亚询问一般看着她,花寻毫不怀疑,如果她不查看这条消息,那这位天使恐怕没那么好打发
看就看呗,多大点事啊。
消息倒是没有什么过激内容,诺亚只是说,希望花寻还没有忘记他们曾经约定好的私下会面,这是他第二次被拒绝,如果再来一次,那他会很伤心的。
花寻:
她在终端回复和直接回复之间犹豫了一下,因为现在的气氛好像变得有点奇怪,不管她回不回复,怎么回复都很怪。
最终,她把终端收起来,严肃认真的点了点头,对诺亚说:“知道了,我们之后再约吧。”
诺亚没有纠缠,果断的离开。这一次他没有选择用双腿走出阿卡姆,而是在短暂的走出几步,慢条斯理的解开自己长风衣的腰带和扣子,在身后那对收敛的翅膀突然展开时,掀起的风让散开的衣袂一同狂舞起来。
花寻看见环绕于天使身侧的光,这一次它们没有那样爆裂的出现,柔和的环绕在天使的身边,像是光环,又像是另一条衣服的飘带。
“看来我们达成了合意。”诺亚在空中欠了欠身:“那么在下次见面之前,我们暂别了,小姐。”
天使飞走了。
花寻目送他的光点越来越小,确定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之后,忍不住说:“虽然这样观赏效果不错但是恕我直言,这多少有点太装了。”
戴达洛斯没有理她。
他以一种不算严厉,但让人不知为何有点心虚和缩手缩脚的眼神注视了花寻一会儿之后,沉默的收回目光向前走。
本来今天他就只是在去工作之前过来看看,现在他要去工作了。
“既然婚飞结束了,那今天我的工作结束之后,我们应该就可以开始课程。”戴达洛斯目不斜视:“希望你能预留出相应的时间。”
好客气啊。
花寻讷讷的,她有点摸不着头脑。
但是她觉得戴达洛斯看起来好像生气了。
090我将处理家庭事务
想不明白的事情,最好的做法就是现在先不想了。
这种事情有的时候就像是找东西,找破头都找不出来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一下自己蹦出来,想问题也是这个样子啊,花寻并不是很容易钻牛角尖的人——相反!她是一个非常善于运用自己身边力量的人!
尼尼:“所以这就是你来寻找本智慧史莱姆的理由吗?”
他的颜色变得非常不满:“我还以为你是来履行自己的承诺的,之前你可是答应过我要把之前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我,虽然午休的时间不是很充裕,但是你别想赖哦。”
怎么会呢!
花寻信誓旦旦:“本人类是最诚实守信的个体了,在这种方面是绝对不会对朋友抵赖的!”
更何况这也没什么可抵赖的,一切都是事出有因——感谢事出有因,这样至少能让这个思想看起来比较保守的人类是被迫接受这一切,也让花寻暂时免于承担突如其来的多偶、不是,多亲密关系者带
来的一些精神冲击和道德谴责。
毕竟这一切都事出有因,等到事情都解决之后,可能大家又会商量出一些新的措施来解决新的麻烦。
毕竟只要不去想这件事情就不会发生,哈哈,既然如此的话花寻永远都不会去想那些事情的。
“等一下,本史莱姆还有一事不明。”尼尼光滑的身体上凸起一根触手:“这种事情其实可以算是家庭事务,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专门避开埃利奥特医生来找我呢?虽然我确实比他聪明啦,但是这种家庭事务不是应该家庭成员共同解决吗?”
至少尼尼认识的大家庭都是这样解决问题的。
“家庭事务”。
这个词语就像是某种奇特魔咒,每次出现都会让花寻悚一下,她一边小声求尼尼换个词语,一边说着“不要给别人的名声造成影响”之类的话,让尼尼更加困惑了。
史莱姆缓缓把自己捏成了问号。
虽然他很想就花寻的家庭关系进行一些探究,但是现在显然有更加要紧的烦恼需要解决,而且虽然花寻一直表现出一副“小事一桩,不解决也没什么关系”的样子,但是她明明就超在意,而且莫名其妙的心虚,简直就像那种搭讪了别人索要联系方式未果后自顾自在那边说着“也没有很想要啦哈哈”的人一样。
尼尼:“我的朋友,你真是一个不坦率的人类。”
花寻:“这种时候就不要再讨论我的性格了,你对此有什么见教吗?”
“虽然本智慧史莱姆对于感情方面已经是一个理论大师,但是”尼尼颜色深沉的思索了一会儿:“没有,就算是大师也有难以理解的事情,确实很难懂呢。”
什么啊,原来连尼尼也不知道啊,以后都不叫你尼尼老师了。
尼尼:“等一下你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啊,你那个表情非常没有礼貌你知道吗!”
有时候朋友之间就会进行一些没有意义也没有素质的打闹,花寻和尼尼之间的战斗最终也没有分出胜负,因为午休时间到了,他们要去上班——天哪,真是悲惨。
“为什么我俩这么贫穷啊。”上班之前,花寻最后说:“难道就没有那种安全、合法、没有任何副作用、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不少于一个亿的巨款突然一下就落到我的头上吗。”
“那太多了,恐怕落下的时候你脆弱的骨骼会直接被压扁。”尼尼一挺胸脯:“但是本强壮史莱姆就没有这种烦恼啦!要是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请务必告知本史莱姆,让我来为你分忧解难!”
从楼梯间出来,花寻和尼尼走向不同的工位,临走之前尼尼最后给了她一个建议,那就是直接去问戴达洛斯。
“你们是家人嘛。”尼尼说:“更何况,抛开这一点,这件事情对你也造成了一些影响不是吗?排除不利影响才能更好的生活,既然如此的话,直接去问不是最方便了嘛。”
尼尼:“还是说,你担心他对你使用暴力吗?”
花寻:“不会吧?我觉得戴达洛斯不是这样的人。”
那既然不担心这一点,还有什么好说的?直接去问不就行了!
加油吧我的朋友!就像你之前那样坦率的去面对他们就行了!
这个史莱姆一边说着一边像个炫彩镭射灯一样做出信任的打气动作。
(路过的鬼火:啊啊啊我的眼睛啊啊啊啊)
花寻觉得他说的很对,不如就这样勇敢的怼上去吧!
话虽如此。
花寻偷偷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戴达洛斯。
戴达洛斯实在是太高了,如果直接去偷看他的表情肯定立刻就会被发现,所以花寻只能悄悄的看看他的蹄子。
从平时习惯来看就能看出戴达洛斯是一位非常注重个人仪表的先生,虽然他可能不想文森特一样那么讲究,从座驾到配饰到今日喷洒的香水都要完美无缺,毛发永远要飘逸柔软,哪怕是落拓不羁都是因为今天走这样的风格所以显得不修边幅,连不修边幅的程度都严格控制。
戴达洛斯和他不同,他可能不会对于自己的外在下那么多功夫,但是工作习惯使然,他非常注重自己身体本身的状态,他不喜欢在身上放太多妨碍行动的小东西,但从毛发到蹄尖,所有部位的状态一定是最适宜的。
这让代达罗斯总是显得非常强干,因为他随时都可以以最顶尖的状态排除到他面前的障碍。
马这种动物,流线型的强壮身躯,有力又轻盈的腿脚,好像没有哪里是不美观的。可能不知不觉看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那个被注视的蹄子在花寻的视线当中轻轻点了点地。
哒哒
花寻立刻收回目光。
人在尴尬的时候通常都会假装很忙,比如现在。
现在他们正在戴达洛斯家,准确来说是在他家的房顶,这里被改装成为一个训练场,虽然这里不足以接受人马战士进行高强度的训练,但平时戴达洛斯在家的时候通常会在这里锻炼身体。
现在它有了另一个作用。
今天是戴达洛斯老师第一天上课,两人正在进行课前准备活动,他给了花寻一些看起来很像铠甲零部件的东西,让她想办法把这些东西尽可能多的装在身上。
这些东西像是纸片一样没什么重量,有的看起来像水管,有的看起来像一半弯曲的水管,花寻没太理解意思,于是戴达洛斯给她示范了一下。
“这是一种教学道具,把它们装在身上。”说着,他在花寻惊讶的目光中,随便把一段弯曲的零件挂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就像这样,别让它掉下去就行了,你想怎么装都可以。”
“你要认真观察每一块,用心去理解,尽可能让它们按照你认为最舒适、最安全、最有效的方式使用。”
花寻:不是啊这样有什么意义啊,它只是像一个挂件一样挂在那里啊
而且每一个部件有什么作用她也完全不知道呜,戴达洛斯不会再公报私仇吧。
因为脑袋里还留存着这样的想法,在偷看别人被发现之后,花寻显得更加繁忙了。不过这种时候繁忙也不算是坏事——她一顿完全出于本能的操作,成功的把这些零件都装到身上了。
“很有创意。”戴达洛斯绕着她走了一圈,查看教具的留存状态,它们现在看起来就像是那种在自助餐里只能拿一碗然后被垒得山高的蔬菜碗一样,并不完全是直接固定在花寻的身上,而是只在她身上固定了一少部分,剩下的挂在被固定的这一部分上——看起来甚至像是鳞片。
因为不稳定的姿态,花寻觉得她甚至都不太敢抬手,怕这些写东西掉下去。她问道:“这个有什么作用呢?”
“现在没什么作用。”戴达洛斯说:“非要说的话给人一些心理安慰?毕竟在第一次上课的时候,如果身上什么也没有,个体非常容易陷入惊慌失措的状态之中。”
他开始和花寻拉开距离,向远处缓步走去:“而且我必须要说,虽然我们第一节课还没有正式开始,但你显然没有听从我的指令。你没有认真观察,花寻,而且这些道具排列非常不科学,你花了很多时间来欣赏我的身体,下一次我希望你把这些时间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或者在更合适的时间做这件事,可以吗?”
花寻:她觉得自己脑壳有点冒烟。
虽然羞耻,但是她还是说:“好的对不起。”
“没关系,毕竟我们还没有开始上课。”戴达洛斯说。
他已经在距离花寻最远的地方站定了,花寻发现他们两个现在正好处在这个场地的对角线。
戴达洛斯:“在开始上课之前,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花寻:“额,还有一个,但是这个问题和课堂内容可能没什么关系,能说吗?”
戴达洛斯同意了。
于是花寻抓紧时间问:“因为之前和诺亚见过面之后,我感觉你的情绪好像突然变得有点糟糕,我想知道原因——当然哦没有强迫你回答的意思,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话可以不回答,反正和我们现在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关系。”
她看见人马头顶的耳朵动了动。
保养得当的左前蹄敲了敲地面,戴达洛斯说:“你是故意在现在问的吗?”
“是的。”花寻非常诚恳:“说真的我很担心你因为情绪的问题搞我,我非常有自知之明,我经不起一点搞。”
非常诚恳。
或者说过于诚恳了。
弄得戴达洛斯有点无语。
“我不会这样的,这很不专业。”他叹了口气:“这个原因,我们可以等今天的课程结束之后再慢慢详谈,但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件事情的主要原因并不是你。”
哦,那就好——虽然这样说好像有点不太好,但是谢谢,不是我那就好。
花寻松了口气,她有点庆幸的笑起来,身上挂的那堆看起来没什么用处的玩意叮叮当当。花寻问:“那你会对我手下留情吗?”
“手下留情?”戴达洛斯也笑起来:“当然——不会。”
“做好准备。”他扬起前蹄:“老师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