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他从来没接过这么粗暴的……
22
距离太近了, 许酌甚至都能感受到丞弋说话时引起的胸腔震颤。
那阵轻颤刚好贴着他的耳廓。
只一瞬间,许酌就觉得有阵酥酥麻麻的感觉正沿着耳廓迅速蔓延开。
许酌呼吸一紧,没能及时给出回应。
只是觉得贴靠在脸颊的胸腔越来越灼热。
他被这阵热度烘烤着, 脸颊也很快热了起来。
不等热意继续往全身蔓延,许酌就撑着手准备起身, “小弋,你先松开”
“许酌哥”然而丞弋根本不给他离开的机会, 没等他说完话就再一次搂紧了他。
许酌重新落回丞弋怀里。
一起落下的,还有丞弋弱下去的声音,“别离开我, 也别跟别的男人约会”
许酌有些无奈。
这孩子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约会啊。
两个心意相通的人约在一起才叫约会。
他和余凯睿充其量就是休息天约在一起爬了个山。
而且全程都带着他跟周黎安。
不过他并不打算和一个醉了酒的人解释这些, 只想赶紧从丞弋怀里挣出去。
可下一秒。
他脸颊上就贴来了一只大手。
大手托着他的下巴,带着他缓缓抬起头。
视线上扬,许酌对上丞弋的眼睛。
他半垂的眼底闪着点点水光,眼眶也透着湿红的委屈。
许酌一怔,忘了挣扎。
丞弋凑过来,额头抵着许酌的额头,“许酌哥,你以前很疼我的。”
“怎么现在都不疼我了?”
“是我做错什么了么?”
少年越说越委屈, 鼻音也越来越重。
许酌在近在咫尺的距离里缓缓抬眼,刚好看到一滴透明的眼泪沿着丞弋的眼角滑落出来。
那滴泪让许酌心软, 他忘了丞弋在做梦, 解释说,“小弋, 我一直都在把你当亲弟弟疼,这一点永远不会变的。”
空气安静片刻,丞弋这才缓缓离开许酌的额头, 垂眸去追他的眼睛,“那许酌哥可不可以答应我……”
他的拇指缓缓抚弄着许酌的唇角,“以后都不再跟别的男人约会了。”
“你再跟别的男人约会,我真的会疯掉的。”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许酌只觉得空气似乎都变得沉冷了起来。
再去看丞弋的眼,只见他湿红眼底的占有欲已经强烈到几乎要翻涌出来了。
许酌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想挣开。
但晚了。
丞弋突然抬起他的下巴,重重吻了下来。
滚烫的触感来的过于突然,许酌猝不及防一惊,大脑一片空白。
而下一秒。
唇上重重压下来的触感就缓缓离开了。
丞弋单手捧着他的脸,垂眼看着他。
四目相对之际,许酌看见他眼底的泪光更汹涌了。
“还是做梦好,梦里的许酌哥最疼我了。”
他声音很低,带着几分细微的颤抖。
像极了受伤、但又找不到安慰,最后只能在梦里依靠假象舔舐伤口的野狗。
许酌心口立即拧了起来。
恰在此时,丞弋又捧起他的下巴,再度吻了下来。
这次的吻不再是简单的唇肉相碰。
丞弋趁着许酌愣神之际直接用舌尖撬开了他的牙关。
直到滚烫的舌尖蛮横地勾上来,许酌这才迟钝的反应过来当前的事态有多离谱。
他没再心软,立即蓄力去推丞弋的肩膀。
然而他的力气根本不敌丞弋。
推了好几下都没推开不说,反而惹得丞弋直接抓过他的手举过头顶。
随后,他整个人也如同一道阴影般覆压在他身上。
这个姿势更加狎昵了,许酌整个人明显慌乱了起来,“小弋,你”
“许酌哥”丞弋打断他的话,俯身凑近,“我今天真的很难受,你疼疼我,好不好?”
话说完,一滴热泪刚好落到许酌的脸颊上。
那滴泪很轻,却还是存在感极强地让许酌感觉到了其中的难过情绪。
他忽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而他沉默的间隙,丞弋又一次吻了下来。
如果说刚才只是蛮横的话。
那现在这个吻多少有些不讲道理了。
他不让许酌离开。
也不给许酌离开的机会。
许酌整个人都被他禁锢住。
他想挣也挣不开,想躲也躲不掉。
只能被迫承受着少年人的不讲道理。
凌乱的吻声中,许酌只觉得自己肺部的氧气逐渐稀少。
他从来没接过这么粗暴的吻。
丞敛是个谦谦君子,他的吻永远平静温和,如春风细雨一般。
哪怕是最热烈的时候,他也只是被吻到浑身瘫软。
却从来没有过这种濒临缺氧的状态。
丞弋这小混蛋就不一样了。
他放肆,粗野。
每一个勾吮舔舐都仿佛是在发泄心底的某些情绪。
大脑逐渐晕眩之际,许酌甚至都感觉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惧。
丞弋在恐惧他走向别的男人。
所以想把他整个都吞进口中。
如同猛兽觉醒一样,他疯狂掠夺,凶狠进食。
仿佛只有将食物完完整整地吃进自己肚子里才算安心。
许酌不明白丞弋才这么大点,哪来的这么强的占有欲。
他只知道他真的快要喘不上气了。
最后他也不知道这个吻持续了多久。
他只知道丞弋离开时,他已经感受不到嘴唇的存在了。
大概是被亲麻了。
许酌懵懵地想。
“许酌哥”刚结束吻势的丞弋呼吸紊乱,却还是格外黏人的将脸埋进许酌的颈间,“不要跟别的男人约会,也不要看别的男人。”
“我比他们更厉害,更大”
许酌没有回应。
他大脑缺氧,眼神飘忽。
急促的呼吸与强烈的心跳混为一体,不断冲击着他的耳膜,使他根本没听清丞弋说了什么。
只是本能地张开嘴巴,不断吸取新鲜的空气来重启自己缺氧的大脑。
等大脑终于恢复正常之后,他眨了眨眼,思绪开始缓慢恢复。
丞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他,他慢慢动了动手,手腕有些酸软。
被攥太久导致的。
他试图推了下丞弋,丞弋没有反应。
偏头一看,这小混蛋也不知道是彻底醉过去了,还是直接睡过去了。
他眉眼安静,呼吸平稳。
唯有唇瓣一片红润。
无声昭示着这张嘴刚才干了什么。
许酌都来不及头疼,就赶紧撑起身子下了沙发。
落地时有些腿软,许酌没站稳,堪堪扶住茶几才没直接瘫软下去。
垂下的目光刚好看到茶几上的醒酒汤。
汤碗里已经没有热气氤氲出来了,显然是凉了。
凉了就不能喝了。
许酌侧过头,视线重新落回丞弋脸上。
这人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大概也不需要解酒了。
许酌轻叹一口气,没空计较丞弋这小混蛋摁着他亲了多久,只赶紧把碗端回了厨房,接着就逃似的回了卧室。
关上门,许酌背靠着门板长松一口气。
而后,他慢慢低头。
垂眼看着视线里隆起的弧度。
…….这叫什么事,他居然被丞弋亲出反应来了。
这让他以后怎么面对丞弋?
许酌心里乱得厉害,整个人也如同被火烧着一样,焦躁难耐。
不用想,他性|瘾犯了。
他本来就需求大,刚才被丞弋不讲道理地狠亲了一番,体内灼烈燃烧的需求自然已经做好了迎接灌溉的准备。
只可惜,丞弋不是可以灌溉他的人。
也不能解决他的需求问题。
许酌咬唇皱了皱眉,最后还是快步走向了浴室。
他没拿玩具。
因为这个时候用玩具的话,他总觉得有种别扭的失德感。
虽然丞弋已经十八岁了,是个成年人了。
但在许酌眼里,丞弋就是个孩子,就是他看着长大的弟弟。
到了卫生间,许酌站在盥洗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黑发凌乱,衣领褶皱。
面色潮红,耳垂也红的似要滴血。
两张唇瓣更夸张地红肿了起来。
许酌抬手轻轻碰了碰。
“嘶。”
好疼。
这小混蛋也亲太凶了。
好在没有咬破,不然他明天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别人解释了。
“许酌哥,不要跟别的男人约会。”
“也不要看别的男人。”
“我比他们更厉害,更大”
脑子里忽然响起丞弋的几句话。
当时许酌只顾着吸取氧气了,完全没在意这句话。
现在回想起来,许酌只觉得身体里的火烧得更厉害了。
更大
许酌不着边际地想,丞敛多大来着?
好像是18。
18这个尺寸已经够他吃痛了,他不敢想19该有多磨人。
而且,丞弋今年才十八岁。
如果再发育两年,尺寸应该更恐怖等等,他胡思乱想什么呢?
小弋是他弟弟,他一个做哥哥的去想这些未免也太失礼了。
而且,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跟丞弋发展到那种地步。
许酌觉得自己的思绪已经快要被身体里的渴望给侵蚀了。
他没再继续在镜子面前停留,三两下脱掉衣服就进了浴室。
客厅里。
熟睡的丞弋缓缓掀开眼皮,露出一双黑沉的眼眸。
暖色的灯光下,他哪里还有半分溃散的醉意。
分明全是阴沉的湿郁。
他用舌尖舔了舔嘴唇,末了又抿了抿。
许酌哥的嘴巴比他想象的还要软。
还要好亲。
口水更是甜的要命。
只是一点都不解渴。
他舔了那么多许酌哥的口水咽下去,心里还是渴得厉害。
许酌哥刚才要是哭出来就好了。
颤颤的泪顺着红润的眼角滑落下来。
他一定会一滴滴地舔干净。
一滴都不会浪费。
那一定很解渴。
越想越燥,丞弋痛苦地拧起眉。
刚才要不是怕许酌哥看出他在装醉,他真的会做更多。
不仅要亲。
他还想摸。
想干。
丞弋闭了闭眼。
真想把许酌哥干到腿软啊
这样他以后就没办法再跟别的男人约会了。
也不会再站到其他男人面前听他们说一些让他想发疯的话了。
只是
那样许酌哥一定会生气吧。
想到这里,丞弋又缓缓睁开眼,而后撑着身子坐起来,侧眸看着主卧的方向。
许酌哥是不是已经生气了?
是不是已经在想明天要怎么教训自己了?
那
许酌哥会用他恨不得每天舔舐一遍的手指指着他,骂他阴险变态么?
还是会直接一巴掌扇过来,严肃斥责他不要再痴心妄想?
毯子下撑起的弧度无意识扩大。
丞弋垂眸低着头。
半晌叹息一声。
看吧。
他早说过的,许酌哥的一切他都很喜欢。
所以,不管许酌哥是骂他,还是打他。
都只会让他更加兴奋。
也更加喜欢
许酌洗漱好出来时,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他穿好睡衣,开门走了出去。
他不是矫情的人,更不是未经人事的懵懂大学生。
虽然刚才确实是丞弋越界了。
但他还不至于情绪化地觉得这件事是丞弋的错。
毕竟说到底,今天是他把人带出去的。
也是他没注意到丞弋喝错了东西。
加上他年长丞弋十岁,所以归根结底都要由他担责任。
而且,他也不是喜欢逃避的人。
有问题解决问题,有麻烦解决麻烦。
丞弋不懂事。
但他懂。
他出来是准备找丞弋谈谈的。
但走至沙发前看到丞弋那张熟睡的脸,再看看现在的时间。
几秒后,许酌还是熄了准备把丞弋喊醒的念头。
明天丞弋还要上学。
还是等他醒了再说吧。
许酌转身去了玄关的卫生间。
出来时,他手里多了一条温热的湿毛巾。
简单给丞弋擦了擦脸和手,再给他重新盖好毯子,最后找出他的手机帮他冲上电,许酌这才关灯回了主卧。
而他刚关上主卧的门,沙发上的丞弋就再次睁开了眼睛。
昏暗的光线里,丞弋缓缓抬起刚被许酌摸过的右手,目光如夜色般潮稠。
他的许酌哥怎么会这么好。
明明被占了便宜,但还要来对他好。
所以许酌哥到底知不知道,他越好,他就越想占有他。
丞弋摩挲着指尖,然后,他收手,将手背印在唇上。
似是在感受许酌留下的温度。
实际上,他能感受到的就只有自己的体温。
眉头不悦地蹙起,心底的阴暗想法也无法自控地往外冒。
要是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都死光就好了。
就只剩他和许酌哥。
那许酌哥就没得选了。
什么老男人,什么备选,什么小三。
通通都死光。
死光死光死光!
这样,他就可以和许酌哥日夜肌肤相贴了。
也不会因为感受不到许酌哥的体温而焦躁了
许酌不是个喜欢胡思乱想的人,更不会提前贷款焦虑。
在他看来,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与其花费大量时间去思考怎么办。
还不如多充电,以及多睡会觉。
毕竟白天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所以他回到房间看了几页书后,就关灯睡觉了。
夜深人静。
沙发上的丞弋再次睁开了眼睛。
他浓黑的睫毛在空气缓缓眨了几次后,起身从沙发上坐起来,稠湿的眼眸直直盯着主卧的门板。
而后起身,悄然无息地朝着主卧走过去。
走到门口,他习惯性抬手。
却在快要触碰到门把手之前忽然顿住。
还是算了,现在去偷看许酌哥只会让他更难受。
丞弋转了个身,往阳台走了。
阳台上有许酌没收回来的衣服。
丞弋却没看那些衣服,直接拿下一条黑色内裤。
他拿着内裤回了沙发,躺下。
然后把内裤盖在了脸上。
硬挺的鼻梁将柔软的布料撑起弧度。
洗过的内裤已经没有许酌染上去的味道了。
但因为这款洗衣液是许酌常用的。
所以丞弋很自然就把那片味道当成了许酌的味道。
他闭着眼睛,感受着棉质的布料在他鼻尖上形成细微的压感。
这阵压感并不强烈,反而有种温温柔柔的既视感。
就好像他的许酌哥在贴着他温柔轻磨一样。
想到那个画面,丞弋浑身的血液都沸燃了起来。
手慢慢伸了过去。
之前他总是很随便,但这次因为鼻尖上有许酌的味道,所以他还要在脑海里兼顾着他的许酌哥。
空气越来越热。
丞弋的眉头也越蹙越紧。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哑声开口,“许酌哥…….”
最后时刻,丞弋仰起脖子,微微张着嘴巴,似是准备接住什么。
但最终。
他也只是用灼热的吐息将黑色布料洇湿一角罢了。
意识到这一点,丞弋缓缓睁开眼,见眼前真的没有许酌,他眸底漾出一片爆|炸式的失落来。
但闻着布料上散发出来的幽香,那片失落又渐渐阴诡起来。
许酌哥你快点让我吃到你吧。
不然我真的快要发疯了
“许酌哥,我可以接受你的拒绝,但前提是你要认真看看我。”
“以看一个男人的目光,好好看看我。”
“好不好?”
大手贴着脖颈慢慢下滑,拇指还似有若无蹭过喉结。
许酌觉得痒,忍不住颤了下身子,“小弋,你先把手拿开。”
“不拿。”丞弋的手继续下滑,食指和拇指已经开始解他领口的扣子。
但眼睛黏腻的目光还在看着他,“不是许酌哥要跟我谈成人话题的么?那我们先把衣服脱完再谈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许酌握住丞弋胡作非为的手,想制止他。
但他的力气太小了,根本拗不过丞弋。
丞弋的手还在解扣子,边解边笑,“没关系,许酌哥可以是这个意思,也可以直接试试我。”
许酌没明白“试什么?”
丞弋弯起唇角,上扬的弧度像极了危险的蛇信子,“许酌哥怎么变笨了,当然是试试我的大小啊。”
他俯身凑近,带着温热的唇瓣若即若离地贴蹭着许酌的耳垂,“顺便试试是我的更厉害,还是我哥的更厉害”
叮铃铃——
叮铃铃——
许酌在刺耳的闹铃声惊醒过来。
窗帘还没打开,房间没有光透进来。
许酌盯着漆黑的空气愣了好一会,才伸出胳膊拿来手机,按掉铃声。
耳边没了刺耳的铃声,却仍然没有安静下来。
而是又闯进一阵杂乱无章的跳动声。
许酌怔怔眨了好一会眼睛,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心跳。
他没显慌乱,而是缓缓闭上眼睛,然后长长吁出一口气。
他昨天先是被丞弋摁着亲,接着又不着边际地想到丞弋的尺寸,会做到这种梦也不奇怪。
但事实还是有些令他难以接受。
毕竟他是真的把丞弋当弟弟的。
这样的梦做出来,已经不单单是乱套了。
许酌甚至都觉得自己龌龊极了。
然而,现实并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自责自省。
闹铃响了,他得起床上班了。
简单洗漱好,许酌对着镜子深吸了好几口,这才换了衣服出门。
刚走出门,就见丞弋刚从阳台收回一件黑色卫衣。
正准备往身上穿时,听见他开门的动静,抬眼看过来。
四目相对,许酌怔了下。
丞弋上身光|裸。
晨间的光不遗余力地穿透玻璃倾洒进来。
少年站在金色的光,那光在他身上形成一层微妙的滤镜的同时,也将他的身形轮廓更加清晰了显现了出来。
少年人身姿挺拔,肩膀宽阔,拿着卫衣的手臂上蛰伏着流畅的肌肉。
大概是刚洗完澡,他胸口还有未擦干的水珠正缓缓往下淌。
许酌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往下,视线自然落到了他的腰腹间。
十八岁少年的腰腹肌肉还不至于冲击视线。
但也足够清晰。
仔细看,那薄薄的肌肉上还覆盖野性的青筋。
虽然略显青涩,却也有了趋近成熟的澎湃张力。
但也只是趋近成熟而已。
许酌见过更成熟的肉|体,丞敛的。
因此,丞弋的身材在他眼里根本算不上有吸引力。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做过那场梦的原因,许酌有一瞬间的脸热。
他想移开视线,但又觉得欲盖弥彰,就忍住了,只是强装镇定,“你怎么还在家?今天不去学校么?”
丞弋的学校六点半就要开始早读了,但现在已经七点半了。
丞弋解释说,“去的许酌哥,但我刚才有点头疼,所以闹钟响的时候没能起来,我现在穿好衣服就去。”
说完,他把手里的衣服套上。
等他穿好,许酌还是有些担心问,“头疼?现在还疼么?”
丞弋笑着摇摇头,“现在不疼了,洗个澡出来好多了。”
许酌看着他,“确定?不行的话不要勉强,我可以帮你跟老师请假的。”
丞弋没说话,一步步朝着许酌走过来。
站定到许酌面前,他笑盈盈开口问,“许酌哥,你在担心我么?”
少年人说话时,眉眼里带着一片闪着光的期待。
许酌却避而不答,反而问,“你知道你为什么头疼么?”
闻言,丞弋眼里的期待缓缓散下去,点头说,“知道,昨天不小心喝酒了。”
他乖声道歉,“不好意思啊许酌哥,又给你添麻烦了。”
他说话时,脸上没有做坏事的心虚。
也没有占到便宜的得意。
只是认真认错的乖巧模样。
许酌迎着他的视线,问,“然后呢?”
丞弋茫然,“然后?什么然后?”
许酌眨了下眼睛,“你不记得了?”
丞弋思索着说,“我只记得许酌哥把我扶到沙发上,然后我就睡着了。”
说完,他担心反问,“怎么了许酌哥?是我后来耍酒疯了么?”
许酌安静。
几秒后,他说,“倒是没有耍酒疯,但你跟我保证了一件事。”
丞弋盯着他,“什么事?”
许酌微微一笑,“你说这两个月会认真备考,然后考个省状元回来给我看。”
本来许酌还想着要等丞弋醒来跟他好好聊聊昨天的事的。
但他忘了就算了。
毕竟那不过就是个无意识的醉酒亲,真算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此时提出来反而会让丞弋胡思乱想。
而且丞弋这周就要开始模拟考了,他还是不要让这个高中生分心的好。
他没有明说,但丞弋还是知道他在想什么。
虽然早就知道许酌哥是个温柔又包容心强大的人。
但丞弋还是有些失落。
许酌哥居然不骂他,也不打他。
他特意起晚,又故意等在这里,就是为了让许酌哥对他发脾气的。
发多凶的脾气都可以,他根本不会生气,也不会难过。
他只会开心他终于得到了奖励。
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没有打。
也没有骂。
但没关系,许酌哥不给的话,他主动要就是了。
想通这一点,丞弋抿唇乖笑起来,“那许酌哥有没有说会给我什么奖励?”
见他真的信了,许酌忽觉有些好笑,忍不住想逗人,“说了。”
“什么奖励!”丞弋一双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底色还带着少年人才有的炽热期待。
许酌本是开玩笑,但被这样一双目光注视着,他不由得也认真了起来,说,“能力范围之内,哥给你最好的奖励。”
他特意加重了‘哥’这个字眼。
意思只能给这个特定身份范围里的奖励。
丞弋听出来,但还是做眼巴巴可怜问,“可以是跟我谈恋爱么?”
许酌:。
饶是已经见识过丞弋的直白了,但许酌还是被他惊到了,不由得头疼,“这不能算作奖励。”
丞弋眨眨眼睛,识趣换了一个,“那亲亲呢?”
说到亲亲,许酌脑海里自动浮现出昨天被丞弋凶狠吮舐的感觉。
他心下一慌,别开头,“不可以。”
不等丞弋再提什么明目张胆的要求,许酌先一步说,“走了,送你上学去了,奖励等你真的考到了再说。”
说着转身,准备往门口走。
却没走动,衣袖的位置传来拉扯的力度。
许酌回头,丞弋的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他抬眼,对上丞弋漆黑的眸子。
“许酌哥,我不要奖励。”他开口,语速缓慢,最后几个字的音色被拖长,无端带着祈求的卑微感,“我只要你多看看我,好不好?”
许酌和他对视两秒,而后说,“好。”
丞弋没有露出高兴的神色,因为他知道许酌哥后面有话没说完。
果不其然,就听许酌下一秒又说,“你能考上省状元的话,我不仅多看看你,还会逢人就炫耀,今年的省状元是我许酌的弟弟。”
看吧。
又是这样。
弟弟弟弟。
烦死了。
早知道许酌哥还是这样认不清现实,他昨天就应该直接把许酌哥吃干抹净的。
边吃,还要边问许酌哥他到底是谁。
许酌哥敢说一遍弟弟,他就敢更用力一些。
直到许酌哥不敢再喊自己弟弟为止。
丞弋想得疯狂,实际上也只是慢慢松开许酌的袖子,然后垮着声音说,“许酌哥今天也是小孩子。”
说许酌又不敢直面他的喜欢呢。
许酌没反驳。
丞弋也没说话,转身去了餐桌。
回来时,他手里多了个手提袋。
是经常给许酌装饭菜的那个袋子。
“今天时间仓促,我只烤了个吐司,许酌哥先将就一下吧,明天再给你做好吃的早餐。”丞弋把袋子放到许酌手里。
放好,他拿起沙发上的校服和书包,“那我先去上学了,许酌哥再见。”
这人刚还说因为头疼没能早起去上学,结果还是一如之前般给自己做了早餐。
许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很快跟上丞弋,“我送你。”
丞弋在玄关换鞋子,“不用。”
说完似是觉得有赌气的成分,丞弋又解释,“这个时间开车过去很堵的,我自己骑自行车过去就好了。”
许酌想想也是,就说,“那你路上小心,到学校还有不舒服的话要记得联系我。”
丞弋嗯,“知道了。”
说完打开门,准备走出去时,又忽然顿住,然后回头看许酌。
许酌迎着他的视线,“怎么了?”
丞弋没说话,转身走回来,在许酌不明所以的目光里俯身抱住他。
他抱得不算紧,只是姿势充满了暧昧。
大手拢着许酌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圈住他的腰背。
许酌没做反应,只是听见丞弋在他耳边歉声说,“许酌哥,对不起,我刚才跟你发脾气了。”
许酌安静几秒,反应过来丞弋指的是刚才那几句语气不太愉快的话。
但在许酌眼里,那根本不算发脾气,最多就是小孩子闹情绪。
到不了需要道歉的程度。
更不需要抱着道歉。
许酌有些无奈,“我没生气。”
他拍拍丞弋的肩膀,“好了,快松开吧,等下第二节课都错过了。”
丞弋听话松开,看着他说,“许酌哥,你现在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会等你的。”
他笑起来,“反正我很擅长等你的。”
许酌心口酸了一下。
“那我走了,许酌哥再见。”
说完,丞弋转身就走。
等许酌再回过神时,视线里只剩一抹蓝白色。
再一眨眼,蓝白色也不见了。
他垂眼,看了看手里的袋子。
又看了眼鞋柜下和他的鞋子并排放在一起的蓝色拖鞋。
那是丞弋刚换下来的。
也是他之前穿过的那双。
又过了一个星期,丞弋还是不肯换新的拖鞋。
之前许酌只觉得丞弋有些偏执。
现在细想一下,不止偏执。
还有很浓郁的占有欲。
丞弋每天踩着他穿过的拖鞋,不用猜也知道他都会想些什么画面出来。
毕竟许酌也是从青春期过来的。
他最清楚十八岁的男生有多躁动。
不然,丞弋昨天也不会亲他。
从他熟练的动作许酌就知道,丞弋已经不是第一次做那种梦了。
说不定还有更过分的。
许酌叹息。
接着又忍不住想,他之前是不是不该让丞弋搬过来的?
第23章 第 23 章 忙着应付众多追求者么?……
23
周一的医院是非常忙碌的, 不管是门诊还是手术。
许酌上午排了一台手术,手术时常最起码要五个小时以上。
为了避免体力不支的情况,许酌停好车后又去便利店买了几个面包, 准备多吃一点。
本来还想买咖啡的。
但丞弋已经给他配好咖啡了。
许酌怀疑丞弋可能偷偷背下了他的排版表。
因为他已经发现了,丞弋在他不忙、或是不值夜班的时候, 通常都会给他准备一些豆浆或是果蔬汁来给他搭配早餐。
但在排手术、和值夜班的时候,都会特意给他准备一大杯热咖啡来帮助他提神。
没有刻意想比较什么, 但许酌在吃三明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起了丞敛。
他在想丞敛之前有这么细心么?
好像没有。
丞敛正式接管公司之后每天比他还要忙。
别说准备咖啡了。
连早餐都没亲手准备过。
最多就是提前帮他点好外卖送到办公室。
而一个恨不得把一秒分成两秒来用的高三学生,竟然每天都能挤出时间来给他准备早餐。
许酌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喝了口咖啡。
放下杯子时, 他忽然有些想笑。
笑这两兄弟还是挺像的。
毕竟丞敛在没结婚之前或者说是追他的那两年里, 也是这么殷勤又细心的。
只是后来都变了而已。
“早啊许老师。”岑嘉祯来跟许酌打招呼。
许酌收回思绪,抬眼应,“早。”
然后问他,“早餐吃了没?没吃我这里有面包。”
岑嘉祯笑,“谢谢许老师,但我吃过啦。”
说着,他把手里的纸袋递出去,“我还顺路给许老师带了杯咖啡。”
许酌接了放在桌子上, “谢了。”
岑嘉祯害羞笑笑,“不用谢的。”
他忍着嘴角的笑意, “那许老师先喝咖啡, 我去换衣服。”
许酌嗯了声。
然后拿出手机,给岑嘉祯的支付宝账号转了二十块钱过去。
虽然互带咖啡已经他们心外科的传统文化了。
但岑嘉祯一个规培生到手都没几个工资, 一个月紧紧巴巴地生活还得家里倒贴钱。
作为一个有稳定收入的前辈,许酌自然不会占岑嘉祯这点便宜。
岑嘉祯收到消息提示,转头不高兴, “许老师你干嘛啊!我请你喝咖啡你怎么还给我钱啊!”
许酌拿起自己的咖啡杯,“等你涨了工资再来请客吧,现在赶紧换衣服,我先去监护室了。”
岑嘉祯还在后面喊,“可是咖啡才九块九!而且许老师你咖啡也没拿啊!”
许酌晃了晃手里的杯子,“我自己从家带了,那杯请你喝了。”
岑嘉祯:?
啊?
许老师请他喝他带来的那杯咖啡?
岑嘉祯有些懵。
然而许酌已经走出了办公室。
没办法,岑嘉祯只能囧囧地看着那杯刚送出去的咖啡。
或许是许酌重新给这本咖啡赋予了新意义的原因,使得岑嘉祯盯着那杯咖啡看了会,忽然就傻笑了起来。
许老师请他喝咖啡。
嘻嘻。
许老师又请他喝咖啡了。
原地傻笑了好一会,岑嘉祯还是没能消化掉突如其来的喜悦。
他走过去拿起那杯咖啡,然后用手机拍了个照。
拍好,他把照片发进置顶在前面的规培群聊里。
并附上一行字:[如果你们也知道许老师又又又请我喝咖啡了,你们一定也觉得我是个非常好命的规培生吧。幸福.jpg]
规培生的怨气向来比鬼还重。
加上今天又是周一。
debuff叠满的情况下,岑嘉祯这一炫耀堪比火上浇油。
群里集体破防,追着岑嘉祯骂。
但岑嘉祯根本不看手机,也不管他们死活,嘚瑟完就美滋滋去换衣服了。
他只是很可惜自己没有丞弋那个绿茶狗的微信。
不然他高低还得再秀一遍。
看吧看吧,这是许老师送给我的咖啡哦。
你没有吧?略略略。
早上的查房结束后,许酌一刻没停地直接去了手术室。
一台手术结束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好在许酌早餐吃得很饱,不然真不够这场手术消耗的。
即便如此,他下了手术还是感觉到一阵心慌的饿意。
所以他衣服都没还就先直奔食堂。
结果刚进电梯,他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拿出来一看,是林祈。
林祈医院眼科的住院医,也是他读研的室友。
他接起来,“喂。”
林祈问他,“你人呢?我在你们办公室呢。”
许酌看着缓缓上行的电梯,“你回来了?我准备去食堂呢。”
林祈和眼科主任去港城参与人工眼球的研发去了。
当然,林祈一个住院医自然帮不上什么实质性的忙。
他过去只是帮忙做记录顺便学习的。
“后面的试验要保密了,我跟老师就先回来了。”林祈又说,“到食堂给我点一份排骨饭,我这就过来找你。”
许酌点好两份饭,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刚坐下,他的手机就响了一下。
许酌看了眼,是丞弋给他发过来的微信。
一张图片。
下面附着文字。
丞弋:[上周的化学卷子,最后一道题只有我做对了。]
文字没有感情。
但许酌还是从这段文字里想象到了少年人期待夸奖的神色。
他忍不住抿唇笑了笑,给他回:[很厉害]
又问他:[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丞弋:[没有。愉快.jpg]
许酌:[那你好好上课吧,别偷玩手机了]
丞弋:[现在是课间休息]
丞弋:[我从来不在课上偷玩手机的许酌哥]
还要回,身边坐下一个人。
抬眼一看,是林祈。
林祈身上穿着白大褂,刚坐下就扑过来把他抱住,“好想你啊酌酌宝贝,快让我抱抱!”
这人扑过来把他整个人抱住也就算了,还抱着他晃来晃去的。
许酌的手机都差点被他晃掉。
“你有没有点样子了。”许酌拿稳手机,这才去推林祈,“快坐好。”
林祈坐好,但两只手还紧紧搂着许酌,下巴也十分亲昵地搭在他肩上,“你好无情啊宝贝,我们都多久没见了,你都不想我么?”
“我忙死了,哪有空想你。”许酌又推他,“快坐好吧你。”
林祈坐好,但目光还黏在许酌身上,“你忙什么?忙着应付众多追求者么?”
“别瞎说,哪没有追我。”许酌放下手机,拿起筷子搅了搅面前的拌面。
林祈哼笑,“少来了你,我去了一趟护士站什么都知道了,听说万年不开花的余主任也在追你啊。”
许酌看他,“你还要不要吃饭?”
林祈哎呀一声,“那我有危机感嘛,有人追你我可是第一个不愿意的。”
“你凭什么不愿意?”
身后有声音传来。
林祈回头一看,是穿着深绿色手术服的周黎安,他笑着调侃,“哎呦,这不是我周师兄嘛。”
周黎安懒得理他,端着餐盘绕到桌子这一边,坐到许酌对面,温声问他,“才下手术?”
许酌嗯了声,“做了个瓣膜置换手术。”
林祈强势插话,“周师兄怎么不问问我怎么突然回来了?”
周黎安抬眼看他,微笑表示关心,“师弟长途飞行该累了吧,快吃饭吧。”
意思是让他别说话了。
林祈偏要说,“多谢师兄关心,但我不累。”
他身子一歪,又把头靠在了许酌肩膀上,“我一看到我的酌酌宝贝,就什么疲惫都消失了。”
许酌已经习惯两人这样斗嘴了,没制止,安静拌饭。
周黎安却是眸色一深。
他发现他是越来越讨厌林祈了。
这人在上学期间还是他的情敌,是的,林祈之前也追过许酌。
许酌结婚当天,甚至还跟他一起喝酒买醉。
喝到一半,他失声痛哭,哽咽说自己失去了人生挚爱。
结果没过几个月,他就和许酌处成了朋友。
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反正他每次和许酌走在一起不是搂着他的胳膊就是靠着他的肩膀。
还顾名思义说好朋友就是这样的。
周黎安一度怀疑林祈只是借着朋友的身份正大光明地占许酌的便宜。
事实证明。
林祈这两年却是占了不少许酌的便宜。
而周黎安别说像他一样对许酌动辄搂抱了,他甚至连许酌的手都没碰过。
简直越想越气。
周黎安看着他,微笑嘲讽,“你要不累的话可以去骨科拍个ct。”
年纪轻轻骨头就没有支撑了,多半是要瘫痪了。
林祈听出他的言下之意,眨巴着眼睛跟许酌告状,“宝贝,他当着你的面就敢诅咒你最好的朋友,可见不是个好人,你以后记得离他远点。”
许酌眼也不抬,“我不在,你们聊。”
周黎安笑。
林祈哼。
勉强还算和谐地吃完一顿饭,许酌就回去还手术服了。
还完衣服他还要去GICU看刚做完手术的那个病人。
周黎安也要过去,就陪着许酌一起去还衣服了。
还完衣服,两人同路往GICU走。
路上的时候,周黎安没故意找让许酌不自在的话题,只是跟他聊着上午的手术细节。
许酌显然还是更喜欢跟周黎安聊临床事宜,神色间都是认真和愉快。
GICU里。
岑嘉祯已经在拿着小本本记录术后的病人状态了。
他观察得认真,都没注意到许酌来了。
还是听见护士愉快喊,“许医生来啦。”
许酌嗯了一声。
岑嘉祯抬头,果然看到了许酌,他开心笑起来,“许老师。”
许酌还没应声,身旁的周黎安就先说,“那我先去看我的病人了。”
许酌点头,“好,师兄去吧。”
等周黎安去找他的病人了,许酌也朝着岑嘉祯走了过去,“怎么样?”
岑嘉祯按照小本本上的记录一条条回答他。
许酌一边听他回答,一边俯身自己去检查病人状态。
等他做完一遍基础检查,岑嘉祯也汇报完了,正紧张又期待地等他开口。
许酌点头,“嗯,观察得不错。”
岑嘉祯腼腆笑起来。
许酌又问,“病人术前的病录你没看过么?”
岑嘉祯想了想,点头,“看了,术中的情况我也看了。”
许酌走到床旁,“那你来看看他的尿量。”
岑嘉祯不明所以,但还是走过去看了眼挂在床旁的尿袋,然后蹙眉,“手术结束快一个小时了,他的尿量好像有点少。”
许酌嗯了声,“继续。”
继续?
岑嘉祯挠挠头,脑子快速思考着和尿量相关的知识。
结果无果。
他什么都没想不到,只好求助许酌,“不好意思啊许老师,我想不到了。”
许酌也不怪他,还温声提醒,“病人术前肾功能不好。”
岑嘉祯思索两秒,眼睛一亮,“哦对!患者术前肾功能不太好,可能醒的比较慢,术后应该多注意尿量,尿量不达标的话要适当补一些利尿剂。”
许酌轻笑,“这不是都知道么,怎么自己想就想不起来?”
岑嘉祯尴尬挠头,“对不起啊老师,我太大意了。”
许酌还未开口,口袋里的手机就忽然响了起来。
他拿出来看了眼,是崔玉知。
他接起来,“老师。”
电话那边,“来趟会议室。”
没说干什么,但许酌还是利落应声,“好,这就来。”
挂完电话,许酌跟岑嘉祯说,“我去会议室,你做好记录可以去休息一下。”
岑嘉祯点头,“好的许老师,你快去吧。”
许酌出了gicu。
等电梯时,他看见周黎安也走了过来。
“你也去会议室?”周黎安问他。
许酌看着他,“师兄也是?”
周黎安点头,然后思索说,“你们组最近有特殊手术案例?”
许酌摇头,“没有。”
周黎安不解,“那突然喊我们过去干什么?”
许酌笑,“到了不就知道了。”
会议门口守着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人,模样气质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保镖。
许酌和周黎安对视一眼。
周黎安小声说,“好大的阵仗。”
许酌不置可否,淡然走到会议室前。
两个保镖看他们一眼,没做阻拦。
许酌这才敲门。
得到里面传出来的,“进。”
许酌推门,眼底一惊。
本以为门口守着两个面容冷肃的保镖已经足够夸张了,没想到会议室里更夸张。
抬眼望去,只见会议室的主座坐着院长,旁边坐着副院长。
左侧坐着心外科和血管科两个科室的正副主任。
对面只坐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个五十岁左右,一个三十左右。
中年男人面无表情,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
旁边的年轻男人起初懒懒靠在椅背里看手机,听到开门声抬头,露出一张恣意精致的脸
和许酌对上视线时,男人唇角漾起弧度,声线散漫,“你好啊,许医生。”
第24章 第 24 章 一股陌生的浓香味。……
24
“你好。”许酌点头回应。
也真是巧, 周黎安昨天刚提过谢旌,今天就在这里碰到谢旌了。
他有些意外。
意外碰到谢旌。
也意外现在这个堪称隆重的场面。
但他还是淡定自若走进来。
落座前,他先是对着两位院长问了声好, 这才坐下用目光询问自己的老师。
崔玉知跟他介绍,“这是谢董, 飞跃集团的董事长,旁边是谢董的少爷, 也是飞跃集团的副总裁。”
闻言,许酌恍然点头。
原来是飞跃集团的老板,难怪这么隆重。
飞跃集团是一家高科技医疗设备研发制造公司。
也是常年赞助他们医院的最大资本商。
不仅捐献各种医疗器械, 就连他们医院大大小小的公益活动也都有飞跃赞助的痕迹。
一旁的周黎安却忍不住蹙了眉头。
大学的时候他只知道谢旌是个有钱的富二代。
却不知道他居然是飞跃集团的富二代。
倒不是心里不平衡, 他只是担心谢旌会再次成为他的竞争对手。
毕竟这人之前追许酌的势头和丞敛不相上下。
他这边还在担心谢旌会不会成为他的威胁。
那边院长已经开口说,“好了,人到齐了我们就开始吧。”
把两个科室的正副主任都喊过来自然不是来讨论投资的。
只可能是会诊。
下一秒。
崔玉知果然拿起面前的几项检查报告一一贴到了观片灯上。
看清几张片子上显示出来的病例特征时,许酌当即惊住了。
主动脉瓣二瓣叶畸形,升主动脉前后径52mm。
是需要立即做手术的病变。
许酌看向谢旌。
谢旌漫不经心一笑,“许医生别看我啊,我没病,这是我家老头的报告。”
许酌又看了一言不发的谢董。
一般来讲, 病因向身体发出信号的人,通常都会在面部彰显一些基础特征。
但谢董虽然发间隐约可以看见几丝白发, 但他的精神面貌还是矍铄硬朗的。
完全不像胸骨里装了个定时炸|弹的人。
崔玉知说, “谢董,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 一般正常人是有三个瓣叶的,而你只有两个瓣叶。”
“而且反流严重,已经导致你的主脉瘤样扩张到52毫米了。”
“并且你瘤样的位置非常不好, 刚好长在主动脉小弯侧位。”
“我的建议是,直接采取Bentall手术换Edward四代生物瓣。”
“所以还是要开胸?”沙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许酌看着开口说话的谢董。
他说话的声音已经哑到这种程度了,看来瘤样已经开始压迫到他的气管了。
崔玉知点头,“谢董,你可能还是不太了解你的病情,我这样跟你说吧,你现在的主动脉就像一个不断膨胀的气球,它随时可能会爆|炸,已经到了严重威胁生命的地步。”
谢董没说话。
谢旌忽然喊对面的许酌,“许医生怎么看?”
许酌没说话,先看向崔玉知。
崔玉知无声点了点头,许酌这才开口说,“谢董不想开胸的话,还有一种微创疗法,微创的优点是切口小,术后恢复快,但缺点是视野狭窄,不利于手术操作,如果术中出现危机情况,很有可能会耽误抢救。”
“而且谢董的瘤样已经压迫到气管了,微创的治疗达不到最佳效果,术后恢复不好的话,还是要二次手术的。”
“另外,三维ct是具有误差的,二瓣叶到底是修复还是置换,还是要开进去才能知道具体情况。”
“所以我的建议和崔主任一样,开胸行Betall治疗术。”
许酌条理清晰娓娓道来时,谢旌就直勾勾盯着他看。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忽然回到了大二那年。
许酌被教授点名回答问题,他站起来,脊背挺直,嗓音清润。
窗外的光似是格外偏爱他,不偏不倚地落在他身上。
照得他仿佛在发光。
那是谢旌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在回答枯燥冗杂的医学名词时,也可以迷人成这样。
此时的许酌虽然没有被阳光偏爱,却还是被万物之主的时间给深深偏爱了。
时间的流逝不仅没有在他的面容上留下任何初老的痕迹,还将他身上那股润如暖玉的温柔沉淀得更加有魅力了。
以前大学里总流传一句话,谁会不喜欢许酌啊。
是啊,谁会不喜欢许酌啊。
饶是现在,谢旌还是会为这样的许酌心动。
他目光痴迷,笑意鲜明,“许医生说得好有道理啊。”
许酌没说话了。
谢旌没再让许酌为难,看向崔玉知,“开胸的话,谁主刀?”
崔玉知说,“如果谢董同意手术的话,我会和血管科两位主任商定出一个详细的手术方案,到时候会给谢董过目的。”
谢旌点头,“行,那你们商定方案吧。”
谢董还想说什么,却被谢旌先发制人,“这事没得商量了,我还不想那么早继承遗产。”
谢董没好气打了下他的后脑勺。
谢旌嘶了一声,“谢升华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还有别人在场呢!”
谢董也就是谢升华可太清楚他儿子口中的这个‘别人’具体指的是谁了。
他起身看了眼许酌,又垂眼哼谢旌,“放心吧,人家瞎了眼也不会看上你,根本不会在意你是个什么形象。”
谢旌:。
谢旌孝顺一笑,“要不我还是直接继承遗产吧。”
谢升华看也不看他,问院长,“我的病房安排好了么?”
“安排好了。”院长起身,恭敬坐着请的手势,“谢董这边请,我带你过去。”
许酌周黎安等人也跟着起身。
崔玉知帮忙开门,“那谢董先到病房休息吧,我这边商讨出个手术流程就给你送过去。”
谢升华嗯了声。
谢旌没跟着谢升华一起往外走,而是笑盈盈停在了许酌面前,“许医生,听说你和姓丞的离婚了,是吧?”
许酌觉得这人跟以前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还是那么随心所欲。
明明他的父亲已经病得那么严重了,这人居然还有心情问他这么无关紧要的问题。
许酌清然一笑,“不好意思啊谢总,上班期间拒绝回答私人问题。”
谢旌听过很多人喊他‘谢总’,但都没许酌喊得好听。
许酌的嗓音和他这个人一样,温柔极了。
而且他说话时还会认真注视着你的眼睛。
这哪里是在表示尊重,分明就是在勾引人。
谢旌被他勾引得心底痒痒,勾唇笑,“这样啊,那许医生今天几点下班,我请你吃饭啊。”
许酌说,“抱歉,我晚上还有手术,恐怕没有时间吃饭了。”
谢旌笑意不变,“没关系,我等许医生,反正我今天都在医院。”
周黎安走过来,似笑非笑说,“谢总还请先出去吧,我们要讨论手术方案了。”
谢旌看他,
两人对视。
半晌,谢旌笑起来,“好的呢,这位昔日情敌。”
走之前,他朝许酌懒懒挥了挥手,“那我先走了,这位迷人的许医生。”
由于谢升华的手术具有一定难度。
所以具体的手术方案讨论是需要多学科会诊的。
等无关人员离开之后,崔玉知又请来麻醉科、营养科、重症医学科、还有放射科,甚至是手术室以及GICU的护士长。
十多名医学专家经过两个小时多方面的讨论,终于定下一套完整的术前、术中以及术后的全套流程。
Bentall手术是高难度手术,除了崔玉知也没人敢挑这个大梁。
所以这场手术的主刀医生自然非她莫属。
崔玉知拿着报告去了谢升华的病房。
许酌跟他一起。
谢升华不是普通病人,自然不住普通病房。
而是住进了最豪华的单人间里。
敲门进去的时候,谢升华已经换上了蓝白色的病服。
他躺在那里,鼻梁上架着眼镜,身上还放着电脑,显然是在处理工作上的事。
反观谢大少爷,则懒懒靠坐在沙发里,慢慢悠悠削着苹果皮。
“谢董怎么还在忙工作?”崔玉知走进来。
谢旌幽幽开口,“准备冲击世界首富呢。”
谢升华凌眉横他一眼,“我是为谁啊。”
谢旌识趣赔笑,“为我为我,来谢董,吃个您儿子亲手削的苹果吧。”
谢升华拨开他的手,“滚蛋。”
谢旌啧他,“你这老头怎么还不识好人心呢。”
谢升华懒得理他,看着崔玉知,“手术方案定好了?”
崔玉知嗯了声,把手里的手术方案用最通俗的话详细讲述了一遍。
听完,谢升华安静了好久,这才哑着声音开口,“手术的成功率有多少?”
崔玉知说得笼统,“这个我不能保证,每台手术都会出现不可预估的风险,我只能说,尽我所能。”
房间安静。
几秒后,谢升华点头,“行吧,就按崔主任说的吧。”
崔玉知把手里的报告交给许酌,“那我先给谢董做个基础检查吧。”
许酌看着安静的谢旌,喊他,“谢总。”
谢旌抬眼。
许酌说,“麻烦你跟我出来下。”
谢旌起身,跟许酌一起出了病房。
关上门,许酌递出一张手术风险知情书,“谢总,这个你看一下,谢董的手术非常困难,风险也极高,术中以及术后都会出现不可预料的突发情况,希望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他说得非常认真,没有因为谢旌也是个八年医学毕业的博士生而含糊他。
但谢旌本人却没多少认真。
他出来后就懒散而随意地靠在墙上,双臂抱胸。
许酌往他面前递了一张知情书,他也只是懒懒接过。
却没看。
只是一味地盯着许酌的眼睛,漫不经心说,“许酌,你好像很喜欢喊我‘谢总’啊。”
见他改了称呼,许酌也跟着改口,“谢旌,你父亲马上要做一个很危险的手术,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谢旌挑眉,“怎么?你担心我啊?”
好熟悉的话。
许酌想了几秒,才想起早上丞弋也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他顿觉惊奇,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居然也有脑回路重叠的时候。
但他只惊奇了很短暂的一秒。
一秒后,他继续开口,“谢旌,你自己也学了八年医,你应该已经很清楚了,谢董这台手术的成功率并不高。”
谢旌点头,“嗯,我知道啊。”
他语气不羁,“所以我已经做好了继承遗产的准备。”
许酌第一次生出跟病人家属沟通不了的无力感。
他轻叹,“好吧,那我就不多说了,你先忙吧,我去准备手术了。”
“许酌。”见他要走,谢旌喊住他。
许酌顿脚,回头看他,“还有事?”
谢旌挑眉朝他笑,“你忙好记得给我发个微信,我微信没换,还是之前天天给你发表白消息那个。”
许酌早在上学的时候就领教过谢旌招摇过市的说话风格了,闻言并没有尴尬之类的感觉。
只是温声讲述事实,“我今天要很晚才下手术。”
谢旌死皮赖脸笑,“没事,我会一直饿着肚子等你的。”
许酌:。
最后许酌还是没能逃掉和谢旌一起吃饭。
因为这人一直等在他的办公室门口。
好在许酌用谢董身边不能离人太久为由,这才打消了谢旌要带他去高档餐厅吃饭的想法。
最后只在医院楼下海鲜面馆吃了碗面。
一碗热乎乎的海鲜面灌进胃里,许酌持续运转了一整天的身体这才有了回血的感觉.
谢旌却有些不满,“许酌你知道么,这是我长这么大请过最便宜的客了。”
两碗面加两杯饮料才一百二十八块钱。
他刚才都不好意思去买单。
许酌倒是很坦然,“不好么,帮你省钱了。”
谢旌垂眼,玩味轻笑,“帮我省钱?”
许酌眨眼,“不是么?”
谢旌愉快弯唇,拖着音调说,“可据我所知,只有男朋友这种身份才会想着替我省钱吧?”
他坏坏挑眉,“所以许医生是想准备回头吃我这颗草了么?”
许酌温声反驳,“我没有吃回头草的习惯。”
又纠正他,“而且,我的回头草是丞敛,不是谢总 。”
谢旌啧了声,“你就非得在我们刚重逢的美好时刻提那个晦气东西是吧。”
许酌觉得冤枉,“不是你提的么。”
谢旌拽拽的,“我提的是我自己,关那晦气玩意什么事!”
他说话时,许酌的手机响了一下 。
他拿出来看,是丞弋给他发过来的微信。
[许酌哥你回来了么?]
“谁啊,这么晚还给你发微信。”谢旌瞥到许酌的手机屏幕是微信聊天页面,语气酸酸。
许酌收了手机,“我弟。”
谢旌茫然了一秒,之后又佩服说,“哇哦,喻主任不愧是妇产科大拿。”
见他误会了,许酌也没解释,“好了,你快回去陪谢董吧,我要下班回家了。”
谢旌说,“我送你,我的车子就停在外面。”
许酌说,“不用了,我也开了车子过来。”
谢旌还想坚持,但转念想到许酌是个什么样的人,就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话,转而说,“那我送你到你车子那里吧。”
许酌很清楚谢旌是个多固执的人,没再多费口舌来拒绝,随便他了。
许酌的车子停在负二层的电梯口,很好找也很快找到。
拿出钥匙解锁,许酌也开始跟谢旌挥手,“好了,你快回去吧,晚上记得密切观察谢董的状态,一旦有任何不舒服就按护士铃,不要怕麻烦。”
谢旌懒声懒调问,“可以直接给你打电话么?”
许酌说,“可以,但希望你没机会打。”
给他打电话就意味着情况危急,需要立即做手术。
谢旌自然懂许酌这句话的含义,心底暖暖的,“那你路上慢点开,明天见。”
把车子开出医院,许酌在等红绿灯的间隙给丞弋回了微信,[路上了。]
丞弋秒回:
[好,许酌哥路上注意安全]
到家刚好十一点。
打开门,客厅里亮着暖色光。
窝在茶几里写作业的丞弋在他望进去时,起身过来迎他,“许酌哥你回来啦,今天累不累?”
少年笑意充沛,帅气又明朗。
快步走过来,像迎接主人的大狗。
许酌把饭袋放在玄关上,换鞋,“还好。”
他有来有往地问丞弋,“你作业还没写完啊?”
丞弋蹲下身把许酌换下来的鞋放在鞋柜下面,起身时又顺手拿过许酌放下的饭袋,“写完了,我自己刷题呢。”
丞弋真的很热衷做一些细心的小事。
许酌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说。
因为他很清楚,他说了丞弋也不会改。
所以只说,“那你刷题吧,我先去洗澡了。”
说着,许酌就要转身往浴室走。
然而刚走一步,就被丞弋拉住了手腕,“等一下。”
许酌被迫顿在原地,侧眸看着丞弋,“怎么了?”
丞弋盯着许酌安静看了几秒,然后笑出来,“没怎么,一天没见许酌哥了,想多看看许酌哥。”
许酌深吸一口气,正色说,“小弋,这样的话以后不可以乱说了。”
丞弋乖笑,“好,我都听许酌哥的。”
他打开浴室门,“许酌哥快去洗漱吧,我去给你做个夜宵吃。”
许酌连忙喊住他,“不用了,我在医院吃过了。”
丞弋嘴角的笑意顿了顿,随即又恢复自然,“好吧,那我继续写题了。”
许酌嗯了声,转身进了浴室。
浴室门关上,玄关只剩丞弋一个人。
灯光下,丞弋那双上一秒还盈满笑意的眼睛,此刻已经浸满幽沉的郁气。
他垂眼,又缓缓抬起手。
将那只刚攥过许酌手腕的手放在鼻尖前轻轻嗅了嗅。
指尖有香味。
但不是许酌哥的身上的香味。
许酌哥身上一直都是淡香中带着点酒精的味道。
然而现在。
他身上分明带着一股陌生的浓香味。
那味道难闻又刺鼻。
跟丞敛那个傻逼用过的某款香水味道很相似。
都是很骚包的味道。
不用想,肯定是个狗男人。
又或者就是丞敛那个傻逼。
一想到许酌哥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跟丞敛见了面,甚至是吃了饭,丞弋眼眸深处那阵被长久压抑的疯狂就几乎要扭曲着燃烧起来。
他转身,目光落在玄关柜上。
上面正安静躺着一个手机。
是许酌刚才换鞋的时候顺手放下的。
丞弋走过去,拿起来,熟练解开密码,点进微信。
第25章 第 25 章 密密麻麻写满了红色的字……
25
冷漠忽视那些不重要的群聊。
丞弋的目光停在一个不算陌生的名字上。
谢旌。
一个没追上许酌哥的失败者。
他点进对话框。
对话框的聊天内容是从今天开始的。
下午16:05
谢旌:[冒个泡, 省的某些人找不到我的微信]
谢旌:[怎么不回我?你不会设置了拒绝接受我的消息吧?]
谢旌:[真的么?]
谢旌:[真的么真的么?]
谢旌:[许医生,我现在心脏严重不舒服]
下午16:08
许酌:[在忙,别吵。]
谢旌:[好的呢!]
谢旌:[愉快.jpg]
晚上18:32
谢旌:[好饿, 许医生还没好么?]
19:16
谢旌:[要饿晕了,许医生还没好么?]
20:21
谢旌:[离饿死还有一厘米, 许医生你即将要失去本帅哥了。]
谢旌:[虚弱.jpg]
21:45
谢旌:[彻底饿死,许医生你已经失去一个帅气迷人又多财多艺的迷恋者了。]
22:37
谢旌:[今天见到你很高兴, 希望你也是。可爱.jpg]
聊天到这里结束。
丞弋握着手机的手逐渐收紧,脸色也越发阴沉。
一个失败者不安安静静地去死,居然还来骚扰他的许酌哥。
心里的怨气浓重翻滚, 丞弋找到删除联系人的页面。
却在即将点下去之前, 又克制着顿住了。
内心烦躁又痛苦地挣扎了很久,他还是没有直接点下去。
而是退到原来的界面,然后放下手机。
许酌洗好澡出来时,就见丞弋还坐在客厅里刷题。
他把洗好的内裤挂在阳台上。
回来时。
他边往餐边柜走边看着丞弋说,“窝在那里写难不难受啊你。”
丞弋头也没抬,“还好,不难受。”
许酌顿住脚,多看了丞弋两秒。
不知道是不是他听错了, 他觉得丞弋的情绪好像不太对。
这时,丞弋抬起头, 眉头轻轻蹙着, “许酌哥,你能来帮帮我么?”
见他神色间的苦恼不似作假, 许酌担心走过来,“怎么了?”
丞弋点点手里的题册,“我这道题解了好久都解不出正确答案, 许酌哥可以帮我看看么?”
有赖于父母都是高材生,所以许酌的理科天赋自小就比别人高。
听丞弋犯难,许酌走进沙发,坐到丞弋旁边,“哪道题?”
丞弋把题册往许酌面前推了推,指着最后一道大题,“这道。”
许酌顺他所指扫了眼题干,“这是14年的高考压轴题。”
他看着丞弋手边的草稿纸,“你的解题思路呢,给我看看。”
丞弋把草稿纸递给许酌。
许酌接过来仔细看了眼,然后拿过丞弋的笔,“笨蛋,你从这一步就错了,这里应该是”
是什么丞弋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许酌哥骂他笨蛋,声音软得像团水,包裹着他心里不断燃烧的火,让那团火没办法燃烧更烈。
丞弋只好垂着眼,沉黑的目光在睫毛的掩映下隐秘又灼热地盯在许酌身上。
平时的许酌哥是温柔更多。
但洗过澡的许酌哥就柔软更多。
他低着头写解题思路,后颈的一截颈骨在被热气蒸得泛粉的皮肤下撑起小片柔软的弧度。
耳朵更是可爱,本就粉润不说,此时被灯光照得似透明,仿佛剔透的暖玉。
丞弋想摸。
丞弋抬手。
然而他指腹刚捻上那软得不像话的耳垂,许酌就条件反射似的偏头躲开了。
他抬眸去看丞弋。
丞弋在他开口之前乖顺道歉,“对不起啊许酌哥,我看你耳朵实在太可爱了,所以没忍住摸了摸。”
虽然他神色和语气都很认真,但许酌还是觉得他没多少歉意。
只是为了堵自己的话而已。
许酌安静两秒,最后还是没有事情扩大化,只是问他,“你还要不要学了?”
丞弋点头,“学的,许酌哥你继续讲吧,这次我一定好好听。”
许酌就继续给他讲。
丞弋就继续垂眼凝着许酌。
但这次他没再看许酌的耳朵,而是将目光落在了许酌不断开合的唇瓣上。
经过热水熏蒸的唇色比平时更加红润,饱满的唇梢随着说话的动作细细轻颤着。
开合的唇瓣间没有湿润的水红色透出来,却还是无端透着诱人的气息。
为了显示自己在认真听讲,丞弋特意靠得近了些。
这样一来,他不仅能清晰闻到许酌身上刚洗过澡的湿热香味。
还能闻到他唇瓣间透出来的甜香。
丞弋被勾引着。
被压抑在心口那团火也被勾引着。
可他却很意外地平静了下来。
没有想要触碰许酌,更没有想直接把他扑倒。
他只是很平静地看着许酌。
平静的有些诡异。
“许酌哥,这一步我没太明白。”他甚至还有模有样地提出自己的不懂之处。
许酌也更加耐心地又给他慢慢讲解了一遍。
许酌没有教学的经验,等他自认为把题讲透之后,他问丞弋,“有没有明白一点?”
丞弋点头,“好像明白了。”
许酌把笔给他,“那你再解一遍,我看看。”
“好。”丞弋解过笔就开始重新解了起来。
一步步写了大半页的解题过程及结果,他推给许酌看,“许酌哥看一下是不是这样?”
许酌接过看了一眼,笑,“是这样的。”
他没吝啬自己的夸奖,“小弋真厉害。”
丞弋看着他的眼睛,“那许酌哥奖励一下厉害的小弋好不好?”
许酌温笑说,“好啊,回头哥奖励你一个iPad吧,这样下次你再有不懂的题就可以在iPad上找解题视频了。”
丞弋却拒绝,“我不要。”
他直接拉过许酌的手,放在自己头上,“许酌哥摸摸我就好。”
他语气里带着些控诉,“许酌哥好久都没摸我了。”
确实。
自从知道丞弋对他的喜欢过于偏执之后,许酌确实有在故意疏远丞弋,也减少了不必要的肢体接触。
为的就是避免继续滋生少年心里那片不合时宜的喜欢。
但现在许酌看着丞弋那双仿佛带着受伤的目光,感受着掌心下干燥蓬松的触感,他忽然有些不舍。
不舍得拒绝他。
许酌觉得这样的心思有些危险。
但最终,他还是动了动手腕,轻轻揉了揉丞弋的头发。
“我们小弋果然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他语气轻松,端的还是哥哥的架子。
丞弋没有反驳,只是扯着嘴角笑了笑,“嗯,我是许酌哥的孩子。”
所以许酌哥天生就该属于他一个人。
许酌没察觉出丞弋这句话的怪异之处,只是收回手笑说,“那这位小孩子还有没有不懂的题要问?”
丞弋摇摇头,“暂时没有了。”
许酌点点头,“行,那你自己写吧,我先去书房了,等下你有不懂的再来喊我。”
丞弋笑着点头,“好。”
许酌从地毯上起来,“你还是回房间写吧,这里不舒服。”
他只盘腿坐了一会就觉得有点腿麻,丞弋个高腿长,只会更不舒服。
丞弋听话应声,“好,我把最后一道题写完就回房间。”
许酌没说话了,去餐边柜倒了杯水就去书房了。
他还没参与过Bentall这么顶尖的手术,他准备晚上多看些关于Bentall手术的报道和文献。
崔老师信任他让他担任这台手术的二助,他自然也要多做些功课。
而且这台手术的难度系数真的很高,他要提前了解下术中会出现的意外。
以及应对意外的紧急措施。
然而他刚进到书房关上门,就忽地想起什么。
他侧头,看着关上的门板。
小弋真的不会解那道题么?
下午他发过来的那道化学题分明比刚才那道数学题要更有难度,但他还是解得非常漂亮。
许酌摸了摸耳朵。
所以这小混蛋是故意的。
他上当了。
无奈轻叹一声,许酌还是选择不跟丞弋计较,摇摇头就往电脑桌的位置走了。
门外客厅里。
听到锁芯咔哒一声扣上时,丞弋这才缓缓拿开铺在桌面上的数学题册,从而露出下面那张写满字的A4纸。
如果许酌刚才不小心拿开将练习册拿开,就一定会发现表面乖顺的丞弋在心里隐藏着怎样的扭曲。
当然也能发现,丞弋刚才忍不住摸他耳朵的动作和这张纸相比简直就是和风细雨。
因为眼前那张白色的A4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红色的字迹。
客厅灯光温暖。
那张白纸红字却无端透着股阴森的寒气。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去死
余凯睿去死周黎安去死谢旌去死
全都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许酌哥是我的许酌哥是我的许酌哥是我的许酌哥是我一个人的!你们这群该死的!!!
丞弋平静拿起那张纸,一点点撕开。
带有许酌名字的纸片被他好好夹在书本里。
剩下的,他全都撕成碎片,然后起身去了卫生间。
把碎片的纸张丢进马桶,摁下冲水键。
眼看着带有冲击力的流水卷走那一片片写有红色字迹的碎片,丞弋忽然弯唇笑了起来。
似是觉得他撕碎的根本不是一张薄薄的纸片。
而是那些对他的许酌哥心怀不轨的人。
第26章 第 26 章 谢总跟你弟打起来了!……
26
次日。
许酌正常上班。
出电梯时, 几个认识他的护士纷纷跟他打招呼。
许酌像往常一样礼貌回应。
一一回应完,他才后知后觉有几个护士小姑娘看他的眼神格外不对劲。
许酌纳闷,路过护士站时, 他过去跟护士站打招呼,“陈姐好。”
护士长正在护士站跟几个小姑娘交代着什么, 听见他的声音,她抬眼看过来, 打趣说,“哎呦,我们的万人迷来了。”
许酌顺势问她, “怎么了陈姐, 我是又错过什么了么?”
护士长神秘一笑,“你去办公室看看不就知道了。”
带着一头雾水,许酌往办公室走了。
刚走过拐角,他就顿住了。
办公室门口站着两个人。
其中谢旌懒洋洋靠在墙上,两手插兜,左胳膊的侧弯里夹着一捧花枝很长且没有任何包装的玫瑰花。
这捧玫瑰花要是被其他人拿着,可能就很像刚从鲜花市场进货回来的。
然而放在谢旌身上,就很像刚从时装周的T台上走下来似的。
慵懒又贵气。
他面前站着穿着白大褂的周黎安。
两人隔着空气对视。
一个面无表情, 一个嚣张恣意。
虽然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但空气里的剑拔弩张还是无声蔓延了出来。
许酌不太想过去。
恰好这时,岑嘉祯从办公室出来。
他垮着一张脸, 门口两个人谁也没看。
只在绕过周黎安抬眼看到许酌, 他才扬唇笑起来,“许老师!”
声音落下, 周黎安和谢旌一起朝他看过来。
许酌叹息,而后还是硬着头皮迎着三道目光走了过去。
谢旌离开墙壁,迈着他的大长腿超许酌走过去, “许医生早啊。”
他说话的同时,把手里的玫瑰花递出去。
许酌抬手挡住,“不好意思,医院有规定不能收病人及家属的东西。”
谢旌弯唇笑,“我没说要给你啊许医生,我只是让你帮我保管一下。”
许酌看着岑嘉祯,“小岑,带谢总去物品存储柜。”
说完,他错身一步继续往前办公室走。
见许酌没收谢旌的玫瑰花,周黎安窃喜起来,“师弟早啊,吃过早餐了么?”
许酌提了提手里的饭袋,“还没吃,等下换好衣服再吃。”
周黎安脸上的笑意顿住。
许酌不是个喜欢下厨的人。
很显然,许酌今天的早餐也是丞弋给他准备好的。
周黎安心里冷哼,好一个近水楼台。
谢旌返身回来,“周师兄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吃早餐啊。”
周黎安微微一笑,“师弟怎么不把玫瑰花送给我啊?”
谢旌大方往前一推,“师兄想要的话送你啊。”
周黎安:。
谢旌笑起来,“你看,真送你你又不要。”
周黎安彻底收起笑意,“医生办公室,闲杂人不可以进去。”
谢旌挑眉,“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不是闲杂人呢,我是要找许医生问我爸的病情的。”
周黎安挡住他,“你可以问我。”
谢旌看着他,“问你?怎么?周师兄是背叛赵副主任改投崔主任门下了?”
周黎安冷下脸色,“谢旌,你别太过分。”
谢旌还是保持微笑,“周黎安,你好多管闲事啊,我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嗤笑,“不会吧?你不会以为我不追许酌,许酌就会看上你吧?”
周黎安还待说什么,许酌就去而复返,“麻烦两位到别处吵好么,办公室还有学生在写病历。”
就是。
两个好不容易抢到电脑的规培生根本不在意今天又有谁来追许医生了,反正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们只想安安静静把病历写好,不想等下又被带教老师骂。
谢旌并不知道那些规培生心里的怨气,闻言只是毫无底线地开始告状,“我没吵,都是他,他先挡我路的。”
许酌敲着门板,“麻烦谢总看一下这里。”
谢旌顺着他的动作看到门板上贴着的字条——
医生办公室
非请勿入
谢旌后退一步,“好吧,我听许医生的。”
他抬了抬手里的花,“那我把花放门口了,许医生不要的话就让保洁阿姨拿去丢掉吧,虽然那样我会很伤心,但没关系,许医生开心就好。”
许酌拒绝他的套路,温声但又坚定,“麻烦谢总自己丢,医院里的保洁阿姨打扫卫生之余还要给病人指路,没有时间过来帮你丢东西。”
谢旌眼里终于有了丝不太高兴的情绪,“许酌,你非要这么狠心么?”
许酌深吸一口气,说,“谢总,我现在是工作时间,你可以不要把你的私人感情放在我的工作场合么?”
谢旌露出受伤的神色,“好嘛好嘛,我自己拿走就是了。”
许酌终于松了一口气。
谢旌故意垮着语气,“这是你自己不要的,你再要我可不送咯。”
说完,抱起大捧玫瑰花就走。
但背影气呼呼的。
许酌没看他,转身跟办公室的同事说,“不好意思啊各位,给你们造成困扰了,等下请你们喝咖啡。”
一个中年男医生吹着手里的保温杯悠悠说,“不困扰不困扰,我们就喜欢看有钱人追许医生但又追不到的样子。”
许酌无奈,“梁老师你又开我玩笑。”
被喊作梁老师的医生拧上保温杯的盖子,“好了,热闹看完了,我该去查房了。”
出门前,他提醒许酌,“我要喝去冰美式啊,可别给我点错了。”
许酌应,“好,不会点错的。”
等梁医生走了之后,许酌这才将目光看向周黎安,“师兄呢?还是加冰美式?”
周黎安说,“我不喝。”
他往前走,但走了两步又拐回来,“许酌,你就由他这样烦着你?”
许酌和他对视两秒,忽然笑起来,“师兄,你觉得我的拒绝会有人听么?”
周黎安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
别人不提,许酌光是拒绝他都拒绝了多少次,他不还是照样死乞白赖地追着。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周黎安终于吐出一句,“加冰美式,谢谢。”
许酌又去看缩在门口的岑嘉祯,“你呢?喝什么?”
岑嘉祯受宠若惊,“我也有么?”
许酌嗯,“人人有份,怎么能少了你的。”
岑嘉祯害羞一笑,“那我喝无糖拿铁。”
许酌有些惊讶,“无糖?你确定?”
他记得岑嘉祯喜欢喝全糖来着。
确实。
岑嘉祯还处在不知道控糖的年纪,喝起奶茶咖啡这些都是首点全糖。
不甜的东西他是一口都不吃的。
但昨天他喝了那杯本该送给许酌的无糖拿铁之后。
忽然就觉得他之前喝得那些东西有多腻人了。
重点是,根本没有无糖拿铁好喝。
一想到又要和许老师喝同款咖啡了,岑嘉祯脸上的笑意就更加腼腆了,“是的许老师,我确定。”
许酌给办公室的人点了咖啡,给护士站的姑娘们点了奶茶。
都点好,他开始换衣服吃早餐。
早餐结束之后就该查房了。
今天要和崔老师一起查房,查完房刚好一起去贵宾区的病房看谢升华。
大概医院真的是个消耗人生气的地方。
谢升华昨天在会议室还精神矍铄,这才一晚过去,人就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不少。
“谢董今天感觉怎么样?”崔玉华进门问谢升华。
许酌跟在她后面,进门就看见谢旌在他进去时特意等着他看过去。
等他看过去,这人又赌气似的移开目光不和他对视。
许酌知道他在传达他在生气的情绪,没做理会,平静移开目光。
谢升华虽然有些憔悴,但心脏的还算稳定,安心等手术就可以了。
谢升华问,“手术时间定下来了么?”
崔玉知告诉他,“定了,明天早上第一台,所以谢董今天五点之后就不能再进食了。”
谢升华沉脸嗯了一声。
崔玉知又说,“谢董别担心,我们整个手术团队都会尽力保证手术顺利。”
谢升华没说话了。
崔玉知,“那谢董好好休息吧,我们不打扰了。”
走出病房,崔玉知问许酌,“陈主任来过么?”
陈主任是麻醉科主任。
麻醉科要在手术前给病人做麻醉评估。
许酌点头,“来过了,一大早就过来让护士调整了用药,今天按要求禁饮禁食,明天可以正常麻醉。”
崔玉知还要问什么,身后忽然传来声音,“那个!”
崔玉知循声回头,看见拽着脸色的大少爷。
再看看许酌,她说,“那我先去准备手术了,你等下再过来。”
许酌轻叹着点头,“嗯。”
崔玉知走后,谢旌双手插兜,拽模拽样地走过来,“你干嘛不理我?”
许酌简直好笑,“这位少爷,我是医生,我现在在上班。”
谢旌哼,“医生上班不能和病人家属沟通了?”
许酌就事论事,“能啊。”
他看着谢旌,嗓音温和,“那这位病人家属,你有什么和病人相关的问题要问我么?”
谢旌安静盯着他,半晌咕哝出一声,“对不起。”
他咕哝的语速过快,许酌没有听清,“什么?”
谢旌深吸一口气,咬字清晰说,“对不起。”
他态度好了一些,“我不该打扰你工作的。”
许酌说,“谢总真觉得抱歉的话,之后不要做这种事就好了。”
谢旌嗯了声,“知道了。”
许酌放下心,说,“那我去忙了。”
“等下。”谢旌喊住他。
许酌看他。
谢旌和他对视,眉眼间没了那种我行我素的随性不羁,而是格外认真,“昨天忘了问你,你现在有男朋友或是有喜欢的人么?”
许酌如实说,“没有。”
又补一句,“但我最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毕竟我刚离婚。”
他把‘离婚’两个字咬得很重,就是希望谢旌能明白,他已经结过婚并离过婚了,不再是大学时期那个明媚少年了。
谢旌听出来,而后笑起来,“许酌,以后你千万不要再跟别人强调你离过婚这件事了。”
许酌没明白,“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谢旌朝他走近一步,俯身,意味深长说,“因为到了一定年纪的人,会觉得离过婚的人更有魅力,就比如你。”
许酌:。
许酌后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谢总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等下还有手术。”
谢旌懒洋洋抬手,“嗯,那拜拜。”
等许酌快走到转角时,他忽然提高声音说,“许医生,我等你吃午饭啊。”
今天这台手术结束的比较早,换好衣服刚好十二点。
把换下来的手术服送到还衣点后,许酌就准备去食堂吃午饭。
拿出手机却看到丞弋给他发过来的微信。
[许酌哥,我在你办公室门口]
许酌蹙眉,这孩子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许酌回了办公室,刚走过转角果然就在办公室门口看到了身穿蓝白校服的丞弋。
他快步走过去,“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丞弋递了递手里的袋子,“我来这边买题册,顺便过来给许酌哥送饭。”
许酌不太相信这个顺便。
可丞弋另一只手里确实拎着印着书店名字的袋子。
于是他沉默两秒,也只是说,“下次不是很着急的话,我下班给你买回去就是了,你跑一趟的时间还不如在学校补个午觉。”
丞弋笑,“可许酌哥每天上班也很辛苦啊,我不舍得让许酌哥跑。”
许酌自动忽略这句话,问他,“你吃过没?”
丞弋摇头,“还没。”
许酌接过他手里的袋子,“这是几人份的?”
丞弋说,“两人份的。”
许酌就笑,“顺便给我送饭?”
丞弋浑然没有被拆穿的尴尬,反而更加大胆说,“想顺便跟许酌哥一起吃饭。”
许酌抿唇,“小弋同学,你是一点也不听话了,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
说除了周六日之外,其它时间不可以来给他送饭。
但谢旌在这家医院。
所以丞弋不可能放任谢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继续纠缠他的许酌哥。
要不是怕许酌哥生气,他今天根本不会去学校。
丞弋眼巴巴的,“可我都走到附近了,就很想来见见许酌哥。”
是真的想,每分每秒都在想。
终于等到放学,他一刻也没耽误就直奔医院来了。
结果一来就在护士站听到谢旌早上给许酌送玫瑰花的事。
那一瞬间,想让谢旌去死的想法直接达到了顶峰。
是一遍遍在心里念着许酌的名字才勉强压制下来的。
许酌不知道丞弋在想什么,见他又卖乖,无奈轻叹,“最后一次了,下次再在上学期间跑来医院,我真的会生气的。”
丞弋乖顺点头,“嗯,好。”
许酌对他的保证持怀疑态度,但到底还是没多说什么了。
只松口说,“进来吧。”
丞弋低头弯唇,跟着许酌进了办公室。
正是吃午饭的时间,没在手术台上的同事基本都去食堂了。
许酌拉了个凳子给丞弋,“坐。”
许酌去拿一次性杯子给他倒水。
丞弋就坐下先把饭菜拆了出来。
许酌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快吃,吃完我送你回学校。”
丞弋把拆开的筷子递给许酌,“虽然我很想跟许酌哥多待一会,但许酌哥开车真的不如我坐地铁快,所以不用啦。”
许酌也没坚持,接过筷子问,“你们最近是不是快模拟考了?”
丞弋嗯,“周四周五考。”
许酌点点头,问他,“紧张么?”
丞弋只在和许酌有关的事情上感到过紧张。
其它事情根本调动不起他的情绪。
但丞弋还是盯着许酌说,“许酌哥想听真话么?”
许酌迎着他灼热的目光,直觉丞弋的真话并不是自己喜欢听的。
所以只好说,“我猜你应该不紧张,毕竟你已经很厉害了。”
丞弋被夸得心痒痒,唇角漾起笑意,“哪有很厉害,还是紧张的,毕竟是第一次模拟高考。”
他眼里带着浓烈的期待,“但如果许酌哥在我考试那天抱抱我的话,我可能就不紧张了。”
到底还是没躲过。
许酌简直拿他没有办法,夹了一筷子牛肉放在他碗里,“快吃饭吧你,一天到晚净说胡话。”
丞弋眼里笑意更浓。
有人来敲门。
许酌抬眼,看到倚靠在门边的谢旌,问他,“谢总怎么过来了?”
谢总。
谢旌。
丞弋头还没抬眼,眼底的笑意就先覆上一层寒意。
谢旌抱着胳膊,“许医生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我还在等你吃饭呢,你怎么先跟别人吃上了啊。”
他看着那身蓝白校服,“而且这谁啊?”
许酌下意识要介绍说‘这是我弟’。
还没开口,丞弋就先转过头,自我介绍说,“哥哥好,我是许酌哥的弟弟,我叫丞弋。”
这人脸上分明挂着笑意,可谢旌还是从他漆黑的眼里看到一片让人觉得不舒服的阴冷。
他蹙眉,“姓丞?”
而后一边悠悠走进来,一边上下打量着丞弋,“你的‘丞’不会是丞敛的丞吧?”
丞弋笑意不变,“这位哥哥也认识我哥啊?”
还真是丞敛那狗东西的弟。
谢旌冷笑一声,“你哥也配认识我?”
他开始不耐烦,“你不去找你哥来许酌这干什么?不知道他在上班啊?”
丞弋不说话了,转头跟许酌卖弄可怜,“许酌哥,这位哥哥好凶。”
谢旌嘿了声,“真新鲜,我还第一次见一个大男人茶里茶气的。”
许酌只觉得头疼,看着谢旌,“谢总,我今天没答应要跟你一起吃午饭吧。”
谢旌有理有据,“怎么没答应?你没直接拒绝我不就是答应么。”
许酌简直佩服他的思维逻辑,轻叹说,“好吧,那今天是我的不对。”
他提出补救,“这样吧,作为补偿,我给你点一份味道还不错的外卖怎么样?”
“那怎么行?我从来不吃外卖的。”
谢旌用脚勾来一张椅子拖到许酌旁边,然后抱着胳膊坐下,“你先吃你的,等你吃完再陪我去吃不就好了。”
丞弋眼底更添阴鸷。
恨不得谢旌现在就去死。
突然,三人间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
是许酌的手机。
他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
是岑嘉祯打过来的。
“小岑。”他接起来。
岑嘉祯在电话那边说,“许老师,12床患者的体温忽然升高,现在已经37.8了。”
12床是刚做完手术推到GICU的病人。
许酌立即起身,“知道了,我这就过来。”
挂了电话,许酌从口袋里拿出饭卡跟谢旌说,“我今天真没时间陪谢总吃饭,你不喜欢吃外卖的话就拿我的卡去食堂吃吧。”
又跟丞弋说,“你先吃,吃完我还没回来的话你赶紧回学校,别等我。”
说完不等两人回应就快步走出办公室。
错失一次和许酌共进午餐的机会,谢旌神色不悦地啧了一声,之后就起身准备跟着离开。
然而他刚站起来,就听面前人冷冷出声,“把椅子放回去。”
谢旌脚步一顿,垂眼看着丞弋,“你在跟我说话么?”
丞弋缓缓抬头,用一双深黑的眼睛去迎谢旌的视线。
然后,他笑,“我在跟死人说话。”
这句话配上他这个表情,让谢旌更加不舒服了。
有种被一种看不见的东西盯上的阴森感。
他咬牙,“小子,你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安得什么心,我是看你年纪小不跟你一般见识,但你最好也别惹我,因为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姓丞的人。”
丞弋弯着唇角,“我知道,因为你是丞敛的手下败将嘛。”
一句话仿佛落在易燃易爆物品中的一点火星。
谢旌瞬间炸起来,狠狠攥住丞弋的衣领,用力把他从椅子上拽起来,“你他妈找死是不是!”
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句话。
丞弋愉快欣赏着他的暴怒,“哥哥这就生气了啊,怪不得追不到许酌哥呢。”
谢旌压着声音,“你有种再说一遍。”
丞弋看着他,一字一顿,“我说,你,永远,都追不上许酌哥,因为,你很像个傻子。”
许酌到GICU给突然发烧的12床患者做了遍基础检查。
都没问题后,他收起瞳孔电筒,跟岑嘉祯说,“是换瓣应激。”
岑嘉祯立马在小本子上记下。
许酌又跟一旁的管床护士说,“先给患者物理降温,一个小时内温度不降反增的话抽血送检。”
护士应好。
许酌还准备跟岑嘉祯说点什么,就瞥见一个护士快步跑到他身边,压着声音说,“许医生!你快回办公室吧!谢总跟你弟打起来了!”
第27章 第 27 章 “我讨厌你身……
27
许酌匆匆赶回办公室, 在走廊上看到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
他拧起眉,还没开口说话,谢旌忽然对着丞弋脸颊上砸下一拳。
丞弋没承住谢旌的力道, 歪身摔在地上。
见状,谢旌并没有准备作罢, 而是继续俯身去抓丞弋的衣领。
见谢旌还准备动手,许酌忙走过去, “你们在干什么?”
听见许酌的声音,谢旌下意识松手。
回身时,他抬起双手以示自己无辜, “许酌, 这次真不怪我,是他先招惹我的。”
许酌垂眼去看丞弋。
丞敛没有看许酌,撑着胳膊准备从地上起来。
抬头时,许酌清楚看到他嘴角有血溢出来。
谢旌自然也看到了,惊声说,“搞什么?你怎么这么不禁打!我根本没用力气好不好!”
丞弋没理会谢旌,只是做委屈状看向许酌,“许酌哥……”
谢旌拳头又硬了, “你挨打没够是吧!”
话音落下,空气安静。
许酌看着谢旌。
感受到许酌的视线, 谢旌回眸辩解, “他故意装给你看的!你别跟我说你看不出来!”
许酌没接他的话,看了眼丞弋, “跟我进来。”
说完转身进办公室。
丞弋跟着许酌走,同时还回头看了眼谢旌。
谢旌和他对视。
这人脸颊带伤,可他整个人却不见一点狼狈。
反而有种把猎物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阴笑。
看清楚那点笑意, 谢旌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被这小子耍了。
他就说这小王八蛋的防御一直都高的,打几个来回他愣是没有占到一点便宜,怎么突然就没接住他那一拳。
合着是知道许酌来了,故意卖惨呢。
不用想,嘴角的血肯定是他自己故意咬出来的。
谢旌咬牙,不愧是丞敛那狗东西的弟弟。
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旌跟着走进办公室。
他已经让这小王八蛋得逞一回了,绝不让再给他添油加醋反过来污蔑自己的机会。
许酌没看谢旌,他沉默示意丞弋坐下后,就转身从柜子里拿出碘伏药膏这些东西。
“许酌,我真没想往死里打他,这点血是他自己故意弄出来的,就为了装给你看的。”谢旌在一旁努力为自己澄清。
丞弋还是那副可怜状,只是还没来得及继续装委屈,一个带着凉意的棉球就按在了他的嘴角。
丞弋只来得及轻嘶一声,而后就眼眸湿润地看着许酌。
许酌和他对视,对他眼里的委屈视而不见,只是问他,“疼么?”
他说话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轻柔。
但丞弋还是听出来了,许酌哥生气了。
丞弋就不敢说话了。
谢旌也惊觉许酌身上的气场变了,抿抿唇跟着谨慎噤声了。
三人之间的空气一片安静。
等许酌把丞弋嘴角的伤口处理好了,他一边收起东西,一边说,“把东西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学校。”
丞弋想说不用了,但看着许酌生气的背影,他还是没说出来。
只默默把办公桌上的饭菜收起来。
又拿好练习册。
等他收好,许酌说,“出去等我。”
丞弋看了眼谢旌,乖乖出去了。
谢旌本来还有些得意,毕竟许酌只赶了丞弋没赶他。
但等他看到许酌走到衣架旁开始脱白大褂时,他忽然有些紧张,目光有一下没一下往许酌雪白的后颈瞟。
然而没瞟几下,许酌就换好了外套转过身。
谢旌猝不及防和许酌对上视线,心口忽地漏掉一拍。
许酌迎着他紧张的视线走过来,温声开口,“谢总,你今年几岁了?”
谢旌以为他怪自己这么大个人欺负一个高中生,连忙解释说,“许酌,今天真的不怪我,是那小王八是丞敛他弟先激我的,他说我是丞敛的手下败将,你是知道我有多讨厌丞敛的!”
许酌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看着谢旌,“我的意思是,谢总,你长大了,我也长大了,我不是你口中那种很有魅力的人,我现在就是一个枯燥又无聊的医生。”
“我每天就是上班来医院,下班回家,仅有的休息时间还会被喊回医院紧急加班。”
“我没有时间和爱人进行浪漫约会,也没时间为爱人在家洗手做羹汤。”
“甚至连给爱人及时提供陪伴情绪都没办法做到。”
“试问你喜欢的人真的不是大学里那个光芒万丈的许酌,而是一个被生活搓磨的只剩下枯燥工作的无聊许酌么?”
谢旌没能说出话。
许酌也不需要他给出回复,径直从他身边走出了办公室。
他开车送丞弋回学校。
一路无言。
直到车子稳稳停在丞弋的学校门口,许酌才转头问丞弋,“为什么?”
这句‘为什么’包含了很多。
为什么突然来医院。
为什么故意激怒谢旌。
为什么弄伤自己。
丞弋听出来,侧头去迎许酌的目光,“许酌哥,你想听实话么?”
许酌说,“我不喜欢说谎的人。”
丞弋点头,“好,那我说实话。”
他看着许酌,漆黑的目光犹如一张浓郁的网,“因为许酌哥昨天带回家的味道让我很讨厌。”
许酌没明白他昨天带了什么味道回家。
细想过后才反应过来可能是谢旌身上的香水味。
他有点惊讶丞弋的嗅觉居然这么敏锐。
毕竟昨天他根本没察觉到自己身上还沾了谢旌的香水味。
有了这个回答,后面两个问题的答案自然也显而易见了。
他看着丞弋,“那你就这么伤害自己?”
丞弋不语,安静解开安全带。
而后他看着许酌,“许酌哥,我没有伤害自己。”
许酌的视线往他嘴角扫了一眼。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丞弋神色无辜,“这是谢旌打的,许酌哥忘了么?”
许酌问他,“难道不是你故意激他的?”
空气安静。
丞弋没说话,只是直直和许酌对视。
良久之后,丞弋缓缓凑过来,抬手抚上许酌的侧脸。
许酌偏头要躲,却被丞弋扣住后颈,躲不开。
“小弋!”许酌攥住丞弋的手腕,故作严肃。
然而他的严肃在丞弋眼里根本没有半分威慑力。
只会让丞弋更加兴奋而已。
“许酌哥,你有没有一点点开始喜欢我?”他开口问,音调里带着卑微的渴求。
许酌微叹,“小弋,我是不”
话还没说完,唇瓣就被带着热度的拇指按住了。
许酌心口微颤。
下一秒。
丞弋更加大胆地凑过来。
许酌下意识想后退,就听丞弋开口说,“许酌哥,你敢看着我的眼睛么?”
话音里带着激将,几乎没有思考,许酌就打消了后退的想法,然后直直和他对视。
车厢沉默。
两人在近在咫尺的距离里对视。
许酌甚至能感受到丞弋口鼻间扑过来的热息。
起初时,许酌还算得上平静。
但渐渐的,他忽然有些想躲了。
丞弋漆黑如墨的目光倒映着他的脸。
他往里看,几乎都能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少年情愫。
和这样一双目光对视,许酌不自觉想要屏住呼吸,仿佛稍有不慎就会溺亡其中。
终于快要透不上气时,许酌还是率先偏头躲开了丞弋的目光。
“许酌哥。”丞弋又托着他的脸把他掰回来,继续追着他的眼睛,“你躲开了,所以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许酌有些脸热,他怀疑是丞弋手中的温度烘的。
他蓄起力气想要拨开丞弋的手,却又被丞弋反手攥在掌心里。
许酌简直头疼,“小弋,我是给不了你要的那种喜欢的。”
“你给得了。”丞弋步步紧逼,“许酌哥,你给得了,也只有你给得了。”
少年人的进攻简直不给人留有任何退路。
饶是许酌也难免有些慌乱。
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用力把手从丞弋手中抽回来,勉力平静,“你该回学校了。”
手里一空,丞弋也没失落,只是看着许酌说,“许酌哥,我是故意的。”
许酌稍愣半秒才反应过来,丞弋是在回答他之前的问题。
“我讨厌谢旌,讨厌周黎安,讨厌余凯睿。”
“我讨厌你身边每一个追求者。”
以往的丞弋虽然在喜欢他这一点有表现出些许偏执。
但大多时候还是很乖的。
这是丞弋第一次这么直观地表现出对别人的不喜欢。
甚至是厌恶。
许酌没说话。
而他沉默的间隙,丞弋再一次抚上他的脸,“所以啊许酌哥,你要快点喜欢上我。”
他声音暗哑,仿佛蠢蠢欲动的蛇,“因为我已经快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刚回到医院,许酌就在走廊上迎面碰到了林祈。
林祈快步过来揽着他的肩膀说,“可以啊酌酌宝贝,一大早就有漂亮的玫瑰花收啊。”
许酌没什么心情,淡声说,“你喜欢的话下次让谢旌送你。”
林祈嘁了声,“我才不要他的花,我要收花也只收你送的。”
许酌拨开他的胳膊,“我没那种爱好。”
林祈也不再开他玩笑,插着兜认真问他,“说实话,最近这几个追求者你对谁更有兴趣啊?”
许酌说,“都没兴趣。”
林祈笑,“那丞弋弟弟呢?听说他跟谢旌打得不可开交哦。”
提到丞弋,许酌就想到丞弋刚说过的话。
于是更不想说话了。
林祈却很有兴趣,“啧啧,还是个高三学生就敢明目张胆地追自己的前嫂子,这要是上了大学还得了?”
说着,他突然问,“哎?你说丞敛知道他弟在追他前夫么?”
见他越说越来劲,许酌忽然问他,“你今年不报考主治了?”
林祈一噎,而后立即做了个闭嘴的动作,“好了,我不八卦了,还请聪明伶俐秀外慧中温柔善良的许医生到时候记得渡在下一劫。”
许酌耳边是安静下来了,心里却仍旧一片混乱。
眼看三月份就要结束了,距离高考也就剩下两个月的时间。
许酌在想,他这两个月要不还是尽量少回家好了。
不然他怕自己会影响到丞弋的备考状态。
第28章 第 28 章 淋湿的小狗。
28
许酌下午出门诊。
一下午门诊结束, 他接了两个病人。
其中一个病人比较特殊,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伤。
由于医院和警方签订了反黑协议,所以许酌在问诊时特意问过患者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患者坚持说没事, 许酌也就没再多问了,只是将患者的情况上报警医联动室。
又嘱咐护士多留意一下那位患者的情况。
晚上许酌还有一台房缺侧切修补手术。
手术两个小时结束。
结束后, 许酌就准备下班了。
结果刚回到办公室,就见谢旌正靠墙等在那里。
见他过来, 谢旌离墙站好。
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许酌。
许酌走过去,“怎么了?有事?”
谢旌这才拎起手里的东西, 笑着说, “我来给你送夜宵。”
许酌没接,只问他,“我中午说的话你是一点没听进去么?”
“听进去了。”谢旌说,“所以我回去好好想了一个下午,然后我很确定,我对现在的你也就是你口中那个枯燥无聊的你,一样很心动。”
许酌轻叹,“可我近期都没谈恋爱的打算。”
话说完, 许酌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他一边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一边跟谢旌说, “抱歉, 我先接个电话。”
谢旌安静等他。
许酌接起电话。
电话那边说了什么谢旌没有听见,他只见许酌的表情忽然变了。
“知道了, 我现在过来。”
见许酌挂了电话,谢旌赶紧问,“怎么了?又要去做手”
“赶紧走了!你爸突然呼吸困难!”许酌说完也不等谢旌, 一边转身往电梯间跑,一边拿出手机给崔玉知打电话通知她。
两人差不多时间赶到谢升华病房。
“老师!”
崔玉知点头应了声,随后就赶紧进病房去查看谢升华的状态。
谢升华呼吸的频率像破风箱一样,额头上也是大汗淋漓。
“爸!”谢旌急忙要往谢升华病床前跑。
但被许酌拦住了,“你先别过去,有老师在,你爸不会有事的。”
“许酌!”这时崔玉知抬头跟许酌说,“去通知手术室准备手术!”
闻言,床旁护士立即开始动了起来。
许酌应了声好,顺便把谢旌带出去,“要准备手术了,你过来签字。”
谢旌完全乱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只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跟着许酌。
许酌让他签什么他签什么,许酌跟他说什么他答应什么。
等他终于回过神的时候,许酌已经准备进手术室了。
“许酌!”谢旌一个大步冲过去拉住许酌的手腕。
他拉得很紧。
仿佛拉住救命稻草一样。
许酌回头,见谢旌眼里已经眼眶通红。
“许酌,救救我爸!一定要让他活着出来,求你!”一句话还没说话,谢旌红润的眼眶就先溢出一串串害怕的泪水。
此时的谢旌全然没了之前那副笑着说要继承遗产时的散漫不羁。
而是和无数等在手术的家属一样,都深深牵挂着躺在手术室的家人。
许酌也像安慰无数个病人家属一样,轻拍着谢旌的手背安慰他,“别担心,我们会尽全力的。”
进到手术室,许酌去洗手池洗手。
崔玉知刚好也过来,“阿酌,等下你来做一助。”
许酌一惊,“嗯?赵主任还没下台么?”
崔玉知摇头,“没,他那边的冠心病也很紧急,他跟周黎安暂时都下不来。”
许酌谨慎说,“可这么大的手术我做一助不符合手术规定。”
崔玉知看着他,“别跟我说手术规定,我的手术我说了算,你就说你可不可以?”
许酌毫不犹豫,“我可以。”
崔玉知笑,“那不就行了,有机会在眼前就要赶紧把握住,不然你怎么成长成一个独当一面的主刀医生?”
许酌认真,“谢谢老师。”
手术做了十一个小时。
最后一根线缝合好,崔玉知有气无力说,“手术成功,结束。”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长松了一口气。
几个体力不支的巡回护士和机械护士甚至都快哭出来了。
许酌也累,但他的工作还没结束,“老师,你去休息吧,我来关胸。”
崔玉知疲惫点头,“嗯,那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
做好收尾工作,许酌整个人也恍惚得像个丧尸。
但他还是强撑着最后一点意志力往手术门口走了。
蓝色的隔离门打开,许酌没看到预想中一脸焦急的谢旌。
而是最先看到了丞弋。
少年人身上穿着蓝白色校服,抬眼看到他,快步朝他跑过来。
“许酌哥!”丞弋停到他面前,紧张问他,“你怎么样?没事吧?”
许酌有些恍惚。
多少次从这扇门出来,他听到的第一句话都是,“医生!手术怎么样?”
这还是许酌第一次听到有人问他怎么样。
用的还是那种满眼心疼的目光。
那一瞬间说不上到底是什么在作祟,许酌感觉自己心口好像乱颤了一下。
他只当是熬夜的后遗症,没多想,缓缓笑了笑,“我没事。”
他不笑还好,一笑就将他未能泛起笑意的眼睛显得更加疲倦了些。
唇色也因抿起的弧度更显浅淡。
这样站在冷白色的灯光下,像极了透支完生命力的脆弱蝴蝶。
丞弋看着,更加心疼了。
然而还没等他继续说什么,身后的谢旌就撑着墙缓缓走过来了,“许酌,我爸怎么样?”
许酌将目光越过丞弋,跟他说,“手术很顺利,谢董已经转去监护室了。”
闻言,谢旌虚脱靠回墙上,“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眼见他正一点点滑向地面,许酌想过去扶住他。
但还没碰到,手腕就被丞弋攥住了。
许酌抬眼去看丞弋。
丞弋眉头紧蹙,漆黑的眼底带着点许酌从没见过的凶,“许酌哥,你该去休息了。”
让这人直接死这好了。
听到这话,谢旌又赶紧撑着一口气站好,紧张说,“对啊许酌,你忙一整夜了,快去休息吧。”
许酌嗯了声,“我这就去休息。”
又转头跟丞弋说,“小弋你快回家写作业去吧,我等下就在医院休息了。”
他是真的忙晕了,都忘了今天是周三,丞弋该去上学的。
不过丞弋也没解释,只是看着他。
许酌没在门口多留,他还要去一趟GICU。
把谢升华在手术中的各项数据交代给gicu的林医生,又特别叮嘱他一些注意事项,许酌的收尾工作这才完成。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还手术服了,直接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值班室走了。
平时这段路他走起来根本不觉得多远,今天忽然觉得好远。
以至于他走着走着,就忽然有些体力不支,整个人直接头重脚轻地想往下倒。
许酌本能地想扶住什么栏杆来稳住自己。
而后,他手中忽然就多了一阵温热的触感。
这阵触感明显不是走廊上的扶手,他懵然抬眼,就看到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他声音飘忽,“小弋,你怎么还没走?”
丞弋不说话,拧着眉把人打横抱起。
腾空的一瞬间,许酌本能地环住丞弋的脖子。
而后又觉得这样不合适,便拍着丞弋的肩膀说,“小弋,放我下来”
话音还没彻底落下,他自己就先靠着丞弋的肩膀闭上了眼睛。
许酌是真的没有力气了。
不算那台房缺修复手术,只算谢升华这台手术的时长,他就已经持续站立12个小时了。
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
更何况许酌只是很普通的肉|体凡胎。
许酌只觉得他现在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看着怀里没有力气抗拒他的许酌,丞弋心里又疼又气。
心疼许酌哥为了一台手术这样消耗自己的身体。
又气许酌哥一点防备都没有。
如果不是他不放心追过来,那许酌哥是不是就要被别人抱走了。
毕竟他的许酌哥是那么好看,又那么迷人,还那么虚弱。
这样的许酌哥,任谁看了都会很想欺负的吧。
好在。
许酌哥现在躺在他怀里。
不过丞弋并没有因此觉得庆幸,只觉得他以后要把许酌哥看得再紧一点了。
不然那些心怀不轨的小三肯定要趁虚而入了。
值班室没有人,丞弋把许酌放在下铺的床位上。
但没有直接让他躺下去,而是让他半靠在自己胸前,然后低声喊他,“许酌哥。”
许酌颤了颤睫毛,没应声。
丞弋知道他听得见,只是没力气出声做回应了。
丞弋就没再喊了,直接打开自己带过来的甜粥,用勺子舀起一勺送到许酌嘴边,“许酌哥,张嘴。”
许酌蹙眉。
显然是不想吃。
丞弋就放软声音哄他,“许酌哥,你做了一夜手术,现在直接睡过去等下胃里会不舒服的,听话,吃点甜粥再睡。”
许酌还是没有反应。
丞弋垂着眼,“许酌哥是想让我用嘴巴喂么?”
许酌:。
许酌只好勉强睁开眼睛,然后抬手去拿丞弋手中的勺子,“给我吧,我自己来。”
丞弋没给他,只说,“我喂,许酌哥只管张嘴巴吃进去就好。”
好奇怪的话。
但许酌此时的大脑比较混沌,并没反应过来这句话奇怪在哪里,只是坚持说,“我自己来。”
丞弋仍然不松手,反而说,“许酌哥,我等下还要去学校的,你再耽误下去我上午的课都要错过了。”
许酌反应了一下,这才恍然想起来今天好像是周二还是周三来着。
他侧头,想问丞弋不去上学来这里干什么。
但等他对上丞弋那双蕴满担心和心疼的目光,顿时就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还能是因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他了。
他不问,丞弋还偏要答,“许酌哥一夜没回来,我担心你,就过来看看。”
充满担心的目光像一张绵软的网。
轻轻柔柔地把许酌笼罩其中,他只觉得自己快要陷进去了。
许酌眨了下眼,垂眼躲开丞弋的目光。
丞弋把许酌的反应全都看在眼里,但他没有乘胜追击,只是继续哄着许酌,“所以许酌哥快点吃东西吧,你吃完东西我就回学校了。”
许酌不再矫情,只说,“我靠在床上就行。”
这样靠在丞弋身上也太别扭了。
丞弋不舍得松开许酌,但他也知道许酌哥已经退一步了。
所以他没把人逼那么紧,也乖乖后退一步。
他起身,把枕头竖起来,让许酌靠在枕头上面。
值班室的枕头都是医院统一订购的。
许酌之前倒没觉得这个枕头有这么不舒服。
相反,每次值完夜班他倒头就睡的时候还会觉得这个枕头格外舒服。
然而现在。
他忽然觉得就这个枕头又薄又没有支撑。
远没有靠在丞弋怀里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许酌赶紧打住了这个念头,佯装平静地就着丞弋的手吃了一口甜粥。
是小米粥,加了点搅碎的南瓜。
口感甜糯,也比较好消化。
很适合他现在这种能量耗尽的人吃。
温热的甜粥顺着食道滑进胃里,那阵因为饥饿感造成的心慌也缓缓减轻了一些。
但困意更重了。
许酌眼皮在打架,吃了没几口就摇头说,“可以了,不吃了。”
丞弋也没勉强,把碗放到一边。
许酌疲惫躺下去,“你快回学校吧,路上慢点”
话还没说完,回过身来的丞弋就拿着一张纸过来给他擦嘴。
他动作小心、认真。
仿佛是在对待珍贵的宝贝一般。
温柔得不像话。
可能是熬夜导致的思维迟钝使然。
也可能是没有人能抗拒在最疲惫的时候被人温柔对待的原因使然。
总之,许酌心口停滞了一秒。
一秒后,又杂乱无章地跳动了起来。
“我等许酌哥睡着了再走。”丞弋把许酌嘴角擦干净后,转而拍了拍许酌的头,声音轻柔,“快睡吧许酌哥。”
许酌没说话,侧头闭上了眼睛。
能量耗尽的疲惫感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就把他淹没了。
他没有胡思乱想。
也不知道丞弋什么时候离开的。
只知道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才不到三点。
外面在下雨,哗啦啦的落雨声格外催眠。
但许酌记得他下午还有手术,所以他必须要起来了。
起身下床时,他疑惑了一瞬。
往常结束长时间手术后,许酌的小腿总是会有一阵很强烈的酸胀。
今天虽然也有酸胀感,却没那么强烈。
许酌眨了眨眼,想到丞弋。
想到丞弋不去上学而是留在这里给他按摩小腿,许酌顿时有些头疼。
这孩子到底知不知道,他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准备高考。
头疼叹了口气,许酌拿起手机。
手机上有很多未读微信,许酌最先打开了丞弋的对话框。
丞弋:[许酌哥,我回学校了,你醒来记得先去吃点东西]
消息是十一点发的。
上午的课都快结束了。
许酌更头疼了。
他没回丞弋,收起手机起床洗漱。
洗漱好,他去把手术服换下来还掉,顺便去食堂吃了个饭。
吃完饭回来,他去监护室看了眼谢升华。
谢升华手术时间太长了,对各方面器官多少都有些损伤,人现在还没醒。
但好在没有并发症的症状出现,倒也算个好消息。
从监护病房出来,许酌又去了普通病房。
昨天他收进来的两个病人已经做过各项检查了,他要去看下两人的检查报告。
然后再跟崔老师沟通手术安排。
确定好手术事宜,接下来就该准备今天的第一台手术了,二尖瓣关闭不全。
这台手术不算大手术,手术时长也适中。
四个半小时就结束了。
后面没排手术。
许酌回办公室换衣服准备下班。
然而他刚走出办公室,就迎面看到从走廊转角走过来的谢旌。
两人对上视线,谢旌先笑起来,“准备下班了?”
许酌嗯了声,说,“我还说等下给你发个微信呢。”
谢旌挑眉笑,“干嘛?想我啊?”
许酌自动忽略,只说,“我是要跟你说下谢董的情况。”
谢旌收起笑意,正色问,“他怎么了?”
许酌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暂时还没醒,不过你也别担心,他现在没有并发症出现,人还是安全的。”
听到是安全的,谢旌扬唇笑起来,又恢复成那副散漫不羁的模样,“我不担心,这小老头这么大的手术都挺过来了,肯定会没事的。”
他说,“我过来找你是送你回家的。”
许酌习惯性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谢旌看着他,“许医生,你今天睡够五个小时了么?”
许酌抿唇。
谢旌替他回答,“你五个小时都没睡够,下午又站了那么久,精神和体力双重不足的情况下,请问你要怎么开车?”
许酌改口说,“那我打车就好了,真不用麻烦你了。”
“怎么会麻烦。”谢旌笑,“你救了我家老头子,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别说送你回家了,你就是想骑着我回家我都可以立马给你跪下来。”
许酌想说他的救命恩人该是崔主任和麻醉科的陈主任才对。
但谢旌根本没给他机会,推着他的肩膀就电梯的方向走了,“好了好了,你有拒绝的时间我都已经把你送到了。”
许酌拗不过他,还是坐上了他的车。
谢旌开过来的这辆车是辆很酷炫的超跑。
和他整个人的风格非常相配。
许酌没坐过这款车,连车门在哪开都不知道,是谢旌亲自给他开的车门。
等他坐进去后又亲自给他系安全带。
许酌玩笑似的说,“不愧是谢少爷,车子都这么高级。”
谢旌系好自己的安全带,臭屁看了眼许酌,“喜欢么?喜欢送你一辆。”
许酌莞尔,“不要,医生不能收病人及病人家属的东西。”
谢旌习惯了许酌的拒绝,闻言也没失落,踩下油门,将车子在一声宛如狮子怒吼的声响中把车子开出了车位。
外面的雨还在下,并没有减弱的架势。
车里没有开音乐,许酌听着噼啪落下的雨声,很快就泛起困意,侧着头靠在椅背里昏昏欲睡。
谢旌没吵他,只是故意将车速放慢了很多。
好久没和许酌单独相处过了,他想多多享受一下和许酌独处的时间。
但路程有限,即使他刻意放缓了速度,还是很快就到了。
谢旌侧头看许酌,在犹豫要不要带许酌再绕一圈。
这时,许酌刚好睁开眼睛,“到了?”
困倦的声音透着软绵,落在空气里的一瞬间就好似柔软的刷子。
谢旌耳廓痒痒的,深吸一口气才说,“没到呢,你住几幢,我直接给你开到楼下吧。”
许酌看着外面的大雨,没再拒绝。
谢旌没机会再带着许酌多兜一圈,只好把车子开到自动抬杆前。
保安穿着雨衣走过来询问登记。
许酌报了门牌号和手机号,保安这才放行。
谢旌边开车进去,边笑说,“你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把门牌号说出来了,就不怕我晚上来敲门啊?”
许酌说,“我相信谢总没那么无聊前面麻烦右拐。”
谢旌右转方向盘,“许酌,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太了解追你的男人都在想什么。”
要不是道德和法律不允许,他早就把许酌吃干抹净了。
哪里还轮得到丞敛独占许酌那么久。
许酌不想知道,也没接这句话。
等车子快开到单元门门口了,他才开口说,“前面就可以停了。”
谢旌把车子缓缓停下来。
许酌解开身上的安全带,“谢谢谢总送我回家。”
谢旌也在解安全带,“说谢太客气了,直接跟我谈恋爱就好了。”
许酌无奈一笑,“谢总还是先告诉我你这车门怎么开吧。”
谢旌还想趁机调戏许酌,但看着他眼里的倦意,还是忍下了,只说,“我来给你开。”
外面还在下着雨,许酌不想这么麻烦谢旌。
但谢旌已经开门下去了。
他淋着雨绕过车头,来到许酌这边给他打开车门。
车门上摇,许酌先感受到一阵凌乱的凉风。
他下车,谢旌将手挡在他额前,“快上去。”
然后揽着他快步走上台阶。
许酌被他带着站到了遮雨的单元门前。
尽管谢旌动作已经很快了,但许酌身上还是沾了点雨水的痕迹。
谢旌看到,有些歉疚,“不好意思啊,车里没有准备伞,让你淋雨了。”
许酌失笑,“这位谢总,你关心别人之前要不要先看看你自己啊。”
谢旌把额前略湿的黑发往后一拢,随意性感,“我皮糙肉厚的,淋多少雨都没事,许医生要救死扶伤的,可不能淋坏了。”
许酌简直无奈,“好了,你快回去吧,回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谢旌也没准备多留,许酌辛苦一天一夜了,他得赶紧放许酌回去休息。
“那你也赶紧进去吧,我走了。”
许酌嗯了声,说,“回去慢点开。”
谢旌笑,“好,保证安全到达。”
说完,谢旌就转身准备往台阶下走。
然而刚走出一步,他又转回身,看着许酌说,“忘了一件事。”
许酌眨眼,“什么?”
谢旌没说话,直接俯身抱住许酌。
许酌没有下意识想推开谢旌的想法,因为他感觉出谢旌这个拥抱里没有交杂着任何情欲。
而下一秒。
他果然就听耳边传来很轻的声音在说,“许酌,谢谢你。”
“谢谢你能在那台手术里。”
“要是没有你在,我昨天肯定会害怕到崩溃的。”
或许是记忆里的许酌因为各方面都比较优秀的原因,所以许酌在他心里早就被他不知不觉神化了。
以至于他明明很清楚许酌并不是昨天那台手术里的主刀医生。
但他还是靠着无数个‘许酌在,会没事的’的念头撑过了每一分每一秒。
许酌不知道谢旌把他抬到了什么位置。
但他知道那声‘谢谢’里蕴含了多少重量。
就像很多患者都会把手术的希望寄托在经验丰富的院长或主任身上一样,谢旌也把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
许酌自认为自己还没强大到足以撑起某个人的希望。
但他还是没有默默收下了这份寄托。
然后像安慰以往那些患者家属一样,轻轻拍了拍谢旌的后背,“好了,都过去了,你爸很快就没事了。”
谢旌没再说话。
四下安静,唯有雨声在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
过了不知道多久,谢旌终于松开许酌。
重新站好时,他都没好意思再去看许酌的眼睛,“真丢人啊,又让你看到我不那么帅的一面了。”
许酌就懵然眨眼,“什么?刚才发生什么了?”
谢旌转回目光和许酌对视。
暖色的灯光下,许酌一双眼睛里装着能把人融化的温柔。
特别是配上他现在这个故作懵然的神情,简直要迷死人。
谢旌心里痒得厉害,忍不住抬手敲了下许酌的额头,“别勾引我。”
说完转身,“走了,明天见。”
许酌习惯性忽略了前半句,跟他说,“你从前面绕出去就可以了。”
“知道啦。”谢旌上车,把车子开走。
看着他的车尾灯消失在转角处,许酌收回目光准备回家。
然而刚转过身,眼角余光就瞥到一抹熟悉的蓝白配色。
他定睛去看,果然是丞弋。
丞弋背着书包站在路边,没有撑伞,浑身湿漉漉的。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一双如幽深目光透过湿黑的头发朝他望过来,让许酌莫名心慌了一瞬。
第29章 第 29 章 却被丞弋吻得更深。……
29
雨势渐大, 夜风更凉。
丞弋缓缓朝着许酌走过去。
等他走到近处,许酌这才看清丞弋身上不止是湿湿漉漉的,而是已经湿透了。
湿成一缕缕的黑发间还有雨珠顺延下来, 落在他额间、脸上。
一双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浸了雨水的缘故,又湿又红。
“许酌哥, 你回来了。”他开口说话,平静的声音里带着细颤。
全然没了刚才那一眼带给许酌的压迫感。
反而很像呜咽的可怜小狗。
许酌下意识想后退的想法打消, 转而担心问他,“你怎么回来的?走回来的?”
丞弋摇头,“打车回来的。”
他看着许酌, “就刚才在路边站了一小会。”
为什么站在路边许酌没问。
答案很显然, 估计是看到谢旌抱他了。
许酌想解释下那个抱不是丞弋想的那样,但又觉得跟丞弋解释这个原因有些怪,就没解释。
只是拉着丞弋的胳膊,“走吧,先回家洗澡,等下要感冒了。”
丞弋没有说话,安静跟着许酌的步子进电梯回家。
到家开门,许酌一边换鞋一边跟丞弋说, “你快去洗澡,我去给你煮碗姜汤驱寒。”
“许酌哥。”丞弋拉住许酌。
许酌回头。
丞弋放下书包, 而后一言不发地抱住他。
许酌推了下他, “别闹了,快去洗澡。”
丞弋不语, 只是继续抱他。
许酌又推,这次用了点力气,“小弋!”
声音带了些严肃。
丞弋缓缓松开许酌, 后撤身子站好,然后问,“为什么?”
许酌不明所以,“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谢旌可以抱许酌哥,我却不可以?”
许酌抿了抿唇,而后深吸一口气。
果然。
他刚才还是应该及时解释的。
许酌说,“小弋,刚才那个抱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那是哪样的?”丞弋声音平稳,“许酌哥,你告诉我哪样的抱是可以不被你推开的?”
他的话音和发间的雨珠一起落下,造成一起他好像在哭的视觉误差。
而事实上,丞弋的眼睛也确实比刚才更红了些。
许酌不想把人惹哭,就放柔声音说,“小弋,那只是大人之间用作表示感谢的拥抱,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空气安静。
几秒后,丞弋忽然说,“63秒。”
许酌:“什么?”
“许酌哥让他抱了63秒。”少年声线湿稠,像缓缓爬行的毒蛇。
许酌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危险,他只是讶然丞弋居然还数了谢旌抱他的时间。
“我也想感谢许酌哥,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抱这么久?”
说着,丞弋就再一次俯身要去抱许酌。
许酌后退一步,抬手抵着他的肩膀,轻叹说,“小弋,不可以这么孩子气。”
“孩子气。”丞弋紧紧盯着许酌,“许酌哥,在你眼里我是不是永远都只是个孩子?”
空气被丞弋身上的雨水染出几分潮湿的味道。
许酌在潮湿的空气里和丞弋对视,而后他发现,丞弋湿红的眼睛里已经被浓稠的占有欲给铺满了。
那些占有欲如同一根根藤蔓一样,正悄无声息地伸向他。
似要准备把他紧紧圈起来。
许酌这才惊觉丞弋有些偏激了,想试图稳住他,“小弋,你先冷静一下,那只是一个什么都算不上的抱,你”
话还没说完,潮湿的雨水气就铺天盖地地席卷住他所有感官。
丞弋把他抵在墙上,用力吻住了他。
相比上次那个粗野又放肆的吻,丞弋这次完全就像失控的猛兽一般,侵略性十足。
腰被他掐着,后颈被他扣着。
唇舌被他反复翻搅。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缝隙,许酌能感受到丞弋身上浸染过来的湿意。
那湿意是凉的。
可少年人紧紧贴靠过来的胸膛却炽热无比。
如同侵略进他口中的长舌一般,烫人得厉害。
许酌所有的呼吸都被丞弋舔舐走了,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听见空气里已经被急促的呼吸和凶狠的舔舐声给填满了。
甚至还时不时响起一声他无法自控的细哼声。
几道声音混合在一起,扰得人面红耳赤。
许酌心口跳动得厉害。
他无声推着丞弋的肩膀表示拒绝,却被丞弋吻得更深。
少年人爆发出来的占有欲如同燃着炙火的蛛网。
随着他每一次舔过唇舌,那火网就灼烈一分。
潮湿的空气被那阵越燃越旺的火炙烤着,逐渐干燥,逐渐滚烫。
本就缺氧的许酌被密不透风的热空气包裹着,整个人都快要透不过气了。
濒临缺氧之际,许酌狠下心咬了下丞弋的嘴唇。
丞弋下唇吃痛,动作缓慢了一瞬。
但一瞬之后,他就更加用力地环住许酌的腰,扣在后颈的手也移到了他的下颌处。
他托着许酌的下颌迫使他抬起下巴,好方便他再一次加深这个吻。
这个架势简直跟闻到血腥味的野兽毫无二致。
许酌感觉丞弋已经彻底失去理智了。
而他也在一次次的无效反抗里起了点火。
他使出全身的力气猛力一推,终于把丞弋推开了。
一个成年人的爆发力还是不容小觑的,丞弋直接被他推得连连后退,直到撞上玄关柜才停下来。
他被打湿的黑发在撞击的惯性里坠下几点雨珠。
有几点雨珠落在他脸上,带来微乎其微的凉意。
丞弋在这点凉意里缓缓恢复理智,安静看着许酌。
柔黄的灯光下,许酌睁着一双惊惶的眼睛,白皙而薄润的眼角泛着水雾红。
长长的睫毛簌簌颤着,在泛着绯红的脸颊上投下一片迷人的阴影。
他半张的口中急促吐着热息,灯光落在他红肿的唇上,照出上面盈盈发亮的水光。
像吸饱水的殷红浆果,诱人得要命。
丞弋无意识地滚了滚喉咙,而后又赶紧移开视线。
视线落在被随手丢在鞋柜前的书包上,丞弋走过去把书包捡起来,径直拧开门把手。
见他要出门,许酌顾不上吸取氧气,喊他,“你去哪?”
丞弋头也不回,“回学校。”
许酌说,“外面在下雨。”
丞弋顿住脚,回头,目光落在许酌身上,“许酌哥还想让我留下来么?”
许酌移开目光,闭了深吸了口气,而后又转回来,“你不懂事,我不跟你计较,你赶紧洗漱吧,洗漱完早点休息。”
说完许酌就准备回主卧。
刚抬脚,身后传来丞弋低低的声音,“不懂事,孩子气。”
许酌停下。
丞弋看着他的背影,“许酌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对你是有性|欲的。”
“看见谢旌抱你,我都很想把你扔到床上吃干抹净,让你彻底属于我。”
“继续留下来,我不确定我能控制住自己。”
许酌没说话,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他简直不敢相信,以前那个又乖又听话的丞弋会说出这么露骨的话。
“许酌哥早点休息,明天上班前记得买份早餐吃。”
说完,丞弋推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直到关门的声音顺着安静的空气回荡到许酌耳中,许酌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回头看了眼门口。
玄关处已经没了丞弋身影。
只有一片从他身上落下来然后浸在地毯里的水迹。
许酌靠回墙上,长长松了一口气。
松完,他声音很低地骂了声,“小混蛋。”
最后一个音节消失,空气重归于寂静。
无声的静默衬得窗外的雨势更大,许酌在这阵雨势中渐渐放空自己。
放空了不知道多久,他忽地又抬眼去看紧闭的门板。
小弋好像没拿伞。
许酌下意识拿出手机想给丞弋打电话把人喊回来,但又顿住。
算了,让那小混蛋淋雨吧。
这么年轻淋不坏的。
顺便让他冷静清醒一下,不要总想那些有的没的。
第30章 第 30 章 “真羡慕最后能追到许医……
30
次日许酌正常上班。
谢升华还没醒, 但各项数据还算稳定。
许酌把谢升华的状态跟谢旌说了一遍,免得他担心。
然后他就去忙手术了。
今天有四台手术。
第三台该轮到他前天收进来的病人。
崔玉知却忽然跟他说,“阿酌, 下一台的瓣膜置换手术你来主刀吧,我给你做一助从旁指导。”
许酌有些受宠若惊。
要知道心外科多少年轻医生十年也不一定能摸到一次主刀的机会。
结果崔玉知就这么轻易地把这个机会送到了他的面前。
但许酌没惊喜很久, 就敏锐察觉到什么,“怎么了老师?你不舒服么?”
崔玉知揉着手腕轻叹, “谢董那台手术做太久了,导致老毛病又犯了。”
外科医生的老毛病大多数都是腱鞘炎。
崔玉知也不例外。
谢升华那台十几个小时的手术对手来说已经算是超高强度了,加上后面又大大小小跟了好几台手术。
就导致崔玉知的手消耗过多, 腱鞘炎复发。
但没办法主刀还是头一次。
许酌有些担心, “要不要去隔壁中医科看看?”
崔玉知摇头,“不用了,我都去看多少回了,他们只会给我扎针缓解,起不了多大作用不说还受罪。”
见许酌一脸担心,崔玉知放缓声音,“没事,我多休息一下就行, 所以等下只能辛苦你来主刀了,没问题吧?”
许酌见老师不想让他过多担心, 就没再坚持说些什么, 只是目光坚定,“我没问题。”
还不忘认真感谢, “谢谢老师给我机会。”
崔玉知笑,“谢什么,你们这些年轻医生才是医院的中坚力量, 要多多培养才是。”
下午的手术是二尖瓣置换重度狭窄,主动脉瓣中度狭窄,伴中度反流。
崔玉知亲自去跟病人说明手术情况。
病人恹恹说了句,“都行,随便。”
见她状态格外不好,许酌又多问一句,“真的不通知你家人来么?”
患者摇摇头,“我没有家人。”
这位病人叫宋雪依,从看病到住院已经两天过去了,却一直没有人来看她。
就连手术知情书以及同意书都是她自己签的。
在医院里能看到人生百态。
但医生只负责治病,治不了其它。
许酌没再多问,只是保证,“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的。”
宋雪依抬头看他,半晌,她说,“如果手术失败,你们直接把我送火葬场烧了就行,不用告诉任何人。”
许酌没应这句话,而是温声说,“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现在已经是春天了,你做完手术养好身体后,就可以出门去看漂亮的花草了。”
“漂亮的花草”宋雪依呢喃重复,而后轻轻笑了笑,“好,我听医生的,那医生加油。”
许酌也笑,“你也加油。”
许酌跟过很多台瓣膜置换的手术,但正经主刀还是头一次。
岑嘉祯没现场看过许酌做手术,听说他要主刀,申请进手术室观摩。
站到手术台上,许酌久违的有些紧张,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开始走手术流程,“确认患者信息。”
“宋雪依,女,32岁。”
“因心衰办理住院,检查结果显示二尖瓣重度狭窄,主动脉瓣重度狭窄,伴中度反流,左心增大,先行二尖瓣、主动脉置换术。”
说完,他看了眼站在他对面的崔玉知。
得到老师的肯定点头,许酌抬手,“刀。”
器械护士把手术刀递到许酌手上。
许酌拿着那把沉甸的手术刀,才终于有了自己要主刀一台手术的真实感。
岑嘉祯从许酌开始下刀之后目光就一直盯着他。
无影灯下的许酌比平时更加认真百倍,手术的每一步都有条不紊,每一个指令都平稳笃定。
他身上根本没有新手医生主刀的恐慌紧张,反而充满了沉着的游刃有余。
岑嘉祯看得痴迷。
同时也更加清楚地明白,许老师就是天上的皓洁明月,他该把光撒在每一个角落。
而不是被人独独私藏起来。
“结束循环,恢复灌注。”缝合结束,许酌抬眼看着检测心率和氧饱合的显示器说。
体外循环医生按照指令结束循环。
灌注师开启主动脉的阻断嵌。
众人齐目看着显示器上的那条代表心跳的直线。
几秒后,直线显出起伏。
心脏开始复跳。
手术成功。
许酌长长松了一口气。
崔玉知欣慰鼓励,“恭喜许医生,第一次主刀成功结束。”
其他人也纷纷给许酌送出鼓励。
许酌瞬间有些眼热,“谢谢,谢谢各位老师的配合。”
然后垂眼。
他看不到宋雪依的脸,但还是对着他手下的这颗跳动的心脏默声说,谢谢。
宋雪依正常脱机,转到了GICU。
周黎安听说许酌主刀做了一台瓣膜置换手术,连忙过来给他贺喜,“恭贺许医生第一次主刀手术顺利结束。”
他还带了一束花。
不是落俗的玫瑰。
而是充满生命力的向日葵。
医院里给年轻医生第一次主刀送花的习俗。
寓意每一次主刀都漂亮完成。
许酌没有推拒,笑着收下,“谢谢师兄。”
后来余凯睿也过来送花了。
自从那天爬山结束,余凯睿就没再联系过他了。
今天再见,余凯睿还有些不自然,“许医生,恭喜你成为一名正式的心外科医生。”
他也带了花,是香槟色系的玫瑰花。
许酌一样收下,道谢。
送完花,余凯睿没着急走,而是问,“有时间聊聊么?”
许酌点头,“可以,这会正好没事。”
两人去了住院楼的顶楼。
昨天刚下完一场大雨,今天顶楼的空气格外清新。
呼吸间全是混着泥土的潮湿味道。
许酌不自觉想到浑身湿透的丞弋。
他今天要开始模拟考了,也不知道考得怎么样。
身旁响起余凯睿的声音,“不好意思啊许医生,神外最近有点忙,所以我这几天都没来找你。”
许酌思绪回神,目视着余凯睿微微一笑,“余主任言重了,这没什么好抱歉的,神外和心外一向都是加班的重灾区,最近我也忙得脚不沾地呢。”
今天虽然没再下雨了,但天色已经昏沉。
许酌在阴霾下笑起来,让阴天都变得多彩了起来。
余凯睿多看了几秒,最后轻叹,“许医生啊,你可别再这样对我笑了。”
许酌就玩笑似的说,“可我要是对着余主任哭也不太合适吧。”
余凯睿没说话了。
半天轻叹一声,“可我一看到你笑,就还是很想继续追你。”
许酌温温轻笑,“不会,我印象里的余主任是个很懂分寸的绅士。”
余凯睿怔了下,笑起来,“你可真会拿捏我。”
许酌笑意更深,“实话而已。”
余凯睿望着他淡粉色唇角的笑意,不由得感慨,“真羡慕最后能追到许医生的人啊。”
许酌说,“我也很羡慕余主任的年轻有为。”
成年人的话都是点到为止的。
话说到了这里,基本就再明朗不过了。
余凯睿不是个喜欢死缠烂打的人。
正如许酌说的那样,他很懂分寸,也知进退。
现在许酌把意思表述的那么清楚了,他当然不会继续讨嫌。
虽然有些遗憾没能讨到许酌的喜欢,但他还是大方伸出手,“那握下手吧。”
许酌:“嗯?”
他没明白。
余凯睿解释说,“听科里的年轻人说这叫‘蹭蹭’,意思是可以蹭到一样的好运气。”
许酌感受到了余凯睿的幽默,笑了下,“好,那我就蹭下余主任的好运气。”
许酌伸出手。
余凯睿握住,握得有些紧,不舍得松开。
但最后,他还是释然说,“许酌,你是个很好的人,一定会好运常在的。”
许酌也笑,笑意很轻松,“余主任也是。”
谢升华和宋雪依两个人都恢复的不太好。
但都在周五一大早醒了过来。
谢升华先醒的,许酌先跟着崔玉知去看了谢升华。
确定各项数据都没问题后,崔玉知停了一些用药,又交代护士长一些关于谢董的护理事项以及饮食事项。
之后去看宋雪依,就发现宋雪依虽然醒了,但氧饱合和血压都太低,不符合正常数据。
许酌让护士打一只升压药,先把血压提升到正常水平。
再交代管床医生密切关注下宋雪依的状态,如果氧饱合一直升不上来就要提高供氧流量。
检查完这两个重点病人,许酌又开始忙今天的手术了。
崔玉知的手还没恢复好,她又不想把自己的病人转到其他人手里,就把愿意让许酌主刀的病人交到了许酌手里,她则继续从旁协助指导。
而其他不愿意让年轻医生主刀的病人,自然全都延后了。
许酌本身的专业知识是非常丰富,临床经验也不匮乏。
加上天赋使然,就导致他对手术的灵敏度也比同年龄医师更加出色许多。
两天的主刀手术全都成功做下来,崔玉知觉得他很快就可以成为一个独挡一面的主刀医生了。
但病人是不会这么觉得的。
所以这天手术全部结束后,崔玉知把许酌喊到了办公室。
许酌以为他手术中有什么不严谨的地方,安静等着老师指责。
却听崔玉知问,“阿酌,你有没有考虑出国进修一下?”
许酌眨眼,“老师怎么突然提到这个?是我手术过程中有什么失误么?”
崔玉知摇头笑,“当然没有,你的手术很稳。”
许酌没说话,等着崔玉知继续往下说。
崔玉知继续说,“就是因为你手术很稳,所以我才想问你要不要出国进修一下的,你知道的,在国内成长成一个真正的心外科主刀医生,是有很长的路要走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许酌能明白。
国内病人在手术方面普遍都是首选高年龄、高职称的医生。
其次就是从国外回来的医生。
他们觉得国外的科技和手术技术都远高于国内。
所以在他们眼里,国外回来的医生自然也高出国内医生一等。
如果许酌只是在国内按部就班地走,可能是要花很多时间才能走到被病人认可的位置。
这个时间短则五年,长则十年。
毕竟心脏是人身上最重要的器官。
整台手术都没有可供医生犯错的空间。
因此,心外科的医师级别在评职称和考核方面都是非常严格的。
会做漂亮手术是其次,重要的是还要能写出漂亮文章。
道理许酌都明白,但许酌还是说,“谢谢老师的好意,但我暂时没有出国的打算。”
崔玉知还想劝。
就听许酌又继续说,“我们医院每天的手术量已经足够我学习了,而且,这里还有一个愿意给我上台机会的好老师,我已经比其他人要幸运很多了。”
崔玉知想了想,确实。
许酌的个人履历已经比同龄医师要优秀很多了。
再让他弯道超车,未必是件好事。
思及此,崔玉知轻松笑了下,“行吧,你自己有想法就行。”
话音刚落,许酌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他跟崔玉知说了声‘老师抱歉’。
然后偏头拿出手机接了起来。
电话刚接通,那边就传来护士的焦急声,“许医生!10床宋雪突发呼吸心脏骤停!”
许酌当即皱起眉头,“知道了!我现在过来!”
挂完电话,许酌跟崔玉知说,“老师,宋雪依突然心脏骤停。”
“别慌,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两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GICU。
周黎安正在给宋雪依做心脏复苏。
许酌用酒精给手消毒,走过去说,“我来。”
周黎安气喘吁吁把位置让出来。
许酌开始给宋雪依做心脏复苏。
他一边用力下压,一边看着心电监护仪。
没有反应。
“静脉推1mg肾上腺素!”许酌急说。
GICU的主治医师詹胜严立即给宋雪依推肾上腺素。
护士推来除颤器,“许医生!除颤器来了!”
许酌拿起除颤器手柄,护士在上面涂抹电极膏。
涂好,许酌下达指令,“充电150焦耳。”
护士照做:“150焦耳。”
“床旁离人。”许酌说完,将除颤器放在对应位置放电。
宋雪依胸膛起伏,但监护仪上的直线仍然没有任何变化。
“200焦耳。”
“200焦耳。”
“250焦耳。”
“250焦耳。”
三次除颤都没反应,许酌放下除颤器,继续心脏复苏。
许酌额头都冒出热汗来了。
但宋雪依那条代表心跳的直线还是没有出现任何起伏。
闻言赶来的岑嘉祯还没见过这么严肃的氛围,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紧紧攥住的手心里全是细汗。
加油啊宋雪依!
但很遗憾。
两轮抢救措施做完都没能让宋雪依的心跳重新跳动起来。
周黎安按住还在继续给宋雪依做心脏复苏的许酌的肩膀,“许酌,不用按了。”
许酌心底重重一沉,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没有慢下来。
崔玉知抓住他的手腕,“阿酌,停下来。”
许酌没停。
崔玉知提高音量,“许医生。”
许酌这才停下来。
良久过后,他缓缓收回手。
崔玉知看着监护室顶端悬挂的红色数字,宣布说,“3月31日,下午六点17分,宋雪依突发呼吸心脏骤停,抢救无效,宣告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