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41
几天后, SAM给齐思嘉打电话。
“师妹，躲我啊。”
齐思嘉失笑，完全没那回事。她现在把碎片时间都用上工作了, 最近没怎么看手机。
Sam把姿态放得很低，说无论如何, 这回都希望齐思嘉帮他救个场。
齐思嘉没立即应, 把嘴巴里叼着的笔拿下来，回：“先说事情。”
“这个本子原本定位为商业片范畴, 剧本打磨深度不够，这个我必须承认, 因为再往深了挖，我能力有限。”
SAM对自己的能力很清楚, 他说, 按照商业剧拍摄完全没有问题，可现在出了问题, 这片子, 换人，原定的华国一线女星, 现在换成了戏骨。
那人除了奥斯卡影后尚且没有拿到外, 其余国外奖项几乎横扫。
“女主也是华国人, 孟姜，你听过吧？”
齐思嘉握电话的手一顿，嗯了声。
“她气场太足了, 演技强，爆破戏都是自己上, 根本不用替身。”
Sam说：“可性格强势挑剔，事事追求完美, 跟她共事，没几个编剧能遭得住。”
诊疗室的门被推开，上午看诊的小孩儿被家里人带去吃饭，MIke最后一个走出来。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
齐思嘉把外卖摆放到茶几上，分出一份盒饭递给mike。
他最近挺累，最近接待的一位患者有很强的轻生念头。
做咨询时，整个人心理状态很压抑。
打个比方，如果齐思嘉的世界是不需要星星月亮点缀的夜空，安静无风。
那位十七岁的少女的世界，就是狂风骤雨，电闪雷鸣。
这场心理咨询从上周接手开始，无论治疗者和被治疗者都被大面积负面压情绪压着。
上午齐思嘉过来做咨询，Mike一直没有时间，她不太想去旁听，所以躲懒出来，在休闲区完成right交给她的剧本，她最近时间都被工作挤占，几乎没有空余的时间去为其余的事情分神。
手机丢在包中，有时一整天都不见得被拿出来，处于非必要不打扰状态。
从咨询室出来，Mike见齐思嘉竟然带了电话，意外挑了挑眉。
齐思嘉没避着他接电话。
把饭盒递给MIke，继续听sam吐黑泥。
这个电话前前后后，其实打过好多通。
昨天大约找到老师那里，老师上门，齐思嘉才翻出被冷落的手机。
电话里，Sam还在碎碎念自己难处。
齐思嘉稍稍皱眉，打断他：“你是觉得女主戏多？”
"怎么敢，她要不懂装懂，我当场第一个甩袖子不干，关键她提的所有建议全在点上，无处可驳。导演昨晚喝酒跟我讲，跟孟姜共事，他们就像蜜月期。”
Sam一言难尽，学着导演语气，飚了句法语：“合拍。”
齐思嘉笑了：“那你找我做什么？”
Sam语气很颓：“导演觉得跟孟姜拍戏是蜜月期，我跟她不是啊，前头说了，我水平有限，没办法给出他们要的张力。”
孟姜对剧本把控度和角色把控度都有自己一套天赋见解，即使一开始sam认为演员并不能带偏导演组，但后头按照她建议更改的一些拍摄细节剧情，片子拍摄出来的内容精良无疑。
孟姜突如其来加入给这部商业片带来了更多可能性，导演希望改变原定方案，想要看到更加富有层次的故事，于是剧本大修，他已经没办法跟上剧组节奏。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部剧SAM是编剧也是主投，他全部身家都押在上面，眼见着影片有更好前途，自己不行自然是要找更好的人帮忙。
齐思嘉说：“所以。”
“所以师妹你得过来帮我救个场，这么短时间，我真真儿被折腾两个月，身体亏空，修改剧本的活我干不了，你过来帮帮我吧。怕是再不来，我都要把老师的招牌给砸了。”
隔着电话都能听出Sam这么多天来的沮丧。
齐思嘉笑了笑，她拒绝：“不来。”
“为什么？”
“我这边挺忙。”
Sam想要迂回着问：“没有一点转圜余地吗 ，师傅说这事好好跟你谈，你会答应帮我。”
齐思嘉想了想，说：“这样，你们资金不足，我给你投资，但是你这个事情我不能接。”
几十亿的投资，不是嘴上说有就有。
Sam不负责拉投资，他是力不从心，心力憔悴。
“那好歹给我个理由叫我死心。”
齐思嘉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表情有点放空，Mike坐在她对面，专心吃盒饭，闻言抬头看了眼齐思嘉。
她今天一上午就坐在工作室外边，先前咨询日过来，她不是这种情况。
会积极主动跟在mike身边，参与别的患者心理咨询。
唯独最近情绪有些糟糕，尤其Mike最近新来的精神分裂病人给齐思嘉带来一点不小的影响。
那是个同样靠药物控制心理病的患者，吃药十年，一次症状也没有发作，然而前不久病情毫无征兆病发，差点自杀。
齐思嘉能说什么呢，她其实没到那种地步，而且自信以后也不会。
心态放的挺平和，甚至认为自己这个病已经好了，除了三餐定时服用氟西汀，她甚至认为自己是个正常人。
但万一呢？她的未来倘若不确定，至少不能让送光的人沉迷在她身上，最后跟着一起被磨成无光的人。就像刚才那个小女孩的父母一样，满眼疲惫。
齐思嘉自然不会跟sam说这些，她委婉表示可以线上帮忙看看，至于跟组实在无能为力。
挂断电话，Mike手里的盒饭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他注视着齐思嘉，声音温和：“你现在完全可以在坚持服用药物的情况下，独立自主参与正常人际往来，齐小姐 ，你在怕什么？”
Mike总能洞悉重点，齐思嘉瞒不住他，笑一笑：“医生，你觉得我这个状态能发展一段新关系吗？”
“为什么不能？”Mike说：“你和彤彤情况不一样。”
“彤彤发病有触发条件，她没办法很好控制自己，你会。”
mike擦拭了一下手指：“那个人在你心目中很重要，你甚至宁愿不尝试发展，也不给对方带去万分之一困扰。”
齐思嘉垂眸，否认道：“不是，我是没那个情绪。”
餐桌上的盒饭已经冷了，齐思嘉掰开一次性筷子，正准备把饭菜送入口中。
手机亮屏。
微信有五条未读。
分别是昨晚的晚安。
今早的早安。
一张摆盘精致的海鲜炒饭，配一份冰火菠萝油搭配的午餐照片。
这应该是在西餐厅用的餐。
下面配两条文字。
【今天的午餐】
一分钟后。
【还忙吗？】
齐思嘉扫一眼微信，见Mike正看她。
遂摁灭屏幕，挽了袖口，准备把午餐吃了。
她的饭菜今天是冷的，味道也不算好。
吃了几口，没什么食欲，分明之前也是这家外卖，齐思嘉每回都能面不改色用完。
但这份盒饭与孟姜今天发来的照片对比，落差太大。
齐思嘉一时有点不太想将就，把塑料盖合上，连同Mike用完的那份一起丢入垃圾桶。
Mike笑说：“你看，现在很有情绪嘛。”
“我一直等你发现这家外卖难吃，现在终于等到了。”
齐思嘉认同点头，她说：“下回帮你换一家吧。”
Mike说好，目光在齐思嘉脸上停留两眼，随后把话题扯回来：“所以去吗，你现在完全可以缩短每周问诊时间。”
齐思嘉垂眼，沉默一下，说：“再说吧。”
*
搁平时孟姜演戏，是不带手机的。
她有自己一套工作标准，尤其入戏需要情绪起来。
把注意分手机上了，容易出戏。
身边人都知道孟姜习惯，她进组期间，即使蒙洛那边有急事，蒋茹都会挑着重点，晚上才把电话打过来，否则绝对联系不上孟姜。
然而，最近一周孟姜下完戏，看手机的次数很勤。
也不见她玩，就是把手机放在视线可及的小几上，捧着剧本，频繁看两眼。
私人手机号里加的人都是熟人，熟人知道孟姜规矩。
没有人闲的找不痛快过来打扰，给她发送无聊短信。
所以这只手机，往往一整天都处于黑屏状态。
助理红柚都注意到孟姜这点不正常了，她问陈呈：“姜姐最近是不是在等谁电话？”
陈呈看破不说破：“谁知道呢？你去问问？”
红柚摆手：“我可不去。”
孟姜气压挺沉，分明圣诞节那会儿看上去还好好地，但是最近，心情一天比一天差。
周三晚上，孟姜有个晚宴。
国外的宴会其实和国内大同小异，孟姜原本可以不用参加，但蒙洛今年正开拓国外市场，国外好的片子，她们之前接触过几部，不过片子从蒋茹手上过给孟姜时，大部分都给打回去了。
坦白说，从商业投资角度看，大部分片子都不达标，当然主要原因还是，他们接触不到好的制作。
想要完全摆脱孟家，蒙洛必须走海外市场的路子。
要不然孟姜如今这身份还怕什么戏，影后的身份能让她接到国外名导的戏，但是想参投好剧本，注资优质影片，需要无限扩充人脉圈。
这场酒会主办方是RENAISSACE STDUDIO工作室创始人right。
业界排名前列编剧工作室，他们除去年没有得到奥斯卡最佳剧本奖外，几乎包囊工作室成立以来所有剧本类奖项。
尤其是今年，他们手里有两个大项目正制作，据说主编是right亲点的徒弟。
孟姜跟剧组导演一块去。
宴会到的人很多，有不少熟面孔，也有很多不熟悉的有头有脸的人物。
“豁，这场宴会没白来啊……”陈呈赞一句：“right面子挺大。”
孟姜跟去年搭档的影帝杰森打了声招呼，回头问：“你知道他身边站着都是谁吗？”
提前做过功课过来，陈呈当然知道。
“左一，18 年奥斯卡最佳导演奖获得者米克。”
“右二，去年一票力压你获奥斯卡影后的金泰来。”
“中间那个胖子没看错是环球影视老总，上回你跟他吃过饭，瞧，他招呼你过去。”
孟姜抿了口酒，仪态端庄走过去。
气场转变很快，陈呈看着她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拉过红柚说：“你姜姐天生社交赢家。”
红柚起初不明白这句话意思，结果孟姜被环球影视老总拉过以right为中心的交谈圈后，她就没能从那个圈子里走出来。
面对谁都能说两句，仿佛她才是这场社交圈的焦点。
宴会最终目的是谈合作。
right被拥簇在中间，有投资商旁敲侧击，问工作室下一个项目什么启动。
right说，下半年 。
他们又问剧本交给谁来导，接受谁投资，演员定给谁。
right回，要徒弟说了算。
“您老对徒弟真真好。”
right毫不谦虚：“是徒弟比我优秀。”
言语之间都是爱才之心。
这让孟姜挺意外，但可惜right的徒弟没出现。
宴会进行尾声，孟姜才得以抽身。
她把一堆名片丢给陈呈，转身对红柚说：“手机给我。”
没有惊喜，孟姜给齐思嘉发过去的短信，仍石沉大海，又是两周没有回应了。
自从圣诞节那天聊天后，齐思嘉神隐。
孟姜给齐思嘉发去的信息，两周可能才会被回复一次。
拨去的电话，齐思嘉也没接。
肉眼可见得被冷待，这种感觉不太好。
自从挑明后，这几个月，孟姜不打扰，不粘人，一次越矩的事情都没有。
她打着过了明路的心思，给人空间，慢慢追人。
但齐思嘉忽然毫无征兆的冷下来，给对方发去的所有信息，最终都只能得到一个冷冰冰灰色的头像。
或者几周后的一个“好”
“忙。”
“再见。”
孟姜反复想，圣诞节那会儿她有没有做过分的事情，得到结论是，一切都很正常。
齐思嘉主观不理她。
孟姜盯着黑透的手机屏幕，嗤一声。
*
回程的路上，陈呈对孟姜说：“跟剧组请假最多可以休息两天。”
孟姜抬眸，斜她一眼，语气冷下来：“为什么休息？你现在都能给我安排事情了。”
这话说的冲，陈呈嘴角一抽说：“得嘞，您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
*
助理自从上回宴会回来，精神气变得很不一样。
口红换了色号，衣服也穿得有品位起来。
周日有天晚上接孟姜回酒店。
红柚捧着手机笑，陈呈拿余光瞥一眼默不作声的孟姜。
玩笑说：“我瞧着玩手机还带传染呢。小红，跟谁聊天那么开心。”
孟姜对生活工作挑剔，但下班时间，对身边人讲究松弛有度，该干嘛干嘛。
红柚是陈呈新招来的助理，她性格随和，而且挺开朗的一个女孩子。
拿孟姜陈呈当姐，关系处得很亲，不简单上下级。
这会儿也没什么好隐瞒。
“上回宴会遇见的？”陈呈问。
红柚点头：“我跟他八年没见，当初他出国留学，我考上青大。原本在没有见面机会，没想到会遇见。”
陈呈说：“初恋啊？”
不知有意无意，说完这话，陈呈又瞄了眼孟姜，见孟姜低头看剧本，陈呈失笑。
红袖羞赧躲开视线：“嗯。”
陈呈暧昧的哎哟道：“那怎么样，处上了。”
“哪儿有这么快，陈姐。”
红柚说：“八年了，我和他分开八年。还在了解阶段。”
陈呈说八年怎么了，有感觉就在一起，没感觉就分手，又不是才认识。
红柚沉默片刻，摇头：“八年可以让一颗树苗长成参天大树，它身上每一个枝丫，对你都是陌生的。而你却没有在它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时间太厚重，我们恋爱233天，跟那八年比起来，不够看。”
孟姜翻了一页剧本，目光久久没挪开。
陈呈倒是无法体会这种心情，她劝：“你对他有感觉不是，一直端着不主动，以前的痕迹你缺失了，以后的痕迹你兴许也没机会往人身上涂了不是。
助理一时不知道怎么接，好半天才说：“我都到这把年龄了，遇到喜欢的人和东西，珍惜着，便瞻前顾后考虑，担心问多了不合适，让对方不舒服。也觉得缺失的八年，强势干预，会感到自己不配。”
孟姜把手里剧本一搁，眼底情绪一点也无，她语气很平，打断两人谈话：“我耳机呢？”
红柚啊一声，从包里找出来，递给孟姜。
孟姜接过去，挂在耳朵里，道了声谢，闭上眼。
*
孟姜一周没有给齐思嘉发短信。
齐思嘉也没有任何一则短信问为什么。
要是断在这里，孟姜怀疑她们就真的断了。
周五上午，片场停电，导演组正在开会。
大家都说今天下午应该会放假。
孟姜去化妆师卸妆。
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编剧SAM跟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女士聊天。
那人孟姜认识，前不久晚宴刚见过，对她似乎很感兴趣，right的女儿叫Alexia.
两人只顾聊天，没看见孟姜出来。
法语交流，聊得肆无忌惮。
“好师妹，你什么时候能把她带过来，我可太难了。”
“你给她打电话啊？”
“我打过了，人不答应。”
“你这个剧本改动很大，我真不行，能给你救场的只有她。 ”
距离老远都能听见两人谈话。
陈呈挺好奇他们在说什么，就问孟姜：“他两在说啥？”
孟姜给翻译了一下。
“ 第一Sam说他的能力满足不了我。”
“第二，聊一个叫jia的编剧。”
陈呈一愣：“jia？”
孟姜点头，与陈呈眼睛对上，彼此都看见稍震惊的神色。
对这个名字彼此都有印象，上回宴会里听过这个人的传奇。
六年前柏林电影展有部获奖影片叫《地球毁灭》
故事讲述十二天灾之下，人类最后的死亡。
其实最近这些年有很多相似题材影片陆续拍摄，出圈的作品很多，但这部影片没有理想主义的救世主，作者用物理学量子学还有生物进化理论等各种只是糅杂在拯救地球的预设方案里，描绘出十二天灾发生后，人类如何自救。
影片最后，地球仍旧毁灭了。
作者没有单纯去构建个人英雄主义，也不是一群人拯救世界。
它的主旨是，地球所有幸存人类都是英雄。人类精神永垂不朽
剧里有这样一句话：“我们都知道地球正毁灭，每一场灾难来临时，所有人类都会无数遍怀疑坚持的意义，但地球发展至今，自始至终人类永垂不朽，那是因为他们从来不会放弃生存的信仰，愿共勉。”
业界曾经把这部影片进行过剖析，影片质量和拍摄手法其实都指出了不少问题，但这个剧本却绝对是质量上乘。
群像级灾难故事，无论脑洞还是深度几乎在末世题材里占据一席之位，但因为人类团灭，悲观主义色彩浓重，这部剧后面并没有入围奥斯卡。
但不可否认JIA靠着这个剧本，展现了惊艳的写作天赋，除此之外她还协同参与“renaissce satduidio”多部奥斯卡影片获奖剧本制作。
上回宴会，孟姜对这位编剧业绩了解过不少。
但遗憾的是，对方很神秘，不怎么出现在人群之中，right甚至把称赞毫不吝啬的用在她身上，她是目前为止能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徒弟。
如果他们把JIA挖到《废土》导演组当跟拍编导，那么孟姜都要忍不住追加这部剧投资了。
不远处两人已经聊完，Sam没能耐把人请过来。
唉声叹气过后，一侧身，发现孟姜站在那儿。
前几天在right的宴会孟姜见过Alexia。
不能装作不认识，孟姜走过去，装作完全没听懂他们刚才那一席谈话。
唇角三分笑。
“孟小姐。” Alexia热情凑过来，要挽孟姜手，被孟姜避开。
她对孟姜有些意思，上回主动递去名片，互加联系方式，最近频繁发送短信。
这回见着就更热情了。被避开也无损主动。
跟孟姜聊几句后，回头促狭冲SAM说：“师兄，我收回拒绝，早说啊，孟小姐在你们剧组，无论多难的剧本改动，也不妨碍我迎难直上啊。”
SAM尴尬笑出声，示意Alexia不要开玩笑了。
他见人就说孟姜挑剔，但本意没有坏心，的确是他自己能力不行。
可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心情实在微妙，只想找个借口离开。
尴尬地跟孟姜打了声招呼，SAM说，他们待会还要去芝加哥，得马上走了。
结果Alexia意图跟孟姜有发展，对孟姜说：“晚上我组了个party，孟小姐，你要不要赏光一起去啊？”
孟姜端着笑婉拒：“抱歉。”
“去吧，芝加哥夜晚很美的，酒吧就在白金汉喷泉附近，蛋糕式样的粉色喷泉。夜幕降临，彩灯和音乐打上去，特别浪漫。”
Alexia使出浑身解数邀约说：“今天片场停电一整天，你一个人待在酒店会寂寞的。”
本来只想撩一下，但没想到孟姜忽然改口答应了。
Alexia开心的邀请孟姜坐她车，孟姜婉拒，说司机开车跟在她后面就行。
陈呈趁两人走远一些，揶揄语气小声问孟姜：“去芝加哥做什么啊？”
孟姜情绪不高睇她一眼：“明知故问不是。”
“老婆都快没了，我去酒吧买个醉，借酒撒野啊。”
事实今天没有Alexia邀约，孟姜也准备过去。
她给人印象往往都是明艳招摇，面面俱到、气场十足女神范儿。
但其实这不是人设，是她本来就有招摇的本事，自信付出多少就能得到多少。
齐思嘉不搭理她，总有个原因，电话里既然说不清楚。
孟姜没那个自我垂怜的退让精神，那就见面再说。
与孟姜视线碰上，陈呈笑出声：“哦，你好辣，好狂。”
孟姜招单不误收下夸赞，丝毫不觉得羞臊，掀开唇角，直说：“不然你指望我像小红那样端着，回头替我带句话送她，端着端着就什么都没了。”
第42章 042三更合一
手机搁桌肚内, 静音，整个上午都在震动。
“您不接电话吗？” 黑人助理叫tom，他是right临时派给齐思嘉的助理。
这周临时上岗, 并不十分清楚齐思嘉习惯，手里一沓资料, 正犹豫怎么开口。
齐思嘉把刘海撩起来, 用一只别针卡住。
忙的眼皮都没抬，飚出十分的手速在键盘上敲打, 噼里啪啦打出一串字，手里科幻剧本分场算是初步定下来。
黑人助理欲言又止站在一边。
齐思嘉一心二用说：“有事”
“教授让您过去一趟。”
right是纽约大学编剧系客座教授, 芝加哥工作室的人会叫他boss，RENAISSACE STDUDIO纽约工作室分部这边工作人员则称呼right为教授。
齐思嘉合上电脑, 拉开转椅站起身。
叫黑人助理在前面带路。
对方却没跟上来, 齐思嘉回头询问的眼神问怎么了。
黑人助理凑近，小声说：“齐老师, 派拉影业刚刚官宣下半年筹备的核心原创剧本, 公布出来的概念创意与我们正在筹备的项目完全吻合。教授准备在十分钟后召开紧急会议。”
齐思嘉眯着眼，问：“谁手里的项目。”
“您还是去自己去看看吧。”黑人助理欲言又止, 眼神里颇有些同情的意思。
齐思嘉差不多猜到八分, 绕回办公桌后面, 打开手拎包，把响了整一上午的手机拿出来，粗略看一眼。
她上周来的纽约, 自从孟姜不刷存在感后，她的电话短信都不算多。工作联系有有工作软件。
而今天格外例外, 参与她手里剧本制作的所有师兄们师妹们几乎都发来询问短信。
粗略看了一眼，齐思嘉差不多把黑人助理的欲言又止了解清楚了。
RENAISSACE STDUDIO今年重点备奖准备的两个剧本都在齐思嘉手上, 其中一个科幻题材的初版创意上周出来后，齐思嘉跟纽约分部营销总监碰了个头。
因为通常一个剧本策划案和创意点会有相悖的地方，毕竟项目落实后，会根据资方市场的走向，确定一个市场热点方向。
打个比方，工作室委托的作品一般都包含热点涉及到穿越，科幻，黑洞，疯批等等元素，但有经验的编剧不可能把每个元素都用上，需要提纯亮点，对策划案进行择优选择则。
而齐思嘉的创意点出来，惯例必须提前跟营销总监提纯出剧本市场卖点方向，作为以后剧本成型后招商引资用。
然而没想到，新来的营销总监在上周的酒会上，为招商引资作势，提前将工作室科幻题材的创意点递给了对方公司，当然创意这种东西不是剧本的完整内容和大纲，其实他们这样的大工作室递出去创意会有很大风险被抄袭。
right已经为此头疼一周，因此齐思嘉最近都帮着在纽约紧急处理这件事。
结果还是被别的影视公司偷拿了概念，
对此齐思嘉并不感到意外。
收了手机，语气平静对黑人助理说：“走吧。”
*
这件事到这里还没完。
去了办公室才知道，营销总监在之后补救的环境里再次出现了幺蛾子。
他今早十点在社交账号，公开了工作室初定的创意。
结果这会儿索拉比他公布时间要早。
齐思嘉进来的时候，right正在发脾气。
拍着桌面表示不接受这位先生工作上严重失误的任何道歉。
办公室吵得凶，几个营销部负责人互相推卸责任，齐思嘉没说话，从头到尾任他们先吵着。
脾气在那里，解决方案都不能理智迅速的作出决定。
她叫来黑人助理把抄袭方公布的创意剧本粗钢拿过来，仔细看了看。
创意的确是抄的一字不漏，只是大约为了赶在工作室之前对外公布，人设剧情统统没有打磨。
这本子不行。
齐思嘉在心底做了评判，那边right发完火，进入正题。
几个高层以前遇到过这种事，抄袭就是抄袭，只要拿出足够的证据。
M国法律保护知识产权，即使概念是抽象的，只要有充足的证据界定。
营销总监这会儿不敢开口自救，他身边坐着另外一个组的负责总编，代替他说出补救方案：“提前把我们初步定下来的创意概念以及剧本雏形公布出去，标明时间地点，还有之前公司跟派拉签定的剧本泄露违约声明。”
齐思嘉把手中方案一搁，她看了眼对方，敲着桌面阻止对方继续说下去。
“然后呢 ，把我们初定的稿子，尚且没有打磨好的剧本一起公布出去。”
齐思嘉很少会发火，她性格本身内敛，尤其是心理还有点病。
能不开口，甚至觉得风都不要来打扰。
所以发起火来，也只是稍皱了皱眉。
一口法语说的十分流利：“RENAISSACE STDUDIO出品的稿子，贵在完成度高，现在放出去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他们脏，你也脏了。”齐思嘉语调平平，她五官很英气，尤其一双眼柳叶形状，也不太爱笑了，冷冷清清站那儿，说话眼皮叠着，显冷漠。
气势在那儿，这话别人没法接。
语气咄咄逼人倒没有，就是用寻常的语调，把人心里防线都击碎了。
齐思嘉看向刚才提建议的那位：“你是编剧，写故事的人，任何人都能抄走你的创意，但抄不走故事。这点自信都没有，还怎么写出好东西。”
话到这里，齐思嘉把笔记本里刚才准备好的分片大纲发一份给right。
这个会议就散了。
由来只有抄袭的人丢脸，被抄袭的人，她只会用更好的东西糊人一脸。
齐思嘉是这意思，但她已经失去兴趣教一群比她还要年龄大的人做事。
下午工作室出了澄清声明，那份防泄露的创意协议被公布到网上，但是没有泄露任何关于剧本的内容。
很多铁粉网友不解，为什么不公布剧本内容自证。
工作室霸气回复，偷去的东西始终是偷的，RENAISSACE STDUDIO不惧任何表面层面抄袭。
*
由于出了抄袭和创意公布的事情，前面订好的前三章大概要全修，和right打了声招呼，齐思嘉上午跟创作品小组开会。
调整了一下剧本初稿分场的内容，又将剧分下去，等小组成员填充剧情后，上交到她这里，进行细化审核。
到中午，齐思嘉连口水都没喝。
黑人助理问要不要给齐思嘉点餐，齐思嘉说不用了。
结果话刚落，手机安静一上午后，再次震动起来。
黑人助理又拿那双犹豫费解的目光瞧齐思嘉。
齐思嘉抿唇，摁了接听键。
“是本人吗？”孟姜戏谑的笑声从听筒传来。
齐思嘉愣了一下：“孟姜？”
孟姜正前往芝加哥的路上，电话被接通实属意料之外。
齐思嘉竟然接她电话了。
孟姜难以言喻盯着手机接通键，原本想说的话很多，可眼下齐思嘉接了电话，孟姜又不太想跟她谈这些。
见面谈的事情，电话里她不和她置气。
“齐老师，你吃饭了吗？”
齐思嘉说：“还没有”
“很忙？”
齐思嘉冲黑人助理摆摆手，示意他出去，然后回：“嗯。”
孟姜问题一叠：“晚上想吃什么。”
“没想好。”
这话回得有些生硬，孟姜不说话了。
齐思嘉顿了顿：“你呢？”
孟姜：“也没吃。”
“行，你吃饭去。”齐思嘉翻了一夜剧本说。
“知道齐老师饿着，孟老师吃不下。”
齐思嘉有些想笑，孟姜软着嗓撩人，其实没多少人招架的住。
只能放下剧本问孟姜：‘午餐有什么推荐？’
她们已经很久没聊天了，齐思嘉仔细想想孟姜的短信停留在上周，她这阵是真忙，忙的都还没来得及思考孟姜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发短信，不发早晚安，不刷存在感了。
“有很多，见面给你都安排上，好不好？”
齐思嘉说：“你还留着这个心思。”
孟姜笑：“肯定的，都一点了，回头再聊，快去吃饭吧。”
电话挂断，聊天框收到两张图片。
背景是灰色的保姆车，一盆蔬菜沙拉，一杯牛奶。
配文：【今天午餐】
齐思嘉忍不住回了句：这么少？
“我一天摄入有要求。”孟姜说：“今晚要陪人多吃点，中午就不能太多。”
这一通电话聊天，不见一丝生疏。
两人提也没提为什么齐思嘉单独不理孟姜的事情……
齐思嘉挂断电话，双手托腮发了会儿呆。
她没能搞懂孟姜，太好说话了。
这事搁以前，不联系，不回应，孟姜早就兴师问罪了，但她没有，宛若削掉逆骨，戳中齐思嘉那根神经去聊。
可能太久不联系吧，孟姜用这样寻常的声音说着不像话的温柔问候，一时叫无法竖起铠甲。
这样一通电话后，齐思嘉预感对孟姜好像不太能生出二次抵触情绪了。
*
挂断电话，孟姜在保姆车里睡了足足七个小时，终于抵达芝加哥。
夜晚八点，灯光交织，炫彩的喷泉五彩缤纷，跟alexia形容的一样意境十足。
对方组的局就在白金汉边上。
陈呈费解，孟姜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齐思嘉，中午电话聊得挺和谐。晚上再顺着带到主题，她们之间一个月的沉闷就算解除。
而且今晚剩下的时间不多，孟姜明早还要赶回剧组，再这么耗下去，温存的时间都不太多。
孟姜拎着高脚杯说：“你不懂，我这么去，她可能连门都不让我入。”
陈呈满眼都是了不起的崇拜，招呼服务生：“来两杯最猛的酒。”
几人都没有用晚饭，party倒是不急着参加，alexia安排了餐厅招待孟姜。
于是那两杯烈酒还没来得及喝，孟姜便被热情的主人请过去，alexia是有点人脉在身的，她叫来的一群人都是业界知名编剧制片。
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是蒙洛目前最急需笼络的人才。
陈呈摆正笑容，贴着孟姜耳侧说：“怎么办。”
孟姜笑容款款，掀眸，语气却不如表情温柔妩媚，她轻声对陈呈说：“放心，我不会色令智昏。”
话落，孟姜把视线落到约饭的alexia身上。
“好啊。”
party要开到深夜，外边狂欢才刚开始，里面饭桌倒显清静。
孟姜身份不一样，她不仅是影后还是资方，对外代表洛蒙，所以alexia把孟姜带到包厢。
最中间坐着的RENAISSACE STDUDIO芝加哥区副总裁站起身，把自己的位置安排给了孟姜。
上回宴会大家都见过，alexia说：“金叔，我爸和师姐呢？”
“工作室出了些事情，来不了了。”
alexia瘪瘪嘴，抱怨了说什么事啊，我生日都不来。
孟姜这才知道这位千金小姐今天过生，礼物当然没有准备，但孟姜最不缺的就是这份面面俱到。
在陈呈耳边说了几句话，十分钟后，临时准备的礼物便送了出去。
是一枚胸针，巴黎时装周去年的女款，既不逾距也不会给人遐想空间。
alexia挑了眉收下这礼物，大概就明白孟姜的意思。
胸针是年长者给小辈的，不是给对象的。
一大桌，各种身份的人都有，孟姜的见识跟谁都不会显得无话可说。
结果今天圆桌上有两个舔着脸求金总帮忙改剧本的南非编剧，这两位编剧是right以前手下的徒弟，能来party全是金总念旧情。
但是两人压根没给金总面子，酒喝多了，又因为改剧本的事情被拒。
舌头打着颤，用不太正宗的美式英语说：“有什么不好解释的呢？我这辈子最讨厌抄袭。”
“rihgt只比我们更不能容忍抄袭，他一生磊落，年轻的时候不容忍，年老了倒是收了个不体面的小徒弟忍住了。”
另外一位编剧搭腔说：“创意剧本修订时间公布出来对她一点影响都不会有，自认清白何至于遮遮掩掩。”
这样一通明枪暗箭含沙射影的对话出来，埋汰的话题直接往RENAISSACE STDUDIO今天陷入的抄袭风波上引。
桌上的人都把目光朝为首的金总和alexia、Sam身上靠。
前者脸色已经冷下去，alexia、Sam低着头，大概正在看今天的新闻。不一会儿脸色同样难看起来。
今天这一桌，除了说话掉价找茬的这两人外，都是业界名流，每个人都带着多副面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犯不着为两个嘴碎的编剧失了脸面。
孟姜慵懒的打声哈切，瞄一眼风暴中心的三人，一边看戏，一边点评心想，这三人倒是沉得住气。
不过那两位南非编剧不打算善罢甘休，借着酒劲发疯，一番话砸下来，凑到金总身边，原本要开口继续说。
结果其中一人忽然转向孟姜。
“你是孟……”
“嗯。”孟姜截了他的话，笑意不达眼底。
这是并不给面交谈的意思。
结果——
“华国人？”那位南非编剧仿佛从孟姜黑眼睛肤色上找到接下来继续的突破口，他对金总说：“好巧，这位跟齐思嘉一个国度呢。”
冷不丁齐思嘉三个字从一个异域他乡的人口中说出来，孟姜微一怔。
这会儿坐在旁边的金总坐不住了，拍了拍桌面，警告他：“Lethabo！”
“怎么呢？师兄，自家人的party上，还不让我说啊，齐思嘉在华国一点名气都没有，五年都不见她出新作品，她自己都不担心名字被外人知道，您担心个什么劲儿？”
孟姜一刹撑开眼皮，搁了酒杯，看着打着旋儿的猩红色酒精，确定不是喝醉，手边这酒她只微抿了一口。
旁边坐着alexia。
孟姜侧眸，问她：“齐思嘉？”
“我师姐jia，Lethabo完了，他的职业生涯不想要了。”
alexia脸色看起来有些难看，气的指尖泛白，崩直的一条青色血管在手背上，清晰可见。
她告诉孟姜说事实不是他说的那样，jia怎样业界自有评判。
“抱歉，没想到今晚搞成这样。”
孟姜垂下眸，掩住眼底震惊荒谬可笑等等不一而足的情绪，这份情绪都没来得及沉淀，再次听见那位南非编剧尖锐的诋毁。
“当初我复制齐思嘉一小段文字时，大家说抄袭不能容忍。可是法律都不会为这些抄袭字数买单，你们不念旧情把我赶出师门。现在怎么着，仗着师父偏爱，RENAISSACE STDUDIO里给出最好资源，她混成如今知名度颇高的新锐编剧，那怎么还抄袭别人的创意，是编剧界紫薇星呢，手脚这么不干净——”
这话还没说完全，砰的一声响，一只装盛了半杯酒的高脚杯，忽然掷在黑人编剧手边的桌面上。
酒液碎片溅了他一身。
其余人都还没从这份突如其来的发作中走出来。
孟姜慢悠悠站起身，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她抬眸分瞥眼那两人，说：“碎话这样多，你的教养呢？”
“诋毁他人前，难道不用顾忌周围坐着的都是什么关系。”
孟姜这话问得南非编剧一脸懵，毕竟眼下该替齐思嘉出头无论如何也不该是她，她一个毫无关系的客人，忽然站起来，叫整个场面变得有些莫名其妙。
其中一个胖一点的南非编剧回过神，他干巴巴问：“你谁啊你。”
孟姜垂着眼皮说：“我是齐思嘉的……”
声音戛然顿住，孟姜用鼻音嗤了声：“朋友。”
“造谣诋毁是吧——”孟姜手指一点，指向正在拍摄录像的SAM.
“去坐牢吧。”
Sam和师妹面面相觑，从彼此眼底都看到了尴尬的神色。金总比他两年龄大，更尴尬，毕竟刚才他们直系师兄妹反应速度比孟姜还慢一点。
反应过来，金总堆着笑招呼孟姜过去喝酒。
孟姜说：“这场酒宴到这了。”
她这身份摆那儿，即使想打入欧美人脉圈，可到底资圈最不缺就是本子，她也不需要给谁面子了。
钱给够，什么都有。
乐意的时候孟姜给人三分面，不乐意她向来杀伐决断，所有人都不要以为她挂出慈眉善目的笑容就以为能当个菩萨普度众生。
跟alexia打了声招呼，孟姜发完这通火，直接走出去，路过那两个南非编剧身后时，孟姜冷笑说：“我都舍不得骂一句的人，你们算个什么东西！”
出了餐厅，冷风吹过来，这口气还卡在嗓门口。
陈呈是第一次看见面面俱到的孟姜这种级别的人精会因为两个上不的台面的人发火。
刚要说话，sam追出来，解释小师妹走不开，出来送送孟姜。
“唉，今天这事儿整的，真不好意思。”
“你跟我师妹也认识啊。”同一个剧组共事这么久，这是Sam头回主动搭话。
孟姜嗯了声，没有说话的意思。
这一段送上车的路程还有五十米，Sam陪着笑，自找话题：“上回打电话提你在剧组，她都没透半点风声。都是相熟的人，竟然不答应进组。”
孟姜皱着眉：“你说我在剧组，她不答应啊。”
SAM忽然觉得空气有点冷，搓了搓胳膊，不明所以说：“我上回跟她说了好多你的事情，说你演技好，要求高，我应付不过来，叫她过来跟组。唉……现在出了抄袭这事，我这边的剧本就彻底没希望了。”
孟姜掀开眼皮深深看了眼SAM ，后面说什么孟姜没在听，但前面的听懂了。
天空正在下雨，啪啪雨点刺在脸上。
她以什么身份去给齐思嘉出头，永远不过名路，一直上赶着另外一方逃开。
而今天当头棒喝，别人在那儿哔哔齐思嘉的时候，孟姜恍然发现她甚至没有立场为她出头。
她是个没有身份的人。
阴影里，孟姜扯动唇瓣，取来司机递过的外套，搭在手腕，招呼陈呈：“走了。”
陈呈说：“你不买醉了。”
孟姜睨她：“走吧。”
车门拉开，孟姜最后看了一眼天空，黑沉沉的。
跟想见的人在同一片天空，同一个城市呼吸，原本是件很浪漫的事情，但这场雨糟糕透了。
*
齐思嘉收到sam发过来的视频时，正跟MiKe在外边，她今天忙到脚不沾地，先是早上的舆论。
好不容易处理完工作，Mike电话过来。他最近接诊的病人在纽约出事了，Mike三点航班，落地要六点。
那孩子当时状况不好，有轻生的想法，mike给齐思嘉去电话的时候，人在机场，齐思嘉没有浪费时间，直接过去接的人。
她的药没了，Mike给她带了一些。便陪着mike一起给人做心理治疗。
等到一切结束，打开手机。
师兄莫名其妙问齐思嘉，她和孟姜什么关系，孟影后这么维护她。
看完视频，齐思嘉表情有好长一段时间是放空的。
她停在前往停车场的中途，掏出手机。
电话拨过去。
“你在哪儿？”
孟姜说：“家里啊。”
齐思嘉失笑：“也不能这么快就回家吧。”
两人都没有吭声，还是孟姜先打破的沉默，她说：“齐老师，今晚还忙？”
齐思嘉恍然发现忙这个字有点烫嘴。
但事实的确是很忙，齐思嘉说：“忙。”
“那你忙吧，我挂了。”
“急什么？”齐思嘉失笑：“不让人说话了。”
孟姜不给情面说：“你自己说忙，还有什么话对我说？那你要说，你说，说完你挂吧。”
这话有些冲，绕来绕去，很不孟姜。
齐思嘉没吭声，等孟姜狠话撂下，也没见她挂电话。
电话线里绵长的呼吸声，隐约还能听见滴滴答答的下雨声。
两人就这么握住手机，安静的听了一会儿彼此的呼吸声。
不知怎么想的，齐思嘉这么多天放空的奔波仿佛在两人安静的沉默里，稳稳地安放下来。
有些情绪在里面，齐思嘉问：“有地方住吗？”
“什么？”
“我在芝加哥落脚的小公寓，地址在中道街花园别墅，密码是82623，你可以过去住？”
孟姜缓了一下，反应过来：“你不在家啊？”
齐思嘉说：“我在纽约。”
孟姜停顿住，今天一天叠加的惊喜，在这里终于像烟花一样炸出满脑子血腥。
她脸上一点笑容没有，即使脑袋里七八个应对自如的体面回答绕来绕去，但最终什么理智克制面面俱到，到这里都给交代走了。
忍不住说了句真话：“齐老师，从纽约到芝加哥，开车需要十二个小时又8分钟，我明天上午有剧组爆破戏，下午导演组开会改戏，晚上夜景场，很多很多工作需要处理，每天睡眠时间平均只有3小时。”
“忙你还两地倒腾。”
“我不来我能知道你是谁。”孟姜直说：“三个月。这些天我一直守规矩没有打扰你，一句探及你隐私的事情都没有敢问出口，只是发一句晚安，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一个月都没有搭理我。”
“如果我不来，我们就散了，是不是。”
孟姜问这句话的时候，齐思嘉正落在Mike身后，停在停车场中间。
mike问齐思嘉怎么呢？
齐思嘉距离有些远，走了两步，说打电话。
Mike今晚对那个十七岁少女进行了催眠，方式仅看着都感到痛苦，齐思嘉想，她要是发展到这么严重的程度，不如不治了。
最近心情一直沉在这种郁郁里，其实Mike给齐思嘉的诊断是，她现在把病情控制的很好，哪怕她内心抗拒，拒绝深度催眠，用那组药物配合定时心里检查进行治疗，也能正常走到阳光下。
然而齐思嘉暂时没想让光照过来，她想着这个状态先把自己治好，至于治好病做什么呢？
也没能想明白，这些天忙碌的工作，偶尔跟Mike做心理咨询，就为治病，为正常生活，她什么也没想。
刚才那个患者长达五个小时的深度催眠，令Mike比齐思嘉还要更疲惫一些，说好的齐思嘉开车，但到停车位前，Mike主动把钥匙拿到了自己手中。
齐思嘉披一身冷色清辉，站在路灯下。
她神色有明显怔愣。
Mike叫了她好几声。
齐思嘉才跟上去，她把手机靠在左耳边。
拉开车门，朝Mike递去一枚抱歉的微笑。
到车里后 ，她的眉眼是松开的，坐姿没有刚才工作室里的刻板，依靠在车座上。
耳朵挂上耳机，电话线那端孟姜的质问平直的进入耳膜里，齐思嘉甚至能听见孟姜叹息的一声，没有任何修饰词语的“我算什么啊”。
车窗外灯火交织，落耳一句无可奈何，好像即使齐思嘉什么也不做，对方的天空也灰了。
孟姜的情绪比这些天待在诊疗室内无数个患者表情都要生动立体，令光影沉入齐思嘉眸中，沾染上了万家灯火落下来的喜怒贪嗔。
“你那边有星星吗？”齐思嘉问。
“下雨天。这里找不到你。”孟姜深吸一口气：“今晚孟老师的天空黯淡无光。”
这个毫无波澜凉夜里，纽约街头的星星月亮坠在天空上，齐思嘉望向自己头顶那一片明亮的夜空。
心底忽然有种没来由的情绪堵在里面，因为不搭理她，所以她的天空灰了。
齐思嘉不知道回什么。
喉咙有点干涩，她把声音放的很轻，话说的很稳：“别难过，星星月亮都是你的。来之前你该提前跟我打声招呼。”
“我最近跟你说话你有时间回我吗？”
孟姜声线莫名一哽，涌上无论如何都不合适她的委屈。
齐思嘉本来以为这话她接不了，但下一秒。
遭不住这样示弱的孟老师。
有些心软没有经过思考，几乎是贴着孟姜上一句话，平直的回过去：“我看到就会回。”
“没看到呢。”孟姜说。
齐思嘉无奈：“我以后把电话带在身边。”
孟姜自从跟齐思嘉分手后，从来没有这么被哄过。
惊讶于齐思嘉会这么答，好像两人的关系没有经历寒冬，甚至进行过更亲密的渗入似的。
但这一回太严重了，严重到她都要以为无论如何都不能优柔寡断的把齐思嘉拐到自己手上了。
自从相遇以来，齐思嘉什么都没有告诉过她，今晚以前，孟姜连齐思嘉干什么都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齐思嘉像是她生命中的过客，可以随意冷着她，随时抽身。
冷着一个月肯定发生过什么事情，孟姜没有生气齐思嘉不搭理，而是生气自己对齐思嘉从来一无所知。
“话不能这样避重就轻了说，齐老师。你把我钓在这儿了你知道吧？只有你动，我才敢动，你想停我甚至找不到你。”
齐思嘉嗯声：“下次不会了。”
孟姜不答，也不接话。
齐思嘉试探问了句：“那怎么说你能消气，你教一下。”
她问得可堪认真。
孟姜心底那点情绪被这么一尾诚恳的平和的气音，刹那碾平，不自觉放软了语调回：“你可以跟我解释，或者叫我不要生气，下回你来见我赔罪之类。”
齐思嘉沉默片刻，失笑：“孟老师说的太笼统，我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
“那我念，你跟着复读。”孟姜尾音上翘。
不等齐思嘉答应，孟姜便开口了，故意把话说的黏糊：“姐姐别生气，下回我不敢了。”
车里还有Mike，这声“姐姐”齐思嘉不可能接。
“我这边还有别人在。”齐思嘉改了语调，收着称呼，平静说：“不生气好吗？”
孟姜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说：“这么晚了，还在外边。”
“临时有急事，跟一个医生。”齐思嘉说：“男的。”
齐思嘉把身边人性别都交代清楚了，孟姜还能不知道这是解释。
话到这里，孟姜也没问齐思嘉干什么，她不能真让齐思嘉在外人面前跟自己调情，仗着这么多天被冷着，为所欲为。
她们目前不是真情侣，按道理来说，一点要解释的立场都没有。
这会儿齐思嘉处处让着，态度已经很明确。
孟姜学不来那种得寸进尺，不懂分寸的恃宠而骄。
装样嗯声，压着上扬的唇角，并不愿意这么快结束通话，孟姜没话找话，轻声问：“刚才你说有话要说，还有吗？”
“有。”
齐思嘉从接到电话后，已经笑了好几次，眼底密密的笑痕。
Mike透过后视镜频频看了好几眼，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交汇，没有搭理医生眼神看过来的调侃，齐思嘉温声对孟姜说：“开车注意安全。”
“好。”
“到了报平安。”
“好。”
这话一来一回，有问有答，仿佛恢复到前不久前的关系，甚至多了点微妙的主动关心。
就在孟姜觉得这通电话到这里，已经出乎预料之外和谐，要结束之际，齐思嘉忽然叫住她：“孟老师。”
“嗯？”
“工作让你很为难？”
她问了这么一句不搭边的话，没反应过来，孟姜下意识答：“还好。”
“你们剧组编剧找我去救场，孟老师怎么看。”
孟姜一愣：“什么？”
“你刚才说，我把你钓那儿了。总得把你放下来。”齐思嘉语速温吞，带着撩人的气息说：“我下周手里工作应该会稍微轻松一点，你要我去吗？”
“我要你就一定会来？”
齐思嘉声音稳稳地：“你要，我会来。”
手心里握住一手的热汗，耳朵仿佛被烫住。
齐思嘉哄着说话，画面感都有了，她以前只有在床上，用手的时候才会这样，含着哄人的语气。
孟姜捂了捂脸，忍不住清了清嗓音说：“嗯，要。”
这话通过电话线穿到耳朵里，齐思嘉看见Mike拿眼睛看她。
她老神在在抿了口凉水：“那，见面再说，晚安。”
电话被挂断，孟姜维持姿势呆了片刻，细细的一条笔直脊柱抵向车座，而后缓缓坐直，捂脸的手松开，陈呈见她唇角上扬，压都压不住。
不由啧一声。
“你要啊。”陈呈学着孟姜语气说：“跟谁要呢？”
孟姜收了表情，睇她一眼：“你想听谁。”
“当然你说谁我听谁呗。”陈呈厚着脸皮，像是非要打趣到位才肯罢休。
孟姜挑着眉。
都是人精，一个敢问，一个也敢接。
“明知故问。”孟姜好心情的接话。
“你们，是不是和好了？”
“是不是我还要给你解释。”孟姜一个眼神顶回去。
唇角仍是笑的，这么打趣都不见半分发怒的征兆，今晚心情好极了。
第43章 043（一更）
出了抄袭事件, 齐思嘉这阵忙到飞起来。
跟Mike那边商量心理咨询的时间都缩短到两周一次。
答应孟姜去片场的事情，隔天便定了下来。
不过齐思嘉手头事情不允许完全跟组，她隔天打电话通知sam可以过去帮忙的时候, 不完全跟组的要求几乎没思考就同意了。
导演组那边更是集体松一口气。
双方约定好时间，齐思嘉下周去片场, 整个导演组安排了拍摄进度, 特意提前空出时间好跟她接洽磨合剧本。
还有一周才会去剧组，但那晚之后, 齐思嘉跟孟姜的关系明显比以前好不少。
早上七点不到，起床, 黑人助理在外边接。
齐思嘉洗漱完毕，会掏出手机主动查看孟姜发来短信。
一般凌晨, 孟姜会发送一条：【晚安。】
她们时间依旧不对等。
孟姜凌晨下戏, 齐思嘉凌晨需要睡觉，隔天早上看见短信回复：【早安】
周三上午, 工作室开了一个长达三小时的会议。
经过各方面权衡, right决定，提前对被抄袭走创意的《暗涌》剧本进行招商, 但招商方案经了齐思嘉手, 她把剧本主要故事情节梗概统统略去了。
这是为保证剧本出来后, 保质保量完成。虽然至今为止，剧本招商投资没有任何一家工作室敢如此托大狂妄至此。
工作室上午招商广告出来，不到一个小时推特、facebook上“年少成名编剧jia狂妄”的词条都被推到了热一。
齐思嘉对此一点反应都没有, right电话过来问，要不要派人撤热搜, 齐思嘉说不用。
推特、facebook这些国外软件齐思嘉一个都没有，也不担心国外网民认出她, 更没时间关注别人是否骂她狂妄。
狂不狂妄两说，作品面前所有悖论始终需要作品说话。
而那些虚名对于现在的齐思嘉来说都不重要，很多时候风吹过来都是打扰，何况流言蜚语。
齐思嘉夹住文件夹，从rihgt办公室出来……
黑人助理跟在一边，把上回分片分集的内容细纲一并抱入办公室。
“齐老师，营销部刚来的新总监刚才私下问，您对资方有指定意向吗？”
“没有。”
齐思嘉边说边走，她对欧美资圈不熟，这事由right权衡，底线是电影拍摄出来必须保持原创剧本还原度，这是对全体创作者最起码尊重。
黑人助理汇报完事情，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齐思嘉。
“还有事？”
“您的朋友在接待室等您。”
齐思嘉微诧异：“朋友？”
“嗯。”
*
接待室区域距离齐思嘉办公室有两百米。
齐思嘉绕过公共区域走廊，一路遇到很多工作室同事，不过记不住名字。
同事打招呼，齐思嘉简单嗯声，目光却没有落到他们身上。
她看上去挺正常的，不过给人一种置身事外漠然的社交距离。
黑人助理落后三步，走到接待室门口，开了门。
齐思嘉眼神才恢复一点焦距，客人是孟姜，她正给一位白人男粉丝签名。
唇角含着半假不真的笑。
白人男粉双手结果签名本，手都有些颤抖，他说：“我真的很喜欢您，喜欢您21年主演的《蚁皇》《世纪游轮》”
“你演技太棒了。”
孟姜扬了扬眉，玩笑的口吻说：“您的眼光也很棒。”
她在提到自己专业时，无论上扬的眉眼还是唇角慵懒的笑容，都有种迷人的自信在里面。
齐思嘉多看了两眼，孟姜像是背后张了眼睛，转过身，迅速扑捉到她。
“齐老师。”孟姜笑容抵达眼底。
跟白人影迷挥手告别，走到齐思嘉身边。
目光落到她脸上，心疼说：“你瘦了。”
齐思嘉失笑：“怎么忽然自己过来了。”
孟姜跟她并肩走在一处，有一搭没一搭的说：“我来谈合作啊，你们那个剧本要招标，我这趟来，当然是企图走走后门，看能不能把你哄好，跟着投资rensassace staduidio下半年的剧本。”
谈合作不会拎着盒饭谈，齐思嘉瞥一眼孟姜光明正大挂手上的棕色食蓝。
两人进了办公室，齐思嘉转头说：“我以为你来催我去片场。”
这话一出，两人目光对上，彼此心照不宣露出笑意。
“你忙你的，我没那个意思。”
“那你来什么意思？”齐思嘉睨她，存心问。
明知故问，这谁招架得住？
“我现在收回刚才的客套还能补救吗。”论撩人，孟姜比齐思嘉可会玩儿多了。
“你非要问，那我就是来看你的，三个月不闻不问，普通朋友关系都能处凉。齐老师，那晚如果你说话算话的话，我一周都等不了。”
她这么直接，话里话外三层意思。
齐思嘉自然听明白了，挑了挑眉，顺着孟姜的话，寻了重点一本正经说：“只是普通朋友啊？”
齐思嘉太上道了，送分的题目递给她。
孟姜有些意外，意外过后，眼底沾了笑。
与齐思嘉目光对上，收起调侃语气，认真说： “在我这里肯定不是，你那里希望未来不是。”
这话回的太直白，把她们的关系都摆的明明白白，不得不说跟孟姜相处实在自在。
齐思嘉牵动唇瓣笑了下，没接话，也没有冷下去。
存了逗趣的心思问：“现在来会不会有些晚，之前怎么不来？”
“之前你也没说你是谁啊。”
孟姜说：“当然我今天来，你也可以理解为贿赂。”
一来一回，把之前不搭理人，掉马的小情绪全给抹去。
两人目光对对视上，都没忍住，一起笑开。
齐思嘉有意顺着孟姜接话：“只用盒饭贿赂不够吧？”
孟姜语气里一点生疏都没有：“那你想我拿什么贿赂？”
原本一个一本正经问，一个一本正经答，但到这里，话题越来越偏，接下去，玩笑话要开往告诉了。
齐思嘉打个岔，招呼孟姜在办公室坐会儿，自己去洗手，折回办公室，路过走廊，同黑人助理碰面交代一声今天不点外卖。
她走到办公室，孟姜已经把盒饭上面精致盖子取下来。
“你到哪里吃。”
齐思嘉绕到办公桌边，说：“这里。”
她的办公桌上全是文件，孟姜皱了皱眉看着摞起来快倒下的文件夹，就差上手亲自收拾。
好在忍住了，孟姜问：“怎么不在茶几上吃。”
办公室茶几有点矮，吃饭需要弓着腰，最近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坐着码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那么坐着难受。
齐思嘉说：“腰疼。”
孟姜皱一皱眉：“你这样不行啊，赶紧找个中医正骨按摩。”
齐思嘉说：“忙完这阵就去。”
孟姜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多看两眼齐思嘉的腰。
她拉了张转椅，坐在齐思嘉办公桌正对面的位置。
这桌面很乱，饭盒都没地方放。搁五年前，孟姜现在已经一边叨叨，一边上手自己收拾。
但现在不行，她们关系没到那个份上。而且桌面上摆放的文件不清楚有没有涉及剧本手稿，商业隐私，未经主人同意，分寸把握孟姜很到位，她甚至一眼都没去看桌面上的文件内容。
齐思嘉抬眸，将孟姜表情收入眼底，眼底密密地笑痕。
故意当没看见，接了孟姜手里饭盒，压在身前蓝色文件夹上。
孟姜终于没忍住，皱眉说：“你赶紧把桌面收收吧。”
齐思嘉挑着眼尾看她一眼，抬了抬手里的饭盒，示意“没有手。”
很自然地语气说：“你帮我收一下。”
这语气完全没有把孟姜当外人，孟女神摸爬打滚多年，人精一样的人物，当然看出来这层面的亲昵，她迅速从一种嫌弃的洁癖情绪里走出来。
嘴里说的话还是在埋汰人：“当保洁时都比现在讲究。”
齐思嘉有一搭没一搭回：“那还是当保洁舒服。”
她是真挺累的，平时也不这样，虽然没有孟姜爱干净，但该整洁的地方也够看。
就是最近累到飞起，不太想干写剧本以外的琐事。
脑袋里一整天都在思考问题，写文本身是废脑袋情绪的一件事，尤其现在赶工的阶段。
来M国三个月，叠加起来的工作量，已经比过去五年齐思嘉叠加的工作量要多多了。
因此，孟姜冷不丁过来，齐思嘉甚至都不想费劲儿思考该拿什么表情面对孟姜，也不会费力琢磨哪句话合适哪句话不合适。
昨晚一通电话同样处于这个心态，说的话做的事完全超出了她们先前心照不宣维持的朋友距离。
但说完了，关系不清不楚摆在这儿，齐思嘉也没有想拧巴去用理智分析原因后果未来。
太累了，此刻不愿意搭着脑袋思考，全凭主观感觉走，仿佛轻松很多。
不搭理人一个月那种事情以后都不会再发生，毕竟肢体每一个动作都仿佛表达不舒服，那就只能随心处着。
庆幸的是孟姜也是这个意思。
孟姜把那些蓝色的文件夹收拢叠放在齐思嘉能够轻取到的位置，散在外头的文件她简单归拢了一下。
很快清理出一片地方。
齐思嘉把饭盒摆上去，说：“谢谢。”
孟姜抱怨：“以前你不是这样的，现在就会使唤我。”
齐思嘉没搭理她，打开饭盒，低头吃饭。
埋怨归埋怨，孟姜把齐思嘉的文件夹重新摞了一遍，边边角角都对的整整齐齐。
做完这些，拖了一张转椅坐到齐思嘉办公桌正对面的位置。
一边用湿纸巾擦手，一边拿眼光明正大看齐思嘉。
齐思嘉没搭理，任由她看着，保温盒里饭菜摆出来，米饭青菜排骨每一样都有一些，量不多，种类却不少。
孟姜说午餐是在华人街买的。
齐思嘉忍不住夸一句太合胃口，她有将近几个月时间全是西餐，冷不丁看见地道的中餐，味道还很不错，食欲都跟着起来了。
“你瘦了好多。” 孟姜瞧了好大一会儿，还是那句感叹。
吃完饭，齐思嘉搁下竹筷，抽纸在左手边。
拿一张纸，把嘴擦完，又取一张擦手。
“你也瘦了很多。”做完这些，齐思嘉转向孟姜，认真看了看，接腔说。
“不一样的。”孟姜看向齐思嘉目光有一丝心疼说：“你是累瘦，我单纯为演戏维持身材。”
齐思嘉吃完午饭胃都暖和了，眼底有浅浅的笑意，她说：“都一样，为工作。”
孟姜与她温和的目光对上，听了这话，一并勾了勾唇，好像两人只单纯待半个小时，心情都好很多。
这顿饭吃下来。
隔天，孟姜轻车熟路又来工作室送饭了。
齐思嘉在right办公室开会，出来得有些晚，孟姜坐在接待区。
right看见她，有些意外，亲自走过去打招呼，拉住齐思嘉介绍。
“孟，这是我徒弟，齐思嘉。”
“这位是洛蒙大中华区域总裁孟姜。我们未来甲方投资人。”
齐思嘉惊讶于孟姜速度竟然这样快，毕竟抄袭的丑闻传出去，各方资本目前都处于观望状态。
但这不代表工作室以后招商引资会遇到困难，rensassace staduidio出来的原创剧本欧美市场有价无市，一个三流传媒公司盗窃，明眼人都能看出优劣。
这个时候资本不动，不是因为顾虑抄袭，而是顾虑工作室处理这个问题后，原创团队心态上会不会出现问题，从而影响剧本完成度。
于是前几天面对抄袭紧急公关发布后，工作室又在周三，提前开放剧本招商引资，当然也预计到第一天敲定的资方投资不多。
孟姜出手过于快了，齐思嘉有些怀疑是为自己。
这边right介绍完，见齐思嘉不动，拍了拍她的肩膀。
齐思嘉伸出手，跟孟姜握了握。
并没有装作陌生人，语气熟稔问：“因为主编是我？”
孟姜听出弦外之音，唇角挂着三分笑，先是跟蒙在鼓里的right解释了一下她和齐思嘉认识多年的熟人关系。
然后才转向齐思嘉。
在公事上，她一贯公事公办，孟姜不答反问：“你觉得我是那种公私不分、色令智昏的人？”
两人目光对上，孟姜眼底有光，自信迷人的微笑挂在唇角，虽然这问话有故意为之戏谑在里面。
但孟姜面上不显，从专业的角度简单跟齐思嘉解释自己出资的原因。
“蒙洛需要开拓国外市场，今年从年初起我们已经挑选了三百多个同类型剧本，但无论从质量还是口碑上来说，rensassace staduidio 始终是我们合作的首选，还有一个特别的原因，选择合作因为你是jia ，五年前你的《地球毁灭》我们团队做过分析，我一贯信任自己阅片的眼光。”
孟姜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挠了下齐思嘉手心，齐思嘉掀眸，对上孟姜促狭的眼睛，面不改色把手松开，揣入兜里。
孟姜心说小气，感受到手心很烫的热意，蜷了下手指。
“那，合作愉快。”齐思嘉一本正经说。
“按道理为合作你应该跟我再握握手。”孟姜朝齐思嘉插入长风衣露出的一截手腕上瞄。
齐思嘉用眼尾扫了她一眼，唇角抿出一抹极细微的笑痕。
她背过身，路过孟姜，压住尾音，声音低低地，带着磁一样的痒意贴着孟姜耳边擦过：“不了。”
孟姜呆在原地深吸好几口气。
right在一边问孟姜：“你还好吗？”
孟姜半阖眸，压这种眼尾一点潮热，笑容有些邪气，她说：“很好啊。”
然后追着齐思嘉的背影，前后脚进入她的办公室。
这一顿饭，孟姜没怎么说话，酝酿着大招。
直到齐思嘉擦嘴时，孟姜才开口。
似笑非笑地语气，一双凤眸微挑着，带了点调情意味，眉眼里都是勾勾缠缠的妩媚，她问齐思嘉：“齐老师，我明天还过来吗？”
齐思嘉笑了一下：“你非要来我能有能耐拦住你不来？”
“没能耐。”
孟姜捧着脸笑，笑够了。
撩着头发到耳后，站起身，侧过脸，手臂撑在桌面上，微低下身体，凑近齐思嘉。
一根碎钻项链从她胸衣里漏出来，冰凉坠饰落在齐思嘉手背上。
齐思嘉微眯了眼抬起头。
孟姜视线肆无忌惮追过来。
齐思嘉今天很不一样，戴一副修饰脸型的银色眼镜，镜片反着蓝光，两条细链坠下来，衬的脸部每一寸线条都立起来，清冷禁欲十足。
孟姜视线从她完美下颌线上往上移动，最终透过镜片，与齐思嘉冷然的一双柳叶形状黑眸对上。
这副扮相太勾人了。
搁五年前，戳中孟姜心窝的穿着，寸寸长在她心坎上，手臂早该搭住齐思嘉修长的脖颈，拉下来，坐到她腿上亲了。
但现在孟姜只敢看看，手指没有规律的敲着桌面，目光落在齐思嘉左手上。
见齐思嘉没反应，于是手挨过去，蹭了蹭齐思嘉手背边缘的皮肤，掌住桌面，俯身，牵动唇瓣贴在齐思嘉耳边说：“我当你同意了，明天见。”
四目相对，也没等齐思嘉说好还是不好，孟姜一刹抽身，撩完就走，没给人半分遐想空间。
齐思嘉靠在办公椅上，盯着虎虎生风拍上的房门，看了许久。
她起身，走到小冰箱前，拿出一瓶冰冻的矿泉水，拎了瓶盖，喝了口凉水。
第44章 044
孟姜不是每一天都有时间过来送饭, 第四天，剧组中午有戏要拍。
陈呈自告奋勇代她去rensassace staduidio工作室送饭。
结果人到齐思嘉办公室门口。
黑人助理站在门外把饭盒拦截下来，他对陈呈说：“您把东西交给我就行。”
“孟姜平时送饭也跟我一样, 只能把饭盒送到门口？”陈呈有点难以置信，孟女神竟委曲求全至此, 给人当牛做马风雨无阻送关怀。
这得多么恋爱脑。
陈呈暗自叹气, 没救了！
又看了眼自己精心打扮的穿着，她今天特意穿了显年轻的长裙, 还让化妆师给自己化了个淡妆。
不为别的，身为孟女神痴恋初恋五年的唯一知情者, 她其实很早之前就想见一见齐思嘉究竟是何等人物。
结果饭盒送到门口，黑人助理堵在门口说, 齐老师在开会。
陈呈问黑人助理孟姜也跟她一样是送外卖的待遇。
黑人助理说：“孟小姐不一样, 齐老师喜欢她。”
得嘞，言外之意齐老师只对孟姜特殊, 不待见她。
陈呈心想, 她要是为孟姜招这样一位助理，孟姜早就挑剔的把人开除, 真是一点也不会说话。
回头孟姜从人造黄沙的场景戏里出来, 坐在椅子上喝水, 陈呈把送饭被拦的事说给孟姜听。
孟姜一点没觉得她老婆做事冷漠无情，扬了扬眉，冲助理要来手机。
【齐老师, 你助理说别人都不能擅自进你办公室，只有我被允许, 这么待见我啊。】
齐思嘉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已经过去半小时了。
短信下面还有一条, 应该是十分后发送过来的。
【饭别忘了吃，饭盒旁边是一个电动按摩仪，我平时用的那个，你戴在腰上，将就一下，等回国我有专属的中医给你按摩穴位。】
【对了，按摩仪档位调8挡够用了，太大容易伤神经。】
饭盒和按摩仪放在茶几上，很大一包。
齐思嘉打开包裹，发现按摩仪上贴了个便利贴，字迹是孟姜的，有点草书张扬的风格，笔锋很重，字很漂亮。
看完注意事项，跟孟姜发的短信其实大同小异，但仍不厌其烦又手写一遍。
被这样关心着，齐思嘉不可能没有任何感觉。
她拿出手机，回她：【看见了。】
【明天你过来吗？】
两个小时后，孟姜才看到这条信息，她叫陈呈给她安排好明天的时间表。
【来。】
*
孟姜送饭第五天，整个工作室的人几乎都知道孟姜跟齐思嘉关系不一般。
上午开会，临了结束，right问齐思嘉，跟孟姜什么关系。
齐思嘉想了想 ，刚想说初恋关系。
结果黑人助理脸上堆着笑，憨憨的美式英语说：“教授，您没看出来，孟小姐在追我们齐老师吗？”
M国允许同性结婚，right的女儿alexia早就对家里出柜，对于徒弟性向，right一点不惊讶，接受良好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是影后，并且是那么出色的投资人，嘉嘉，你如果喜欢，现在就要再加把劲儿了。”
right言外之意被这么优秀的女人追求，是种压力。
平时老教授话不多，也不是八卦的人，但借助这件事，刚好有话题聊未来。
他表示希望齐思嘉加把劲儿争取接过自己的衣钵，因为这么多徒弟中，只有齐思嘉能耐能撑住工作室的口碑，并把right一手创建的工作室发扬光大。
“没有什么比跟心爱的人一起比肩更浪漫。”
齐思嘉没接这话，她说：“老师，我过来是为治病。”
齐思嘉不提生病，right以为她已经治好了，他有些震惊。
“还没有好吗？”
齐思嘉摇头，从衣兜内掏出五瓶白色药片摊在手心，她语气平淡说：“您听过精神分裂吗？”
right皱眉：“上回你说，你的心理诊断是重度社恐。”
齐思嘉想了想，说：“开玩笑的，其实我也不知道，医生还在诊断中。”
right拍了拍齐思嘉的肩膀：“想不通就不要想，心理治疗是心理医生该思考的步骤，你只用按照他的步骤吃药咨询治疗痊愈。”
齐思嘉嗯一声：“您说得对。”
“你的孟小姐又来了。”right指了指不远处办公室门口拎盒饭的孟姜，刚要抬脚不当电灯泡，但临走前再次拍了拍齐思嘉肩膀。
他说：“嘉嘉，无论怎样，你在我眼底是十分优秀的学生，在那位不远处孟小姐眼底，你也是十分优秀足够吸引她喜欢的相处对象，在很多人眼底，你也都是出色优秀的存在。你不需要对自己抱有质疑。”
right留下这句话就走了，齐思嘉站在原地停顿片刻，转过身，眼底有些情绪在，片刻后，开口冲right背影说：“我知道了，谢谢您。”
“你知道什么了？”孟姜走过来，嫌弃齐思嘉站在外边太久，走得缓慢。
工作室中央空调坏掉了。
这会儿凉风逼人，她主动拉住齐思嘉的手。
“你冷不冷？赶紧进去。”孟姜拉着她往办公室走。
她们已经很熟，拉个手，其实没有什么过多的意思。
齐思嘉低眼，看着被拉住的手。
她的手要比孟姜大，手指每一根都很长。孟姜的手包不住，走了两步，手微松开，像是要去捉齐思嘉的手腕。
刚要上移，齐思嘉觉得折腾，这么牵跟牵小狗似的，她反手握住了她的。
手心相帖，孟姜明显愣了一下，她出了汗，把齐思嘉的手心也打湿了。
孟姜转过头去看齐思嘉，齐思嘉用另外一只空下的手推开办公室门。
她脸上看不出多少表情，无论有没有那个意思，但彼此牵着手，走到办公室。
齐思嘉刚要去松开，忽然被孟姜攥紧了。
站在原地，齐思嘉只能侧过身，对上孟姜微垂的眸，她拿眼瞧她：“你做什么？”
孟姜没说话，缓了一会儿心跳，发现齐思嘉还在耐心等她。
“明天你是要进组了吧。”
齐思嘉嗯一声。
“你师兄也在，那晚他问我咱们什么关系。”
孟姜目光径直看过来，她像是下定决心，进一步会被拒绝，但待在原地，什么都没有。
“你说我该怎么回答他？”
齐思嘉没接话，停顿了一下，把孟姜带到沙发上，手牵着手，两人只能挨着一处坐 。
“都可以。”齐思嘉说。
“什么意思？”孟姜目光落在两人挤在一处的腿上：“我说你是我对象也可以？”
四目相对，齐思嘉一时没吭声。
手搭在沙发扶拦上，很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
想到Mike，想到这些天她治病的过程。
这些东西还没来得及告诉孟姜，一是没找到机会提，二是，原本齐思嘉也没想到这个关系忽然被提了速度，走上高速。
齐思嘉知道孟姜不是个拧巴的人，现在在自己面前的孟姐姐比之五年前，收敛了很多张扬肆意，她撩得克制而保守。每一步都谨慎的思考过，所以齐思嘉被撩得自在。
甚至不用带着脑袋去预判她们的现在与未来。
但这段关系，还是要给个交代。
只是女朋友这三个字如果在半年前浑浑噩噩的心理状态下，齐思嘉能轻而易举答应，但现在，她很明白，不一样，承诺很重，在答应之前，至少让孟姜明白她跟五年前不一样，她还有病，如果对方接受，慢下来经营。
齐思嘉注视着孟姜，暂时没吭声。
孟姜会错意，表示明白。
她想到三个月前齐思嘉明确告诉过她暂时不想恋爱。
当初分手是孟姜言而无信，孟姜心知肚明自己亲手把疤痕给齐思嘉烙上，所以哪怕现在齐思嘉偶尔让她控制不住情绪，大多时候还是宁愿多哄哄。
没有答案就没有吧。
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就上头把真心话问出来，非要个交代。
孟姜垂眸，抽回手，自然而然转了话题：“跟你开个玩笑，还真当真了去。”
“我不是在拒绝你。”齐思嘉打断她。
孟姜明显一愣，把饭盒放桌面上，给自己倒了杯水，也给齐思嘉倒了一杯。
做完这些，仿佛才把飘起来的情绪放下来，孟姜敛了眉目说：“我知道。”
这些天相处，自然看得出来齐思嘉没有在钓她，齐思嘉能哄她就代表她们关系不会出现初次见面的老死不相往来。
要让对方思索这么久谨慎答应的一段关系，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这些你不用跟我解释，其实我只想问一句，我现在追你会给你造成负担吗？”
落地窗外的阳光斜射进来了，孟姜双手托腮，眉目被光渲染，整个人仿佛在发光。
她原本就是发光的人，此时却敛了张扬，收起棱角，一点逼人的压迫感都没有，也不急着催促齐思嘉给答案，只看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抿着茶。
齐思嘉盯着孟姜姿眉的侧脸看了许久，说：“你追吧。”
孟姜长舒口气，心情扬起来说：“过了明路的关系，不兴再反悔的。”
“我说的。”齐思嘉眼底裹了笑：“不反悔。”
*
剧组在纽约郊区，黑人助理开车，两个小时车程。
到的时候，齐思嘉提前十五分钟给sam打了电话。
等抵达目的地，SAM跟导演组副导出来的接的她，sam说由于今天下午临时下了雪，有个雪景剧情正好可以拍摄。
导演组其他人临时都在片场，他们下午的围度会可能要推迟一些时间。
或者等导演拍完重头取景后，换上副导补拍镜头，他本人过来跟齐思嘉弹剧本接下里剧情。
“抱歉，师妹，临时调度耽误你的时间了。”
齐思嘉的时间很有限，之前打过招呼，导演组好不容易才求来人，这会儿临时把时间退后，副导在旁边道歉解释。
齐思嘉说没关系。
“先去剧组看看。”
他们刚说完话，黑人助理递过来保温壶，齐思嘉从兜里掏出一袋药丸，丢入嘴巴里，就着热水吞咽了进去。
“你生病了？”SAM问。
齐思嘉没多做解释，嗯一声，随口带过话题。
这一路走来，剧组搭建费用应该花去很大手笔，所有景都很真。
纽约郊区临时搭建的取景地，整一大片都是《废土》剧组的景。
灰白瓦片的墙壁，斑驳的垃圾场一堆叠的金属物件，是这场恢宏电影里时时都会出现的道具。
一路走到拍摄现场，才知道今天这场戏是在雪中进行。
孟姜正在拍雪中飙车戏， 拍摄进行到后半程，她饰演的绿雅正被人类围攻，而这一场围攻是她十次被背叛。
铁皮车开在废土之上，孟姜的对手演员是个欧美人叫Lilith，剧中她饰演绿雅在基地最信任的副手，她们杀异种，一起把即将毁灭的基地重建起来，基地内部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一个是智囊，一个则是武力担当。
她们一起发过撒波拉底誓言，有共同树立的崇高信仰，维护基地和平，人类利益之上。
但当两人重建基地，并肩站在顶端时，绿雅发现自己不是人类，是变异种，她和曾经的伙伴朋友闺蜜走向对立，这场戏进度拍摄在后半段。
Lilith用过去的旧情份骗取绿雅信任，她给绿雅的面包片里下了药。
孟姜整个身体卡在皮卡车里，车带着她飞驰，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唇瓣干涸的裂开，黑色短T被风刮出几道裂口，血渗出来。
Lilith加速了油门，通红了眼圈说：“对不起绿雅，你去死吧。”
她这话刚落，绿雅的身体半边悬在空中，双腿往外不断延伸，像是枝蔓一样缠绕住绿雅的脖颈。
很快她身体灵活的钻入车内，刚才的无力一点也无，孟姜缓慢凑近Lilith，一只手捏住她纤细脆弱的后颈，手往上带，两人的目光对时上，对手演员眼底布满恐惧，不断往后缩脖颈，却又不断被提起来。
这一切都看起来像是摧毁一个娃娃一样轻易，孟姜先是浅笑了一下，然后对上Lilith的眼睛，贴心的帮她把头发丝拢到耳朵后，她动作放的很缓慢，每一个停顿像是刻意为之安排，带着一点血色疯批的死亡窒息，把对手临界点的恐惧压出来，
“朋友？”孟姜的声音压得很沉，戏谑轻漫地像是对待一个不听话的畜生，轻拍她的脸蛋，然后眼神徒然转变。
Lilith开始四肢抽搐，无意识用手去捉脖颈上的手，然而那双手越收越紧。
孟姜坐在铁皮车上，看着密密匝匝追上来的人类，红舌把唇角血丝卷入口中，舔了舔：“所有人都该死！”
"cut！"
导演喊卡，眼下几乎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嗓门口。
好半响，棚内的工作人员才回过神，出现一些交谈的声音。
导演正回放镜头。
孟姜从车里下来，手指正滴血，她没怎么管，助理跟在身后，把棉服罩在孟姜肩头帮她披上。
孟姜撑着伞，径直走到摄影棚内，她走到几个回放的摄影机前看刚才的镜头片段。
导演站起来，给她留出位置。
孟姜对导演说：“让我看看四分之一位置，双腿卷进来的画面。”
导演很快将镜头调试给孟姜：“这一遍很完美，镜头拍摄到你贴着铁皮双腿卷进来的角度，肢体动作里挣扎与不甘完全拍摄出来了。”
孟姜仔细看一遍，确认无误后，又开始跟导演看别的场景。
齐思嘉没去打扰他们，她刚来，这部片子进度还没有跟上，刚才的那个场景是这部戏挺重的一个转折，光看片段就知道这个拍摄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导演组讨论都很专注，几乎是围炉式讨论，齐思嘉看向sam。
“你不过去吗？”
sam还沉浸在刚才的爆发戏中，他喃喃自语：“孟姜把绿雅演活了，飒中带着血色的癫狂，她的演技真的很厉害。”
齐思嘉纠正他：“挣扎。”
SAM愣住，继而反问：“什么？”
其实不太想说话，但话都放出来，答应帮他们梳理剧情了，齐思嘉还是耐着性子给Sam解释说：“她刚才演的情绪不是杀戮也没有疯批，你没看出来吗？她在挣扎，不是变异种的，是身为人类人性的挣扎。”
跟导演重新看过拍摄片段后，孟姜同导演组众人一起走到齐思嘉这边。
恰好听见齐思嘉这个点评，导演眼神愈发满意，刚要开口说话。
孟姜勾唇，抢先一步，把助理递给她的暖宝宝送到齐思嘉手里，说：“不愧是你，齐老师，开会了。”
第45章 045（三更合一）
围读会设在剧组临时搭建的会议室里。
导演组先是表示了对齐思嘉的欢迎, 然后开始把分集的场景和目前剧情拍摄遇到的困难，一一摆出来，详细捋了一遍, 意为让齐思嘉先了解拍摄进度。
齐思嘉很认真再听，手边是Sam递过来的剧本, 这部片子叫《废土》,
讲的是末日已经来临，自然资源稀少, 人类面临各种各样感染同时，开始废土重建, 重建和繁衍都无比艰辛。
故事主人公叫绿雅，她是个从小在人类基地长大的变异种, 因为变异基因用任何检测仪器都检测不出来。
混迹于基地内生存, 她甚至也没想过自己是变异种。
绿雅很快长大了，接受人类精英教育, 感受文化熏陶, 觉醒最强异能。
后来她凭借出色的个人能力和人格魅力，与自己异能小队伙伴们, 一起成为这个基地掌权者。
抛开异种层面, 她个人能力十分出色, 且具有悲悯之心，事事以基地为重，人类利益至上。
有她在的基地强大繁盛, 几乎每个基地居民不会再面对饿死暴力霸凌事件。
事情转折在绿雅三十岁到来时，身为女性, 她参与了配种计划。
废土时代人类繁衍问题十分严峻，基地每年只有不到一百个的新生儿出生。
绿雅接受基因匹配时, 并没有想到自己会和匹配对象相爱，但事情发展就是那么出乎意料，对方是一位儒雅基因科学家，叫皮革。
废土时代的男人中，很少能看到有皮革那样从里到外都干净斯文的男人。
他具备了绿雅所有未曾遇见的干净温和，因为自己没有所以会互相吸引，两人很快坠入爱河。
他们结婚了，三个月后绿雅怀孕，意外发生在生产之际，绿雅的孩子不是人类婴儿，而是无数虫卵，人类丈夫守在病房里，被虫卵吞噬。
绿雅从手术台醒来的时候，被绑在火架上炙烤。
她终于发现自己是这辈子最憎恶的变异种，可笑的是她憎恶生下来的变异虫卵在火场保护了她。
然而面对这些怪物，绿雅的第一反应是人类利益至上，她抽干所有异能拼尽全力把基地留存的虫卵消灭殆尽，然而当她消灭完自己孩子后，她被人类围攻了。
原来的亲人和下属，还有基地她用生命维护的人们开始围攻她。
无数次的背叛，伴随着基因暴动，绿雅终于被抹灭了人性，走向真正疯狂的屠杀之路。
影片最后结局是，绿雅率领变异种攻入基地那天，背叛她的人类从惧怕中清醒过来开始向她忏悔，于是强烈毁灭欲与原谅两种情绪对比里，绿雅最终选择原谅自戕。
影片最后，绿雅用铁锥刺入胸口，说，我更爱人类身份。
这个故事看点在怪物具有人性，即使遭遇所有人类背叛，最后仍旧选择人类利益至上。
可结局这里，导演组所有主创都不太满意，因为故事结尾那一段，绿雅原谅得太轻易，故事悲壮不显悲壮。
阐明异种为人类自戕，却反而把人类对比成冷漠无情。
换个角度看，按照原定剧本结局拍摄出来的故事，会被轻易歪曲为歌颂异种诋毁人类。
主创们把后期剧本修改意见，统统提了一遍。
剧本围读的目的是为梳理后面剧情，恰好齐思嘉过来，主创组把这部影片前面拍摄的部分衔接起来，一起撸了下思路。
齐思嘉拔出笔盖，笔尖刷刷的在纸张上写着任务构架。
导演坐得近，朝那边探了一眼，军绿色笔记本上用思维导图画出一副清晰人设关系图，也不知道她手速为什么会这么快，
刚才主创们断断续续说出的剧情问题，此刻都被记录在思维导图下面，归纳整理出12345重点。
这才是她进组第一天，新编剧需要事件进行剧本磨合找思路灵感。
导演万万没想到齐思嘉上手竟然这么快。
惊讶于她的反应速度。
转向齐思嘉，刚想试探开口问问情况。
孟姜拦了一下，说：“您让她写完。”
她语气太熟稔了，甚至隐隐有护犊子的意味。
导演忍不住问：“孟老师跟齐老师以前认识？”
孟姜刚要点头。
会议室，有个年纪小的演员忽然疑了一声。
话是对齐思嘉说的：“姐姐，你手上的车厘子暖手宝跟姜姜姐姐的一模一样。”
小演员其实早就困了，这会儿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齐思嘉腿上的暖手宝，起了兴趣，童言无忌一声出来。
整个主创组的人目光都落到齐思嘉这边。
思路被打断，笔尖停在本子上，齐思嘉斜眼与孟姜对视一眼。
孟姜挑了挑眉，两人的视线交汇的一瞬，齐思嘉从她眼底看到点儿幸灾乐祸的戏谑。
她把暖宝宝从腿上拿到桌面上，问小演员“这个吗？”
小演员点头：“嗯。最近天气冷，姜姜姐姐很喜欢抱着同款暖宝宝，我数过个数呢。姐姐这个暖宝宝有十八颗车厘子图案么。 ”
“有。”
“你也数过吗？”
齐思嘉说：“不用数。”
小演员问题不间断往外抛：“为什么？”
齐思嘉耐着性子刚要说因为你数过啊，结果孟姜先一步，托着腮说：“因为这个姐姐手上的暖宝宝本来就是你姜姜姐姐给的。”
小演员羡慕说：“你们关系真好。”
孟姜笑得跟个狐狸似的眨眨眼，没接话，挑着眉回头问导演：“您刚才问我什么？”
“已经知道了，没什么要问的。”导演摆摆手，这会儿看齐思嘉眼神都不同了。
关系好不好，连个孩子都能看出来，眼下问都不必要问。
整个剧组的人这一下都知道，齐思嘉跟孟姜关系特别好。
齐思嘉颇感到意外，没想到孟姜追人，来这一套。
齐思嘉睇了她一眼，心知肚明孟姜那点心思，但孟老师明晃晃直白着来，且前头主动打了招呼，她的追求过了明路。
一点错处都没有，心眼那么多，一股脑朝她扔过来。
齐思嘉有些好笑，也没端着，与孟姜心照不宣对视一眼，进入正题：“之前几位主演分别谈了对剧本后期看法，我见孟老师一直坐着，说说吧，叫我做个参考。”
Sam坐在长条桌正对面的位置，不断冲齐思嘉挤眼睛。企图传递，千万别让挑剔的孟姜开口的意思。
他挤眉弄眼太明显了，连导演都看不过去。
敲了敲桌面说：“SAM老师还挺护短。”
整个剧组都知道孟姜对本子有种十分难搞的挑剔，围读会凡她开口 ，后续跟着补拍剧情都会进行大改，往常开会，sam都要对菩萨拜拜，希望孟姜不说话。
他主要顾忌齐思嘉第一天过来，不熟悉剧本进度的情况下，跟孟姜碰上，万一跟不上主演需要展现的张力，容易吃亏。
刚想替自家师妹说两句，结果孟姜自己说话了，妩媚凤眸上挑着，瞥向sam说：“师兄？齐思嘉是这么称呼你的对么，那我以后也这么叫。”
Sam嘴巴打了个哆嗦，险些把舌头咬破，把求救的目光递给齐思嘉，齐思嘉双手抱胸，唇角抿出一抹极细微的笑痕，一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任由着孟姜编造暧昧关系。
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令围度会气氛都轻松起来。
孟姜跟齐思嘉合作过，之前花旦剧本磨合时，孟姜没少折腾齐思嘉。
但那是舞台剧，孟姜找齐思嘉的时候，并不知道她还这么有能耐。如今看来是大材小用，而且当初剧本主要以感情为主，而齐思嘉在感情线上的剧情明显偏弱，可《废土》不一样，它是科幻类型的灾难片，在齐思嘉这里是强项。
孟姜没有一丁点小看齐思嘉的意思，她用看旗鼓相当合作伙伴的眼神看齐思嘉：“我认为后半段剧情，所有都不合理。”
Sam都没眼看，心想，好家伙，原来过去几个月孟姜对他已经算仁慈，改剧本归改剧本，后半段全部更改，且不说需要时间，仅仅是跟前面已经拍摄好的内容完整衔接，都是对编剧的超水平挑战。
导演也觉得孟姜这个要求有些过了，正准备打圆场。
齐思嘉表情平静的嗯声，接话道：“具体说说。”
“废土主旨为宣扬人性至伟。”
齐思嘉点头：“继续。”
"绿雅是异种，按照剧本设定结局她最后选择自戕，间接拯救基地。那么这部片子，送出去过审的时候，我猜会被直接切下来，因为这部片子主旨偏移，歌颂的是异种。”
齐思嘉很认同她这个看法，点头问：“你认为要怎么改？”
“从女主人设入手，变异种本质代表杀戮，绿雅在人类基地生活，接受人类教育，人类信仰，被人类爱情友情亲情包围住，她本质上已经不具备变异种特性，她是个合格的人类，即便后来身份曝光，任性上的七情六欲决定了她不可能完全沦为杀戮机器，具体故事我不知道怎么改，但我建议从这个方面去着手。”
谈起自己专业领域擅长的东西，孟姜眼神是强势张扬的。
即使面前坐着齐思嘉，孟姜也没有故意为护着她而去降低对剧本的要求。
齐思嘉发现这种时候的孟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光彩照人，连带着她好像也被光晃了一下。
那缕光飘到头顶，没人舍得令它暗淡。
齐思嘉笑了笑说：“知道了。”
“能改吗？”孟姜有些不确定问。
齐思嘉回：“能。”
她答应的那么爽快，孟姜反而皱了皱眉，目光瞥向齐思嘉的腰，说：“剧组时间有限，如果全改的话……”
齐思嘉：“三天，够了。”
*
齐思嘉来一趟围读会，整个导演组轻松一大截。
剧本压力给到齐思嘉，孟姜和导演组省去天天为磨合剧情开小会的时间，整个剧组的人如今看见齐思嘉都是笑脸相迎。
她对于每天加班的剧组成员来说现在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比孟姜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都还要高一些。
周二下午，孟姜补拍前面的剧情，下戏后正拆绷带，跟她演对手戏的演员Lilith拎了个保温壶过来问： “姜姐，齐老师怎么不过来，都两天了。”
孟姜只说：“她忙。”
然后脱掉戏服，坐上保姆车走了。
Lilith问陈呈：“姜姐这几天都去哪儿啊？工作结束就离开。”
陈呈说哦：“她去当外卖员了。”
Lilith摆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她疯了。”
*
剧组时间有限，齐思嘉手里事情多，三个剧本同时在赶进度，是真的一点时间都抽不出来，而且她写剧本的时候，并不希望被打扰。
从围读会回来前，齐思嘉跟孟姜说，最近三天会很忙，如果信息回复不及时，不是她故意冷着她。
孟姜说，她知道。
但晚餐时，还是会准时收到一个食盒。
齐思嘉以为这些是孟姜叫人送过来的，她本人最近不会来。
食盒搁在门外边，齐思嘉回来看见，拿进办公室，热一下，扒拉两口。
隔天办公室门外再次放一个食盒，外卖员没见过，有孟姜亲手写的一张便利贴。
可以肯定是孟姜派人拿来的。
周四下午工作室召开剧本加急会议，持续时间很长，等到会议结束。
已经晚上九点了，齐思嘉没有回办公室，开完会从会议室出来，把工作直接带回家里做。
《废土》剧情后面几乎全修，关于这个剧情修改问题，齐思嘉原意跟孟姜一致，从人设入手，原剧本里的剧情拍摄到后半段，前面剧情不能动。
导演组争议点在于绿雅最后原谅人类举动过于轻易，她需要在这个剧情前面加设剧情。
绿雅最终决定攻占人类基地，成为一个彻头彻尾变异种时，已经经历过十三次亲人朋友背叛，她人性里挣扎的狰狞显现出来，这个时候需要有人渡她。
并不是所有人都把她看成变异种，也有人需要她。
齐思嘉思绪打开，手指敲击键盘，为这部分添加的救赎剧情增设大纲。
手机铃声忽然震动起来。
电话接通，齐思嘉意外说：“孟姜？”
“腰还疼吗？”孟姜问。
齐思嘉用下颌夹住手机，回她：“忙起来没什么感觉了。”
大概听见键盘敲击的声音，尽管齐思嘉觉得孟姜可能有话要说，但孟姜什么也没说，只体贴的说：“这几天辛苦了，忙完早点睡。”
齐思嘉回：“好。”
电话挂断，隔天到工作室，发现门外放了一个食盒和一袋纸袋装好的中药帖。
齐思嘉问黑人助理，这些是谁拿来的。
“孟小姐下午拿过来的。”黑人助理面露疑惑：“咦？怎么没有送到您家里去？”
“明明问我要了您家地址的。”
齐思嘉想到昨晚那通语气都放得很轻的电话，她想了想，走到办公室。掏出手机，给孟姜拨去一通电话。
孟姜刚睡醒，有些鼻音，对着话筒，语调慵懒带了一点沙哑的气音，叫了她们之间最熟悉的那个称呼：“小孩儿？”
她这么喊她，叫齐思嘉握住手机的细指蜷了一下。
“刚醒？”
孟姜语气恢复正常，翻了身，靠坐在床头说：“嗯。你那么忙还跟我打电话做什么？忙去。”
话赶话的体贴，齐思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想到了这几天办公室门口的三只食盒。
沉默了一下，语调不自禁柔软起来：“昨晚你来怎么不叫我？”
“怕你忙？耽误事儿。”孟姜说，她是真的不想因为自己打扰到齐思嘉，想多留点时间给她睡觉。“膏药收到了吗？记得贴上去。蒋茹在国内空运过来的，我用过，效果还不错。”
“知道了。”齐思嘉语气一顿，又说：“明天你别来，废土后续剧情快写完了，我去剧组找你。”
孟姜一乐：“真的啊，齐老师，特别厉害。”
*
隔天下了大雪，因为雪景更附和电影拍摄厚雪画面，孟姜补拍了上回飙车的一些短镜头。
齐思嘉过去的时候，她穿着那件剧组黑短T，在铁皮车上，补拍脸部特写。
两人隔空打了声招呼，齐思嘉把导演叫到办公室。
孟姜没过来，她今天一场重头戏补拍。
副导演跟着拍，导演被齐思嘉叫走了。
齐思嘉给《废土》增加了结尾剧情，她把剧本交给导演，简单说了增加的理由。
“剧本主旨人类至伟，至伟的原因是什么？人类精神。人类合作，人类情怀，当绿雅放下仇恨拯救人类，前提一定是她首选被人类精神感化。”
“所以我加设了这段剧情。”
新增添的剧情是：绿雅在最后一次背叛后，掉入虫洞，她遇见了变异人族群。
变异人，是人类被感染后，保留下人类思维能力，而身体变异化的感染者。
他们活不了多久，随时面临完全丧失神志的风险。
既不能与变异种为伍，又不能回到人群里。
甚至会被正常人类诛杀，但他们仍旧曾经是人类，爱好自己的族群。
他们聚集在一起，自建了一个基地，互相帮助，分工明确有秩序的进行着人类异种基因检测研究，企图有一天可以找到解决人类感染风险的基因。
在这里，绿雅遇到了她被虫卵感染的丈夫。
皮特神志保留下来，投身科研，即使他的四肢被虫卵吞噬了，但大脑仍能运转。
绿雅问他值得吗？
皮特说，这跟喜欢你一样，都很值得。
添加的救赎剧情，安排在女主为人类死亡前面。
剧本细节虽然还需要按照主演演技爆发力进行微调，不过完整度逻辑没有问题了，且结局立意一下子给拔高起来。
齐思嘉话不算多，面上也没什么情绪。
等待导演以及主创看完她增设的那份剧情，久久没有说话。
“有什么问题吗？”齐思嘉问。
导演手指发抖：“没有，没有，没有”
“实在太好了！”导演组几位主创站起来，表情激动看向齐思嘉，他们挨个过来握手，表情十分激动：“齐老师，真的要十二万分感激您。”
孟姜推门进来，便看见导演组众人一副感激涕零的神色，她兀自笑开。
“怎么回事啊，都往我齐老师身边凑。”
待会还有戏要补拍，孟姜戏服没有换，罩了一件鸭绒棉服。
门打开，雪地连天的背景，她仿佛融了进去。
含着笑说“我齐老师。”让齐思嘉想到，以前上学的时候孟姜跟别人介绍她“我小孩”时一样，眉眼间是明目张胆的亲昵。
难怪要那个过了明路的关系，原来孟姜追人还分层次的。
上一个层面很多话隐晦迂回的打太极，这一层面便是明目张胆的追。
热烈的令人生不出拒绝的心思。
齐思嘉笑了：“你那边结束了？”
“没有，待会有一场爆破戏。”孟姜弯了弯眼睛，走到齐思嘉身边，挨着手臂站在一处，然后盯了眼齐思嘉的手，她犹豫了一秒，碰了碰。
上回手指破掉的伤口好了，落下了一点浅粉色的伤疤。
手指挨上去，孟姜下意识避开那处，齐思嘉看见了她的动作，心底一时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被烫到，微微发热。
外边有些冷，孟姜的手指是冷的。
齐思嘉没怎么想，把她靠在自己手背上的手下探，牵住，握了一下。
“那怎么还过来？”
“见你啊。”孟姜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齐思嘉耳朵往旁边挪远了些，压着气音轻轻地哼了声：“见着了，有什么想法？”
孟姜被这声喘给荡的眼尾都热了，她敛了眉，附上齐思嘉的耳根，哑着声音说：“想法很多，溢出来了。”
*
下午，齐思嘉去看“废土”剧组几个重要主角的电影片段，之后根据演员表演方式，再对剧本做些微调整，她的事情应该就结束了。
“这里怎么没有孟影后的电影？”一堆的影片堆在剧组片场，都是导演找来的，黑人助理翻了翻问。
sam翻了个白眼说：“齐思嘉肯定都看过了。”
“那当然，我们姜姜和齐老师好歹渊源颇深。”陈呈搬了个小凳过来，这一整天都有意跟齐思嘉聊聊，结果齐思嘉一直摆出工作的状态。
其实一整天观察下来，除了性格冷淡一些，陈呈对齐思嘉的评价还挺高的，无论从外貌长相能力上，跟孟姜在一块，陈呈觉得只能用般配来形容。
就是有一点不合适，两人好像撞号了。
气场相当，一个气质冷淡充满英气的仙，一个则是成熟妩媚的妖。
怎么看两人都是成熟御姐T，这两人床上怎么做？互？
那不可能吧，谁能忍着被造。
陈呈满脑袋黄色废料，以至于她都没听见齐思嘉说“没有看过孟姜演的任何一部电影”冷漠无情的渣言渣语。
“孟姜让你等她，待会一起吃个饭。”从黄色废料世界走出来，陈呈看齐思嘉影片看的差不多，给孟姜带了话。
齐思嘉看向正在拍爆破戏的孟姜，她在这里，孟姜时不时顾忌着往这边看，担心影响她入戏。
齐思嘉问：“她房车停在哪里？”
陈呈：“不远，我带你过去。”
孟姜国外的房车比国内那辆要更大一些，客厅卫生间沙发类比着酒店的设置布局，显然精心设计过。
陈呈给齐思嘉倒杯水，陪着说了几句话，被一通电话叫了出去。
左右无事，齐思嘉坐在软沙发上，笔记本搁茶几，找了一部孟姜电影，点击播放。
片名叫《二十岁初恋》，这部电影是孟姜正式出道的大银幕电影。
影片一开始，青葱绿的颜色，故事里的主人工叫言妩，故事专场从转学开始。
起初的色彩十分葱茏，画面鲜艳明丽。
故事很简单，与众多校园剧一样，在这所学校里，不断转学的富二代学渣言妩与稳坐年级第一却贫困潦倒的学神景阳相恋。
荷尔蒙效应说，磁场相近的两人，无论身份地位、性格有多么天差地别，相近的距离里，都会被彼此吸引。
影片一开始价值观不同的男女主互看不顺眼展开，又很现实的带入了男女主价值观不同造就处理争端带来的一连串麻烦。
彼此互相解决麻烦，又在解决麻烦的时候，发现闪光点。
中场转折，两人在一起，相识相知相恋，两人做了所有校园情侣都做过事情，单车咕噜噜滚在操场上，女孩作仰着头说话，男孩骑着车，帮她背数学方程式。
图书馆，女孩猛地抬头，在笔记本上画了爱心递过去，男孩低头，目光廷顿住，用红色标记笔在爱心上画了双向箭头。
高考前夕，他们挨着胳膊坐在一处，男孩会飞快把自己做好的卷子，画上重点挪到女孩的胳膊肘处，碰一碰，便又收回。
有的人恋爱是为恋爱，他们恋爱在这部影片里，成为彼此最好的自己。
言妩高考毕业致辞，大礼堂里，面对学弟学妹，她说：“如果你有喜欢的人，未来想和他在一起很长很长的时间。那么要好好学习，变成最好的自己，走到他身边去。”
这部影片整体看下来，其实没有任何虐点，充满了少年少女的奋斗进步青春洋溢的气息，看完之后只有一个想法，好好学习。
陈呈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影片结束，陈呈站起身给齐思嘉续了一杯茶水。
坐在齐思嘉对面的沙发上，她说：“这是孟姜进娱乐圈第一部影片。”
齐思嘉点头，想了想：“不像她喜欢的风格。”
孟姜大学时，挑剧本的能力已经无人能比，像刚才那部温开水一样的青春剧，孟姜没入演艺圈前都不会选择参演……
齐思嘉对此感到困惑，她将目光递过来。
陈呈愣了一下，话到这里，有些事情，陈呈觉得齐思嘉应该知道。
关于她和孟姜分手，陈呈大概知道一些真相。
既然今天齐思嘉问到这里，陈呈心想，她就帮一把她们。
“嗯，的确不是她喜欢的风格。但当初，身不由己。为还债，还差点卖身了。”
齐思嘉眼睛缓缓撑开：“卖身？”
叶芊芊给齐思嘉科普过很多次孟姜的身世，齐思嘉当时是不接受仔细听，但留心回忆，怎么会不知道孟姜的身世。
“她不是北城孟家的小姐吗？”
“是。”陈呈把后背靠在沙发上，说：“孟姜的家事，这事原本不该我跟你提，可你们关系不一般，这件事也跟你有关，既然你问到这了，我不瞒你。”
齐思嘉垂下眼，说：“你说。”
“你记得孟姜跟你提不能公开那天吗？”
“记得。孟姜说她想变成最好的自己。”
陈呈嗤一声：“她这样跟你说的？也不为过，情圣了属于是。”
孟姜从外边进来的时候，陈呈已经走了。
桌面的笔记本未合上，重复播放着那部青涩的校园剧。
齐思嘉依靠沙发上，神色有些莫测。
孟姜走过去，挤在齐思嘉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去，说怎么想起看这个啊。
“这是我二十岁那年拍的电影，其实不太行。”
齐思嘉垂眸应，看得出来，演技尚存青涩，也没有现在的游刃有余
“很神奇吧，我竟然会拍这样一部伤痛文艺片。”
孟姜刚下爆破戏，戏服都还没来得及脱下来。
头发上有几片雪花未化，齐思嘉抬眸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找了个一次性的干毛巾，撕开包装袋，递给孟姜，然后说：“最后那句话你以前说过。”
孟姜有些意外，看过来。
“什么？”
“影片最后一个片段，女主领奖台上致辞。”齐思嘉眼皮都没抬一下说：“你对我说过。”
孟姜给逗乐了：“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个，真是挺难为情的。我那个时候入不了戏，刚分手时后劲儿太大了，情绪陷进去也出不来，转头就要演这种小甜饼，还跟男人牵手，你叫我怎么演呢？可戏都接了，由不得自己，必须得演啊，我后来就把他带入你的脸了。”
“有没有发现徐家豪侧脸跟你挺像啊。”孟姜开玩笑的口吻问。
齐思嘉睨了她一眼：“那是个男人，你想表达什么？”
闻言孟姜眼尾向下弯，故意带的这个话题。
“其实一点都不像，但必须把他当成你才能演好。”
孟姜说了句真话：“我那个时候也就只有这个能耐了。”
她在自己专业领域里，有种迷人的自信在里面。
可以想象那个青涩低迷的状态里，即使被人掐住咽喉压着去接了这样一部片子，孟姜也丝毫没有去敷衍任何角色。
继续深入这个话题仿佛在揭孟姜过去那一段极难过的伤疤。
齐思嘉敛去眼底情绪，由衷说了一句 “辛苦了。”
孟姜说：‘不辛苦。”
这是谦词，当年分手，齐思嘉花去两年时间才将属于孟姜的记忆尘封，她本以为孟姜走出来了，谁知道她自始至终都没有。
陈呈说，孟姜不愿意公开根本不是为了事业，而是身不由己，那年陈远望金融犯罪，陈婷为了救人把孟姜的经纪约签给了沈家。
孟姜大学起就在筹备自己的团队，为公开性向，脱离孟家做准备，但因为陈婷卖了她，她什么都没有了，人往老宅去一趟。跟奶奶达成了协议，才从她妈卖她的经纪约中抽身。
那一年的孟姜不具备跟齐思嘉在一起公开的条件。
所以……不是为事业，而是为变成更好的自己，配得上并肩而行。
齐思嘉脑袋里思绪很乱，为自己也为孟姜，生出一股浓浓的情绪。
她花了两年时间去把孟姜封塑起来，自己变成一个社恐。
孟姜用五年的时间去南县期待一场偶遇。
再最初的分手后，残忍的把悲伤藏起来，参演一部青春甜蜜校园戏，或许当初每一次笑都用尽全力。
所以孟姜这种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人才自出道起便走上一条声势浩大，令人瞻仰，却从此再无回头的道路。
齐思嘉沉默了半响，仍感到心脏钝痛，她用很认真的语气企图想哄她，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嗯，你不辛苦，你只是优秀。”
孟姜把头转过来，眼底盈了些动人的情绪，她没有接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齐思嘉看。
“怎么了？”齐思嘉估计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今晚说话语气一直放地轻轻地，稳稳地，像是能将人接住一样的低哄。
没人能遭得住，孟姜更不行。
“没怎么，只是感到再这么下去，会犯错误。”
两人隔着一张圆桌，齐思嘉目光扫过来，孟姜呼吸微微有些重了，唇角溢出来一点重重的喘、息，她眼尾下弯，眸稍阖下来，暖黄的灯光一颤一颤的，仿佛把她眼底妩媚撩人的热度颤出来。
齐思嘉目光顿了一下，站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顺手也给孟姜倒了一杯。
水杯刚放到孟姜手边。
手腕忽然被孟姜捉住，齐思嘉挣了一下，没挣开，也就那么一下，后面她垂了手。
孟姜贴过来的时候，身上穿着刚才爆破戏下来未换的那套黑短袖。
她头发扎着，天气很冷，刚才披在肩头的棉服滑落在地面上。脖颈暴露在齐思嘉眼前，皮肤太白净的缘故，青色脉络鲜明的一条，此刻微鼓起来，顺着肩颈线条往上攀延。
齐思嘉盯着那处，没有动。
全程两人都没有说话，有种厚厚的热度在空气里蔓延。
孟姜的目光全程盯视着齐思嘉，没见她任何一点抗拒，于是手臂力道一拉，把齐思嘉拉坐在自己身边的沙发上。
然后细细的两条腿岔开坐到齐思嘉腿上，她不敢靠的太近，掌握着分寸坐在齐思嘉两条腿并拢的膝盖边缘，很容易掉下去。
齐思嘉用手拖了下她的腰，孟姜心脏骤然跳起来，像是被这一下搅弄了理智，凑过去，性感的红唇覆上齐思嘉的唇瓣。
她没敢多做什么，稍微碰一碰。
其实已经是过了。
但今天情绪太满，禁不住想亲她。
亲过了之后，孟姜才敢抬睫去观察齐思嘉的表情。
齐思嘉黑黢黢的眸子里看不见多少情绪，微微有些深邃。
阖着眸，鼻梁上的眼镜由于刚才拉扯有些歪，孟姜的视角里，不清楚齐思嘉眼底是什么情绪，仿佛冷静自持在回视，又仿佛她这样勾着她的脖颈是一种亵渎。
孟姜微松开了手，不谈感情时孟女神是圆融得不像话的人精。
可感情面前，遭不住被支配的一种情绪，刚才强迫人亲吻的事情，眼下四目相对，沉默被放大后，画面感扑面，一头热的情不自禁，显丢人。
孟姜眯着眼企图挤出一点笑，却是半点笑不出来，只能从齐思嘉身上站起来，她敛了唇角，语气带着喘说：“对不起啊，齐老师，没遭住诱惑。”
一边说着，一边要往旁边站开，齐思嘉拉了一下孟姜，那双被很多人觊觎的长手此刻牢牢握住孟姜的腰。
将她拉到身下，抵在沙发上，吻了下去。
第46章 46
身体贴上身体时, 其实想做的有很多。
齐思嘉吮了一下孟姜的唇瓣，对上她泛红的眼尾，停在了那里。
这个吻很浅, 温热的，柔软的唇瓣碰在一处, 比之孟姜刚才那个蹭一蹭, 更能让人体味到一点心底发养的热望。
周围空气都是热的，孟姜眯着眼, 以为她要把舌头伸进来，齐思嘉却掌住沙发站起身, 戛然而止。
很含蓄的亲吻，但彼此都细微喘了好几下。
过了当下的热度, 这个吻仿佛才开始经受回味。
如果说上一个吻可以糊弄为情不自禁, 下个吻的意义太不寻常了。相比孟姜那个贴嘴皮的姿势，这是一枚更突进的吮。
彼此都有些上头, 空气里难消的暧昧。
齐思嘉站在沙发边, 扶正了眼镜架，眼神有些许放空。
她一向处理不好一段新的社交关系, 尤其是这段关系还在发展阶段, 眼下忽然提上了更加快的高速路口, 还没来得及整理好心情，视线微下移，便看见孟姜半躺在沙发上。
她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 垂着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发箍散了, 一头发亮惊人的卷发都快落到地上，上身只有一件黑色短T, 刚才的拉扯中，肩袖往下滑出一些，玉石一样白腻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齐思嘉看了一眼，朝后退两步，捡起孟姜落在地上的棉服，又折回去，低着肩，给她盖上。
“什么意思啊，齐老师。”
孟姜回过神儿，拢紧棉服坐起来。
装的比谁都无辜，视线自下往上看。
齐思嘉平时穿搭很随意，来片场也怎么舒适怎么搭。
她有一米七三的个头，头身比完美，一条长腿细而笔直，骨量感很重。
即使随意一套米衬衫叠穿咖毛背心，下面搭配宽松阔腿裤，也不显得臃肿，反而多了点儿清瘦骨骼感的书卷气。
孟姜很满意自己看到的齐老师，心情愉悦翘着唇，等齐思嘉开口的这点时间里。
这回的目光可肆无忌惮起来，不是往日浅浅的扫一眼，而是往上探的打量。
她打量的细致，自认为齐思嘉是她的了，五年，头一回名正言顺好好看看。
不比孟姜大开大合无一处不精致的明艳五官。
齐思嘉眼睛狭长，冷白皮，鼻梁常年架一副银色眼镜，唇瓣不丰，薄薄的两片，属于不上口红都合适她的西柚色。
每一寸五官单个拎出来，都不柔美，但拼凑起来，显英气，有种逼人的禁欲清冷气。
孟姜这回没有装，心里怎么想的，眼底就是什么样的，饱含了欣赏和独占欲的窥视，带着撩人的一笔。
齐思嘉任由孟姜看，不说话，也不躲闪。
大方让她看够了，齐思嘉问：“还要看？”
“看不够。”孟姜一点不害臊。
“那留着以后慢慢看。”齐思嘉撩眼与孟姜染了点儿光的眸子对上。
“还有以后啊。”孟姜捧着脸，闷笑了两声。
然后抬起头，把手递过去。
“亲都亲了，齐老师总得负责把我拉起来吧。”
齐思嘉跟着笑，接了她的手，空出来的另外一只搭上孟姜的腰上，把她拉起来。
这样一拉一扯间，该有的拉扯都有了。
甚至没有的拉扯，也好像更进一步。
孟姜有意在贴齐思嘉，齐思嘉没有躲，甚至给了回应。
这样的变化不可谓不令孟姜惊喜，她这会儿心情扬起来。
话里话外都带了肆无忌惮撩人的气息。
空调开着，喉咙容易干，齐思嘉有些渴。
找了一圈，没寻着冰水，反而被孟姜笑吟吟递过来一杯热茶。
齐思嘉垂下眼，由衷建议她：“要说话待会儿再说，先去洗澡。”
孟姜一刹撑开眼，唇角的笑容明显加深：“洗澡？你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呢？”
“能想什么。”齐思嘉一本正经指了指孟姜那身惨不忍睹的黑色短T。
眼底蔓了丝笑意说：“你进卫生间洗澡卸妆，还有别的什么孟老师自己洗洗。”
孟姜：……
*
无伤大雅的玩笑后，孟姜终于肯起身洗澡去了。
她打开车门喊助理的名字，红柚拎了一袋换洗的衣服过来，孟姜提在手里。
“怎么没看到陈呈？”孟姜随口问。
“陈姐说，您今天下午不会回来了……”红柚偷瞥了眼车里齐思嘉，音量放轻了些，贴着孟姜的耳朵了两句。
齐思嘉没听见她们说什么，余光看见孟姜今天始终上扬的笑容淡了一些。
然后她不太高兴的对助理说：“就她事儿多。”
“姐，今天下午还放不放假？”
孟姜依在门口，睨她：“陈呈不放假，你放。”
红柚笑地眼睛眯起来：“谢姜姐。”
说完话后，透过门缝冲齐思嘉眨眨眼：“麻烦齐老师照顾我们姜姐了。”
齐思嘉不置可否，祝她：“放假快乐。”
*
“下午陈呈跟你聊过？”孟姜一进来，扫了眼齐思嘉的电脑，状似漫不经心问。
外边雪下的挺大，房车虽然开了暖气，但车内温度不太高……
齐思嘉有意结束这个话题，让孟姜先去洗澡。
结果她不接话，裹了棉服重新坐回沙发上，也没说先去卸妆，就坐在那里，双手托着腮，不害臊的盯着齐思嘉看，好像今天不说点什么，大家都不能善了。
“又想听什么。”
刚才都答应了要洗澡，回来就变了脸色，明显一副有话要问。
齐思嘉耐心等她开口。
孟姜眨眨眼，又眨了一下，手指点了点桌面上的电脑。
“陈呈跟你说什么了？”
桌面上放着齐思嘉下午的那台笔记本，屏幕敞开着，播放的影片还是孟姜主演的《二十岁初恋》。
孟姜那样聪明察言观色的一个人，有些话不必要说，当上头的暧昧过了，仔细回想细节。
一切都很清楚，亲吻之前，齐思嘉说的每一句话都带了哄，这个转变很突兀。
孟姜跟齐思嘉坦白是早晚的事情，但刚才齐思嘉的回吻如果建立在那点感动之上的话，孟姜觉得自己现在这个喜悦大概要打个折扣。
她脑袋里想东想西，几乎要把权衡和心眼都用到这点小事上，唇角的笑容都显得淡了。
齐思嘉看在眼底，说：“陈呈跟我讲了些当年你被卖的事情。”
“她事儿怎么这多啊。”孟姜垂下眼，对齐思嘉说：“你不用在意她说的那些，跟卖惨似的，不磊落。说了我追你，你放轻松就行。”
说完孟姜站起身，指了指浴室，对齐思嘉说：“我去洗个澡，再一起出去吃个饭。”
她这话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就是少了之前语气里肆无忌惮，笑得也很收敛，像是话赶话逃跑似的。
齐思嘉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答：“我很放松。”
孟姜松口气，眼睛没转向齐思嘉这边，说：“那就好。”
“孟姜。”齐思嘉叫住她。
孟姜脚步一顿：“嗯？”
“算了。”齐思嘉说：“你先去洗澡吧，回头我们聊。”
*
房车内设有热水器，孟姜拎着衣服，径直去浴室。
齐思嘉坐在沙发上，起初没什么。
但车内就她们两人，房车再大也大不过正常的两室一厅。
逼仄的空间里，水声打开。
齐思嘉当然没有那么猥琐去故意看人洗澡，她视线始终翻阅着电脑上的影片，但影片里播放的画面是马尾辫的少女孟姜，耳边是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
水珠顺着绸缎似的脊背往下滚，孟姜没穿拖鞋，是脚趾啪叽在地面上。
声音很响，每走一下，混合着冲刷的水声，一起朝齐思嘉耳朵里钻。
齐思嘉刻意绕着浴室走，到客厅最里面找到小冰箱。
很可惜，这个冰箱里没有冰水、碳酸饮料。
只有蔬菜沙拉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水果。
齐思嘉从冰箱里取了个苹果出来，敲了敲浴室磨砂门。
只听毛巾啪叽一下砸在地上。
孟姜手打了个哆嗦，声音微微有些哑：“齐思嘉？”
齐思嘉手指蜷缩，目不斜视盯着地面。
“我拿了一个你冰箱里的水果，跟你说一声。”
这个澡洗到一半，还没结束，闻言孟姜皱眉，人淋在水中，沉默了一下，裹上浴巾。
“没这样做朋友的，齐老师，你要跟我这么客气，也别吃我水果了，你直接下车吧。”
齐思嘉说：“你没看出来，我是听见水声烦吗？”
孟姜先是一愣，继而一连串轻笑，笑声扬起来，仿佛刚才话赶话的郁闷都消失了些，她踩着水，故意柔着嗓说：“我这里你想干什么干什么，有一点不行，冰箱里的东西不知道放多久了，食物打开的时候看看有效期。我大概还有半个小时结束。”
齐思嘉待不下去：“知道了。”
然而孟姜又说：“齐老师，吃完水果帮我一个忙呗。”
“帮。”
“帮我拿条短裤过来。”
“三角的，白色蕾丝边，就在卧室房间里……”
……
她都不说内裤，直接用短裤称呼了。
齐思嘉能听不出孟姜在故意试探。
这一来一往，其实已经过了刚才混乱的空白期，齐思嘉不着调想了想，刚才那个吻带来的关系脱轨转变，并没有预想中的无所适从。
好像无论孟姜撩得多过分，心底都不反感。
齐思嘉站在门口，垂着眸，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说：“那要不要你干脆别穿了，自己出来找，反正大家都是姐妹，怕什么？”
这是玩笑话，等浴室水声停止。
齐思嘉敲了三下门，转身背对着她，坐回沙发上吃水果。
孟姜意外推开门，看见门口挂着的真短裤，浅浅的笑起来。
“齐老师，你怎么这么可爱。”
*
吃饭的餐厅叫below，是昨天订好的一家。
可是今天雪下的实在太大，晚上八点，车艰难的开到目的地，司机为难的转回头。
询问孟姜，该怎么办？雪下的太大，晚上车可能开不回去 。
剧组包下的酒店在纽约郊区，而这家餐厅距离剧组酒店有两个小时车程。
孟姜：“今晚不回去，在附近帮我订个酒店。”
司机拿出手机，遍寻了一遍，为难说：“没房了。”
齐思嘉听见孟姜正在打电话，过了片刻司机愁眉苦脸劝孟姜几句，大致意思好像是，晚上强行开车回去，不太安全。
话落了耳，齐思嘉想了想，没有立即开口。
below没有包厢，但餐厅环境十分优雅，落座后菜单呈上来，是很精致鎏金字体。
孟姜说，孟氏跟below连锁有合作，主厨的中国厨师长，以前是专门服务孟家的。
孟姜这会儿过来，那位年龄颇大的厨师长亲自出来，打了声招呼。
寒暄过后，厨师长把菜单递给孟姜。
孟姜没有接，说：“您帮我搭配就成。”
厨师长和孟姜关系还不错，他笑着问：“小姐的朋友有什么忌口吗？”
齐思嘉话不算多，刚要开口说没有。
孟姜已经把她自己忌口的一连串爆出来，齐思嘉睨了她一眼。
孟姜勾了勾唇继续说：“不加洋葱，辣椒放一点不要太多，腌制品她不能吃。”
通常在一处吃饭，都是齐思嘉点单，孟姜不会去问齐思嘉忌口，后来问了，因为齐思嘉在饮食上不怎么挑，就没告诉过对方很细微的忌口事项。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孟姜把齐思嘉的喜好记在心里了。
孟姜对齐思嘉说，这家中餐是定制餐，她亲自过来打包都不可以，不然的话，她其实宁愿给齐思嘉送这里的食盒。
因为距离齐思嘉公司近，不用来回折腾，二来味道真的很好。
“你每次拿过来的饭盒有不少是陌生logo。”齐思嘉开口说：“那些地方距离工作室远吗？”
“不一定，地方分布不同。纽约中餐厅多，但好吃的没几家，有时候三四公里，最远二十公里。”孟姜说。
齐思嘉手指蜷了一下，给孟姜倒了杯茶，搁在她手边，说了句：“下回别送了。”
“那不行，说了追人，没有这么敷衍的。我尝过的美食，其实都想让你也尝尝。”
孟姜的眼睛向下弯，笑容抵达眼底的那种热度。
她那样矜贵妩媚的人，把喜欢明晃晃写在眼底，有种勾人缠绵，毫无保留递过来，没人受得住。
齐思嘉没有避开孟姜的目光，两人对视上，齐思嘉什么也没说，唇角抿了抹浅浅的笑痕。
餐点上来，味道很不错
吃完饭，最后茶点。
齐思嘉搁了筷子，问孟姜吃好了吗？
孟姜点头，其实没什么食欲，一整天个被吮吸嘴唇的吻在前面打底，做什么都没有意思。
齐思嘉倒是吃饱了，她看着孟姜说：“这五年，你有没有谈过对象？”
孟姜说：“出国前跟你提过。”
齐思嘉说：“那就再提一次。以前不想知道，现在想知道。”
这话乍一听，是？
孟姜睁开眼，毫无保留的看过来，对上齐思嘉的眼睛，而后愉悦的上挑了唇角。
“没谈，出道以来零绯闻。全世界都知道，我有感情洁癖，不像你，女朋友挺多。”
齐思嘉挑眉：“跟她们没牵过手。”
“也没亲吻过谁。”
“没有肢体接触。”
“浑浑噩噩发展过很多段关系，但是都是失败的关系，因为好多恋爱，没见过面，网聊。”
齐思嘉一连串话砸下来。
孟姜稍微抬了眼，而后有些意外的盯她：“你是在跟我解释吗？”
齐思嘉点头。
孟姜促狭笑出声：“你不说，我也都知道。”
“包括你多久换一个女朋友，断更多少进入下一段。”
齐思嘉微微诧异的看着她，示意她继续。
话到这里，孟姜没想瞒齐思嘉。
那个吻带来的关系转变，比孟姜预想的要多很多。
这叫孟姜有底气掏出手机，打开某黄江app 。
“认识一下，富贵花。”
齐思嘉：……
这话聊到这里，已经没得聊了。
见齐思嘉没吱声，孟姜也不憷，她像是笃定她们现在关系是真的不一般。
戏谑说：“怎么不叫宝宝了？难怪别人都说网友见光死。”
“怎么认出我来的？”齐思嘉问。
“你微博头像是大橘，当年上大学你把大橘带去过学校，我第一眼看见就认出来了。”
齐思嘉挑了挑眼尾：“那你时不时给我发的那些深水，怕我没钱吃饭？”
孟姜主动避开齐思嘉视线。
这么理解有点伤自尊，但当初的确是出于这个原因。
“害怕啊，怎么不怕。”孟姜避开齐思嘉目光，说：“怕你再饿着，营养不良晕倒，没人接住你。”
齐思嘉沉默半响，嗯了一声，给孟姜续了一杯茶。
“你还让我千万不要追你，说盯着我手看的人，也可能嫌弃我手脏。”
孟姜：……
“你说顶流业主也许根本不喜欢女人，她喜欢英俊帅气的男人。”
孟姜：……
实在听不去，孟姜放软了语气：“齐老师，你饶了我吧，别生气。”
料想到齐思嘉会冷个脸。
结果齐思嘉只是调侃的眼神看着孟姜：“我不生气，气不起来。”
无论谁都没办法生气，富贵花几年前出现在齐思嘉文下，当年齐思嘉浑浑噩噩的过着，每回劝这个人不要把钱砸身上。
结果富贵花没有一天中断，不是为看文，只是为怕她再次营养不良，饿着了。
齐思嘉深深的看了眼孟姜，起身敛住眼底情绪，取了外套，对孟姜说：“走吧。”
*
right给齐思嘉分配了宿舍，两室一厅，七十平的小公寓。
距离below只有三公里。
司机将车停在齐思嘉公寓楼下。
外边鹅毛飞雪，齐思嘉接过司机递过来的伞，下了车，门没关，她站在雪地里。
稍微弯了腰，倾低身形，从车外看车内的孟姜。
“怎么呢？”孟姜往这边坐过来一点问。
齐思嘉失笑，以前孟姜说骚话的时候，很多话齐思嘉都说不出口。
五年不见，孟姜只剩下碰碰嘴皮这点胆量了。
“要去我家坐坐吗？”齐思嘉开口。
孟姜把头探出来，与齐思嘉的眼睛对视上，确认她没开玩笑，邀请她回家。
“那要不，我今晚不走了？”
齐思嘉眼底蔓了丝笑意说：“随你。”
第47章 047
开口留人的时候, 齐思嘉绝对没有往那种程度上想。
一是，她睡觉时不能接受旁边睡人，二她和孟姜之间缺少进一步了解彼此的时间。
孟姜哪里都很好, 追的很用心也很撩人。以前不在意的细节，现在完全摊开在齐思嘉面前, 那些故事像是被装点成了真挚, 变成齐思嘉荒芜心脏里，唯一一笔浓妆重彩的故事。
正是因为她那么好了, 齐思嘉的那些事情，需要敞开了告诉她。
走到门口, 齐思嘉垂眸，将带了指纹的手指收回来。
然后微侧身, 往旁边让出一步。
“家里密码, 768921。”齐思嘉问孟姜：“记住了吗？”
“什么？”孟姜微眯了眼，声音有些飘, 她立在原地, 被这一连串数字炸出一点难以言喻的情绪。
齐思嘉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孟姜才点头。
她往旁边让开两步, 空出位置给孟姜：“那你, 来吧。”
“这不合适吧。”孟姜视线落在齐思嘉脸上, 试探问：“密码给我说了，不怕我以后登堂入室？”
齐思嘉回头看着孟姜，说没什么不好意思, 这房子不算她的，也住不了多久。
“下回送饭, 你往这儿送。”
孟姜还在原地杵着，闻言对上齐思嘉视线, 然后眼尾上挑，戏谑的语气说：“想地挺深远。”
齐思嘉跟她对上视线，压低声音说：“不能想深远吗？”
这话把孟姜乐坏了，她笑眯眯说，想深远，才有未来，求之不得。
齐思嘉没搭理她。
孟姜逗了几句，没得到回应，心仍是飘的，密码输入门锁，门开了，开灯。
全然没有刚才扭捏，她把齐思嘉落在身后，大方走进去。
家里唯二两双拖鞋是齐思嘉的。
平时家里只有黑人助理过来，他来了换鞋套，但孟姜不行，她有洁癖。
考量这个，齐思嘉说去楼下便利店帮孟姜买双拖鞋。
孟姜已经把高跟鞋脱掉，一只脚踩在就近的一只鞋面上，说：“外边大雪，别去，我穿你的。”
“你不介意？”齐思嘉问。
孟姜唇瓣勾了一下说，视线点在齐思嘉嘴唇上说：“我什么时候介意过你的东西。”
随口撩的一句，没想到齐思嘉接了话：“我什么东西啊？”
*
两人进房间后，刚才那个玩笑话彼此都没刻意再提，齐思嘉让孟姜随意。
人到浴室，给孟姜摆好新牙具。
毛巾、浴巾、睡衣这些暂时没有新的替换，齐思嘉说，你用我的吧。
她把话说的自然。
好像什么都可以共用，洗发水，沐浴露，香水口红，都行，所有物品都带有齐思嘉的味道，马上这些也要染到孟姜身上了。
孟姜搓搓手指，用很低的声音说：“好啊。”
到这里，这一天对于孟姜来说的意外，以一种更刺激的方式安放，无论房车里那枚刺激的回吻还是齐思嘉这一系列后续反应，如今都仿佛在说一句话：我在接受你。
成年人最不缺的就是眼色，齐思嘉不说话，但她表现这样明显，孟姜不可能看不出来。
原本同样没想发生什么的孟姜，这会儿看着齐思嘉，心脏莫名加速。
于是两个成年女人把气氛烧热后，一个在餐厅，一个在浴室，隔着很大一段距离对视一眼后，又欲盖弥彰别开视线。
“我睡哪间房。” 孟姜没话找话说，但话说出口，更不对味。
齐思嘉垂眸睨她一眼：“你想睡哪里？”
这阵仗，对于孟姜来说新鲜紧张刺激。
虽说也不是第一次，但那个时候二十出头，地址大学宿舍，宿舍后面是一个篮球场，乱糟糟的拍篮球声。
嘈杂的仿佛在露天里，那个时候不介意环境。
感觉来了，蹬掉鞋，爬上窄窄一小块的架子床，叠着身体，便能严丝合缝的睡一块。
年轻时，什么都做过，无时无刻都要贴着黏一起。
然而现在感觉和以前不一样，每一步走的很稳。
心动暧昧都很慢，但因为慢了，每一个眼神都仿佛经得起深情去推敲。
眼下深夜独处，那层窗户纸一点一点往下揭，每下一层，孟姜其实都很刺激。这个感觉来得太不复合她现在年龄逻辑了。
不成熟，还有点娇气的怦怦乱跳。
眸里泅着潋滟 ，五官反而愈发明艳红润起来，孟姜撩下长发，落在脸颊上。
装蒜说：“不知道啊，都听齐老师安排。”
齐思嘉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从浴室走到卧室，孟姜也没能从齐思嘉脸上看出什么表情，她一向冷淡，人站定在衣柜前，搭了置物架，弓着腰在卧室衣柜里找了两套最新的棉絮床单。
主卧是一米八软床，铺着天空色的床单。布料没有孟姜家里舒服，但棉絮柔软，头顶悬水晶碎灯，暖黄的颜色打下来，将鸭绒被熏上阳光的味道。
孟姜看了眼，不知谁给的勇气，开口问：“我和你不睡主卧吗？”
“你想睡，也可以。”齐思嘉很好说话的抱着棉被从主卧出来，走到客房，话补话说：“自己睡。”
情绪大起大落，孟姜垂睫哦一声，电话响起来，迅速转过身，摁开接通键。
电话是蒋茹打来的，到了年底，公司财务结算，上一季度总结，还有蒙洛明年对外的投资项目，这些都要找孟姜。
她最近为追人，已经把很多工作往蒋茹身上推，但该决策的孟姜根本逃不过，每天晚上十点左右，蒙洛高层国内工作汇报一定会准时进行。
孟姜捂住听筒，冲齐思嘉招呼。
“齐老师，我去接电话。”
齐思嘉说：“去吧，书房给你用。”
孟姜转向阳台脚步一顿，对上齐思嘉背影，有那么一秒，视线被灼烧住。
齐思嘉侧着身，纤腰勾着，拱出一个曲线凹凸的弧度，五年不见，她其实长高了一些，长腿、细腰、半圆弧的蜜桃臀，衣袖挽在细肘处，露出来的皮肤冷白色，无一处不往孟姜视觉上戳。
孟姜眼下特别想挂这通电话，什么都不干也行，想从后面抱住正在铺床的齐老师。
但最终也只敢想想。
蒋茹那边叫“孟姜”“孟姜”
孟姜才反应过来，收敛眼底灼热的情绪，往齐思嘉书房走。
*
客房整理好，孟姜仍在打电话。
齐思嘉盘了条腿坐在沙发上，掀开笔记本电脑，开始看黑人助理整理过来的小组分集文件。
手机搁一边，静音放置，齐思嘉工作状态一般不太喜欢别人打扰，她能在书房一待一整天。
今晚被孟姜占据地方，齐思嘉于是把工作搬到客厅里。
答应参与废土后期制作其实是一项私活。
齐思嘉请上一天假，工作室那边的工作一点不会减少，准时叠着压过来。
齐思嘉不在，剧本赶制和后续跟组合作方更改的内容进展缓慢，今晚令编剧小组那边几位责编全体加班。
工作群里。
黑人助理松了口气：【齐老师总算上线了，姗姗要忙吐血了。】
齐思嘉话不多：【剩多少@姗姗】
【三分之一。】姗姗发来一个痛哭的表情包。
齐思嘉说：【我来。】
她话不算多，工作状态不怎么笑，显严厉，也冷淡。
整个工作群，齐思嘉一出现，变得十分安静。
然后待她看完后续分集内容后，开始有条不紊把新任务发不下去。
【帮大家点杯咖啡吧，大家今晚肯定要加班到很晚了。】黑人助理为他们默哀。
眼下才八点，大家当然都不困，但按照今天分集完成量算，最快也要加班到十二点。
齐思嘉瞄一眼从书房里透出来的暖光，想了想说：【十点做不完，明天做。】
工作群安静一瞬。
姗姗：【齐老师今晚不加班？】
lili：【惊讶.jpq】
黑人助理：【老师您还没回家吗？】
lili：【@黑人助理，老师不在家？你今天没有送老师到家？】
【no，老师有约会。】
……
后面是闲话，齐思嘉没有看，关掉社交软件，语音指挥大家连麦干活。
孟姜什么时候打完电话出来，齐思嘉不清楚，后面淅淅沥沥的水声从浴室传来，齐思嘉才停下码字。
抽空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十分。
于是点开工作群，发了句语音：“下班吧。”
几分钟后，浴室水声关了，齐思嘉往那处看一眼，磨砂玻璃门内勾勒出朦朦胧胧的晕黄剪影，半遮半掩，跟房车内看到的感觉不同，眼下是深夜，灯光在浴室里亮起，像一只鸭蛋壳被坠着毛茸茸的灯丝线。
齐思嘉看了好几眼，反应过来，神色平静的走到冰箱，拧了瓶矿泉水，往喉咙里灌，其实她姨妈就这几天的事情，这个时候喝冰冷饮，一点不合适，但再不合适，也想灌一点。
这回孟姜自己带着洗浴用品，用不着齐思嘉帮她拿东西。
齐思嘉喝完水，走回沙发，关上电脑。
她没有立即回卧室，虽然感到今天气氛有些微妙，齐思嘉也没有改变注意，因为她太忙了，过了今天，也不知道哪天有空再凑一处。
有心要跟孟姜聊聊，然而家里门铃拉响。
齐思嘉皱眉，踩了拖鞋去开门。
“妈？”
蔚云芳现在门外，手里拎一只黑色鳄鱼皮方包，齐思嘉五官很大时候遗传她的，不笑的时候，都显冷漠。
但如果齐思嘉是清冷，蔚云芳便是真的严肃冷漠女强人的架势，因长期皱眉，眉心川字纹，她的助手远远的站在电梯口，跟蔚云芳一样很严谨穿着西装三件套。
“我在纽约有个案子，顺便过来看看你。” 蔚云芳说：“给你打了多少电话都没见你接，我找上right才问到你的地址。”
“手机静音没听见。”齐思嘉回，没有让开房门的意思。
蔚云芳打量了几眼齐思嘉，目光从她身上转到屋内，做律师的人，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是有，视线触及门口不属于齐思嘉码数的一双高跟鞋。
蔚云芳不动声色朝客厅看去，没看见人。
浴室里能见一个朦胧的剪影，不待细看，齐思嘉自然而然错动脚步，挡住了蔚云芳的全部视野。
这是护住房间里的人了。
蔚云芳愣住，拧了眉心，问：“你到纽约治病，交新朋友了？”
齐思嘉社恐五年，从来没有交过新朋友。
姑且不说对方是谁，就是齐思嘉带人的举动，就已经足够蔚云芳惊讶了。
齐思嘉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她说：“对。”
“是女朋友吗？不说也没关系。”蔚云芳的眉心浅浅皱了一下，又松开。
她还不太适应女儿的性向，虽然五年过去，当初那场闹得伤筋动骨阵痛仍旧存在。
五年前的教训提醒下，蔚云芳还是勉力摆出一个笑。
齐思嘉看的分明，垂眸说：“正在处，合适就在一起。’
蔚云芳站在门口，并不进去，沉默良久：“你爸知道吗？”
“不知道。”齐思嘉答，脸上仍没多少情绪，社恐那些年脸上的表情兴许比现在这会儿多，毕竟她接受治疗后，按照Mike的说法，每一回转变的性格都是她潜意识里根据当下生存社交状态进行的应激反应转变。
“ 有想过齐钧会接受？”
齐思嘉认真的想了想说：“无所谓，我不需要看他的态度。”
蔚云芳见此，松开手心，说：“行，知道了。”
她看着齐思嘉清瘦的脸说：“你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有数。”
“您不阻止?"
“我不讨人嫌了，五年前做过一次不合适的事情，到底是我跟齐钧不了解你。到现在我都觉得你如今变成这个样子，是我们造成的。”
蔚云芳叹口气说：“你想跟谁在一起，是你的事情。”
“只要你接受未来没有孩子，老了孤苦无依，同性恋人不稳定的状况，你跟谁在一起都可以，那是你的决定，如果我阻止你，我的未来也可能失去自己的孩子。”
齐思嘉看着蔚云芳仿佛头回认识她。
这么多年来，她们母女其实眼神都没有对视上过，猛地抬眼，蔚云芳跟齐思嘉眼睛对上。
停顿很长时间，才说：“妈说错话了吗？”
齐思嘉转开眼，语气放缓了些说：“没有，您今晚怎么回。”
“司机在楼下。”
“要进来喝杯水吗？”
蔚云芳说，“不用了。我今晚没打招呼过来，怕吓到你朋友，改天等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定下来，你把她带过来一起吃个饭。”
齐思嘉点头：“会的。”
她第一次这么配合的跟蔚云芳说话，这么多年了，蔚云芳发现走到接受这一步宛若给自己解脱，她冲齐思嘉挥挥手，个性使然也没多少母慈子孝的话说。
转身离开，齐思嘉把她送到电梯口。
蔚云芳一只脚迈入电梯，回头冲齐思嘉说:“新朋友的事齐钧如果给你为难，我跟他谈。”
齐思嘉说：“没事，我可以自己处理好。”
她神色坦然说，蔚云芳拍拍齐思嘉肩膀，虚虚的抱了一下她。
“别委屈自己。”
齐思嘉说：“您也是，回家注意安全。”
送走蔚云芳，齐思嘉关上门。
看见孟姜正好从浴室走出来，她表情陷入阴影里，一头长卷发湿透了贴在背脊上。
齐思嘉从浴室找出吹风机递给她，“吹头发。”
孟姜握住吹风机，站在齐思嘉面前没动，往门口瞥一眼。
“我还回去吗？”她问。
这话拐上三道弯，问得意有所指，是委婉表示刚才那些话她听进去不少。
迎上齐思嘉的眼睛，孟姜没吭声，像是在等后话。
齐思嘉看在眼底，挑了挑眼尾说：“回哪儿去。”
“刚才……”
“那是我妈。”齐思嘉打断她：“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怎么不留阿姨在这里休息？”孟姜问。
齐思嘉意味深长看了眼孟姜 ，笑了下。
有意多说：“她有自己的房子，在纽约市中心。”
孟姜拿吹风机的手指僵住，眼底复杂一闪而逝，她把话说的仍委婉：“纽约市中心房价不便宜，你和你妈…”
话到一半，孟姜顿住，抬头对上齐思嘉坦然的目光。
她收了犹豫，直言：“你家里什么情况？”
齐思嘉轻笑了声：“不装了？”
孟姜拿吹风机拍一下她胳膊，说：“我装什么了？正经问你问题。”
“你正经问，我没正经答？”
本来就有意往深处聊，话到这里，无论孟姜多么周全的让这场谈话委婉一点。
齐思嘉却没有和孟姜打太极的意思，她答的很直接：“我妈是律师，我爸是——齐均，你认识的那一位。他们十几年前投资了国外房产，当时打包购入团购价，几十万一套。”
这一天都很刺激，孟姜以为这个刺激是自己带来的。
但齐思嘉这句交代家底的冲击直接击穿地心。
惊讶过后，孟姜拿走吹风机，到浴室吹头发。
头发吹干，齐思嘉仍坐在沙发上等她。
孟姜也不说话，坐过去，两人之间距离被孟姜刻意拉出一段距离，她侧过头，看着齐思嘉。
齐思嘉任由她打量，打量完，孟姜自己坐不住了，往这边靠靠，齐思嘉开口：“我们聊聊。”
第48章 048
无论出于什么立场, 孟姜同样觉得她们该聊聊。
五年前的初恋，走到今天，孟姜第一次清醒认知到她不了解齐思嘉。
齐思嘉的家庭背景, 社交圈层，远远不是孟姜认为的那个样子。
思考过好几年再见面, 会是怎样的人仰马翻面目全非, 但孟姜唯独没想过，齐思嘉的出生从一开始就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
自己这些年投过的深水, 担忧过的营养不良，以及今晚餐厅她那句：“心疼。”
仿佛完全失去立场。
齐思嘉从开始就不需要这样的关心。
事情发展到这里, 惊讶过去，孟姜感忽然有些遗憾。
当年那场初恋, 她们曾经伤筋动骨去喜欢去回忆, 自以为深爱，可是追根究底, 双方都太稚嫩, 彼此家庭背景都没有来得及了解，于是任何风吹草动, 都能令她们草木皆兵, 轻而易举分手, 经不起现实一丁点推敲。
想到这里，孟姜眼眸一压说：“聊啊，今晚之前我一直以为你家里经济条件不好, 第一眼记忆太深刻，至今记得你晕倒的姿势、头上戴着的发卡颜色, 苍白嘴唇，以及往上翻的眼睛……”
齐思嘉笑了笑, 没接这话。
“我七岁那年便跟奶奶一起住了，开发区那块的房子五年前带你去过，五年后我还是住那，如果不是被拆迁，到现在我可能还是要一直住着。”
“那几年不是装穷是不太想接受蔚云芳齐钧的钱，记不记得有回操场我丢给你一张没有拆塑的银行卡？”
孟姜一愣。
那年宁大操场，暗恋的学妹求她帮忙补课，孟姜撩她说要报酬，于是学妹笨拙的给了一张从未用过的银行卡，从兜里掏出来的时候透明塑胶都在上面。
“那张卡里真有钱……”孟姜皱了皱眉说。
齐思嘉笑了声：“有，齐钧蔚云芳往里面打了很多生活费，从高二起到大四结束，大概是一笔巨款。”
“早说有巨款，当初我就不拒绝了。”
孟姜开着玩笑，眼底却没有一丁点笑容。
齐思嘉抬眼看她，孟姜别开视线，把饱含的心疼敛住了，再去与齐思嘉的目光对上，她抿了抿唇，把手递过来，齐思嘉看了一眼，自然而然将孟姜温暖潮湿的手握入手心，十指相扣。
“我出生时机不对，蔚云芳生我那年博士毕业，后来延毕一年。而那年，齐钧事业刚好起步，因为我的出生，他错过了一笔重要的融资项目，最后那笔项目带动宁市房地产行业的腾飞。后来齐钧花了二十多年功夫经营齐氏，仍比不上岿然不动的宁城房地产巨头方见。”
孟姜想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没人能选择出生时间地点，只有父母能决定子女出生时间。
是齐钧管不住下半身，蔚云芳没有督促男人安全措施做到位，而齐思嘉别无选择。
这话在嘴巴里绕了几个弯，孟姜想了想咽了回去。
那些刻薄到极致的东西，好像不必要打扰现在的齐老师。
因为齐思嘉在叙述自己家庭的时候，词汇里并未含着感情，可以想象，那是一段并不值得推敲与生气的过往。
“我小时候经常转学，平均三个月就要去一座城市，因为那个时候蔚云芳要飞来飞去的跑，我跟着她就会飞各种地方。后头有一回，她带我去芝加哥出差，请了一位菲佣照顾，而她自己忙到晕头转向，直到回国三个月才记起来，把我遗落在芝加哥了。”
齐思嘉看着孟姜溢满情绪的眼睛，无奈抬手摸了摸：“怎么回事儿啊，孟老师，这就是个故事，没你想的那么难过。”
“菲佣没有好好照顾你？”孟姜任由齐思嘉的手在眼睛上揉了揉，转移话题问。
“没有的事，菲佣缺钱，蔚云芳一分没少给她工资，有合同在身，除非想坐牢，不然不会虐待我。只是把我放在一个华人开的汉堡店里，白天去做兼职，那时候除饿肚子外，其实她对我还不错，至少每天都会把我送回家。”
齐思嘉指的“不错”，是菲佣没有把她卖去黑市。
这话落入孟姜耳朵里仿佛跟针似往里扎，同样的父母孟姜也有。
但孟姜从小擅长玩豪门那一套三六九等把戏，越过家里两位面和心不和的夫妻，哄得老太太青睐。
孟家上下，她始终不同，是孟远行唯一的女儿，凭着这个身份，那几个老爷子跟外边人生下的叔伯们以及他们的儿女，在老太太眼底自然一点风光都比不得她。
于是幼年时，哪怕孟姜爹不爱娘不疼，她仍是北城孟小姐，锦衣玉食长大，圈子里别人需要供着的存在。
同样身为豪门千金的齐思嘉，却只有挨饿的遭遇，除非是被亲人无视彻底，否则说出去都是圈子里的笑话。孟姜用手指挠了挠齐思嘉的手心，一言不发盯她。
齐思嘉失笑：“别用这种眼神盯我，我活的比很多人都幸运。在芝加哥漂泊半年，我认识了right，拜师学习。现在你看到了，我天赋很不错，学习挺成功，大学那阵儿已经可以独立完成剧本，稍微出名一些，往后都没有你第一次遇见我的时候那么捉襟见肘。 ”
“齐钧蔚云芳从来没有在钱上苛待我，只是高二那年……”齐思嘉语气一顿，想到大橘被夹断腿的那段，她卡了一下。
孟姜将她表情收入眼底，心底有种说不上来的情绪在，她本意很想听听齐思嘉的过往，以及齐思嘉的现在，还有孟姜不知道的东西，但话说到这里。
孟姜不打算听了，那些东西像是撕掉疮疤一样，齐思嘉嘴上说不难受，然而每一个字落下来，砸在孟姜心脏上，她难受。
松开交握的手，孟姜站起身。
茶几上有套摆好的茶具，茶壶里是齐思嘉先前泡好的茶水。
孟姜用手背试了试杯壁温度，给齐思嘉倒了一杯茶。
“润润嗓子，很久没听你一次说这么多话。”
齐思嘉抬眼看她：“你困了？”
“困。”孟姜不怎么漂亮的打了声哈切说：“齐老师，今晚不说这个了，怎么样。”
齐思嘉盯着孟姜饱含垂青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唇角翘了翘，抿出一抹极细的笑痕。
“笑什么？”孟姜被看的不好意思问。
齐思嘉不回她，唇角那抹笑浅浅的，视线移开，也没有消失。
“原本我一开始想跟你聊的也不是这个。”
孟姜脸上装样的倦容当即一扫而空，她站着，齐思嘉坐着。
两人目光对视上，孟姜把茶杯放下，挨着齐思嘉身边坐下，把手又一次送到齐思嘉面前，这回齐思嘉毫不犹豫牵起来，主动在孟姜手心扰了扰。
孟姜垂眸，声音有些哑说：“你说，我想听。”
屋内一盏暖黄的灯光，齐思嘉侧过身，两人面对面十指相扣坐在沙发上，很近的距离，也很暧昧。
事实房车内更亲密的举动都做了，这会儿灯光泛黄，空气里勾连着一点热度并没有降低。
齐思嘉瞄了眼冰箱，忍住去拿冰水的冲动，忽然有些后悔这个时候聊感情。
她犹豫了下，才开口：“你上回说追我……”
孟姜掀唇截了话：“现在也在追。”
齐思嘉嗯声： “无论你想怎么追，我现在都愿意跟你试试。但我可能跟你想象的我有很大出入。”
她把话说的十分直白，孟姜有些吃惊，张了张嘴没说话。
齐思嘉仍用慢条斯理的语调说：“有人曾经说我控制欲强，潜意识里喜欢掌控住社交界限……我不清楚我这种缓慢的相处，有没有令你不舒服。”
齐思嘉低眼，与孟姜目光撞上。
“我很舒服，你让我很舒服。”孟姜语调更哑了，但她很认真再说。
本意没有打算距离这么近，然而两人手臂挨着手臂，细腿挨着细腿，齐思嘉呼吸稍微重一些，便喷洒在孟姜耳廓处，四目相对，孟姜难挨这一下灼烧。
抬手撩起卷发，别在耳后，耳垂正对着齐思嘉的视野，那处微微泛着浅红，齐思嘉声音都低下去：“孟老师，要不要给你拿杯冰水……”
孟姜欲盖弥彰把头发放下来，不知怎么地，对上齐思嘉目不转睛的眼睛，兀自笑出声：“别了，你真去拿了，我会更害羞。”
之前齐思嘉谈家庭状况的时候，她们都都没有眼下的暧昧，此刻两人手心贴着手心，泅出一手心的汗水，黏黏腻腻贴着一点不好受，但谁也想过松开。
“那还继续吗？”齐思嘉问。
孟姜眸子微微有些发红，她抬眼说：“继续啊，怕什么。”
齐思嘉有点想笑，又看了她一眼。
话到这里，肯定要继续的。
抱也抱了亲也亲了，关系不清不楚僵在那处，对谁都没办法交代。
“ 本来打算慢慢来，因为我们有过一段，当初在一起时候太快，也太青涩，没有深入了解过彼此的生存环境和难处，于是五年前随便一个挫折到来，我们都可以什么话都不说掉头离开。但那时候分手的代价，我跟你好像都伤筋动骨了。”
齐思嘉说这些的时候，跟提父母，完全是两幅神色，她有种沉着的冷静在眼底，让人觉得踏实。
孟姜抱了个抱枕在怀里，挡住本齐思嘉说话喷洒的呼吸，安静听她继续。
“我这回打算走得更稳一些，彼此沉下心去处，了解深了，合适再在一起。”
齐思嘉低眼，直视孟姜睁开的眼睛说。
“看出来了。”孟姜直言不讳答。
这么多天，齐思嘉温温吞吞，孟姜撩着，她照单不误的接，但真到肢体接触，齐思嘉又很克制，房车里那个吻，绝对不是情不自禁，而是意乱情迷，都压住她了，齐思嘉还能从自己身上完好无损的下去，孟姜心知肚明，齐思嘉慢着节奏来的克制……
如今齐思嘉郑重其事提起，孟姜正色道：“现在还是么？”
齐思嘉摇头，垂眼对上孟姜沾了些光的眼睛。
直说：“禁不住你这么追，提了速。不过还是想慢一点，担心你会不适应。”
孟姜缓了一下，笑意逐渐蔓延到整个面部：“慢一点没什么不好，以前是我故意钓着你，跟你没关系。”
既然话说得这么敞亮，孟姜扯去伪装，笑吟吟蹬掉拖鞋，盘坐在沙发，与齐思嘉面对面坐着，这样可以将彼此的神色一丝不漏的看清楚。
成年人说话都懂委婉，但眼下在敞明关系的交谈中，眼睛注视是一种博弈。
孟姜擅长这种社交，她盯着齐思嘉眼睛说：“以前我喜欢叫你小孩儿，现在不这样叫。齐老师想知道原因吗？”
闻言，齐思嘉短暂愣一下。
“想。”
“五年前我把你当小狼狗哄。”孟姜径直的看向她，唇角仍带着笑，可语气听不出任何玩笑口吻，她很认真在说：“而现在，你可以哄我。”
孟姜心知肚明，眼前的齐思嘉不是五年前一言不发安静默不吭声的学妹，也不是床上边哭边凶着做的小狼狗。
更不像别后重逢，看起来古古怪怪零社交能力的拒绝任何沟通的齐思嘉。
现在的齐思嘉，要比那时候多了很多沉静稳重成熟，像是把骨子里沉下来的内敛拔出来，连孟姜都偶尔看不透。
这些变化孟姜不知原因，就好比齐思嘉如今的才华家庭情况一个道理，她们彼此都需要放慢脚步去了解。
齐思嘉的顾虑其实同样是孟姜现在的顾虑。
唯一区别，以前感情顾虑要让孟姜主动发现去解决，现在齐思嘉拿捏住了这段关系。
齐思嘉看孟姜，孟姜也在认真看她。
抛开没脸没皮追人，其实孟姜是个再体面通透不过的女人。
“我这个职业，形形色色的人大差不差都见过。你是什么样的人，半年前兴许还能理直气壮说一句，我很懂。”孟姜语气一顿：“但现在……我不懂你。”
孟姜把话完全往齐思嘉顾虑的点儿来戳，回答的这么梗直，齐思嘉仿佛从孟姜眼底看到一种游刃有余应对自如的通透。
只能是这个问题孟姜早已经想过。
齐思嘉斜睨她一眼，失笑：“不懂还追，你怎么想的。”
“因为不懂所以新鲜，比之五年前，你让我舒服，不用担心一个眼神睇过去，你看不懂。”孟姜拿出手机，屏幕里是刚才餐厅，孟姜给齐思嘉看过的微博小号。
“注册富贵花这个读者账号那年，我其实已经知道你在哪里，你的职业工作和感情动向。”
齐思嘉扫了眼：“哦，窥屏两年。”
“对，你刚才问我怎么想，实话是，这两年时间我都在思考，也会扪心自问，再遇见面目全非的我们还能在一起吗？概率上讲，概率极低。因为我知道自己是个怎样卑劣的一个人。你说你和我认为的五年前的你不一样，其实我也没把卑劣的部分展现给你。”
“我演过这么多戏，但从来不相信偶像剧里的爱情。现实里无论有没有缺失的五年，正常情侣也会因为生活琐碎鸡毛蒜皮走向分手，更何况我们之间只有维持八个月不到的初恋。当回忆的新鲜劲儿过去，剩下的只会是被社会打磨的不退的性格与陌生。如果回忆里的喜欢无法变现，那么初恋的回忆全部都会沦为灰色地带。”
孟姜很早就知道齐思嘉在宁城，但是这五年里她没有一次去过宁城。
一千五百多个岁月里，能发生的事情有很多，靠着几个月不到时间的初恋回忆，再去续前缘，现实会给人很重的一击。
爱情不是剧本，孟姜那么现实事故的一个人，她把什么都想得通透，所以她分明知道开发区位置，并没有去找齐思嘉，认出姬流就是齐思嘉的时候，也没有去找齐思嘉。
后头见面，如果不是齐思嘉质问她，有什么资格生气，知道当年齐思嘉为孟姜的一句公开，被家里人送到管教所的真相，孟姜也没有勇气如此义无反顾去追。
她那么杀伐果决的一个人，顾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一点不决断
担心最美好的初恋记忆磨不过彼此被现实打磨的陌生性格。
孟姜挪近距离，挤在齐思嘉身边，头一偏，把头埋入齐思嘉肩窝。
告诉她，“会想，万一追上来滤镜破碎连美好都毁掉……”
……
齐思嘉心情说不上来的一种起伏，轻声问：“之后呢，为什么又改变主意要回来找。”
“不知道，就是有一天看见你又失恋，觉得该给自己一个结果。”孟姜说：“我一点不意外，你变了，但现在的你让我心动，以前种种顾虑，担心时间把人的性格都给磨得面目全非，那些在你身上从来不必要想。”
齐思嘉抽出孟姜怀里的抱枕，面对面搂住孟姜，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这样会更自在一些。
孟姜顺势调整了姿势。
发现齐思嘉在看她，孟姜弯了弯眼睛说：“现在是你想，我跟着你就行，以后可能要辛苦我们齐老师把握住节奏。”
齐思嘉忽然发现所有到口的顾虑在孟姜这里，好像都被她安放了起来。
掌握分寸的交往和互相理解，比当年横冲直撞，和后来精心算计一头热的追求，都要更令人心动。
说了这么一通情话，孟姜脸上没有丝毫不自在，直勾勾盯着齐思嘉的眼睛，收起脸上一点不正经，说：“五年前你在床上边做边哭时，我只是觉得你可爱，现在不是，现在的你让我放松，我不追别人也会追，不可能再放手，比之五年前。”
注视的这一眼，孟姜眼底是融融的热意。
她这么说话，没几个人能接得住。
齐思嘉主动别开视线，她把孟姜头稍微抬高了一点，塞了很绵软的抱枕，垫在下面。
然后站起身，去冰箱拿了两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孟姜一瓶。
孟姜看过来，唇角眼底都沾着笑。
“我还好，做什么喝这个。”
这是嘲笑她不行了，齐思嘉扫了她一眼，声音压低说：“那先给你留着。”
然后把递出去的水拐道，搁茶几上，无视孟姜逗弄，唇凑到冰水瓶盖口，仰着头，抿了一口。
抬手时，衬衣往上缩，露出一截细腰，薄薄的冷白皮，侧着身，能看到清晰的马甲线。
孟姜目光从这截细腰，点到齐思嘉手臂，再往上，是凉水入喉，吞咽的那一下。
不自觉模仿那个动作，孟姜吞咽了下不存在的口水，仰着脸眉目含情，无辜问：“这天还聊吗？”
“不聊。”
齐思嘉把她的灼热的目光收入眼底，当着孟姜面，又抿了两口凉水，这回斯文一些，动作幅度不大，只有吞咽的那两下，以及唇瓣上一滴未抿干的水珠。
孟姜实现定格在那处，微微有些出神。
不知道想什么，但一定没有想正经事。
齐思嘉拧紧瓶盖，侧过头，对上孟姜染了热度的视线，戏谑问：“孟老师，这几年对谁都这样说话吗。”
“怎么说？”
孟姜挑眉问，语调上扬，故意的成分多一些，两人原本凑得就极近，孟姜头往齐思嘉肩窝凑，柔软的唇瓣一张一合，几乎要把呼吸完全喷洒在齐思嘉耳根。
齐思嘉只好转过身，抬手扣住孟姜的后脑勺，在她唇上碾了碾，抱在怀里。
“勾住人说。”
“我用得着勾人吗，也就只在你这里用点心思，齐老师难追，懂么？”
"那别追了。”齐思嘉目光一寸寸挪到孟姜脸上，挑挑眼尾说：“我答应。”
这么一句话冷不丁砸下来，孟姜情绪还没有舒展开，眨眨眼，又眨眨眼，她从齐思嘉怀里坐起来，“你说认真的。”
“认真。”
孟姜愣怔了片刻，心脏猛地一收，也没给人反应，把齐思嘉脖颈拉下来，牙齿啃上去，很用力去咬。
力道重重的，齐思嘉放纵她吮吸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无奈拍了拍孟姜的后背。
孟姜松手，看见齐思嘉红肿的嘴唇，不知道怎么想的，捂着脸闷笑出声。
“满意了？”齐思嘉问。
孟姜笑得像只粉面狐狸精，指着她的嘴唇问疼不疼。
齐思嘉不咸不淡答：“疼不疼的，亲的时候没见你轻点。”
孟姜美目流转说：“那怎么办，孟老师给你消毒。”
说着话，孟姜把脸凑过来，齐思嘉掌住她的脸颊，把她推开。
“停。”
孟姜也不是真要在今晚做什么，只是关系确定下来，忍不住想要多贴贴。
她咋着舌盯视齐思嘉唇瓣，翘着唇说：“叫停没有用的，下回齐老师可以把舌头伸进来，就不疼了。”
齐思嘉眯下眼，本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说开。
但话到这里，视线落在孟姜唇瓣上，深吸一口气。
她摸了摸孟姜飘红的眼尾，声音低哑问：“你诚心想伸舌头我没让你伸？”
两个成年女人，一本正经谈谁主动谁被动伸舌头。
原本是开个玩笑缓和一些彼此眼下心跳过速的暧昧，但这么一来一往，气氛好像更不好拿捏了。
孟姜心脏像是坐过山车，起起伏伏，她抬眸看向齐思嘉，齐思嘉也在看她。
明明她才是撩人的，被撩的人清冷冷地，什么情绪也没有，四目相对的黑夜里，那禁欲的目光荡在脸上，孟姜自己把自己看热了。
最后话都没法接住，别开视线，双腿合拢，说了句实话：“都说了，主动权在你，你要慢一点，我就慢一点，快一点，我也可以快一点。”
“以前你没有现在好说话。”齐思嘉揭穿她。
“ 以前你也没有现在让人妥帖。”
“比如……”
“比如你成熟冷静了，什么都懂，以前孟老师教你，现在……”孟姜话说到一半，发现这话不好继续。
她把视线投注过去，齐思嘉顺势挑了挑眼尾，似笑非笑直接帮孟姜说出未经之语：“现在想怎样？”
这话一经问出来，直接飚上高速。
孟姜嘴角笑容凝固住，脸落在阴影里，脑袋里一时什么都有一点。
眼神也开始飘起来，索性垂下眸，认输叫齐思嘉：“齐老师。”
齐思嘉回："嗯。"
她是故意的，孟姜心知肚明。
挑起来的是孟姜，齐思嘉放任着她说，但话题拐到高速，情绪到那儿了，对上齐思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笑痕，玩笑话到这里无论如何都要自己令它消停下去。
孟姜认输的看着齐思嘉，也不说话。
齐思嘉往旁边让一步，弯腰拿起茶几上被拒的冰水，悬在孟姜身前，体贴说：“这回喝点儿。”
这回的确需要。
孟姜低眸，害羞不想说话，接下冰水，当着齐思嘉面抿了一大口。
第49章 049
纽约这两天赶上暴雪, 郊区受灾严重，剧组所在的酒店都停电了。
孟姜一时半会回不去，她窝在齐思嘉的客房里, 说出去都没人信。
两个成年姬，孤女寡女, 过去什么都做过, 别后重逢，又澄明心意的当下, 两人待在一间房里两晚上，竟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孟姜总觉得她们之间缺点什么, 心知肚明这个缺口需要齐思嘉自己告诉她。
道理都懂，然而刚确定关系后的情侣都有股黏糊劲儿, 齐思嘉太冷淡了。
孟姜不确定是自己欲求不满, 还是太骚了，成天想着贴一贴, 虽然也没有打算刚确定, 就真的发生关系。
但她们之间该有的亲密还是太少了。
第三天白天相安无事过去，隔天孟姜就要回剧组了, 接下来她会很忙, 且她要在国内过年, 一个月后还要回国一趟。
中午在厨房里，孟姜跟齐思嘉提起这件事，从背后抱住齐思嘉, 原本想多亲密一下，结果手都要伸到齐思嘉腰上了。
齐思嘉满脸禁欲的把她的手拿开：“不想吃饭了。”
孟姜挺想说一句：“想吃你。”
但话到嘴边, 还是在齐思嘉毫无波澜的注视下，熄了火。
答应要按照齐思嘉的节奏来, 但关系确定下来，给看不给摸，实在是熬人。
中午吃完饭，齐思嘉在书房忙工作。
孟姜看了会儿剧本，又给蒋茹批了几个招标书后，有些走神 ，目光荡到齐思嘉手指上。
“齐老师，有纸吗？”
齐思嘉给孟姜让出一个空位，指了指自己身边位置说：“你用。”
孟姜挨着齐思嘉坐着，一下午胳膊贴着齐思嘉的。好几次她都以为齐思嘉要停下来时，那人顶了顶鼻梁上的眼镜，一本正经敲字。
孟姜：……
忍出一肚子幽怨，孟姜跟齐思嘉打了声招呼，说出去切个水果盘。
然后走到厨房，感到她们恋爱关系比纸张还薄，孟姜眯着眼，想了会儿，掏出手机发了个微博：春天什么时候来？
配图大雪天的纽约，以及一张画，简笔画，线条粗糙，是孟姜刚才在齐思嘉书桌上画的，一双手，手上一粒红痣。
孟姜一般很少发微博，与心情相关的一条也无。网友都说孟姜的微博是工作室管理，因为所有微博都毫无营养，全都是官宣剧高定广告等等。
这样一则涉及了心情，ip、以及一幅手稿的微博信息量太大，里面的手是孟姜曾在采访里提过喜欢的那一款，手上长着红痣的类型的女人。
手图的出现，再跟这条博文匹配上，仿佛在向全世界官宣似的。
纽约下午四点，是北京时间早上五点，。
这么早，孟姜的微博一经发出来，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
齐思嘉差不多在六点半，完成了工作，她在工作群里打了声招呼。
jia：【下班吧。】
黑人助理：【我以为今天仍要加班到十二点，老师，今天您的效率可真高。】
lili:【老师的才华永远住在我心底，以后都留在纽约吧，我愿永远为齐老师打下手。】
anlix：【@jia，教授一会儿组织一个线上会议，两个小时后举行，您别忘了。】
工作群里一堆消息，齐思嘉回了anlix一句：【知道了】，便下线了。
齐思嘉走出书房，孟姜起身去厨房又切了一盘水果，她晚上不吃饭，齐思嘉也没什么胃口，揉了揉泛酸的额角，窝在沙发里，跟孟姜聊天。
“累不累。”孟姜问。
齐思嘉说：“有点。”
“那你在沙发上躺躺。”
齐思嘉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拿眼瞧孟姜，摆了个抱枕放在沙发上，那意思很明显。
孟姜眼底笑容真切起来，试探问：“要不抱着一起睡会儿？”
齐思嘉眼底蔓了丝笑意：“好。”
孟姜切着水果，速度都变快了些，齐思嘉说不急。
从桌肚抽出开着静音的手机，原本是打算看看有什么重要来电，结果电话没有，微信炸了。
“卧槽，卧槽，这是你吧？”
叶芊芊把孟姜的微博截图发过来，聊天框直接炸了，除她炸之外，覃小芳也连续发了好几个信息。
齐思嘉原本没打算搭理，结果叶芊芊一大早不睡觉，实在烦人。
绿色软件没得到回应，用短信炮轰。
“孟姜今天的微博什么意思。”
这年头难为叶芊芊记得手机还有彩信这个功能。
同样的图片发来好几张，高清图。
齐思嘉粗略扫了眼，挑着眉冲厨房里正切水果的孟姜问：“你微博那双胖手是我？”
孟姜凤眸低下来，装样说：“不知道啊。”
她身上还穿着齐思嘉的睡裙，有些长了，孟姜把睡裙往上提一截，别在腰间打只蝴蝶结。
齐思嘉盯着那一截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暴露在空气里的脚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在孟姜视线看过来的时候。
齐思嘉撩眼，与她视线对上，声音低低地：“左手，食指，有痣，红色的。”
她每说一个字，便把手晾在光线里看一眼。
孟姜瞧着笑出声，低眼，状似认真摆弄水果拼盘说：“我画我对象，你有意见 ？”
这话听起来不冲，却隐了宣誓主权的意味儿。
抛开追人时没羞没臊的遮遮掩掩，孟姜其实是个极强势的女人，即使答应顺着齐思嘉的意思，慢慢处，但关系确定下来，齐思嘉又暂时不能吃，那就只能先让全世界都不要跟她抢。
齐思嘉看出孟姜意图，不接这话，很低地笑了两声。
她声音本来就蛊，刻意压得很低，带了点儿磁。
烧着孟姜耳朵了，没等孟姜把这口被挑上头的热度咽下去。
齐思嘉手机响起来，两人欲盖弥彰分开视线，孟姜低头摆放水果盘。
齐思嘉接通电话。
电话线另一边，叶芊芊把声音拔得高，兴师问罪口吻问：“齐思嘉，装我呢？”
齐思嘉收了不着调，淡淡反问：“我装你什么了。”
“孟姜微博画的那双手，是你……是你对吧？”
齐思嘉说：“那你要问她。”
叶芊芊哼笑一声，笃定那颗红痣就是齐思嘉的。
“我说你们关系怎么忽然那么好了，机场那天一起吃饭就隐约察觉到你两不对劲儿。”叶芊芊说：“怪我没往那方面想，一心想着你心底惦念顶楼业主，结果呢？你跟孟姜也有一腿。”
齐思嘉皱眉：“打住，什么叫也。”
“好好好，你们没一腿呢，孟女神那种从来不吃亏的人精，会无缘无故为撤掉你那晚热搜欠下新乐老总人情，放弃休假，赶去M过给废土剧组救场。”
难怪孟姜会在M国，上回在剧组，Sam提过，《废土》这部剧原定女主本来不是孟姜，后来换人后，孟姜和导演磨合度高，生生把这部片子的质量提升，因此原定剧本逻辑人设需要更符合逻辑。
“原来是为我？”齐思嘉抬眼，与不远处端着果盘走过来的孟姜对视上。
孟姜很自然笑了一下，挤在齐思嘉身边坐着。
“齐老师感动不。”
“感动死了。”齐思嘉配合着孟姜语气，一本正经答。
这话把孟姜逗笑了，她拿起剧本，头一歪，往齐思嘉肩头靠。因为憋着在笑，睫毛一颤一颤，
唇瓣似有若无的剐蹭着肩窝敏感的皮肤，空气是冷的，衬的孟姜呼吸很热，这些一股脑的往齐思嘉睡袍往内钻。
齐思嘉手指蜷了蜷，勾住孟姜白皙的手指，往胸前带了一下。
两人距离极近，齐思嘉稍微低下头，便能吻上孟姜的睫毛。反应过来，孟姜眼尾微勾着，看向齐思嘉。
她的唇瓣饱满性感，上翘着，是适合接吻的唇形，刚才咬掉一块水果，唇珠沾着一滴果汁。
齐思嘉垂眸看孟姜，笑容从孟姜唇边绽开。
好像再说，她就是故意的。
齐思嘉舒口气，摩挲着孟姜手背。
这波撩拨 ，齐思嘉显然上头了。孟姜见好就收的收起脸上勾人的神色，刚准备退开一步，腰上多了一只手。
齐思嘉把孟姜勾入怀中，唇瓣覆上去。
电话搁在沙发上，不知道被谁的衣料蹭开扩音键。
叶芊芊隐含着兴师问罪的质问，喊了两句：“齐思嘉？”
“问你多大点事，至于躲我？”
好半响都没有得到回应，只听到隐约交换唾液的声音，叶芊芊不确定地又喊两句。
这个吻有点失控，亲下去的时候，齐思嘉和孟姜彼此都抱着纯洁的想法碰碰嘴唇，恋爱初期亲吻拥抱是循循渐进叠加的过程。
然而孟姜刻意勾人，自信齐思嘉眼下还能把控住节奏。
结果齐思嘉自己都没想到，她潜意识里社交设限在孟姜这里，几乎没有成立过。
彼此呼吸交织，空气染上莫名升温的热度。
直到孟姜情、动喘、息出声。
电话线那边叶芊芊质问的语气戛然而止。
“欸？你跟谁在一起？”
“屋里有人？”
一叠声清脆的质问打断了毫无羞臊的两人，孟姜手指停顿在解开齐思嘉睡袍的系带上，尴尬往下垂，然后随手捡起掉落在沙发上的剧本。
齐思嘉脖颈往后仰了仰，错开呼吸，手没有松开，仍环抱住孟姜，侧眸，与孟姜含情的眸子对上，孟姜呼吸不稳轻笑道：“齐老师，你不对劲儿。”
齐思嘉没有反驳，手指一斜：“剧本拿反了。”
闻言孟姜把剧本翻转过来，眼底脸上都是笑。
叶芊芊第三次问：“这么晚了，身边有人？”
齐思嘉才捡起手机，答：“有。”
“谁？”
叶芊芊语气都显得尖锐起来，齐思嘉嫌弃她声音大，把手机递给孟姜，说：“你接。”
孟姜揶揄笑了声，甚而没问一句这通电话接起来合不合适。
理所当然拿过手机，跟叶芊芊打招呼，说：“叶二小姐。”
“……”叶芊芊：“姜姐？”
孟姜端着明艳的脸，嗯声：“齐思嘉等会有临时工作会议，有什么你跟我说。”
缓了半天，叶芊芊才开口问：“你和齐思嘉在一起了？”
孟姜说：“算是吧 。”
叶芊芊沉默下来，片刻后。
“好突然。”
“这可太突然了，你认真的吗？”
“不突然。”孟姜插了块水果喂嘴巴里，说：“你刚刚也说了，我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帮人，这次为帮齐老师都来纽约接片，该有的不该有的想法自然早就有了。”
这一番话下来，还有什么不懂。
孟姜挂断电话，齐思嘉正拿眼瞧她。
被这双染上热度的眼睛盯着，跟勾引似的。
两人刚确定关系，一个眼神都能意动。
刚才热吻后劲太大了，孟姜只敢拿过齐思嘉手指，扣在自己手心，装样问：“怎么呢，我说的不对？”
齐思嘉唇角抿着笑，哄人的语气：“说得特别棒。”
两人视线碰在一处，眼底都带了笑，得了这么一句肯定，孟姜往齐思嘉怀里窝。
齐思嘉不是长胖体质，身体清瘦，没有孟姜柔软，猛地怀里塞入一团各方面都很软很韧的身体，像是抱入一团棉花暖融融的。
彼此都很合适的拥抱。
这样抱着实在太舒服了，齐思嘉一直没有松开。
水果吃完，齐思嘉也没用松手的打算，抱着眯了一会儿。
孟姜挑眉看了眼，佯装一无所知，继续窝在齐思嘉怀里。
但一个小时后，书房提示会议的线上电话的铃声准时拉响。
孟姜推一把齐思嘉：“你快去。”
齐思嘉抱着好几分钟，才站起身，看了眼孟姜说：“那我先过去了。”
*
稳定关系确定下来，两人照样很忙。
齐思嘉花去一周时间把《废土》剧本完善出来后，孟姜便再也没有时间送饭了，几乎扎根在剧组。
黑人助理每回看见陈呈拎盒饭过来，都会主动站在齐思嘉办公室门口拦住她。
陈呈年纪大了爱逗人，周三那天过来时，依在齐思嘉办公门口问黑人助理：“你知道我是谁吗？敢这么堵我。”
黑人助理憨憨的说：“sorry，老师工作状态，不能受别人打扰，您这个时候进去，会很可怕。”
“齐思嘉平时很凶？”
黑人助理摇头：“眼神可怕。”
陈呈又问：“怎么可怕，男人婆”
黑人助理露出个难以言喻的表情，之后翘起兰花指掩嘴说：“我的天啊，您对我们齐老师有什么误解。”
“齐老师可是我们工作室所有人的梦中情人，才华出众，斯文禁欲还很知性，……”
陈呈听着好玩儿，把黑人助理对齐思嘉的评价录下来，发给孟姜，一边发一边说：“对啊，所以我奇怪嘛，你为什么说她眼神可怕。”
黑人助理哽了哽，准备了下措辞后，才中肯说：“齐老师很严肃啊，她表情一直很少的，话不多，跟我们聊天从来没有超出关于工作以外的交谈，聚餐也从不参与，可能长期严肃习惯了，每回我打扰她工作，那目光扫过来，淡漠的像看死人。”
“没人这么形容自己，你是死人咯？”陈呈还没有说话，孟姜的声音从视频里传来，她刚下戏，沙漠打斗戏，身后的布景做的很真。
视屏里，孟姜坐在小板凳上，仿佛人和沙漠连载一处。
她把护膝从膝盖上拆下来，抬起头时，一缕发丝贴在脸上，还有未干的细汗。
陈呈看她一眼说：“你能先把脸擦干净再开麦？”
“冒犯到我家里了。”孟姜说：“我还不能反驳两句。”
陈呈一脸受不了：“怎么就是你的，半个月都没见你们见过一面，我看着黄花菜都凉透了。”
“我跟我对象调情，还用跟你交代一声？”孟姜斜她一眼。
陈呈笑得肩头耸动说：“说说嘛，我给你们评评理。”
孟姜懒得搭理她：“管好你自己。”
陈呈和助理在办公室门口聊天，齐思嘉当然听见他们的对话，黑人助理对齐思嘉的评价，其实并不算偏颇，上周齐思嘉去做心理咨询，Mike也指出过齐思嘉的问题。
她不是看上去冷漠，而是眼神里没有多少色彩。
以前社恐的时候，只是不想开口，现在比以前看上去正常太多，能在人群里应对自如，但归根结底，无法融入正常社交群体。
当然上周心理咨询进入尾声时，Mike欲言又止，齐思嘉有预感，Mike对自己的病有了结论。
但那会儿有位咨询者在等待区发病了，齐思嘉的会诊匆匆结束。
门外陈呈逗弄黑人助理的声音完全屏蔽掉，齐思嘉手指还在键盘上敲击，她时速快，分集稿大纲出来，分发下去。然后后续就是和各部门负责的重点内容，进行讨论修改，最终定稿。
《暗涌》这部剧，已经完成三分之二剧情，最近是高潮部分，为了磨剧情，齐思嘉已经连续加班七天，前面抄袭事件出了之后，这部剧提着一口气在，齐思嘉不可能叫它出差错。还有最近的心理咨询，齐思嘉去的频繁积极一些。
各种因素叠加起来，好不容易经营的关系，也被迫卡在中间，叫停了。
期间齐思嘉只去过两次片场，对剧本进行过微调结束跟孟姜匆匆碰上一面，就马不停蹄离开，后面导演组围度会，齐思嘉都抽不出来时间再参与。
而孟姜这边比齐思嘉更忙，在齐思嘉家里待了三晚后，马不停蹄赶往剧组。
赶着年前拍摄完《废土》，孟姜过年要回国一趟，蒙洛明年上市，关于这一年年终总结，下一年度项目投资企划案，孟姜统统需要亲自过目，再加上北城孟小姐的身份，没到过年，名流交际各种邀约纷至沓来。距离新年还有一个月，孟姜的时间每一天每一刻都被定下来……
于是两人关系确定下来后，因为赶上年底，无论有多么无奈，她们甚至没有好好打过一通电话。
忙是真的忙。
在办公室里敲字，原本一切正常，结果陈呈忽然接了个视频，冷不丁听见孟姜的声音，齐思嘉明显降低了敲击速度，然后几个错别字出现在屏幕上。
齐思嘉合上电脑，站起身。
办公室门从里面被人拉开。
陈呈一个没站稳，差点栽倒。
她颠簸了一下，站稳脚跟，拿着手机，摄像头对准齐思嘉。
“你齐老师出来了。”陈呈对视频里的孟姜说：“我可以走了吗？”
“你把手机递给我们齐老师。”
陈呈嗤一声，嘴上骂着虐狗，还是把手机递到齐思嘉面前。
“孟姜的齐老师。”陈呈故意夹子音说：“你女朋友想跟你说话。”
齐思嘉抿了个笑痕，冲陈呈道声谢，转身把手机拿到办公室里，又拍上了门。
陈呈在外头问：“她……拿电脑出来不是为开会？”
“不啊。”黑人助理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暗涌》进入高潮剧情讨论阶段，齐老师最近都不参与招商引资运营任何会议。”
“那她刚才出来……”陈呈嘴角一咧，与黑人助理对视一眼，哎呦两声，拍了拍黑人助理宽阔的背脊，感叹道：“大个儿，有没有想过，她那么看你，也许只是你长得像死人。”
黑人助理：……
*
“还忙吗？”齐思嘉问，她现在每天早上会主动给孟姜发短信，但仍旧是一个零点发，一个早上回。
孟姜会把自己的工作安排跟齐思嘉简单说一下，因为太忙了，有时候匆匆两句显得公式化。
齐思嘉的回复也比较简单，但每天重复那几样工作，后面回复了两天，齐思嘉干脆还是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早晚安。
“忙。”
“那你去忙吧。”齐思嘉似笑非笑。
孟姜眼眸一压，视线定格在齐思嘉脸上。
“再忙没有跟你说话重要。这么多天不见，我不得自己刷刷存在感。”
这话饱含幽怨，助理过来，递给孟姜一条温热的毛巾，手都快僵在那一处，孟姜才接到手里，慢慢细致的擦脸。
手机搁化妆镜前，角度有些低，怼着她那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明艳脸蛋的下巴，自下而上拍，齐思嘉看着那片短色羊绒毛巾，先到额头，脸颊，眼睛、鼻梁、最后是嘴唇。
孟姜动作缓慢，有故意的成分。
齐思嘉稳住呼吸，问她下场戏是什么，孟姜说最后一幕，绿雅自刎，把遗体完整保留下来，供丈夫提取她的基因组织，为人类抗病毒做出最后牺牲。
她说这话时，故意拖了音，毛巾在嘴唇上揉了两下，唇瓣揉出鸽子血似的朱红色。
话落齐思嘉问，助理是不是催你去上妆了。
孟姜对上齐思嘉的眼睛，启唇道：“这么久不见，好不容易说说话，赶着挂我电话呢。”
“你还有道理了。”齐思嘉失笑：“孟老师这两天忙得短信都不回复，叫你是我，你怎么想。”
“你这是在跟我撒娇啊。”反应过来，孟姜把毛巾一丢，手机拿起来，仿佛要仔细把齐思嘉脸上的神色重新辨认一遍。
片刻后，唇瓣勾着，笑声一连串出来。
齐思嘉摆出随你怎么想的姿态，说：“我最近也很忙，没空去剧组。怕你以为敷衍这段关系。”
平时话没几句的齐老师，用手背顶着眼镜，镜片反光，盯住人这么说话，叫谁不心动呢。
孟姜心脏怦怦乱跳，又恨自己忙着挣钱，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时间都没有。那些钱砸过来仿佛都不快乐了。
“齐老师。”孟姜千回百转喊了这一声。
齐思嘉嗯声，见孟姜抬眸，凤眼波光潋滟，说：“别工作了，我包养你吧。”
齐思嘉：……
“开玩笑。”孟姜促狭笑着说：“我们齐老师才华千金难包。”
齐思嘉也不吭声，任由孟姜用勾人的语调说了一会儿情话。
孟姜不甘心又问： “你怎么不给点回应？”
齐思嘉瞧了她一眼，刻意压低声线笑了两声。这可把孟姜脸颊都烧红了，化妆老师走过来，透过镜面看了好几眼孟姜。
“哎呦喂，孟老师今天腮红抹得有些重，待会我用粉底多修修。”
身后小助理要笑不笑转过身，孟姜拿起手机，找了个角落继续接她的视频。
齐思嘉仍然是笑，这回唇边笑容显而易见变大了些，故意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刚才的情话有多腻歪，孟姜现在就有多害臊，对上齐思嘉的清凌凌的眸子。
也不认输，直勾勾看过来：“所以，齐老师什么时候过来看望身体不舒服的女朋友。”
这个语气怨念十足。
临要挂断电话，齐思嘉才开口问：“你来接我吗？”
孟姜一愣，反应过来，忍着笑说：“不接呢？”
“那……”齐思嘉刚要说，我去找你。
结果孟姜笑的跟只狐狸似的，弯着眼睛说：“这周末剧组杀青宴，孟老师想带对象一起去，她对象同意不？”
第50章 050
周末那天, 工作室日常加班。
齐思嘉跟Mike商量延迟了心理咨询时间，之后开了个部门会议，调整好剧本进度, 赶在下午三点，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完。
临下班, 办公室门口门口堵了人。
“您是这方面的权威。”
“求您救救这部片子。”
齐思嘉挂断孟姜电话, 看了眼面前堵门的中年女士，她身后还有位瘦高个的男人, 与女人干练的工作服不同，男人戴了一条很厚的围巾, 脖颈缩起来，高高大大的个头, 却藏在女人身后。
齐思嘉视线扫过去, 瘦高个男人怯懦神色明显僵了一下。
“齐小姐。”他迅速别开视线，嗫喏了下唇, 先于中年女人开口, 主动打了声招呼。
“江藤先生。”短暂惊讶后，齐思嘉叫出了这位日本男士的姓名。
“很高兴, 您还记得我。”江藤条从中年女士身后走出来, 把一张溺入阴霾的脸暴露在灯光下, 看向齐思嘉，勾出一抹玩味的笑。
这与他之前藏于中年女人身后的怯懦模样判若两人。
黑人助理站在齐思嘉这边，注意到男人古怪。迅速挡住了对方窥探。
这两人半个小时前已经去过一趟right的办公室, 起因是女导演正拍摄的一部影片《审判者》剧本需要调整。
这部剧是华纳影业重点投资的项目，为了还原剧情, 邀请了原创作者跟组，去年奥斯卡影后莉莉丝为女主, 可以说是一部超强阵容的大制作悬疑剧。
剧组官宣后，口碑热度加持，官宣便被业界认定成爆款。
然而就是这样一部提前预支的爆款电影，却在拍摄期间，面临剧情改编受限的问题。
剧组先前高薪聘请过业内知名编剧，但因小说二次改编，无法领略原著精髓，与原创作者沟通困难等问题，改编出来的剧情，始终零碎。
女导演之所以找到齐思嘉，是因为齐思嘉最近名气太大了。
上周四，索拉影业抄袭rensasssce sadiudio创意的原创剧本公开招商后，被爆面临无资方投资的窘境。
索拉提前官宣的那部电影，即使内核抄袭好的创意，但本子太烂，支撑不了原创意框架的作品。
好比小孩穿大人的衣服，临时拼凑的剧本甚至比不上索拉影业去年准备的另外一部本子。
笑话闹得太大，连去年奥斯卡最佳男主roil接到本子后，也在微博公开冷嘲：“白瞎了别人的好创意，抄都抄不到精髓。”
所谓才华全靠同行业对比，rensasssce sadiudio工作室今年下半年两部大制作剧本，全是由齐思嘉亲力亲为操笔，目前放出来的剧本相关内容，达到一致叫好的程度，
于是齐思嘉个人能力这阵被业界提上新高度。
最后一把火是她最近接的私活，点睛一笔，把《废土》电影后续剧情盘活了。
剧组导演是酒痴，凡酒宴喝酒，会把编剧改编张力和女主演技打包夸一遍。
圈内人有圈内人察言观色，审时度势的能力。
女导演先前与废土剧组导演认识，特意抽空探班，亲眼见过一场孟姜爆破戏，无论从演技还是多维度剧情拍摄出来的张力，都几乎叫人拍案叫绝。
同样身为导演，哪怕只看过这一幕戏，也能知道这部片子后期制作有多么精良，怕是明年奥斯卡提名都稳了。
女导演心理有了判断，才上门寻求合作。
黑人助理凑在齐思嘉耳边，小声跟她介绍两人情况。
中年女士叫梅原是《审判者》剧组导演，北美棕榈奖唯一一位女性新锐导演，她身边的男人叫江藤条，悬疑小说作家，《审判者》导演组跟拍编剧。
待黑人助理介绍完两人，齐思嘉才把头抬起来。
女导演这会儿已经迅速从江藤与齐思嘉认识的震惊中调整过来，她反应很快，挽住江藤条的胳膊，走到齐思嘉面前。
满脸堆着笑，把江藤让出来说既然大家认识，一起吃饭。
齐思嘉不假思索拒绝，说：“我和江藤先生不算认识。”
闻言江藤条古怪笑了一下。
女导演回头，这人又迅速了一副表情，缩着脖颈解释：“只见过一面。”
他这个前后反差的神态，黑人助理看得一清二楚，鸡皮疙瘩都出来，再次错动脚步，不着痕迹把他投向齐思嘉的视线挡开。
公事公办说：“合作您应该跟运营部谈，堵在这里不合适。”
事实上女导演在找上齐思嘉之前，去过right办公室，得到答案当然婉拒。
她态度还算诚恳，说：“不好意思，冒昧打扰您，实在是剧本问题走投无路，想看看能不能找您谈谈，价格方面都随您开。”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黑人助理说：“我们齐老师今年手里工作已经满了，不可能再抽出时间进组。”
“前几天我去《废土》剧组探班，那边导演跟我有些交情，他说您人很好的，心软。诚心求您进组，您未必不答应……”女导演说到这里，觉得这好听话是虚的，从包里掏出一个十分厚的牛皮信封，堆着笑递过来。
信封里的钱明眼人一眼看出来。
黑人助理翻了个白眼，心说，《废土》剧组里有孟姜那能一样吗？凡你们剧组能请到孟老师，齐老师也能为你们破例办事。
涉及到齐思嘉私事，黑人助理忍了忍没吭声，把目光转向齐思嘉。
齐思嘉看都没看那个信封，跟不太认识的人说话，她脸上一贯看不到情绪。
冷漠的仿佛置身事外，给人距离感，她语气冷淡对女导演说：“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我个人精力有限，没有计划再接手另外一部电影制作，至于别的，您还是收回去。我这里，对谁都一样。”
女导演神色尴尬的把红包抻着，说，您别介意，我只想跟您交个朋友。
这话还没说完，便被日本男人打断。
目光仍落在齐思嘉身上，话是对女导演说的：“既然齐小姐拒绝，我们不便为难，她不会答应您的。”
话落深深看了眼齐思嘉，齐思嘉面无表情与他回视。
片刻后，仿佛看出好笑的事情。
日本男人再次挤出古怪笑容，用看同类一般的眼神转向齐思嘉，充满兴味邀请说：“齐小姐，下回咨询室见。”
齐思嘉没回这话，带着黑人助理转身走了。
走出一段距离后。
“老师，刚才那位日本男人看您的眼神有些奇怪……”黑人助理欲言又止，总觉得那人不太正常。
齐思嘉笑了笑：“没事。”
“谁看齐老师了。”耳边吹来一点喘息的潮气。
齐思嘉脚步一顿，温吞转身，便看见孟姜站在侧手后边的位置，她手捧一大束海棠花，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脸上沾了雨水，长卷发披散下来，发丝贴着白净脸侧，唇色有些淡，应该卸完妆直接过来了，口红都没有涂抹。
本应该素面朝天的扮相，却因为大开大合的五官，即使素颜不比以往精致，发丝随意搭在脸颊，衬出别样的慵懒气质。
海棠落入齐思嘉怀里，齐思嘉用左手将花抱住，右手垂下来，手背碰上孟姜的，孟姜自然而然把自己的手送入齐思嘉手里。
“什么时候来的？”头顶一盏白炽灯，光亮散在眼底，有种过分柔和的温暖泛在齐思嘉眼底。
孟姜答：“刚刚啊。”
黑人助理看得愣住，转头，发现刚才那位日本男人不知什么时候也出现在角落，同样盯视两人。
黑人助理眉头紧锁，用宽厚的背挡住那个男人兴味的目光。
抛开面对齐思嘉时故意削去年龄的腼腆，孟姜有种事故的成熟在，对旁人不算友好的探究目光迅速感知到，顺着视线越过齐思嘉肩头，朝走廊阴影里瞟。
那个男人已经背过身，走了。
她歪头问齐思嘉：“那是谁？”
齐思嘉垂下眼，想了想，叮嘱孟姜：“他有精神分裂症，具有攻击性。以后看见他离得远远地。”
孟姜哦一声，仍有些不放心追问：“你跟他有过节？”
“没有，见过一面。”
齐思嘉不爱说谎，她说没有就是没有，孟姜松口气，自觉没有多说。
两人从电梯里下来，转了话题：“我今天累了一整天了。”
废土剧组今晚杀青，导演阅片后，有一些画面需要补拍，孟姜这几天都在补拍打戏，精神体力都消耗在最近。
难得听见孟姜因为演戏在自己面前叫苦，齐思嘉很自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孟姜问
“你站这里。”齐思嘉说。
孟姜转了个身：“看我啊？”
齐思嘉嗯声。
“那看够了吗？”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要不要我凑近点儿，齐老师好好看。”
齐思嘉没搭理她，上上下下将人打量好几眼，见没有受伤。
勾住孟姜斜跨的拎包，手指朝她胸口划拉了一下，孟姜眯了眼，视线上移，对上齐思嘉温吞的目光，反应过来，不自禁笑出声：“车库随时都有你同事下来，被看见不好吧。”
齐思嘉挑了挑眉：“怎么不好？我就拿个车药匙，孟老师累了，换我开车——”
“而已。”
话说的一本正经，齐思嘉手指仍停在斜挂的链条上，金属冰冷的色泽衬的她手指修长白皙。
孟姜多看好几眼，尾音拉长哦一声。
两人一个低眼，一个抬眼，目光对上。
没忍住，孟姜拉下齐思嘉手指，踮起脚朝她脸上亲了一下。
齐思嘉唇角抿出一抹笑痕，似笑非笑说：“现在看见是不好说了。”
被她意味深长的视线盯着，遭不住想点别的，孟姜有些脸热，心脏怦然抽离视线：“齐老师，别总是故意招我。”
“五年前呢，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尝过，再惹下去，很难保证现在就让外人看到。”
孟姜眼角一尾飘红，勾缠上齐思嘉沾着热度的视线，一声轻笑落地。
齐思嘉垂下眼，低低地笑出声。
“嗯，我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