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好,请问需要帮助吗?”导购露出招牌甜笑,向进门的两位顾客走去。

    看清白言的长相,他也只是惊讶了一瞬,就恢复了热情洋溢的态度:

    “我们品牌提供全套的西装定制服务,另外也出售各类西装配饰。都出自于国际顶尖设计师之手,每一款都可以追溯到源头。”

    “有需要我都可以给两位介绍哦。”

    白言无措地眨了眨眼睛,抿唇道:“我们先看看吧。”

    一踏入门店,白言就有些打退堂鼓,欧式复古的装潢富丽雅致,西装成衣在打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看起来就很贵。

    导购眼尖地认出少年的衣着品牌,笑眯眯道:“好啊,你们随意,有需要随时叫我。”

    林予陪着白言逛了一圈,腿有些累,就坐到真皮沙发上休息。

    他随意瞄了眼宣传册,等数清封面上的西装标价几个零,心里啧了声,对于有钱人的穷奢极欲又有新的认识。

    beta兴致缺缺翻了几页,兴趣很快从西装转移到帅气男模身上,在扫到某一个地方时,却忽然愣住。

    模特身上的这条领带,好眼熟……

    助听器嗡的一阵响,他忽然听不清周围的声音。

    店里的成衣质感很好,版型合身,面料摸在手里是显而易见的舒服。

    白言认真对比了几件不同价位的西服,最终得出一个令人失望的结论:

    以他目前的财产状况,哪怕把他卖了,也买不起这里哪怕最低价格的衬衫。

    导购适时捕捉到他的失落情绪,轻扬着尾音提议道:“如果西服没有您喜欢的款式,不如看看我们的西装配饰哦。”

    他用钥匙打开黑棕柜门,戴好手套小心取出玻璃展示盒子。

    咔嚓一声,附有精美雕饰的盒子被打开。

    盒子里躺着几枚胸针、领带夹、还有白言不认识的配饰。银白、古铜色系金属装饰设计独特,边缘泛着泠泠的光芒。

    “这些都是我们品牌新锐设计师的款式。”

    导购眨眨眼睛,故意压低声音说,“性价比很高,虽然设计没有我们的招牌出名,但制作工艺也是保持业内顶尖水平哦。”

    白言的目光慢慢滑过面前的珠宝配饰,在端详其中某一件时,目光猛地顿住。

    两枚墨绿色的圆形针躺在天鹅绒布面中央,戒面乍一看是墨色,仔细看却会折射出幽幽绿光。

    仿佛是两汪星光下的浓绿湖泊,又像是夜空中转瞬即逝的极光。

    还像、还像……裴先生那双眼睛。眼眸是化不开的漆黑,但偶尔,会闪现出一缕墨绿色。

    少年的指尖无意识搭住展示柜面,目光在圆形针上流连,不禁轻声问:“可以看看这个吗?”

    “当然可以,”导购将这对领针捧在手上,仔细介绍道,“这款领针出自设计师l之手,灵感来自北极雪峰下的极光。”

    他捏起领针,小心转动展示,“您看,随着光影变幻,会折射出不同的绿色。”

    “边缘虽然没有镶嵌额外碎钻,但银边滚了一圈,不会单调,也不会喧宾夺主。是很精巧的设计呢。”

    白言被说得动心,越看越觉得合心意,他抿了抿唇,又问:“那这款多少?”

    “您放心,不贵的。”导购笑盈盈说出一个数字,在心里补充,就跟您的内搭衬衫是同样价格。

    白言的心咯噔一声,眼底的光彩黯淡几分。

    这个价格,比得上他好几个月的兼职工资。

    导购放轻声音问:“冒昧地问,您是想为家里人选购礼物吗?”

    少年的樱粉色眼眸颤动了下,点点头很轻地嗯了声,耳朵却不受控地染上红意。

    导购心下了然,笑意更深了:“那您可一定要拿下这款领针。”

    “这款领针款式设计虽然偏成熟,但并不不沉闷,无论是商务场合,还是私人宴会,都很拿得出手。”

    他暧昧地笑了笑,稍微偏头朝白言耳边凑了凑,悄悄说:“相信我了,最适合送给心仪的alpha了。”

    omega身上一股很淡的甜橙子味道扑来,白言张了张嘴,很想说你误会了。

    但是——

    脑海里再度闪现那双漂亮眼睛,浓密眼睫睁开,漆黑的眼瞳像是湖泊一般深不可测。

    眼底墨绿的光亮闪动,仿佛可以把人吸进那片湖泊里。

    白言的心跳倏然漏了一拍,指尖像是流过电流,蓦地发烫。

    导购甜美的声音继续道:“您真的很幸运,这是我们品牌最后一款l的作品。听说他之后回国,就不会再设计珠宝了。”

    他压低声音说:“之前就有几位顾客朋友说想来看看的……您如果喜欢,一定要尽早拿下哦。”

    白言心一横,咬咬牙,直接道:“就要这个吧。”

    “好的,我给您包起来,”导购的笑容更甜美了,“是刷卡吗?”

    白言顿了下,问:“微信,可以吗?”

    ------

    直到接过导购手里的购物袋,白言还有些飘飘然,谁能想到短短几分钟,他就花了好几个月的工资。

    真是美色误事啊!

    白言偷偷在心里抹汗,还好他和裴先生只是协议婚姻。

    不然就是让他从原始人时期开始工作,也没有办法养活裴先生。

    海城临海,天气变换迅速。走出商场,不知什么时候聚集的阴云覆在头顶,遮掩了晴和的阳光。

    轰隆——一阵巨大的惊雷声猛然响彻暗空。

    白言被雷声惊得抬头,接连而来的紫色闪电将他的眼眸骤然点亮。

    啪嗒一声,有雨珠砸到他的额头。

    “要下雨了,我们快进去躲躲。”白言抬手抹去额头的水痕,急切地拉住好友的胳膊,将他往旁边公园长廊里拉。

    不多时,哗啦的大雨从天际倾泄,在地面砸出大大小小的水坑。

    雨声喧嚣,逼仄的长廊很快挤满了躲雨的行人,嘈杂拥挤,各种信息素交织在一起,混杂在鼻腔里有些难受。

    眼前一阵发黑,白言靠着亭柱休息,等眼前的眩晕慢慢消失,才咬了咬没有血色的唇,稍微直起身来。

    他踹口气,抬手将被浸湿的碎发撩到耳后,余光却瞟见身边的林予目光灼热盯着商场的方向,紧绷的嘴唇微微发颤。

    白言顺着好友的视线看去,对面高大的建筑被银白的雨帘隔开,连店门招牌都变得模糊起来。

    少年看了几眼也没有看出名堂,不解地眨眨眼睛,靠近好友的左耳问:“阿予,怎么了,是耳朵不舒服吗?”

    林予这才回过神来,苍白着脸朝白言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轻声说:“没事的,可能助听器快没电了。”

    世界寂静如同默片,如果白言不是靠在他耳畔,他几乎听不见好友的声音。

    白言心顿时一紧,他担忧地望望天色,刚要开口:“阿予……”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忽然从口袋里响起。

    白言接通手机,陈姨焦灼的声音立刻在听筒里响起,“阿言,你在哪里?少爷的信息素紊乱发作了!”

    轰隆轰隆——

    大雨倾盆,接连不断的闪电如利剑刺破幽冥天空,尖利剑鸣炸在耳边,响得让人心惊。

    白言关上车门,气喘吁吁朝二楼会客厅跑。

    赵叔送林予回去了,他刚刚坐裴家其他司机的车回雅园。

    额发被雨水沾湿,黏糊糊贴住脸颊,几滴雨水顺着脸颊滚落,又被毫不在意擦去。少年的身子直不起来,眼睛被生理性泪水模糊,视线看不清楚。

    他焦急地跑到陈书岚和李奕面前,声音因为着急染上一层哑意:“陈姨,李医生,裴先生怎么样了?”

    浓度极高的s级信息素在别墅里翻滚,轰鸣的雷声中夹杂着重物碰撞的巨响,让白言一阵心悸。

    主宅的佣人紧急放假,奥兹也被送往别处,只有陈姨和家庭医生焦急等在会客厅。

    陈书岚赶紧牵过白言的手,带他去沙发里坐下。

    “阿言你不要着急,少爷现在已经控制下来。今天情况特殊,少爷又恰逢易感期,才会突然爆发信息素紊乱。”

    “刚才的声音,大概是少爷在拳击房吧。”

    陈姨笑了笑强装镇定,拍了拍少年的后背,轻声说:“少爷已经打过抑制剂控制,阿言别上楼,在这里释放信息素。”

    李医生擦了擦脖子里的冷汗,僵硬地笑了笑:“是。只要白言少爷在,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好!”白言低头喘息,没有发觉陈姨和李医生难看的表情。他凝住心神,尝试从后颈释放信息素。

    清淡的茉莉味道从腺体释放,丝丝缕缕柔和地飘忽,试图拥抱住狂躁不安的橙花信息素。

    然而却被不知餍足的贪婪信息素一口吞下,贪婪地叫嚣着,想要索取更多。

    omega咬紧牙关释放出更多的信息素,额头的冷汗一滴一滴砸落。

    却没有起半分作用,就像是一滴水融入汹涌澎湃的大海,不会有半点回响。

    三楼忽然响起一声夹杂着痛苦的alpha低吼。

    “这样不行!”白言睁开泛红的眼睛,眼里闪烁着泠泠水光。

    “我要去找裴先生!”他猛然从沙发里起身,肩膀不住发颤。

    “不行!”陈书岚也跟着站起来,拉住他的胳膊。

    沉静温和的beta管家红了眼圈,厉声制止,“少爷现在已经失去理智,随时可能伤害你!”

    白言眼眸睁大,他这才看见陈姨已经泪流满面,往日一丝不苟的头发凌乱散在脑后。

    “是啊,白言少爷,裴总现在根本没法控制自己,您就在这儿吧!等裴总一个人发泄出来就好了!”李医生欲哭无泪,心里叫苦不迭。

    明明裴总的情况前几天已经控制下来,谁知道今天倒霉,偏偏遇上裴总最讨厌的雷雨天气!

    裴总差点在车上就发病,还是宋助理紧急调度,才将他送回雅园。

    宋助理回公司前,还特意搬了一个小花瓶回来,说里面是裴总吩咐过要精心照顾的玫瑰,兴许可以帮助裴先生平安度过易感期。

    雅园好歹是裴总最熟悉的环境,况且还有白言少爷。

    两人契合度足够高,如果裴总能得到白言少爷信息素安抚,说不定不需要标记,也能清醒过来。

    可裴总知道他们给白言少爷打了电话,竟然强行稳住理智,勒令他们千万安抚住白言少爷,不能让他上楼,只将花瓶带上三楼。

    “陈姨,李医生,”白言攥紧手心,缓缓开口:“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

    少年抬起头,脸色苍白,双手因为担忧攥得很紧,指关节都因为用力有些发白。

    他含着眼泪望着两人,一字一顿说:“但是,裴先生现在需要我。”

    易感期的alpha犹如被关在囚笼之中的困兽,无论如何挣脱不得,每一次撞击牢笼,都会遍体鳞伤。

    只要想到矜贵温柔裴先生可能遭遇什么,白言的心就猛地揪成一团,阵阵泛疼。

    少年倔强咬牙,指尖陷进手心的肉,眼尾的泪水终于坚持不住,从脸颊坠落:“我一定要上去。我是裴先生的伴侣。”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裴先生说过,即便三年,婚姻关系依旧有效。

    伴侣,家人,不就是在彼此需要的时候,互相帮扶吗?

    如果他现在离开,怎么能做裴先生的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