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之前白言突然发烧,昏迷住院的事,家庭医生搬进了雅园的副宅,这次很快赶到主宅三楼。

    在裴总锐利如芒的视线下,beta医生默默擦着冷汗,手抖着打开测量仪器,仔细检查了omega的症状。

    “裴总,白言少爷这次突然发烧,是因为被诱发了假性发情。初次发作的症状很轻,只要睡一觉就好。”

    雅园的佣人都被提前打过招呼,新主人年纪轻,称呼他为“夫人”,可能会不自在。因此雅园上上下下都称呼他“白言少爷”。

    裴庭聿的表情没有好多少,沉声问:“是因为沾了酒精?”

    beta语气委婉:“酒精是有一定的影响,不过更大的原因……裴总,是您。”

    “裴总,您的易感期快到了,您和白言少爷的契合度高,信息素等级又高于他。这时候和您近距离接触,白言少爷也会感到身体不适,被诱发假性发情。”

    omega假性发情和真正的发情期不同,虽然会身体燥热难受,却不是必须要alpha的标记安抚。

    家庭医生斟酌着用词:“如果您怕白言少爷难受,只需要标记他就可以缓解。omega得到安全感,就不再会假性发情。”

    标记?

    裴庭聿的目光不觉落在床被里沉睡的少年身上。

    omega陷在柔软的天鹅绒床被里,纤细的脖颈垂住枕头边,漂亮的小脸苍白黯淡,褪去了因为酒气升起的血色。

    眼尾却还是湿红,眉心蹙起,表示他并不安宁。

    又做了什么噩梦?

    男人在心里叹口气,这么娇弱胆小的小兔子,恐怕连一次临时标记都承受不住。

    alpha皱了皱眉头,否决家庭医生的提议:“除了标记,有没有其他方法。”

    这这这,裴总和白言少爷不是都领证结婚了吗?

    裴总为什么不同意,难道一个简单的临时标记都不可以?

    beta医生嘴巴简直能塞一个鸭蛋,仿佛意外得知什么惊天大秘密。

    他推了推眼镜,眼神飘忽了下:“办法也是有的。您继续注射抑制剂,从现在开始,让白言少爷尽可能少接触您的信息素。”

    “等您的易感期结束,他就不会再出现发烧昏睡的症状。”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这样到底治标不治本,您的信息素紊乱随时可能发作……”

    “还请您谨慎。”

    裴庭聿垂眸注视昏睡的少年,嗯了声。

    家庭医生抹了把额头渗出的冷汗,见这里不再需要他,悄悄退出去,将房间留给这对新婚夫夫。

    厚重的窗帘落下,遮住了窗外银白如水的月华。

    裴庭聿关了房间顶灯,只开了一盏床头的水母小夜灯。他记得白言有夜盲症,在没有光亮的环境里会睡不安稳。

    小夜灯蓝光幽幽倾泻,照得旁边小兔子玩偶的软毛蓬松滑亮。

    偌大的卧室静谧安宁,只依稀能听见少年浅浅的呼吸。

    裴庭聿很淡地扫了眼房间的陈设,空荡荡的房间被填得很满,却不显杂乱。

    原本天蓝色的陈设都改为了更符合白言喜好的黄绿色系。

    与卧室相连的小书房收拾得整齐干净。实木书桌上,昨天刚采的玫瑰躺在花瓶里,含苞欲放,散发出淡淡馨香。

    裴庭聿走到书桌旁,几本笔记散乱地翻开堆叠,最顶上,一枚塑封的银杏书签夹书缝中,像飞舞的黄蝴蝶。

    alpha的目力很好,即便处在昏暗的环境中,也能轻而易举看清笔记上的内容。

    卷边焦黄的玫瑰花瓣贴在笔记中央,彩笔细致勾画出花瓣纹路,旁边仔细批注着玫瑰各种特性:

    “玫瑰rosaspp.蔷薇科(rosaceae)多年生落叶灌木……”1

    “注意区分玫瑰,月季,具体特征为……”

    裴庭聿一目十行扫过笔记内容的,少年清隽的字体密密麻麻,详细记录了很多专业术语。

    他有些意外地挑眉,看来少年昨晚挑灯夜战,不只是临时抱佛脚查了一些八卦资料。

    他又朝后面翻看几页,后面的字迹逐渐变得圆润飘忽,最后还画了一个太阳的哭哭脸。

    “细胞分析缺乏有效实验器材,有待回学校研究。”

    失落心情溢于言表。男人眼底不知不觉漾起清浅笑意,眼前仿佛浮现出,趴在书桌前,垂头丧气的可怜少年。

    实验器材么……裴庭聿心念一动,将笔记放回原位。

    他的目光在房间里梭巡一圈,不知不觉又落回少年身上。

    omega平躺在床上,双手合盖,交叠放在身前,雪白的睫翼覆住眼睑,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柔软湿润的嘴唇开了一条细缝,浅浅的呼吸从其中溢出。

    瓷色肌肤几乎苍白透明,因为刚刚出汗,有些淡金色发丝浸湿,贴住额角。

    这幅场景,和他住院时,躺在病床里何其相似。

    裴庭聿垂眸,淡淡的视线落在这缕发丝上。

    不多时,那缕淡金发被微凉的指尖剥开,撩到旁边,发缝间一个浅浅小红痣显露出来。

    并不起眼,像是雪色簇拥下一朵未开的红梅花苞。又因为藏在额发之下,几乎不可能被人看见。

    在少年漂亮的面容上显得有些冶丽。

    alpha的目光凝在这颗小痣上,幽暗的眸底透着不明的情绪。

    齿根发痒,刚刚得到控制的信息素似乎又在血液里蠢蠢欲动。

    男人眉心微蹙,手悬在半空,片刻,轻轻落下。

    柔软的指腹摩挲这点薄红。

    他的力度有些失控,白皙的皮肤很快泛起一点暧昧的红痕。

    “嗯哼。”

    睡梦中的少年无意识皱眉,不安地动了一下脑袋,反而像是故意将发丝往男人掌心一送,轻轻蹭了蹭。

    alpha唇角溢出一丝轻哼,内心的焦躁就这么轻而易举被抚平,指腹重新变得温柔。

    片刻,少年的眉头渐渐松开,眉眼终于恢复安宁。

    男人收回手,俯身时薄唇碰了碰那颗细小的红痣。

    一触即分,力度轻得不能叫吻。

    alpha的眸光幽暗到了极点,他无意探究这么做的理由,只是顺应内心。

    大概今晚的白兰地有些醉人。

    半晌,男人薄唇轻启,语气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温柔:

    “安心睡吧。”

    安心睡吧,一切交给他。

    不要再担心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