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C】:我回……

    “我有阻力, 不仅有阻力,我还有压力。”景尧抱头蹲下了。

    “那你画个受力分析图给我看看,我想想怎么解决。”沈亦郴拿出学术态度。

    景尧麻了:“我文科生。”

    他喝了口橙汁, 借汁消愁, “哥, 咱们不这么急, 行吗?”

    不要再像个脱缰的野马一样, 拖着他的进度条,一路往前狂奔了。

    他脆弱的身体承受不住这样强烈的推背感,真的。

    他不知道, 沈亦郴本来的计划也是这样的。

    慢慢来,不吓着他。

    但计划这东西总是赶不上变化。

    还是他妈突然窜出来这样的巨变。

    交往第一天, 谁受得了刚商量好谈恋爱,下一秒就直接见家长?

    他不安慰一下,景尧保准脚底抹油,窜得比他妈还快。

    “行。”沈亦郴说, “听你的。”

    景尧脑子乱成一锅粥, 下意识冒出来一句话。

    所以, 这还是个会停但不会哄的?

    桥豆麻袋,他在想什么?

    景尧把自己喝了个半饱, 才把受惊惊出来的气哽了下去。

    这一天,上上下下犹如过山车, 景尧历经千帆, 回头一看, 发现才中午十二点。

    正午的阳光把他脑子里的水蒸发的一干二净,只剩下纯粹的杂质。

    他乱糟糟地想。

    总比那些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往死里当畜牲的好。

    不对, 别想了。

    都怪迟来的青春期,怪昨晚做的梦,更怪昨晚在楼梯间……

    景尧扶着墙走回了寝室。

    虽然一天过得上上下下,把他像只小船一样,在大海的波浪之上不断颠簸,颠倒的头晕又眼花,但接下来一个周过的还算平顺。

    最大的平顺就是,他见不到沈亦郴了。

    景尧一个从来不关心别人动向的人,生平头一次在出门的时候,会下意识往隔壁门看一眼。

    生怕和某个人迎面撞上。

    发生了那么一件事,景尧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尴尬。

    以至于他现在每次出门都小心翼翼,扫完雷才敢往外走。

    但事情的发展出乎他意料的顺利。

    哪怕两人不是一个系,但毕竟是一个学院,有不少课程都在同样的教学楼,可是整整一个周过去,他一次也没遇上沈亦郴。

    巧合太过就不是巧合了,只是景尧不太好去问。

    要是回头人家跟沈亦郴说起来……他这前脚把人拒绝,说得毫不留情,回头又黏黏糊糊打听人家的动向,打算跟人家暧昧不清,藕断丝连……这事听起来就不像人做的。

    而且,万一是人家故意躲着他呢?

    都这么努力了,他还非要撞上门去,那不是不识趣吗?

    虽然失去一个朋友有些遗憾,但也只能这样了。

    顺其自然吧。

    至少这次是他甩的人家,不是人家甩的他,也算扯平了。

    景尧拍拍额头,在自己旁边的空位上,把晾干了的乌萨奇摆得整整齐齐,顺手调整了一下耳机。

    “抬头挺胸,立正了!”

    耳机里传来懒洋洋的声音,“又在训你的兵?”

    又到了周末,景尧回了校外自己的房子。

    自从谈了这个恋爱,他跟人语音的频率直线上升,再留在宿舍就不好了。另外两位还好说,张昱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卷王,就连周末都要赶在六点钟早起去图书馆,晚上睡得挺早。

    他这边一说话,搞不好就要打扰到人家。

    在这一点上,景尧很有点羡慕隔壁寝室,四个全是夜猫子,玩仓鼠的玩仓鼠,打游戏的打游戏,阳台上背单词的背单词,不存在谁打扰谁的问题。

    但现在这样的室友已经很不错了,景尧觉得自己要知足,自家室友自家宠,不要老去羡慕别人。

    “不是兵,是我的崽,”景尧严肃纠正,“崽不教,父之过,整天缩成一团,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皱缩成一团废物棉花了,我得帮助它们保持优美的体态。”

    床头趴着的狸花猫朝他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用屁股对着他。

    景尧趁机在它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在狸花猫即将发飙的时候,猛地搂进怀里一通乱亲,忍无可忍的狸花猫挣脱他的束缚,三两下跳走了。

    “你家猫又生气了?”

    景尧拿粘毛器清理自己身上的猫毛,“是啊,太小气了它,我不就摸了它一把吗?竟然就冲我哈气,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满大街的小猫咪,有哪只是不被摸的?”

    沈亦郴听笑了。

    作为一个替猫受罪过的人,他表示一点都不同情。

    “突然想吃学校食堂卖的烤饼了。”景尧拎起领口反复打量有没有残余的猫毛。

    那烧饼他经常吃,整个食堂之中,就只有这一款,独得他心头好。

    但这段时间他都没去食堂,就有段时间没吃到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来,很有点抓心挠肺。

    人就是这样,想不起来的事就算了,一旦想起来,那是一分一秒都耽搁不得,必须要抓在手里才行。

    “大半夜的,能想点阳间的东西吗?”沈亦郴单手在键盘上敲字,“你就是想要米其林三星餐馆刚从国外空运回来的食材,都还能让人给你送过来,结果你想要吃学校食堂。这大半夜的,我把别人叫起来给你做?还不如给我自己买张机票飞过来,亲自动手。”

    “那还是不必了,”景尧很冷静,“扰人睡眠不道德,而且也太累人了,不想这么辛苦你。”

    更重要的是,对方要是真的来了,动的是哪个手就不好说了。

    网恋就网恋,别闲着没事对他的线下左右试探。

    就让一切都停在手机里。

    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床尾再放一个,防御体系成功构建。

    再调好空调温度,景尧缩回被子里,在三大包乌萨奇的包围下,就打算入睡了。

    “我要睡了,”他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你也早点睡吧,晚安。”

    “手机记得充电。”沈亦郴提醒他。

    上次两人连麦打游戏,打得晚了,景尧放下手机就睡。

    沈亦郴在忙别的事,也没注意自己后台挂着这么个通话,结果就是一晚没挂电话。

    第二天早上景尧的手机就关机了,要不是那天的课是早八,室友都在寝室,把他叫了起来,景尧恐怕就要喜提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旷课了。

    倒也不是故意连麦睡觉什么的,那会儿他们的关系还没到这种程度。

    景尧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病情又加重了。

    他人在寝室,又不能说话,为什么非要挂着个耳机跟人打电话?

    两人竟然就那么听对方的呼吸听睡着了。

    还听上瘾了。

    从那以后,沈亦郴每次都要提醒景尧注意手机电量。

    景尧不情不愿地爬起来,裹着被子毛毛虫一样往前拱了拱,去床头上找充电线,“一边冲一边打能行吗,我怕它炸在我旁边。”

    “又在自己吓自己,对现代科技有点信心。”话是这么说,沈亦郴还是有点担心的,小概率又不是没有概率,“有备用机吗,好歹留个闹铃?”

    “没有,明天又不起床,没电了就没电了。”景尧满不在乎。

    大周末的,又是在自己家,手机没电算个多大的事。

    想通了这茬,他干脆也不找了,重新躺回去。

    “我摘耳机了,硌得慌,你也早点休息,啊……”

    最后这个啊化为了绵长的哈欠,景尧把手机放在旁边,调好音量,头一歪就睡死了过去。

    也就错过了对面最后的那一句,“我后天就回来了……”

    手机里只剩下轻浅的呼吸声,轻轻拂过耳畔。

    时不时还伴随着某人半梦半醒的嘟囔,指责阿萨奇挤到他了,让人家走开。

    沈亦郴无奈:“又没听见。”

    “景尧啊……”

    景尧卷着被子翻了个身,啪嗒!把手搭在了乌萨奇身上,挪过去蹭了蹭。

    在梦境和现实之间颠倒错乱的关头,他好像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声音还莫名熟悉。

    但这怎么可能呢?

    他停摆了大半的脑子迷迷糊糊地想,他在跟网恋男朋友打电话,对方又不知道他的真名,怎么可能叫他?

    但这声音又实在太熟悉。

    有点像是……沈亦郴?

    景尧一下吓醒了。

    额头冒出一层汗,他松开乌萨奇,翻了个身,浑身无力地平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怎么回事?

    周一的大课堂陆陆续续坐满了人,刚放完周末,又是早上八点的课,许多人都打不起精神来,前排座位比平时少了不少人。

    “那边那边。”张昱眼睛尖,很快看到一排连坐的空座位。

    寝室四人集体朝着空座位移动。

    他们起得有点晚了,像这种早上八点,宿舍四人难得不分散,可以一起去上的课,平常都靠着张昱生物钟起床,结果今天张昱的生物钟有点失灵。

    出门的时候,宿舍楼门口一辆共享单车都没了,他们四个早饭都没吃,一路夺命狂奔,才终于赶上了。

    虽然没有迟到,但四人到教室的时候还是晚了许多,没多少空座位了。

    “真险,饿死我了。”

    “下次不能再起这么晚了。”

    景尧打着哈欠走在最后,理所当然坐在了最外边,把书包放下,埋头掏书和平板。

    “老师上堂课讲到哪了来着?”景尧问旁边的张昱。

    张昱把自己的笔记本丢给他。

    景尧放了个周末,把脑子都放没了,赶忙紧急回顾了下前情。

    身后忽然安静了一下。

    大概是传说中的气机牵引,景尧无意识地回了下头,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男生站在两排桌椅中间的过道上,清俊的五官和周围人简直不在一个图层里,在早上八点这样的时刻也依旧帅气逼人。

    一周没见,对方的神情却平静得很。

    反而是景尧CPU烧了。

    沈亦郴?他教室不在这边啊。

    还站他旁边。

    难道是一个周过去,沈亦郴终于想起来要找他的麻烦了?

    景尧推己及人,要是他遇到了这种事,肯定也不会就这样放过对方。

    就是沈亦郴这个反射弧好像长了点。

    刚过十八岁的男生手长腿长,清瘦指骨里好像捏了什么东西,冷淡地看着他。

    “你……”

    啪嗒——

    一盒牛奶放在了他桌子上。

    一并放下的,还有他前几天叫着想吃的烤饼。

    景尧盯着那盒牛奶,只觉得处理器在疯狂过热,完全无法分析这样的场景。

    更让他指尖发麻的是。

    沈亦郴放完东西也不走,就在他身后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坐、了、下、来!

    景尧的脖子比半夜撞见鬼了还要僵硬,根本不敢回头去看。

    但就在这种要命的时候,他的手机居然震了一下。

    【C】:我回来了。

    第32章 32 就在刚才,沈……

    这种和前男友密会见面的时候, 被现男友抓包的感觉是为什么?

    景尧眼前一黑,努力说服自己,隔着网线隔着网线, 没有摄像头在旁边照着他实时汇报给对方。

    不要慌。

    不是真的老公回家了, 人家只是想说, 自己手上的事情处理完了, 现在已经不像上个周那么忙了……

    嗡嗡!

    ——对方申请和您语音通话。

    景尧手一抖, 手机沿着桌子边沿滑了下去,在光滑的地板上弹跳了两下,精准地……滑到了身后那人的座位旁。

    “……!!!”

    在这个时候, 景尧宁可坐在自己后面的是鬼。

    奈何事与愿违。

    属于人类的第六感告诉他,沈亦郴正在看着自己座位边上的手机——感谢微信来电的时候, 只能看到通话页面!

    “啊,我……”

    通话挂断了。

    耳机里传来“嘟、嘟……”声。

    手机即将跳转到聊天记录页面。

    景尧猛地转身,赶在沈亦郴之前,一把捞起地上的手机。

    动作太过迅猛, 额头擦过了后方的桌子边沿。

    砰!

    他撞在了一只手上。

    闷闷的痛迟一秒才传来。

    景尧惊讶地看着身后的人。

    沈亦郴略微垂了垂眼, 收回紧急之下覆在桌子边沿的手。

    “怎么总是毛毛躁躁的?”

    景尧耳膜还是嗡的, 这一幕让他肾上腺素都被激发出来了,无意识润了润唇。

    下一秒, 他就僵住了。

    沈亦郴轻飘飘的目光落在他唇上,那天昏暗楼道里的记忆瞬间涌了上来。

    不是热情潮湿的唇齿纠缠, 只是轻轻碰了一下, 速度快得他都来不及感受, 能回忆起来的,就只有扣在颈后的手,修长指节顶起他的下颌, 还有混乱的呼吸。

    太过滚烫,以至于那整整一天他的脑子都是半关机状态的。

    景尧要崩溃了。

    这是什么接吻后遗症吗?

    理智君你振作一点,现在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吗?

    还有这张嘴巴,闲着没事润什么润?

    不要干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啊!

    他眼睛艰难转动,“你……”

    “不吃吗?等会冷了。”沈亦郴说。

    景尧这才有空去注意到自己桌子上孤零零的早餐。

    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扎眼的烤饼。

    “谢谢……你怎么知道……”

    “你不是有个进食堂必吃榜?”沈亦郴淡淡地说。

    早中晚不同时间,只要景尧去食堂,就有几个固定的打卡点。

    全是他百吃不厌的东西。

    这个就是其中之一。

    沈亦郴负责“接送”他一个来月,又不是景尧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早就记得一清二楚。

    更何况,景尧这人天生分享欲旺盛,有什么说什么、从不遮掩自己喜好就算了,还生怕人家没看到似的,积极的给人家分享自己的喜好,强行拉着人家一起吃,一边吃一边大赞特赞,就是想不记得也难。

    景尧有种被人隔空捏了把后脖颈,还拎起来抖了抖、把他家底都给抖了出去的错觉。

    他恨自己太诚实。

    都说成大事的人,不能让底下的人太过看清自己,喜好更是要真假参半着来,看来他注定不是干大事的人。

    “还是想问我是怎么知道你没吃早饭的?”沈亦郴说,“你就睡在我隔壁,发现自己起晚了之后,起床动静有点大,我还没聋。那个点出门,你能去食堂?”

    他眼睛抬了抬,“看来你从来没注意过我,难怪不知道。”

    ……还恨自己太过忽略周围的环境。

    以至于现在想买点哑药让沈亦郴闭嘴,都不知道沈亦郴更喜欢哪个窗口的饭菜。

    景尧含恨啃饼子。

    “吃慢点,小心掉到衣服上。”沈亦郴提醒他。

    “我又不是三岁了。”

    “哦,你微信好像还没回,刚刚有人给你打电话,不打算回吗?”沈亦郴好心提醒他。

    “……!”

    景尧差点把自己噎死。

    沈亦郴微微侧了头,意味不明地望着他,“看来是个很重要的人。”

    景尧一边小声“去去去”,一边点开屏幕去回消息。

    【橘子好恰】:在上课!!!不要给我打电话,吓死我了QAQ

    【C】:只是上课吗?

    【C】:我不说话,不影响你。

    景尧选择性忽视了前面那句。

    不说话?这是继连麦睡觉之后,还打算和他连麦上课?

    这有什么好连的?都是大学生,自己的课上不够吗?还要来上他的。

    【橘子好恰】:上课有什么好听的?就是讲课而已,人多还吵,不来。

    最重要的是,万一一会老师点名点到他了,那他不是当场脱马甲吗?

    对面有一会没回。

    景尧心浮气躁,把聊天框拖到最上面,看着那个小圆圈加载更多的消息,又滑了回来,还是没看到回复。

    手机里的人不回。

    身后的人却迟迟不走。

    眼看老师都进教室了,景尧往后靠了靠,小声说:“你还不回去上课吗?”

    沈亦郴请的假还没到期,一个星期的课都旷过来了,反正都得补,不差这一节,很是平淡,“不去了,我来听听你们系的课。”

    景尧:“?”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喜欢上他的课?

    景尧不理解,也不打算追问,就这样结束话题最好,就把对方当成一个单纯的、然后老师学识、于是早上八点钟爬起来,专门来蹭一节课好学生好了。

    “我室友说,你前几天老盯着他们?”沈亦郴指尖轻轻转着笔。

    那是因为他这个周都没见到沈亦郴,想问问沈亦郴身边的人,他干嘛去了。

    只是最后避嫌,没有真的问出来而已。

    而且,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沈亦郴故意的。

    景尧出寝室拖沓,每天上课从不缺席,但也从不着急,都是踩着点上课,只要有心,比他早出门十来分钟,就能完美避开他。

    景尧走在路上又不怎么抬头,就算别人和他擦肩而过,只要不叫住他,他都看不见。

    哪怕只隔了一个寝室,但见面的机会真没有那么多,沈亦郴那几个室友,景尧就至今记不住长什么模样。

    只有沈亦郴……

    算起来,除了家里人和每天见面的室友之外,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快发现,有什么人不见了。

    虽然最后装了自己没发现。

    但饶是如此,他好几次朝着人家门口打量,欲言又止,看着人迟疑不决的模样,还是让别人尽收眼底。

    ……估计还挺变态的。

    景尧无比怀念从前的自己,两眼一闭就是自己过自己的,别说隔壁有个人七天不见,就是隔壁死了个人,他都未必能发现。

    景尧硬是绷住了,“我觉得你室友的仓鼠很可爱,想借过来玩两天。”

    “还是别了吧,你家猫鼻子灵得很,回头你一身别鼠的味道回去,小心它不让你进门。”

    沈亦郴这么个一本正经的人,有时候忽然来句“别鼠”,景尧还真挺难招架。

    “其实不关这个的事,你身上没有鼠味它也这样。”景尧嘴比脑子快,“这个就叫神兽护主,你懂吗?”

    沈亦郴听笑了。

    景尧闭眼,想给自己嘴巴上个拉链。

    服了,怎么又跟人聊起来了?

    偏偏微信上的人还迟迟不回。

    想聊的人不理他,不想聊的人说个没完,世界的参差就是如此。

    景尧握着手机,都快把屏幕看穿了,还是等不到新的小气泡冒出,忍不住问。

    【橘子好恰】:你干嘛呢?

    【C】:在想,一个瞎子,什么时候才能睁眼看世界?

    【橘子好恰】:这个我知道!

    “睁眼看世界”!景尧的DNA直接动了,文科生之魂觉醒!

    【橘子好恰】:根据我国的历史经验,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一个头脑清醒的人站出来,一声爆喝,振耳发聩,把沉睡的人从蒙昧的深渊叫醒,让他们不再自欺欺人!

    【C】:有点道理。

    【C】:但要是真聋了怎么办?

    【橘子好恰】:糊涂!就算一时不能接受,但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啊!自欺欺人不可取!

    【C】:是吗?

    【C】:那再等一等好了。

    【橘子好恰】:?

    ——等你再离不开我一点。

    喜好,习惯,行踪,还有……你的身份,等你自愿想我坦诚的那天。

    不再遮遮掩掩,一谈到现实就避如蛇蝎,想尽办法把话题扯开。

    沈亦郴看着前方努力埋低的头,收起手机,趁着老师还在调整PPT,离开了教室。

    景尧听到身后椅子收回的声音,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身旁传来幽幽的声音:“你吃独食。”

    景尧:“别人送的。”

    “羡慕,”张昱说,“从前天天给你送到教室,现在你好不容易能找着路了,结果人家还能给你送饭,哪能找着这么贤惠的啊?也就是个男的,不然我就去追了。”

    “为什么不行呢?追女朋友就是你给人家送饭了,难不成你还等着人家给你送?”王予修沧桑地说,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了张昱建议,“手慢无啊。”

    “手快也无,人是咱尧尧的,早就人尽皆知了。”

    张昱嘴巴合不拢了,“什么就人尽皆知了?”

    “你们不刷校园墙吗?”李知音忍笑,“还有咱们学校的八卦,你们是一个不听啊。”

    景尧生出了股不祥的预感,“什么校园墙?”

    “你个当事人也不知道?”李知音惊讶。

    景尧依稀、可能、大概……想起来一点,但他仍然抱着岌岌可危的希望,眼巴巴看着李知音。

    李知音慈爱地抚摸了一把他的头,说:“就一个多星期以前,有人在校园网投稿,说看到咱们宿舍楼两大帅哥在楼道里接吻,那叫一个激情四射火花四溅。当然,你不是自愿的,是沈亦郴强吻了你,还把你腿都亲软了,最后是把你抱回去的。”

    张昱想起来了,摸了摸自己脑袋,“好像沈亦郴是把你抱回来过来着,我还以为是你摔了站不起来,他出于好心才这么帮你,结果……”

    景尧木木地看着他。

    张昱及时收住了话音,但还是收不住笑,吭哧转过头去。

    李知音说:“何止呢。”

    他忍不住笑,“投稿的人说,他们路过的时候,你俩正在激烈的讨论,将来孩子跟谁姓……”

    景尧:“……”

    所以,那些人嘴上说着不会说出去,其实早就已经传遍了。

    怕身边的人辐射不够,还要把他们投到校园墙上去,挂在全校人面前公开处刑。

    不仅如此,还胡编乱造。

    还……躲在一边偷看!

    叔叔可以忍,婶婶都不能忍!

    “还有啊……”李知音悠悠补充。

    景尧拳头硬了:“还有什么?”

    李知音慢吞吞把手机亮在他面前,“就在刚才,沈亦郴给你送早饭,你俩梅开二度,又被人拍了。”

    校园墙处理消息没有那么快,但传个□□空间和朋友圈是不需要排队也不需要等候的。

    “喏,他在你桌子上放吃的的照片,还有你低头捡东西的时候,他帮你挡着桌子边的手……”

    不止如此,还有景尧转过头去以后,沈亦郴一直望着他的照片。

    整整两分钟,没有偏移过分毫。

    李知音啧啧感叹,“真体贴啊,我看他手都被你撞红了,要不是他挡这一下,你刚才就该嗷的一声喊出来了。”

    景尧抖着手往上滑。

    拍照这人还算有点公德心,给他们的脸打了码,但就是这个称呼……

    景某和沈某……

    景尧眼前一阵又一阵的黑气。

    这是什么皇帝的新码吗?只有聪明人才能看见?

    “看评论没?”李知音看他快要神志不清了,好心给景尧念出来,“下面有人在问,你俩冷战了一个周,这是终于想好你们孩子的名字了吗?”

    第33章 33 他好像,又自……

    景尧一整节课都听得恍恍惚惚, 临下课才被一个惊雷震醒,“……期中考试?什么期中考试?”

    张昱在旁边收书包。

    下一节课在下午四点,接下来的时间可以自由活动, 他准备去图书馆完成日常打卡。

    “你开学的时候没听吗?这堂课是有期中考试的, 分数占比还不低。”

    “开卷还是闭卷啊?”景尧惊恐。

    “开卷。”

    景尧松了口气。

    “但书上没有。”张昱说, “我一早就找之前上过这堂课的学长打听过了, 他们说, 这老师出题非常刁钻,闭卷就考书上的,开卷考书上没有的, 把书翻烂也没用。”

    景尧:“……”

    他需要一个猫猫抱头流泪的表情包。

    平时不努力,考试泪两行。

    “别怕, 还有一个周,临时抱佛脚还来得及。”张昱拍肩鼓励。

    出了教室,四人汇在人流中,挤挤攘攘朝楼下走去, 等下了楼, 就各奔东西。

    去图书馆的去图书馆, 去打球的打球,去忙社团工作的忙社团工作。

    至于景尧, 他打算回寝室。

    期中考试带来的压力太大,他得回去躺一会儿。

    景尧拖沓地坠在最后, 等出了教学楼一看, 果不其然, 又没共享单车了。

    要不是在学校里停车不方便,还有丢失的风险,他真想自己买一辆。

    钱还是小事, 就是被偷东西气人。

    好在教学楼离宿舍不远,等会儿又没课,他可以慢慢走回去。

    还能顺道捎杯奶茶。

    景尧喝着奶茶,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

    连续一个月的同进同出还是有些成果的,在沈亦郴把他的课表和教室背熟的同时,他也把沈亦郴的课表记了个七七八八。

    没记错的话,沈亦郴今早上也只有一节课。就在上上个周,沈亦郴上完早上这节课,还特地去他们教室门口接他。

    彼时男生抓着单肩包的带子,靠在下楼的拐角,身旁人流熙攘,却莫名显得格格不入。

    景尧出教室一眼就看到了人,没来得及打招呼,对方就抬眼朝他在的方向看来。

    隔着人潮,安静地看着他。

    景尧那时全然没多想,兴高采烈朝他挥手,叫着对方的名字,突破了重重人墙,就扑了上去。

    完全是看到了活体导航仪的兴奋。

    现在想来……啧。

    不仅如此……

    景尧严肃地猛吸了一口奶茶,继续检讨自己。

    大概是天性爱热闹,为了不落到独自一个人回宿舍的下场,即便后来他能找到路了,也假装没这回事,继续赖着人家,天天跟人家一起去上课。

    有的时候他没课,而沈亦郴有课,他还混入对方的教室,假模假样跟人家一起听课。

    哪怕什么都没听进去,却乐此不疲。

    沈亦郴记笔记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盯着人猛瞧,一边瞧一边在心里感叹这人长得真帅,下辈子他也要这么长……

    景尧一巴掌盖在自己脑门上:“嗐。”

    看看他这都干的什么事?

    往事不堪回首。

    平时做事过于缺心眼,带来的就是事后回想起来时的无尽社死。

    简直比复盘没吵赢的架还憋屈。

    景尧心情沉重,步伐也越走越沉重。

    旁边路过的学生大多成双成对,再不然就是以宿舍为单位的小团体,只有他一个形单影只。

    景尧眼巴巴看着,只有羡慕的份。

    不算上个周,他上一次从这里走过,还不是一个人。

    短短一个周,就物是人非了。

    见不到沈亦郴的时候还好,只需要心惊胆战,现在沈亦郴不“躲着”他了,提心吊胆全变成了复杂难言。

    这会儿回宿舍,说不定又要碰到人。

    景尧抬手给了自己一下,两根手指头拎着脸皮,把那块软肉拎起来半寸,晃了晃,察觉到疼了,才松开手。

    “想什么呢景尧,正常点,没分手之前你就是有男朋友的人,少朝三暮四怀念这个、怀念那个的。”

    教训完自己,他打开手机,“冤有头债有主,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能少吗?”

    谁害的没人陪他一起回寝室了,谁就给他承担起责任来。

    他把语音通话拨了出去。

    “下课了?”对面很快传来应答。

    景尧听到了椅子拖动的声音,对方似乎站了起来,找了个适合说话的地方,声音都变得空远起来。

    难道是去阳台了?

    “嗯呐,”不过这事不重要,景尧竖起的耳朵又耷拉下来,无精打采,“在回宿舍的路上。”

    “上课上得这么累?”

    不提还好,一说起这事,可把景尧的话匣子打开了。

    “上课不累,就是心累,下个周期中考试,听说题目可难可难了,考完还不给成绩,直接跟期末一起算分,你说过不过分!”

    “这还不好吗?不给分的话,考完就当没这回事,直接准备期末好了。”

    景尧更颓了,“万一期末也没考好呢?”

    “这么担心吗,平时上课到底有没有在听?”对面笑了声,“要是没把握,就只能抓紧复习了,不是还有一个周吗?”

    “哇你这个人,我还能不知道要好好复习吗?”景尧隔空指指点点,小声嘟囔,“我就是抱怨一下,你别给我上课啊。”

    沈亦郴困惑:“不能这样说吗?那我该怎么回答你?”

    别的还好说,这种事也帮不上忙啊,他总不能去给景尧传小抄,或者直接替考吧?

    先不提他,就说景尧,景尧连旷课都不敢,还敢作弊?

    身后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进门的人见到一个周没见到室友,颇为惊喜。

    沈亦郴朝进门的室友浅浅颔首,指了指电话,见对方明白了,转身将阳台的门关上,隔绝了声音。

    景尧冷酷道:“安静听着,我说什么你应什么,不准反驳,也不准逆着我说一些冰冷的、诸如‘谁让你不好好听课’这类的话。”

    “明白了。”

    “很好,那我们重来一次,”景尧满意道,“我说我下个周有考试,你应该怎么说?”

    “老婆辛苦了,加油。”

    “………………”

    景尧差点把耳机一把扯下来,隔空扔进旁边的湖里。

    他是幻听了吧?

    绝对是听错了吧!?

    景尧震惊在原地。

    对面低低地笑了两声,“这段时间冷落我也没关系,你放心去考吧,家里我会照顾好的,不会让你操一点心。”

    “你刚刚叫我什么?”景尧灵魂归窍,难以置信地问,“你再叫一遍?”

    倒不是想听。

    主要是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想确认一下。

    他不理解,怎么有人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喊出这种称呼?

    虽说他也喊过对方老婆,但那是故意捉弄的情况下,还是用文字发送,和直接喊出来是两回事。

    景尧握着手机,屏息以待。

    对面却可疑地迟疑了下。

    “?”刚刚不是叫的挺顺口的?景尧强压下羞耻,慢慢回过味来,挑了下眉,“你还知道不好意……”

    “老婆。”

    “…………”

    救命。

    景尧踢到了翘起的地板砖,一个踉跄,停在路边,看怪物一样看着手里的手机。

    这手机有问题吧?

    看来光扔一个耳机还不够,得把手机带耳机一起扔了。

    他耳朵烧得滚烫,不用去摸都知道,绝对是红透了,“咳咳,你……你正经一点,马上入秋,不是开春,你别这样。”

    “不是你让我叫的吗?”短短几秒钟,对面竟然放松了下来,又恢复了那种散漫的、微带点笑意的语气,“没有反驳,没有教育你,这样也不行?”

    “不行,”景尧一口咬定,活像个专横独断的暴君,“你去给我听大悲咒,听十遍,清清心。”

    “可是我佛不渡非VIP。”

    景尧握拳,可恶!他真想直接跟对面说,用我的。

    但问题是他也没有VIP。

    他不听歌,连软件都没下,而这会儿下软件显然来不及了。

    因为对面已经烧起来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

    “我就是走着无聊,跟你打个电话,让你陪我聊聊天,现在倒好,你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我差点一脚踩空掉湖里去,要是再来一句,我就得拐机动车道上去了。”景尧虚弱地说。

    “看路,”对方说完,似乎想到了景尧刚才说的,不准教育他,于是补了一句不那么严肃的,“你死了我就变鳏夫了。”

    “不,你是寡夫。”景尧冷呵。

    “好好好,你看路就行。”耳机里传来沉闷的轻笑,声音离得有点远,像是把听筒拿远了笑的。

    景尧又说不出话来了。

    真离谱,他也是矫情上了,教育他不行哄着也不行,怎么都不行。

    景尧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就觉得烦,索性不想了,清了清嗓子,“我有没有告诉你,我走路很喜欢跟人聊天?”

    没有,但沈亦郴看出来了。

    他说:“你什么时候不喜欢跟人聊天吗?你刷个野还要即兴上演一出恶霸瑶强占纯情蓝BUFF,笑声猥琐得队友差点报警抓你。”

    “路过河道要放狠话,扬言要和暴君单挑。”

    “就连打个鸟,你都要来上一句‘可恶,即便只是一组会刷新的数据,可残血了也依旧不认命,不肯放弃攻击吗?你这家伙啊‘。”

    景尧听得牙痒痒,磨牙道:“再说分手。”

    “我们不是已经领证了吗?情侣申请还是你主动、亲自给我发的。”耳机里的声音尾音上扬,刻意把亲自和主动这两个词的音节咬得很重。

    景尧无情道:“那个啊?那个没用,分手了第一个解的就是它。”

    “我不同意。”

    “我直接删好友。”景尧又得意起来。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找到了办法,“等会儿你号给我,我给你设个二级密码。”

    设置之后,删除亲密度高于一百的好友就需要输入二级密码,才能完成操作。

    “做梦,”景尧眉飞色舞,“就算你设了又怎么样?我连□□号一起注销。”

    “那你可能要惨了。”对面慢条斯理。

    “呵,威胁我?我又不怕,你能拿我怎么样?”景尧才不信这种威胁,“别说你做不了什么,就算你真的能怎么样——”

    对面想说什么。

    景尧轻飘飘道:“我还可以直接叫老公啊。”

    “…………”

    半晌,对面传来一声咳嗽,“你刚刚说什么,阳台风有点大,我没听清。”

    “我说我回去就把你删了。”景尧说,“你要是没能在十分钟之内发现并且重新把我加回来,我还会去你王者营地骂你一顿。”

    “我不怎么看营地,你加我其他账号骂吧,别气到了自己。”对面忍不住笑。

    景尧咬牙切齿,“那我不管,骂你还要挑软件吗,看不到照样骂。”

    深呼吸了还是气,他不忿地说:“骂你你还这么积极?”

    耳机里的笑意越发明显了,“亲爱的,骂人和撒娇我还是分得清的。”

    景尧气得胸口起伏:“……你等着,我这就去祖安报班,连夜补习,等我学成归来,骂得你找不到方向。”

    “你这个手速不建议打LOL。”

    景尧:“……你完了,我说真的。”

    “到宿舍了吗?”

    景尧回头,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拐了几条街了,远远能看到宿舍楼的一角。

    “马上。”他心不在焉。

    “所以刚刚你本来是想说什么?”

    景尧愣了下,回忆了下两人的对话,才想起来,对方说的是刚才,他说他走路很喜欢和人说话那里,被对方岔过去了。

    他眼皮往下一耷,懒洋洋地说:“现在想起来要问了?晚了。”

    “可我想听啊。”

    你想听有什么用?景尧很想怼回去,但一想到这样做的结果,很可能是让两个人的聊天,再一次朝着不可挽回的方向狂奔,最后演化成斗槽大赛,他还是忍住了。

    他可不是对面那等,连一丁点的吐槽都忍不住的男人。

    “我说,”景尧停下等红灯,“和别人走在同一条路上,一边走一边聊天,会让我印象很深刻。”

    “我经常找不到路,就用这种办法来回忆,想想那天是谁和我走在一起,聊了些什么,当天的一些生活小事,或者看过的小说动漫这些,去拼凑记忆。”

    “时间久了,好像每一段路,都承载着和不同的人拥有的共同的记忆。”

    “刚才这条路就是,以后再从这里走,想起来的,大概就是你了。”

    沈亦郴听得沉默了。

    他回忆了一下学校里的路,景尧这会儿可能走的,不就是……

    景尧问:“怎么了?”

    “没什么……”沈亦郴叹气。

    就是,他好像,又自己把自己给绿了一次。

    第34章 34 足足两分钟,……

    景尧短暂地放松了下来, 直到上楼。

    “咳。”他蹑手蹑脚,试图不发出任何动静地从隔壁寝室门口路过。

    奈何事与愿违,他整个人都快贴上墙去了, 隔壁寝室门, 还是在他提心吊胆的注视下, 慢慢打开了。

    一缕光从门后照出, 在地上越拉越大。

    门后缓缓探出半张脸。

    男生手里提着仓鼠笼子, 以一种更小心的姿势,从门里探出头,活像情报头子和手下接头一样, 一触到景尧,全身就跟被电打了一样, 立马把手背到身后,“靠!”

    景尧也跟着一激灵。

    看清了景尧的脸,男生放松下来,表情颇为滑稽, “不是, 你……回个宿舍而已, 贴着墙干嘛?我还以为是宿管上来秘密查房了。”

    景尧比他还一言难尽,“你好意思说我?”

    这货出个门, 搞猥琐干嘛?

    男生立马嘘嘘嘘,反手悄声关上门, 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

    一只焉了吧唧的仓鼠趴在笼子里, 吃的肥滚滚的, 就是没什么精神。

    景尧“哦”了声,终于把脸对上了,“是你啊。”

    上次沈亦郴的床被一只油光水滑的小耗子给糟蹋了, 据他所说,那只爬在他鞋子上的耗子,就是他室友养的仓鼠。

    景尧往笼子里瞅了一眼,“你这是要带你家小耗子去哪?”

    “我家宝宝最近老没精神,我打算趁着今天没课,带它去看看医生,这不是怕被宿管当场逮着了吗?”

    男生唉声叹气。

    景尧凑过去,隔着笼子,拨了拨仓鼠软绵绵的身体。

    别说,不愧是当宠物培育的品种,这软软的毛发,是比他家彪哥要柔顺一些。

    仓鼠看了他一眼,鼻子动了动,浑身抽搐了一下,愣是拖着病体爬起来,把自己挪得离他远了些。

    男生看得挺稀奇,“我家仓鼠平时挺亲人的,怎么好像不太待见你?”

    景尧睁着眼睛乱说,“怎么可能?像我这么帅的人,从来都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怎么可能有东西不喜欢我?它这是害羞,你懂什么?”

    “……我家孩子是男生。”

    景尧不要脸,自吹自擂,“迂腐,狭隘,性别算什么,我男女通杀。”

    男生无语半天,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行,您通杀去吧,我带它看病去了。”

    他拎着笼子,鬼鬼祟祟朝外摸去,一边走一边侦察敌情。

    景尧正感叹这是一颗搞情报的好苗子,一抬头,撞上一双平静的眼睛。

    沈亦郴双手环胸靠在门边,不知看他看了多久。

    景尧:“……”

    吓人,这人走路都没声的吗?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选择性遗忘了这是人家宿舍门口,而他看到个人就兴奋,蹲在人家宿舍门口,就这一只小耗子聊了半天,还被人抓个正着的事实,倒打一把,“怎么都不吭声啊,站一旁偷听多不礼貌。”

    与其反思自己,不如冤枉他人。景尧给自己的反应速度点了个赞。

    沈亦郴:“没听多久,也就你说你男女通杀的时候。”

    他又没开透视眼,能通过门板看到景尧路过的背影。

    从听到景尧声音,到走出来,正好就听到这句话。

    他眉梢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我比较好奇,你都知道你男女通杀了,怎么还敢让我上你的床?”

    景尧:“……”

    因为是最近才发现的,谢谢。

    景尧撤回了一个点赞,顺便给自己记了一笔。

    让你逮着个人就兴奋,连这是什么危险区域都忘了。

    “其实,”他保持着蹲下来看仓鼠的姿势,抬头望着沈亦郴,深沉地说,“我是来帮我家彪哥交友的,它一只猫背井离乡,来到这猫生地不熟的地方,实在是太孤独了,我就想给它找个好朋友。”

    嗯,他就是这么想的,就让他将话题逆转吧,开!

    “然后杀人全家?”沈亦郴问。

    “……”真会聊天。

    自家猫的战绩太过彪悍,半座山头无一活口,景尧抹了把脸,“好吧,我就是背着自家的猫出来偷腥的,怎么了?我摸的又不是你家的仓鼠。”

    他若无其事站起身,拍拍手上粘上的鼠味,“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再见。”

    沈亦郴也不拦,就平静地看着他佯装淡定,同手同脚朝隔壁走,宛如刚研发出来还没调教好的人工智障机器人,不太灵便地掏出钥匙,试图开锁。

    奈何这人越急越对不准,对着锁孔尝试了半天,硬是没怼进去,肉眼可见的逐渐暴躁。

    沈亦郴几乎都能听到景尧心里骂人的声音。

    等他好不容易拧开锁,大喜过望,就要推门进去。

    “‘我有男朋友了,我觉得,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沈亦郴嗓音寡淡。

    景尧就跟被人当头拍了定身符一样,定住了。

    这……是他拿来拒绝沈亦郴的话。

    “前一天还不喜欢男生,假装什么都不懂,第二天就跟我说这种话,”沈亦郴偏了下头,望着他,“就算你看出了我喜欢你,想拒绝我,也不用找这种借口的。”

    景尧很想当场掏手机拍他脸上,让他看看是不是借口。

    但理智还是按住了自己。

    网恋本来就不稳定,何况还是和他,现在到处宣扬,回头分了他怎么解释。

    多丢人。

    有的人能丢,但有的人不能。

    薛定谔的面子也是面子。

    “你怎么就知道我前一天不喜欢?”景尧说,“我骗你不行吗?”

    “哦,”沈亦郴慢吞吞道,“你的意思是,你知道你喜欢男生,然后跑到我宿舍里来,请我喝奶茶,借着这个机会就要摸我的腹肌,然后邀请我去你家,半强迫我跟你天天聊天续火花,我不同意就坐在我浴室外面看我洗澡,还跟我睡一张床?”

    他指尖点了点自己的臂弯,“那我不得不怀疑,你那天晚上的梦游,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

    沈亦郴笑了一声,“还有你的居心,现在看来,也得好好思考一下了。”

    景尧忍气吞声,“你爱信不信。”

    他又硬气起来,“你如果非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随你好了。”

    “就这样?”沈亦郴饶有兴致地打量他,“我还以为你又要跟我秀恩爱了。”

    景尧:“我懒得。”

    “还是没东西可秀?”沈亦郴挑眉。

    景尧好气,快要气死了,他现在不想拍手机了,就想把手里的门拍在对面这人脸上,“你管我啊,沈亦郴你好烦。”

    沈亦郴好笑道:“你还气上了。”

    毫不自知地在他身上乱摸,半夜梦游往人身上扑,他想拉开距离冷静一下,这人还能点个外卖在宿舍楼外面丢他的脸。

    火上浇油还不算。

    景尧就是再迟钝再笔直,也不该跟人接完吻还什么都察觉不了。

    但这人就是能装傻充愣。

    说要跟他继续做朋友,装作一无所知。

    行啊。

    有什么不行?看人装傻也挺有意思的。

    他也挺想知道景尧能逃避现实到什么时候的。

    结果刚把人放回去,景尧转头就给他来一句,我有男朋友了。

    但凡不是……沈亦郴都不知道,自己得气成什么样。

    不仅生气,还得想不通。

    景尧自知理亏,心虚气短,但嘴上还是不能吃亏,“咱们绝交了,知道吗?绝交什么意思不用我告诉你吧。而且你摆出这个表情做什么,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天天说要跟我保持距离,我现在保持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我现在要回宿舍,闭嘴。”

    “回去跟你男朋友一起骂我?”沈亦郴似笑非笑,并不受他干扰。

    “我才不聊你呢。”景尧翻了个白眼。

    “嗯,也对,我猜你也不想让他知道我们之间做过的事。”沈亦郴点点头。

    景尧磨了磨牙,“滚啊,我有什么好不让人知道的?”

    不要说的好像他们在偷情好不好?

    他不想说了,看沈亦郴这样子就不准备轻易放过他,他准备师夷长技以制夷。

    当初沈亦郴冷暴力他,他现在就要冷回去。

    这就叫一报还一报。

    “就这样,不说了。”景尧光速闪现进门,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反手一把怼上门,掏出手机,松了口气。

    还好刚才发现电量不多,把电话挂了。

    景尧把昨晚忘记充电的手机丢桌子上,插上电源,洗了盘水果,先把早餐钱通过Q|Q双倍转给沈亦郴,让他以后不用专门跑这一趟麻烦了,然后就熟门熟路点开了绿泡泡。

    先发了百八十个感叹号表达自己的愤怒。

    【橘子好恰】:你都不知道我刚才遇到了一个多气人的人!

    对面秒回。

    【C】:嗯?

    【橘子好恰】:一个讨厌鬼!

    景尧发出去,抿了抿唇,气消了些,把消息撤了回来。

    【橘子好恰】:我说错了,你当没看见好了。

    【C】:我看见了。

    【橘子好恰】:你也好烦。

    【橘子好恰】:我说的是我一个同学,人其实挺好的,就是……

    就是莫名其妙喜欢他,两人还莫名其妙接了个吻,搞得他很尴尬,偏偏对方就跟没事人一样,态度寻常,里面还带了些不掩饰的亲昵。

    但这些话显然是不适合跟“男朋友”说的。

    【C】:人好就行。

    景尧坐直了,噼里啪啦打字。

    【橘子好恰】:什么叫人好就行,听你这语气,你还挺喜欢他?

    【C】:不是你说他挺好吗?

    【橘子好恰】:那我要是说,如果他比你早一点跟我告白,说不定我就答应他,把你拒绝了呢?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景尧无意识把手机握紧,有点后悔说这种话了,这话总是不过脑子就说出去了也不行,都吃这么多亏了,就是记不住要改。

    骨节都失了血色,才看到对面回复。

    【C】:那也行。

    【C】:我尊重你的决定,你觉得谁对你更好,可以自由地选择。

    景尧脑子空白了一会儿,看着这行字,眉心一点一点蹙起,心里哽了根刺一样,就是不太舒服。

    他思考了一会儿,打字速度慢下来。

    【橘子好恰】:感觉你也不是特别喜欢我。

    【C】:?

    【C】:我还以为你会高兴。

    【橘子好恰】:不太高兴,你说得我答不答应都行,好像可有可无一样。

    【C】:我不是这个意思。

    【C】:真的。

    【橘子好恰】:你以前就这样,说起来之前你挺烦我的吧,我能感觉出来。你每次收到我消息的时候都挺无奈,不情不愿的感觉,我说要去跟别人玩,你高兴得都要上天了,恨不得写八百字小作文跟我撇清关系,就跟你现在这个语气特别像。

    【C】:……什么时候的事?

    【橘子好恰】:对我也没什么兴趣,一点都不好奇我,就连当初问我要照片都是为了摆脱我。

    【C】:我错了。

    【C】:照片我存了。

    “C”撤回了一条消息。

    【C】:我改。

    景尧歪头看了半天,忽然问。

    【橘子好恰】:你有八块腹肌吗?

    话题变得飞快,更快的是车速,好在对面已经习惯了他东一榔头西一棒的聊天风格。

    【C】:有。

    【橘子好恰】:无图无真相。

    【C】:?

    【橘子好恰】:你真的不好奇吗?

    【C】:好奇什么?

    【橘子好恰】:我。

    景尧窝在吊椅里,把自己蜷得更紧了,下巴放在膝盖上,也不开灯,就着阳台照进来的一点稀薄光线,望着手机。

    【橘子好恰】:你都不想知道我长什么样吗?

    【C】:认真的?

    沈亦郴看到这条消息怔了下。

    他没记错的话,就在两个小时前,景尧还非常抗拒这件事。

    两个小时,一百二十分钟,七千两百秒。

    景尧的进度条这么光滑的吗?一点阻力都没有?随便一推就框框往前滑这么多?

    【橘子好恰】:嗯啊,我贼好看我跟你说,你等我找找,我记得我存了一张超级超级帅的照片。

    “…………”

    这句话依稀、仿佛、好像,在什么时候听到过。

    沈亦郴想起来了,在景尧家里。

    他给景尧做饭的时候,景尧就蹲在他旁边,光明正大的拍他,扬言将来要拿他的照片去网恋。

    这就很巧了不是?

    搞半天不是真的准备跟他坦白,而是打算给他自己牵红线啊。

    沈亦郴好整以暇,等着接收自己的照片。

    足足两分钟,景尧才把照片找出来,沈亦郴随意一扫,愣住了。

    照片上的人眼睛弯成月牙,靠坐在落地窗边的地毯上,背后大片泳池,在夜晚的灯光下闪着细碎的波光。落地窗的窗帘在他脚边柔软堆积,像是舞台的幕布。

    景尧发的是他自己的照片。

    第35章 35 补课……

    沈亦郴一眼认出了他身后的建筑。

    不就是当初景尧发那条“我不要很多钱, 我要很多的爱”的朋友圈时候配图的背景。

    还有景尧发给他的照片,松软垂落在地毯上的被子,一路向外延伸, 隐约可见阳台之外的景色。

    也是景尧的家。

    指腹按上屏幕, 隔着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光, 好像也碰到了照片里放松歪倒在墙角边, 笑得愉悦而惬意的人。

    另一边, 景尧津津有味地欣赏自己的美照。

    那天装完可怜之后一抬头,从落地窗里看到了自己美丽的倒影,没忍住, 顺便拍了个百八十张,本来打算自己存着, 没想到还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过于沉迷,好一会儿才艰难回神。

    啊,冲动了。

    果然,冲动是魔鬼, 一时情绪上头做出的决定要不得。

    但……

    发都发了。

    又因为他刚才欣赏太久, 连撤回的时间都错过了, 就算后悔,也无可挽回。

    景尧选择认命。

    本来也是, 多大个事呢?世界这么大,加起来接近百亿的人口, 就算知道他长什么样又怎么样呢?

    大不了假装是网图。

    【橘子好恰】:怎么不说话?被惊呆了说不出来?

    【橘子好恰】:还是又在存图?

    这就是在拿对方刚才说漏嘴的话来刻意调侃人了。

    照片不能白发, 男朋友也不能白交, 必须调戏一把。

    景尧摸了个苹果,咔嚓啃了口,嚼着等对面反应, 很有点期待。

    【C】:这是压缩过的?放大了不太清晰。

    景尧缓缓:“?”

    【C】:有原图吗?

    景尧服了,甘拜下风。

    骚不过。

    反正都发了,有一就有二,景尧无所谓了,把剩下几张角度没那么好的一并打包发了过去,还特地照顾了一下对方的要求,把原图勾选上了。

    【橘子好恰】:怎么样?

    【C】:好看。

    【C】:你等我找找?

    相比较于景尧,沈亦郴才是真的一点“存货”都没有。

    他从来不自拍,仅有的几张照片全在他妈那里,没一张能看的。

    他妈致力于拿他们父子做表情包,拍出来的照片一张比一张丑,十张里面有八张在翻白眼,根本不能见人。

    这会儿景尧来了个突袭,沈亦郴毫无准备,正揉着额角思索,考虑要不要上网找个自拍教程。

    沈亦郴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感觉景尧点的全糖奶茶没能化作脂肪,反而后知后觉在他心里泛起甜味。

    他很久没这么手足无措过了。

    实在太快了,他还打算铺垫一下。

    谁想到景尧到处乱窜,想一出是一出,以至于进度条突然拉了一大步……

    这就要坦白了吗?

    沈亦郴指尖用了点力,压下唇角,脑子里跑过无数想法。

    可惜,他的想法还没来得及付诸实践,景尧先一步拒绝了。

    【橘子好恰】:找什么?你的照片?啊别。

    【橘子好恰】:别给我看,我自己会脑补。

    【橘子好恰】:[惊恐][惊恐][惊恐]

    【C】:?

    【橘子好恰】:只要别给我发照片,什么都好说,游戏最帅的英雄长什么样你什么样,我不想知道,对你没那么大好奇心,谢谢[爱心]

    景尧强烈抗拒这种事。

    他对一个“网恋男友”的长相不抱一点希望,也没有任何期待,欣赏自己就够了,不用发出来吓他。

    虽然他通过对方平时聊天时漏出来的消息,知道对方大概的年龄,但这有什么用呢?

    要知道,男大学生,和大学男生,可是两个物种。

    就算对方保证也没用。

    自信心过剩的男的还少吗?他就是男的,他可太知道有些人对自我的认知能力有多差,优越感又有多可怕了。

    【C】:……

    【C】::)

    景尧知道自己这话很伤人自尊,但伤别人这方面的尊严,总好过伤自己眼睛。

    ……以及良心。

    要是对方真的长得天怒人怨,他还得花时间说服自己,不能以貌取人,这也不是人家的错……然后内心疯狂内耗。

    【橘子好恰】:[抱抱]

    【橘子好恰】:没关系的亲爱的,咱俩有我的脸就够了,天塌下来我的颜值顶着,足够了。

    沈亦郴刚升起的期待全部熄灭,紧张更是一丝不剩。

    他甚至都不知道现在摆个什么表情合适。

    【C】:有的时候你真是让人一股无名火呢。

    【橘子好恰】:我知道,我过于美丽,就这样放在你面前,你把持不住是正常的,都是我犯下的罪孽。

    【C】: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吗?

    景尧当然知道,要是这种时候还有这种想法,那对方这辈子真是完了。

    他光速滑跪。

    【橘子好恰】:我错了orz

    【C】:那你再说一遍。

    【橘子好恰】:不要照片。

    【C】:……

    景尧愁眉苦脸。

    【橘子好恰】:我好像又把天聊崩了[熊猫头难受抱头]

    【橘子好恰】:今天能哄好吗?哄不好的话……我真的要去复习期中了,能先放放我考完试再哄吗?

    【C】:我就请问,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景尧按住语音求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但你不要在我考试的时候跟我吵嘛。”

    【C】:……

    景尧掰着手指头数,“只有一个周了,我要复习好多,还有个课要做小组作业,还要弄PPT上台演讲,好多事的。”

    他愁得脸都酸了,“到底谁跟我说的上大学轻松啊,全是事,人还多,预约教室都预约不上。”

    “我要怎么办啊?”他把头磕在桌子上,哐哐撞,没一会儿就把自己磕晕了。

    【C】:自己学。

    景尧:“嘤。”

    【C】:谁让你上课不听。

    景尧:“嘤嘤嘤,你骂我。”

    他弱弱狡辩:“还有,谁说我不听?我听了的,我还做了笔记,就是……没学会而已。”

    这怪谁?他就不是这块料嘛,一看到这些复杂的数据流和金钱交易,尤其是一个套一个的专业词汇,他就开始晕。

    就跟当初他哥试图教他看K线图一样,一看到那密密麻麻的数字,想到背后涉及到的庞大计算量,以分秒为单位的变动,可能存在的博弈,脑子就开始出现了滞胀感。

    都不会转了。

    【C】:你书名给我。

    景尧:“?怎么?难道你要学来教我?”

    他没问过对方是什么专业的,也没问过具体学校,毕竟大家那时候还不太熟,要有边界感嘛。

    但这会儿提起这事,他终于把他常年游离于世界之外、事不关己就懒得去思考的注意力抽出来。

    仔细一想,沈亦郴和他一样,都是大一新生,能在大一就参与课题、还跟教授外出,学校和专业应该是不赖的。

    当然,个人能力更重要。

    景尧也有过这种机会。他成年以来,他哥好几次叫他出去吃饭,有的是商业性质的晚宴,有的是朋友聚会,据说里面就有什么领域的教授,有的直接就是他们学校的老师。

    景尧拒绝不过,去了几次。

    只是没怎么后续交流。

    他的梦想就是混吃等死,上这个大学,乃至学这个专业,都是他家的要求,至于其他,还是把机会留给愿意卷的卷王们吧,他就不去占着坑了。

    高二高三被捆起来昏天黑地学习的经历太可怕,每天睁眼闭眼都是学习、见到的人除了家教还是家教的日子,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景尧按着语音:“那恐怕有点难,我们学校大概率不让水。”

    这也是他在这发愁的原因,这还是第一场考试,摸不清难度,心里面就更没底。

    要是考的简单一些,他翻翻书也能应付过去,要是考一些深入延伸的概念,再给他上点计算题,那真是完蛋了。

    让别人一个星期学了来教他?多少有点为难人了。

    景尧:“算了,你也有事忙,我自己学,学不会……找人教算了。”

    沈亦郴:“你先发。”

    其实景尧这么想也没错,但有些事情总有特殊情况。

    就比如,他的对象和他同个学校,同个学院,只是不同专业。

    这样的话,两人有很多课程都是相同的。

    “既然你这么坚持……”景尧捏了捏下巴,给他发了,下一秒就开始催促他,“快快快,快学,我就想及个格。”

    沈亦郴刚把书从书架上抽出来,就收到对面的催命,日常深呼吸。

    他拨通了语音,“你什么时候有空?”

    景尧愣住,“真教啊?等等,你跟我一个专业的?”

    “嗯。”大差不差,沈亦郴懒得纠正。

    景尧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现在?”

    “不吃饭?”

    “火烧眉毛了还吃什么饭?”景尧一骨碌爬起来,把书摊开,虔诚地等着大佬传授功法,“来吧宝贝,火力全开,尽管冲我来。”

    沈亦郴:“……”

    “你,坐好!”他按着书,强压怒火。

    景尧:“嗯嗯,坐好啦。”

    沈亦郴:“具体是哪些地方没听懂。”

    景尧:“无法通过背书解决,且涉及到计算题的所有部分。”

    沈亦郴皱紧的眉头松了松,“那不多。”

    还好是大一的课,理论总归占多数,何况景尧的专业本就是理论多于实践,没有想象中那么严峻。

    景尧:“你高兴太早了,劝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

    沈亦郴:“嗯?”

    景尧想了想,委婉道:“我高考数学,真够不上你当初说的、玩女娲的标准线,复习的时候换了七八个家教都补不起来,总分全靠其他科目强行带飞。”

    “我一直觉得,我晕数字。”

    沈亦郴:“……先试试看。”

    三十分钟后。

    沈亦郴:“你还在听吗?”

    “啊?”景尧从梦中惊醒,惊魂未定,“什么?吓死我了,我刚刚做梦梦到高考数学在后面追着我杀,跟个鬼一样缠着我,还一边追杀一边问我为什么要抛弃他,还问我到底有没有爱过他,太吓人了。”

    说着也是唏嘘。

    见没见过这种渣男?一方苦苦哀求,心如死灰之后,还低声下气挽回,可另一方却心如铁石,挽回的那方最后卑微地问了一句,你还记得我们的曾经吗?对方只是云淡风轻,我们有什么过吗?你就跟我谈曾经。

    但要是换成你的高中数学和你……

    沈亦郴给他讲了半个小时,结果对面这人不知道睡了多久,搞不好他这边刚开讲,对方头一歪就无声无息睡着了。

    要不是他发现对面很久没有动静,问了一句……

    手里的笔险些被捏碎,沈亦郴简直要气笑了。

    景尧缓过神,心虚望天。

    沈亦郴摇头,“挂了吧。”

    景尧伸出挽留的小手,垂死挣扎:“不要啊哥哥,我还能救一救,不要就这样放弃我。”

    系统消息提醒外卖到了,沈亦郴把手从面前推开,起身去开门,打算下楼去拿,“我说语音,快十二点了,别睡了,去吃饭。”

    “原来这样,我还以为你让我听天由命,挂科呢,”景尧放松下来,在吊椅上扭曲地伸了个懒腰,“行。”

    对方没有再说话,耳边传来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景尧弯着腰,心中不知怎的微微漾起一丝涟漪。

    又想到了之前的话题。

    说不定,对方的长相,未必就……不合心意?

    他弯腰找鞋,小声狡辩,“其实刚刚也不能全怪我,真的。我跟你说,我隔壁寝室的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不断有声音传来,嗡嗡嗡的就跟念经一样,都没个消停的。我不是听你讲课听困的,我是听那个才听睡着的,你信我。”

    沈亦郴信不信不好说,反正他听笑了。

    “你讲的特别好,比我以前那些家教讲的还好,好听爱听,正好我明天没课,等我晚上回家,咱们接着讲。”景尧一通彩虹屁不带停。

    说完才发现对方已经挂了。

    景尧彻底瘫软下来,双手没骨头一样挂在两边的扶手上,也不急着去吃饭,就这样放纵自己出神。

    刚在知识的海洋中遨游了一圈,他得好好休息一下。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寝室门被敲响。

    景尧动也没动的问了声:谁啊?”

    难道是室友回来了,没带钥匙?他懒叽叽爬起来,打算去开门。

    门外传来沈亦郴的声音:“我。”

    景尧又吧唧躺了回去:“真吵。”

    拖延了几秒,他不情不愿去开门,“怎么啦?”

    人还没看清,手里被塞了一袋沉甸甸的东西。

    “……什么?”

    景尧低头打量,眼里的惺忪散去几分。

    啊……外卖?

    沈亦郴他垂了垂眼,脸色冷淡,看起来不大愉快,用一如既往平静没有起伏的声音说:“十二点了,吃饭。”

    第36章 36 地址

    “?”

    景尧刚把脑子里的水放出去, 这会脑子里还是空的,捧着外卖怔愣了一会儿,眉心下意识纠起。

    “你……”

    “不饿?”沈亦郴嗓音里没什么情绪。

    那倒不是。

    好歹是个大小伙子, 折腾了一早上, 那天早餐根本不够消化的, 景尧早就饿了, 只是出于惰性, 拖着不愿意动而已。

    “你回来就没动静了,到饭点了不知道?”沈亦郴轻描淡写把自己的行为糊弄过去,“还是你想现在去食堂人挤人?”

    景尧一手握着门把手, 迟迟没反应。

    他顿了顿,“你不用……”

    不用管他的, 虽说他经常脑子缺根筋,但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还要别人盯着照顾他。

    “买都买了。”沈亦郴说。

    外卖不比网购,非质量问题不能退货, 不吃可就浪费了。

    景尧无言以对。

    他也不是这么不识好歹的人。

    景尧低头, 闷了会儿, 还是说:“钱我转你,但是没有下次了。”

    “下次就不给钱了?”沈亦郴问。

    “下次就不给你开门了, 不仅如此,你要再这样, 那我连句话都不会跟你说。”景尧说, “沈亦郴, 我认真的,之前跟你说的话,还有现在说的这些, 都是认真的。”

    “你的行为让我很困扰。”

    景尧想说,他不想跟人玩什么暧昧,沈亦郴也不用装听不懂,就这样。

    可惜他话还没说出来。

    沈亦郴道:“我准备下楼丢个垃圾。”

    出门的时候总是忘记丢垃圾,以至于天天回宿舍和垃圾大眼瞪小眼,纠结要不要专门跑一趟下去丢垃圾的景尧:“……”

    沈亦郴:“还准备去取个快递。”

    因为拖延症,已经让快递在菜鸟驿站住了三天三夜,即将从暂住变为包月,被自动签收的景尧:“…………”

    沈亦郴:“你快期中考了吧,考完有些课就要结课了,下半学期还有新的课马上要开,教室都找到了吗?”

    景尧:“……!!!”

    滚滚天雷之劈天灵盖也不过如此。

    景尧终于想起这件可怕的事。

    有些课程前八周开课,有些课程后八周开课,等到前面的课上完,换新的课,他好不容易才摸索的路,积攒的经验,很快就要失去作用了。

    沈亦郴彬彬有礼地问:“还困扰吗?”

    景尧:“……”

    啊。

    好想让沈亦郴下楼丢垃圾的时候顺手帮他丢了,再去菜鸟驿站顺手帮他拿个快递,然后接着给他当导航,找新教室。

    这男人,该死的有用。

    还该死的了解他。

    知道他的死穴在哪里,对着他的死穴就是一通精准打击。

    景尧艰难地说:“不、不用!总共就那么几个教学楼,我能找到的,你别想动摇我钢铁一样的意志,我就是死,从这里跳下去,我也不会脚踩两条船!”

    他死死握住拳,把下巴抬高,以此来显示自己“坚贞不屈”的意志。

    他可不是那等花心的男人!

    沈亦郴轻笑了声,见景尧不满,眼底的笑意反而越发化开了,他慢条斯理地说:“你男朋友不在我们学校吧?”

    景尧警惕极了:“你问这个干嘛?”

    “他不在,也就不能无时无刻地盯着你,就算做了什么,他也不会知道的。”

    沈亦郴嗓音轻飘,含着点若有似无的蛊惑。

    四下无人,更方便了他欺身而近,隔着一掌的距离,尾音轻轻扬起。

    “还有你,何必这么紧张呢?我又不是要对你做什么,不是吗?”

    景尧:“……你离我远点再说这话吧。”

    “这就算近了吗?”沈亦郴眉梢微妙地往上一扬,“他管你这么严?”

    “……”

    沈亦郴笑了下,和缓下语气,“再说了,这种事,算什么暧昧呢?”

    “……只是普通同学之间,互相帮个小忙而已,对你来说简直微不足道,你平时没有这样帮过别人吗?”

    男生刻意把嗓音压低,说是刻意挑逗,其实更像是近乎于顽劣逗弄,景尧耳根都是麻的。

    “还是说,我对你而言有什么不同?”

    景尧说不出话来,沈亦郴当然不一样,但他能说出来吗?不能,说出来就正中对方下怀了。

    “就算他知道,难不成还能跟你生气?”沈亦郴目光一寸寸描摹过他的脸,在即将突破危险界限的距离上停下,唇角的弧度轻轻一带,“那就是他在无理取闹了。”

    “………………”

    景尧呼吸都僵住了,半晌喉结轻轻一滚,他看着沈亦郴,叫了他的名字,“沈亦郴。”

    “嗯?”

    “你真的,”景尧认真地说,“好像个绿茶。”

    沈亦郴笑了。

    “不要撬我墙角了,你撬不动的,”景尧说,“除非是我男朋友犯了错,不然我是不会和他分手的,不用白费功夫了。”

    沈亦郴敛下眸子,不过片刻,又重新微笑起来,“这样吗?”

    “是。”

    景尧定定看了对面的人一眼,退后一步,把门关上。

    留下沈亦郴一个人站在门外。

    “…………”

    沈亦郴蹭了下鼻尖,唇动了动,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要是真……你就高兴了……”

    他心里五味杂陈,最后化为了一句,“给你拿到面前,你不高兴,那就自己下去拿吧,多跑一趟,吃起来更香是吧?”

    他最后看了眼眼前的房门,没再停留,回了自己宿舍。

    屋内,听到外面脚步声离开,景尧才回了自己桌子前。

    踢掉脚上的鞋,拆了包装,腾腾热气混杂着食物的香味飘散出来,和早上的”早餐”一样,这份午餐同样是他一贯以来的爱好。

    景尧咬着筷子,不由有些走神。

    要说从小到大没被人追过,那不可能,好歹也长着这么一张校草级别的脸。

    但景尧向来清楚自己的秉性,他懒,非常懒,有时候能懒得超出别人的想象。

    生活作息混乱,性格喜怒无常。

    时不时还抽个风,是那种别人见了能直接骂句神经病的类型。

    他是一个非常、非常自我的人,自我到了自私的地步。

    很多时候,比起别人的感受,他更在乎自己。

    所以他不去观察身边的人,也不在乎别人做了些什么,这本身就是一种非常傲慢的行为,因为无所谓。

    别人做什么都对他没有影响,他生活在一个安逸的环境里,不需要草木皆兵,随时注意四周的动静,只需要像个颓废的狼一样,懒洋洋趴在窝里,等着首领每天呼唤时有气无力应答一声,证明自己还活着就行。

    他的家庭,他的亲人,太多的人给他托底了。

    和他做朋友,大概还行?

    但要是更深入,和他谈恋爱,那别人大概率会非常累,而且必须迁就他非常多。

    也是因为如此,他从没想过要和谁在一起。

    那纯粹就是祸害别人。

    单纯停留在网上,隔着网络,双方的联系有限,可能还没那么难以忍受。

    网络本身也是一种缓冲,即便是谈恋爱,对方对他的生活介入程度也十分受限。

    但要是延伸到现实生活中……

    景尧缓缓眨了下眼。

    都说两个人在一起是互相包容,人无完人,每个人都像是野蛮生长的荆棘,非要把自己砍掉一片,才能和别人融洽。

    可他还是坚持他的想法。

    他现在的生活方式,就是他最喜欢、也最舒服的。他不想为任何人、做出任何改变。

    他不想让自己忍着不舒服,变成陌生的模样,也不想让别人砍掉身上的刺,来迁就他。

    所以,就这样吧。

    他平时都这样告诉自己。

    没必要。

    恋爱不是必需品,自己舒服就行。

    可现在……

    景尧有气无力趴在桌子上。

    想他以前是多么二逼而快乐的一个人。

    智者不入爱河,傻逼重蹈覆辙,而他这种一次性踩两条的,更是翘楚。

    “风雪压我两三年,”景尧不胜唏嘘,“加在一起就是五年,五年啊!”

    不行,压力太大,他不能独自背负。

    【橘子好恰】:你知道我刚才为了你放弃了什么吗?

    他放弃了一个可以帮他扔垃圾、取快递、找教室、占座位的全自动工具人!

    【橘子好恰】:我心好痛呜呜,我的心在流血QAQ

    【C】:嗯?

    【橘子好恰】:别管,夸我,快,给我好好感恩戴德,感激我的付出。

    【C】:老婆辛苦了。

    景尧舒坦了。

    对,就是这样,不要问,直接夸他。

    不用担心他会不好意思,两人网线的距离就是他脸皮的厚度。

    景尧被夸的通体舒畅,就连对方那句老婆,都被他选择性的忽视了。

    他悲痛的心情稍稍缓解,终于有力气打字,把刚才的事情粗略说了说。

    当然,沈亦郴那几句茶言茶语被他选择性地略过去了。

    只说了对方如此这般,如此那般,使尽了狐媚手段勾引他。

    景尧越说越气愤,这简直就是在温水煮青蛙嘛!

    虽然全是生活里的小事,但这些事充盈了生活的方方面面,他要是习惯了,回头一朝失去,那不得炸了才怪!

    沈亦郴,用心险恶!

    卑鄙!

    【C】:我明白了。

    【橘子好恰】:明白就好,这就是赤/裸裸的给你压力啊!

    【C】:嗯。

    【橘子好恰】:所以……

    【C】:所以,把你的地址给我。

    【橘子好恰】:?话题怎么扯到这上面去的?

    【C】:他不是挑衅我吗?那以后都让我来,你的早餐、午餐……还有你需要的东西,直接告诉我,不给他机会。

    莫名其妙陷入雄竞修罗场的景尧:“?”

    【橘子好恰】:我不是这个意思。

    【C】:你不想我赢吗?可我不想给别人机会。

    【C】:亲爱的,地址。

    第37章 37 姐,你相信一……

    景尧万万没想到, 一个小时前,他才头脑发热,把自己的照片发出去。

    短短一个小时后, 自己就连地址都保不住了。

    这个进度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完全越过了他的舒适区, 脑海中警铃疯狂作响。

    ……明明只是随口一句抱怨而已。

    沈亦郴耐心地等着。

    景尧还在自我欺骗, 逃避着现实, 所以不愿意看他照片,也不愿过多透露,打着哈哈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但他可没忘记他的计划。

    景尧越是退缩, 就越要打破景尧的舒适区。

    景尧不喜欢直接坦诚,那一步步来也行。

    【C】:人呢?

    人?

    人无了。

    景尧把自己四肢摊开, 灵魂从嘴巴里飞出,随着吊椅飘荡。

    有那么一瞬间,景尧都在想,要不要自暴自弃算了?

    照片都给了, 地址算什么?

    但要是真这样做了……以他在学校的知名度, 一旦把地址给出去, 对方很快就能找到他在现实中的身份。

    不行。

    可要是不给……

    自己都主动发照片了,现在又拒绝, 岂不是显得他矫情得过分?

    景尧苦恼地想,明明这家伙今天之前都还对他一点“兴趣”没有。

    是因为他之前突然发的照片吗?给了对方他愿意的假象, 让对方一下变得这么……激进?

    不不不, 景尧追本溯源, 发现问题还是出在沈亦郴身上。

    就是这个男人,做些奇奇怪怪的事,让他本就得过且过, 把自己活得混混沌沌的脑子,在原本的基础上,变得更迷糊了。

    可恶啊!

    景尧气闷地啃了口苹果。

    遇事不要慌,先想象亲爹亲妈亲哥亲姐都教过些什么。

    要是别人提出了一个很为难的要求,自己不想答应,那这个时候就应该……

    景尧左思右想,打下一行字。

    【橘子好恰】:问我地址?你是想来见我吗?[斜眼笑]

    就是这样,以攻为守,先发制人。

    别人流氓的时候,就要比对方更流氓。

    ——对方都为难他,他难道就不能为难过去吗?

    奔现这种事,他就不信对方一点都不害怕。

    【C】:想。

    ……还真一点都不。

    这么自信的吗哥?

    景尧崩了。

    【橘子好恰】:说好的慢慢来呢?

    他应该是有说过的吧?

    就算没有说,对方难道不长眼睛,看不出来他的态度吗?

    【C】:只是想,不会来。

    【橘子好恰】:我不信。

    【C】:只要你不愿意,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C】:你看,你不让我发照片,我不是听你的吗?

    【橘子好恰】:万一你躲在暗地里偷偷监视我呢?你有了我的地址,就能观察我的一举一动,跟踪我,偷拍我,对我做些奇奇怪怪的事,要是这样,我知道该怎么办?

    【橘子好恰】:再说了,我经常一个人回寝室的,要是你们不在旁边,突然跳出来把我拖进小树林,我不就危险了吗?

    他故意把事情说得夸张,试图打消对方的想法。

    出于人的自证本能,十个有九个都要掉进陷进,那么一定会否认……

    【C】:你好像有点兴奋了。

    【C】:很期待?

    【橘子好恰】:!!!我没有!我才不喜欢这种事!我可纯洁了!我是纯爱党!不玩这些变态的!

    【橘子好恰】:当然,要是你真的跟踪了,就记得把我的外卖给我提上来,垃圾丢了,再去把我的快递取了,对了,还有照片,记得加滤镜。

    【C】:还有吗?衣服要我给你洗吗?

    【橘子好恰】:衣服不用,我家有阿姨会给我收拾的。

    【橘子好恰】:等等,你还真想这么干啊?

    【C】:没有。

    【橘子好恰】:你看我信吗?你这也太……不行,不给,想都别想。而且,你拿到了我的照片和地址,但我不知道你的,那我不是很吃亏?

    景尧打完这句话,发现自己的话有歧义,忙补了句。

    【橘子好恰】:当然,我说这些不是要你也发给我,我就是想说,咱们暂时还是保持一点距离,可以吗?

    这是景尧最后的杀手锏了。

    真诚才是必杀技,既然绕圈子没用,那就只能直说了。

    他不愿意,不高兴,也不想告诉对方。

    对方觉得他矫情也无所谓了。

    景尧就这么个性格,人活在世界上,不可能完全不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但只要把他逼入墙角,那他就能放弃坚持。

    钢琴从来不是他的最强项。

    他景尧,最擅长打退堂鼓,以及破罐子破摔。

    总之,底线不可破。

    对面沉默良久。

    【C】:好。

    景尧松了口气。

    【C】:那……其他的可以吗?

    “……”景尧又把这口气吸了回去,干巴巴打字。

    【橘子好恰】:其他什么?

    【C】:你平时的照片,这个总可以吧?

    这是底线内的,已经暴露过的内容,再发出去,就没有心理负担了。

    景尧提起的心又咕咚落回了肚子,欣然答应。

    他终于抽出精力,去拆桌子上那份倒霉外卖,一边拆一边模模糊糊地想。

    这个就先不拍了,把暧昧对象给他买的外卖拍给男朋友看,这是什么绝世人渣行为?

    想想就好怪。

    不过,只要沈亦郴不再跑他面前刷存在感,那这种事应该就不会再发生了。

    从此以后,他的生活又会回归正常。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一天上了加速器一样。

    景尧咬着筷子思考。

    简直像是后面有人在推着他走下坡路。

    ……还在地上泼了油,让他一踩上去就打滑,只能不断被推着往下走,刹都刹不住车。

    好在一切都还在控制范围内。

    虽说有些无伤大雅的小插曲,但对方并不算完全入侵了他生活。

    到现在为止,也只有他的几个室友,知道他在和别人“谈恋爱”,但也仅限于此,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更不知这是何许人。

    至于其他的……

    没有朋友圈官宣,没有大张旗鼓敲定名分,甚至不如他和沈亦郴那几条校园墙来的辐射范围广。

    能有什么影响吗?

    没有。

    没有跟家人官宣的恋爱算什么恋爱?

    景尧安好自己的心,忽然收到自家亲姐的来信。

    正好正好,跟家人联络联络感情,换换脑子。

    景尧点开一看。

    【时长清】:周末有空吗,回家吃个饭,我让司机来接你。

    亲爹亲妈离婚的时候,姐姐和妹妹都跟了亲妈,户口落在时家,就连姓都改了,这会说的家,指的自然是去亲妈那边。

    景尧确实有段时间没去了。

    没办法,亲妈要谈项目,整天到处飞,亲姐进剧组,一样到处飞,妹妹就更别说,现在都还没回国呢。

    整个屋子就剩些保姆保镖,他去了也没意思。

    不过。

    【橘子好恰】:你还在这边吗?我还以为你已经飞走了。

    他姐完美继承了他妈的事业心,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天都在工作,上次能抽出空来他这边吃了顿饭,景尧已经很惊讶了,这会儿看,他姐居然还在B市没走,就更诧异。

    【时长清】:以后都在这边了。

    【橘子好恰】:?[没听懂]

    【时长清】:我打算拍完手上这部就退圈,以后都不拍戏了,回家给妈帮忙。

    这下都不是吃惊,景尧差点把手机啃了。

    【橘子好恰】:你要退圈?你不是说就是死都要干的吗?

    当初他姐被骂成那样都没想过要退圈,最难拍的题材,最苛刻的导演,她一样样啃,去洗刷自己身上花瓶的名声。

    怎么突然要退了?

    【橘子好恰】:谁又骂你了吗?[怒]

    【橘子好恰】:告诉我,我买十万个水军骂回去!

    【时长清】:没人骂我,也没人逼我,是我自己决定的,小弟,我快三十了。

    景尧握紧的拳头一点点松开,脸上的义愤填膺消散,怔怔看着屏幕。

    【时长清】:当初爸妈选了彼此结婚,说是商业联姻,其实就是协议结婚,互相帮忙,等爸这边稳固了,他们就离婚。

    景尧知道这事。

    事情的起因还是在他妈那边,时家子女多,尤其是他妈这一代,兄弟姐妹加起来五六个,其中大部分都是私生子,继承权争夺极为惨烈。

    他妈时樱是时家当时唯一的婚生女,却不占优势。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她是个女儿。

    景尧的外公不愿意把家产交给她。

    就连后来他爹妈联姻,都算得上是边缘化时樱的手段。

    只是,他外公没想到的是,他妈直接联手了他爸,以一段协议婚姻,把这份家产强行抢了过来。

    他爸需要一个继承人,他妈需要助力。当然,家产抢到了手,也不可能还回去,反正都要嫁人,有个继承人也正好,两人一拍即合。

    景尧外公去世当天,本该是他父母“合作结束”的时候,但那会儿,时樱很意外地再次怀孕了。

    第一胎生下两个孩子,景尧父母本是非常满意的,按照合作要求,两人一人一个继承人,算是最圆满的结局。

    这突如其来的孩子,就显得非常多余。

    时樱差点就把孩子给打了。

    更雪上加霜的是,亲爹得知之后,也没准备阻止。

    他把两人关系看得很正,彼此合作,共同努力,产出平分,现在这样刚刚好,多个孩子还不好分。

    但也只是差点,她最后还是留下了肚子里的孩子。

    十个月后,景尧和时羲呱呱坠地,又是一对龙凤胎,夫妻二人松了口气,生成了双数,分起来就方便,免了分赃不均闹矛盾。

    那会正是两人“合作”的紧要关头,用感情来讲,应该叫做蜜月期。

    经过十来年的磨合,两人不说感情,多少有了些默契,也算浓情蜜意。

    再加上这两个孩子,两人的婚姻又延续了七年,才终于走到尽头。

    景尧一向对父母离婚这事接受良好,他妈没直接打了他去离婚,已经很爱他了。

    【时长清】:虽然妈没说,但小弟,我自由了十年了,我该回去了。

    她是长女,是她母亲寄予希望的继承人,本该和他们的哥哥一样,从小接受最正统的教育,一路名校,毕业继承公司。

    但她任性,想要出去闯一闯,想追逐自己的梦想。

    母亲没有勉强她,还帮了她很多,从不催促她归巢。

    就像时羲一样,景尧还蹲在学校天天早八,但她想学散打,就去学,想全世界飞来飞去比赛,就去比赛。

    但总是要回去的。

    时羲可以继续自由,她却不行。

    她是“长姐”,是从她母亲肚子里出来的第一个、姓时的孩子,她的肩膀上压着责任。

    【橘子好恰】:姐[泪汪汪]

    四合院回廊上,时长清喝了口茶,看得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时长清】:多大个人了,哭什么?

    真是个蠢弟弟。

    【橘子好恰】:怕我不哭一下你把我抓去一起上班啊[小声哔哔]

    感动什么的,真是多余了。

    时长清嘴角抽搐。

    【时长清】:你完了,我马上给你安排工作。

    【橘子好恰】:咳咳,我什么都没说,其实吧,姐,凡是往好处想,你已经比大哥少上了十年的班了。

    景尧聊得很嗨皮。

    每次聊到这个话题,他们全家都像是吸血鬼坐在墓地里开会一样,氛围要多沉重有多沉重,但是有什么必要呢?

    是时候让他这个开心果出场了。

    【时长清】:哥说谢谢你。还有我这十年又不是没干活,我都快忙成陀螺了都,不比你们景家的男人清闲。

    景尧换了个坐姿,继续嗨皮。

    【橘子好恰】:那怎么能一样呢,为爱冲锋和包办婚姻还是有区别的。

    【时长清】:行,妈让你等着。

    ……不好,嗨皮过头了。

    景尧头皮发麻。

    他紧急找补。

    【橘子好恰】:我是说我学钢琴和被爸按头去学谈判,还有冲刺高考,前者身心愉悦,后者天天想上吊,我连家里哪棵树最合适都看好了,就打算上去cos个晴天娃娃。

    【时长清】:那还是你惨,不过妈还是让你等着。

    【橘子好恰】:[跪地忏悔]咱们姐弟之间的话,就别告诉大人了吧。

    景尧急中生智。

    【橘子好恰】:对了姐,我谈恋爱了!

    话说完了,才想起来自己说了什么。

    手忙脚乱想要撤回,新消息已经进来了。

    【时长清】:哟,你这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是哪个热情如火的妹子把你推倒了?不过热情如火的妹子也得你先出门去认识,所以是哪位入室抢劫的女悍匪和你看对眼了?

    景尧:“……”

    景尧眼含泪花,他迟早毁在他这一张嘴上。

    心里正懊悔着,另一个对话框却在这时不甘寂寞地跳出来。

    【C】:忙吗,在做什么?

    文字看着怪有礼貌,就是内容挺狗,前脚刚答应他,还没多久,这就来要照片来了。

    要也不直说,只是含蓄地表达。

    不过景尧这会儿没心情。

    景尧哭唧唧打字。

    【橘子好恰】:帮你见了个家长,顺便帮自己出了个柜。

    [截图]

    【打码】:你人呢?说话啊,什么样的妹子啊?

    【橘子好恰】:……不是妹子。

    【打码】:什么意思?难不成……

    【打码】:你谈了个妈妈级别的?!

    【橘子好恰】:也不是。

    【橘子好恰】:姐,那个……你相信,一个人会在短短一天之内,弯掉吗?

    【打码】:……………………

    【打码】:所以,你是今天突然就弯了?

    【橘子好恰】:咳咳,实不相瞒。

    【橘子好恰】:我已经弯了一个周了[号啕大哭]

    几分钟死寂。

    【打码】:周末带回来,我看看是谁狗胆包了天,拱我家的猪!

    第38章 38 明年,我带他……

    景尧痛苦。

    他好后悔, 哪家店有能装在人身上的锁卖,他愿意重金给他的嘴装一个。

    直接锁死!

    【C】:周末吗?我可以。

    【橘子好恰】:我不可以!!!

    景尧连打三个感叹号,愤愤得都快实体化了。

    【C】:为什么?

    景尧心说这还要问吗?这么明摆着的问题。

    【橘子好恰】:因为我们的关系还没到这个地步, 这才一个周, 你就急着上门, 知不知道什么叫奇货可居?

    【C】:确实不够矜持, 容易被看轻。

    【C】:那我下个月去?

    有什么区别啊?就算是下个月, 也只不过是多了二十来天,不还是在“刚处”的范围之内吗?

    【橘子好恰】:总之,不行。还有你先别说话了, 先别烦我,我先去把我姐糊弄过去。

    景尧说话全凭一时之气, 发出去才发觉,自己这话可谓是相当过分了。

    就这段时间以来,人家对,他可以算得上是百依百顺, 什么都答应他,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他呢?

    百般推拒, 不是找借口敷衍,就是绞尽脑汁的拒绝, 试图隔出一条安全距离。

    之前还算半遮半掩,能把这个问题含混过去。

    但这句话一出, 无疑是把他的态度暴露了个彻底。

    对方不是傻子, 不可能一点都看出来了, 只是没有直接点明,给彼此保留着一份体面。

    可他非但不珍惜,还变本加厉。

    “你先别说话了”“先别烦我”……看看这都说的什么话?

    过分得没边了。

    不仅不尊重人, 还显得他无比的不知好歹。

    要是对面是个女生,这话都能当成经典分手原因,被挂出去吐槽八百回了。

    好在是个男生……男生也不行啊。

    男朋友怎么就不需要呵护了呢?

    亲姐那边接连传来的信息和语音通话申请一时都变得遥远了,景尧咬了下唇,拿不准要不要先道个歉。

    【C】:好。

    【C】:会被姐姐骂吗?骂你的话,你就说是我主动的。

    景尧呼吸一顿,顶着下唇研磨的虎牙无意识松开,舌尖扫过那片饱受折磨的软肉,抚平了痛痒。

    竟然打算给他转移火力吗?

    这家伙……

    要是真心的也就算了,要是假装出来的贴心……

    那也挺能勾引他的。

    【橘子好恰】:你知道我姐从小学空手道和散打长大的吗?

    【C】:知道,你说过,妹妹很厉害。

    所以姐姐也不会差?

    景尧回想了下才想起来,这是对方妈妈跑来跟他们打游戏的那天,聊天时说过的话,不多,也就那么一句,随口就带过了。

    他还记得啊?

    【橘子好恰】:知道你还往她面前凑,她打我还好,要是打你,可不会留情。

    【橘子好恰】:不出意外,她现在已经在物色荒郊野岭,准备把你抛尸无人区了。

    【C】:好怕,所以你会保护我吗?

    景尧唇边禁不住泛开笑。

    【橘子好恰】:会,才怪,当然是你在前面顶着,我趁乱跑路。

    【C】:也行,我就留在你家了。

    景尧轻呸了声。

    【橘子好恰】:我家不收吃白饭的,西游记没看过吗?猪八戒入赘还得干活呢,挑水种地样样得会,还得模样周正,还有资格当上门女婿,你能干什么?

    【C】:都行啊,你家缺什么,我就做什么。

    【橘子好恰】:那还是算了,我家没活给你干,我家里给我的安排就是混吃等死,没有工作需求,你来我家就只能和我一起混吃等死了。

    沈亦郴还在屋外,没有回自己寝室,收到这条信息,他抬头看了眼景尧的房门,瘦长的手指敲字。

    【C】:没事,要是姐姐生气了,我努力养你。

    【C】:不过,你要和我聊下去吗,不用去和她解释吗?

    景尧:“…………”

    不自觉弯起的唇角瞬间放平,景尧一下子翻身坐起来,动作幅度之大,差点把自己翻到了地上。

    我靠我靠我靠!

    就说好像忘了什么!

    景尧连消息都来不及回,火烧屁股一样切回了另一个对话框。

    对面已经安静了三分钟了。

    他闭了闭眼,心如死灰地往上滑。

    【时长清】:算了,别等到周末,你去跟他说,让他明天来我公司见我。

    【时长清】:或者你的公寓也行。

    【时长清】:怎么,他不愿意?

    【时长清】:你人呢?

    【时长清】:[请求语音通话]

    【时长清】:行,不回是吧?我明天来找你。

    【橘子好恰】:[嘤嘤嘤]

    【橘子好恰】:不是,我手机关机了,刚才在找充电线开机,破苹果,电量没了关机也不提醒我一下[气愤][气愤][气愤]

    玩家景尧发动技能:游戏操作失误三大借口——网速不好,刚才卡了;手滑;手机没电找充电线。

    景尧气愤得真情实感,仗着微信没有在线状态,说得自己都要信了。

    对面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一接通就是开门见山的问题:“和你男朋友商量完了,决定好该怎么敷衍我了?”

    “咳咳咳,”景尧捂着嘴,“什么话什么话,咱俩什么关系,一母同胞的至亲姐弟,我怎么可能帮着别人骗你?”

    时长清哼笑了声,“那可不好说,谈了恋爱的人十个有九个没脑子。”

    “那我就是剩下的那个!”景尧义正言辞。

    “剩下那个本来就没有,跟谈恋爱没关系。”

    时长清舒坦地靠在沙发上,纯手工羊毛围巾当毯子搭在膝盖上。

    化妆师仔细帮她补妆,她摆摆手,示意对方先等一下。

    “说吧,怎么回事?怎么上个学还能把自己上弯了?”

    景尧:“事情,还要从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说起……”

    “咱家遭贼了?”

    “……”景尧说,“其实是我脑子坏掉了。”

    “你脑子好过吗?”时长清说,“你八岁那年把妈刚买的盆景摔了,自己带个盆蹲在那假装含羞草,把去打扫卫生的保姆吓了一大跳的事,我可是记忆犹新啊……等等,所以你这是谈很久了,一直憋到了成年,才跑来跟我摊牌?你们还玩养成系?”

    “这种陈年往事就不要提了!”景尧恼羞成怒。

    时长清的注意力却在另一件事上,她挑起描绘精致的眉梢,夸奖道:“可以啊景尧,这次长脑子了啊,居然能瞒我这么久。”

    景尧:“呃……”

    “几年了?”时长清感兴趣地问,“没事,你告诉我,我不会骂你的。”

    景尧无声倒抽一口冷气。

    这个话就很微妙了,不会骂他,但骂不骂另一个主人公可就不好说了。

    而且,诱拐成年人和诱拐未成年小男生……这可不是一回事啊。

    保自己来之不易的脑子还是保男朋友?

    这真是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景尧眼神漂移,心里的天平不断倾斜,“嗯……”

    “还保密是吧?”时长清笑了,“行,我不问了,不过你那地下男朋友总得让我见见吧?”

    “这个嘛……”景尧使劲揉脸,心里的痛苦就别提了。

    原本还能用“刚谈不熟”、“男朋友很腼腆,暂时不方便带回家”的借口,把这事往后推一推,但现在……

    要是背地里偷偷谈了几年还不愿意上门,这就是诚意问题了。

    谈男朋友的诚意倒是足,上门意愿很强烈。

    不足的是他。

    他不行了。景尧想,果然人不能为了面子撒谎,一撒谎就填不上这个坑了。

    编不下去就不编了。

    “姐,暂时恐怕不行,”景尧说,“理由我编不出来,能不说吗?”

    时长清:“哪方面不行总能说吧?”

    景尧:“我们还没有走到见家长这一步。”

    这也不算他撒谎吧?只是把中间的一系列原因省略过去了而已。

    “要是有那一天的话,我会带他来见你的。”景尧说。

    时长清:“行。”

    景尧重新笑起来,“姐你真好。”

    “我好不好不重要,你自己注意安全就行。”

    景尧歪头,“什么安全?”

    怕他被骗钱吗?

    景尧把自己刚才的聊天记录截了个图,给时长清发了过去,“你说这个吗?我跟他说了,他……”

    “床上安全啊,还能什么安全?该戴就戴,哄你的话一律别听,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戴就让他滚,”时长清困惑,“你给我发的什么……你给他测智商呢?”

    景尧哪还有心思管自己发了什么,他都快自燃了。

    他姐说的这都是什么东西?

    “我们也还没有到那一步!”景尧咬牙切齿,“姐你……纯洁一点行不行!”

    “谈这么久还没到?你们不都成年了吗?还是说……他还没?”时长清也受到了震撼,“不是,你们还是年下?小小年纪就会拱别人家猪了,这长大还得了……还是说是我冤枉他了?其实是你……没看出来啊,我看走眼了?”

    短短一句话,把他姐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暴露得一干二净。

    景尧崩溃,“成年了又怎么?”

    “成年了怎么?”时长清语气上扬,不客气地反问他,“还能怎么?我对十八岁男生没有好印象,一群精虫上脑的傻逼。”

    景尧小时候就是她带大的,在她身边很是过了好几年,姐弟之间又不像父母长辈那样,需要端着架子,常常这个尴尬那个避讳的,时长清说起话来格外不客气。

    “也就是你。我好像都没见过你看美女,每次见到女生,你就假装对地板花纹感兴趣,死都不抬头,我以前带你去剧组,那么多漂亮女生,跟你同龄的也不是没有,结果你就知道跑去数蚂蚁,人家跟你说话你还脸红。”

    她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摇头道,“你以前真的是个直男吗弟弟?”

    “我就是个直男我才不好意思看女生,我要是天生的gay,我就该跟她们混成好姐妹了。”景尧麻木地说。

    “这样吗?”时长清摊手,“没办法,你纯洁得我经常忘记你已经成年了这件事。”

    景尧:“……”

    倒也没有那么纯情,他刚跟人亲完,顺带做了个春梦……

    不过这话就不用和他姐说了。

    景尧求饶,“咱能不聊这个了吗?他比我大,早成年了,但……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就当我俩纯爱不行吗?”

    “我看你俩纯变态。”时长清不轻不重哼了声,放过了他,“你看看你发的什么,两分钟前的聊天记录都敢发给我,这是自投罗网啊?还跟我说什么手机没电了……”

    景尧假装自己信号不好没听到。

    时长清用自己保养得宜的指甲点了点屏幕:“你俩都聊到各自家庭这部分了,还跟我说你才弯了一个周?”

    这话景尧接不上,只能打哈哈,“这个不重要,不重要……”

    “所以你跟他说了,景家的家产不会给你,就算勾搭上你,也占不到多大便宜?”时长清漫不经心,“他怎么说的?”

    这话景尧能接了,“他说没事,他养我。”

    “花言巧语,”时长清不当回事,“没别的了?”

    “还能有什么?”景尧没懂。

    “漂亮话说完了,他就没趁机暗示你什么?”这傻弟弟是一点危机感没有,时长清皱眉,“让你去他家……什么的?”

    景尧很想实话实说,没有。

    相反,他看起来比较想来咱们家。

    但这话一说,话题又车咕噜回去了,还会把自己的真实想法暴露的一干二净。

    到时候,双方都有强烈的会面的意愿,就他在中间拦着,那不是左右得罪吗?

    最后只能无奈地低头,含混道:“姐,你别老把人想的这么……”

    不纯洁。

    比起对方,他感觉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比较多。

    还不止对一个人。

    景尧惆怅了一瞬间,强打起精神来。

    “而且,他又不是十八岁了。”景尧给自家男朋友正名。

    虽然他也没确切问过,但对方说过自己比他大,又在大一,基本也就是十八到十九岁,再不济二十岁。

    就算是十八,他这里说个虚岁,总不算撒谎了吧?

    “你说他比你大……二十五了?”时长清忽然想到什么,严肃起来。

    二十五怎么了?他姐怎么突然想到这个岁数?

    景尧心虚之下也没多想,“差不多吧。”

    “那是他硬不起来了,”时长清怜悯道,“弟弟,这种男的不行,趁早换了吧,男人过了二十五岁,聊聊天就行了。”

    什么啊……景尧怕了她了。

    不行,不能聊了,短短一会儿,他已经把他男朋友聊成了“二十五岁外强中干、还勾搭未成年小直男,把人掰弯,还跟他玩了几年地下恋的变态”,再聊下去要爆炸了。

    他姐还在那边和他科普,什么“男人花期很短的”,“人要学会变通,别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景尧忙打断:“姐!”

    “别不好意思,回头踩到坑你就知道难受了,”时长清支起身子,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的脸,心生感叹,“一晃眼你就这么大了,我还记得你九岁那年跟我去剧组,非要去爬人家搭的背景柱子,结果卡上面下不来,我还说把你哭鼻子的模样拍下来,回头给你未来对象看,结果你找了个男的……”

    “我明年带他回来。”景尧说。

    他太过急于打断,声音不自觉大了。

    一墙之隔的地方,沈亦郴抬了下头,寝室门都隔音效果不那么好,声音隐隐约约能传出些许。

    景尧是在和他姐姐说……

    时长清:“明年?”

    景尧话一出口,也轻松了些,点头,“对。”

    如果……他能谈到那个时候的话。

    他就能说服自己,无论对面长什么样,他都能接受了。

    第39章 39 封家那孙子叫……

    景尧婉拒了自家姐姐打五折的要求, 在对方“感觉是个大饼,你不会快到时间了,就把他甩了, 换一个吧, 算了不管了, 先吃一口”的调侃中落荒而逃。

    一年啊, 景尧愁了那么一秒, 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明年的事,明年再说,不要影响他现在的心情。

    现在就该先吃饭。

    吃完饭看书。

    对, 沈亦郴的午饭前还没转过去。

    景尧把人从黑名单拖出来,转了钱, 又关了回去。

    下午和室友在教室会和,景尧找室友借了笔记,打算晚上接着查漏补缺。

    考试啊……

    景尧转着笔,偏头看向窗外的风景。

    瓦蓝天空高远, 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金黄酥脆的落叶打着卷飘落在窗台上, 送来丝丝凉风。

    夏日的闷热还未远去,却多了一丝凉爽。

    秋天到了呢。

    那……冬天也不会太远?

    大学第一学期的生活, 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慢悠悠过去了一半-

    两个月后。

    “尧尧, 今天没课了吧, 你等会儿要去哪?”出了教室, 李知音把书包拉到胸前,埋头在里面翻找着充电宝。

    厚厚一叠打印资料慢慢下移,露出景尧的眼睛, 有气无力地说:“图书馆,去复习。”

    李知音惊了:“你居然把老师给的题库全打印下来了,上百页啊。”

    景尧:“为了过个好年。”

    也是。

    这几天下来,学校的打印机都快冒烟了,好几台自助打印机缺墨缺纸,系统卡死,不得不跑到其他教学楼去打印,李知音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得给自助打印机开VIP。

    李知音还没来得及打印,见状心有戚戚。

    这题要刷完不得刷掉半条命。

    他忽然想起什么,看向他们宿舍的卷王,“张哥,你不会已经刷完了吧?”

    张昱:“嗯。”

    果然。李知音两眼放光,“对过答案了吗?”

    张昱:“差不多。”

    老师给了题库,还附带有答案,但不代表考试就简单了,要是一味地死记硬背,考试的时候来个变形,那背答案的人不就完了吗?

    所以,不但得亲自做,还得理解每道题为什么能得出这个答案。

    张昱自己做的答案,和老师给的答案差不多,意思就是这人已经把知识点吃透了。

    这就是个行走的题库啊!

    这话一出,旁边几道目光唰地就扭了过去。

    “大佬,带带!”

    张昱笑喷,“滚开啊你们,别扒拉我,我要去图书馆了,有问题自己发我。”

    “好耶!”

    景尧也想跟着凑个热闹,可惜,爪子还没搭上去,旁边教室里转出一行人。

    “沈哥,老李发的资料转我一份,个老头太烦人了,发这么多题库,竟然不给答案,这让我们怎么干,就算做出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对的啊……”

    叽叽喳喳的声音隔着十几米传来,穿透不减,景尧一扭头,认出了说话的人正是那位带自家仓鼠去看病的兄弟。

    而他旁边的……

    不是沈亦郴是谁。

    大概是他目光太明显,沈亦郴朝他这边转了下头。

    景尧竟然生出了种把自己藏起来的冲动。

    那淡漠的目光落在他伸出的手上,有了温度一般,烫得景尧往后缩了下,就没把自己挂在室友身上。

    室友还以为他要摔,扶了他一把,“怎么了,好好走路你也能平地摔?”

    景尧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没离开对面的人。

    不知是不是他说的话有了效果,这两个月来,沈亦郴没再做些奇怪的事,也没有往他面前凑,只是时不时的,在自己没课的时候,会跑到他们这边来蹭个课。

    他手里有景尧给他的课表,找教室十分方便。

    只不过他进了教室也是安静听课,不会刻意接近景尧,坐的位置也远着他来,哪里有空就坐哪里。

    不输男明星的长相,同学院知名教授的爱徒,大一就跟教授出差,据说哪个项目合作方和他家里还有些关系,这样的人,不说走到哪都有人认识,但作为同学院的人,每次出现,还是会吸引一片目光。

    越是竞争激烈的环境,反而越容易拉出距离。

    在他们学校,景尧这种咸鱼绝对是少数,甚至是极少数,多的人,是奔着顶尖来的。

    大部分人进学校起就会给自己设立目标,四六级都不在考虑范围内,保研,出国,名导,大厂,名企,每一个都是热门项。

    越是这样,景尧越看不懂沈亦郴要做什么。

    要说好学,在自己的专业之外去听别人的专业课,这也说得通,学校也不会阻止,但沈亦郴就连时事政治都来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可人家又没跟他说话,连眼神都没多给一分,就往那一坐,背影挺直,侧脸线条清晰而优美,不近人情极了,其他人也只敢偷偷拿眼去看他,不敢上去套近乎,他贸然去问,好像是他在自作多情一样。

    好在这人下课就消失,不然两人还得走同一条路回宿舍,景尧打着电话还得担心后脖颈上吹过来的凉风。

    说到时事政治,景尧上别的课上得还算专心,最多回个消息,上时事政治的时候难免走神,就很想在课堂上开个小差。

    都说作为一个大学生,没有逃过课挂过科的大学生活是不完整的。

    景尧没那胆子逃课,更不想挂科,但上选修课的时候偷偷摸摸打两把游戏,不过分吧?

    不过他也怕老师下了讲台,在教室里“巡讲”,不敢开排位这种打起来就没个数的,就找人开房间单挑。

    上着课,也找不到别人,就去敲自家男朋友。

    理由非常充分。

    练英雄。

    两人玩一样的英雄,具体英雄由景尧指定,相当于一对一教学。

    运气还不错,男朋友没课,欣然上号,接受了他的邀请。

    然后一点不手软地血虐了他三局。

    清兵线被单杀,进草被蹲,就连缩在塔下,都会被人越塔杀掉。

    而杀了他的人还能带着大半管血离开,站在塔前悠然回城。

    明明玩的是一样的英雄,但就是被人按着摩擦。

    宛如什么打着#禁闭#一对一#调教标签的羞辱仪式。

    没有外人能看到,整个房间里只有他们,地图局限到一条路上,连逃都无处可逃。

    打到后面,景尧看着灰下去的屏幕心如死灰。

    景尧是个小气鬼,输急眼了,就要耍赖。

    【橘子好恰】:我不管!你不准玩刺客了!也不准玩射手法师和战边!

    【C】:那我玩什么?

    对方还是很好说话的样子,好像刚刚在游戏里下狠手的人不是他一样。

    【橘子好恰】:瑶。

    【C】:……好。

    景尧终于扳回了一局,把可怜的瑶妹压在泉水里,逼迫瑶妹给他比心。

    然后乐极生悲。

    他玩的太投入,忘了听课,老师给的PPT和一些重要的知识,他一个也没拍。

    不过这些可以找室友借,景尧也就没放在心上。

    玩起游戏景尧就记不得教室里还有个沈亦郴了,一开始还抬头,隔着几行人,去看那个人的背影,到后面,连对方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几次下来,就没再放在心上过。

    王予修跟他们摆手,“你们加油吧,我去打篮球去了,下午学生会还有个会,晚上可能不回来了。”

    “行。”几人在教学楼前分别。

    景尧紧了紧背包带子,打算回宿舍拿个书就去图书馆。

    可走出去几步,余光中竟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可是稀奇,平时沈亦郴从不走这条路回去,简直像是……知道他会躲,所以特地欢换了条路走一样。

    今天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景尧一边唾弃自己自作多情,一边停下脚步。

    等人走近了,他也不打招呼,偏了头打量跟上来的人。

    要是沈亦郴根本不是为了他,他这么看人,人家大概会说一句……做什么?

    “把我拉黑解除一下。”

    景尧愣了下。

    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他眸子重新聚焦,看到沈亦郴站在离他半米远的地方,静静看着他,从鼻梁一线到微微抿起的唇角,线条利落得没有一点柔和弧度,紧绷的下颌线自然而然带出几分疏离。

    景尧睫毛一垂,再抬起时,面上带出自然而客气的笑,“有事吗?”

    “有。”沈亦郴说,“你先解除。”

    景尧坚持:“你先说是什么事。”

    沈亦郴却没说,只是自上而下地打量他,片刻后,那双漆黑薄冷的眸子仿佛碎冰融化,浮现出几分笑意来,“你对我的戒心好像又变强了?”

    他似有所悟,“是因为你和你男朋友关系更好了吗?”

    这话景尧就不爱听了,说话就说话,笑什么笑,还刻意压低嗓音,夹子音都出来了,简直是有意把谈话氛围朝着暧昧的方向带。

    “不关你的事。”

    他抗拒的表情太明显,沈亦郴也明白了自己再做什么就是讨人嫌,不再东拉西扯,“拉黑解除,有点东西给你,发完你再拉黑也行。”

    谁知景尧更戒备了。

    沈亦郴,一个对他有点意思的男人,而他,一个有男朋友的人。

    众所周知,越是优秀的人越是执着,而沈亦郴,从长相和平时的作风就能看出来,是那种标准模板化的犟种。

    冷风一吹,景尧打了个寒颤。

    一系列文字从他脑海内跑过——“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啪地摔文件)你自己看看,他背着你都在做些什么,这半年我根本没放弃,我去挖你男朋友的黑料去了,为的就是让你对他死心!“

    骗你的,西红柿我卸载了,但狗血到处都有。

    “什么东西?”景尧攥紧了背包带子,把防御等级拉到了最大。

    “时事与政治的PPT,”沈亦郴说,“你没听课,对吧?”

    “………………”

    两分钟后,景尧独立寒风之中,手机里躺着刚传过来的几百张照片,开始怀疑自己的知识储备。

    不对,等等。

    沈亦郴是怎么知道他没听课的?

    脑后长眼了?

    还有。

    谁要他帮忙了?

    区区照片,他室友那里没有吗?

    景尧甩了甩头,盯了地板砖两秒,放弃了回宿舍,直接转道去了图书馆。

    省得又碰到人。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接到电话的时候瞬间消散。

    景尧把冲锋衣拉链拉到脖子下方,声音闷着,“刚才怎么不接,你不是没课了吗?”

    “给同学送了个资料,怎么了?”对面传来的声线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但不知道是不是刚和某人说过话的缘故,景尧恍惚了一下。

    他早就发现了,沈亦郴的声音和他男朋友很有点像,但细究起来还是不太一样。

    沈亦郴的声音要冷得多,也淡得多,寻常说话都像是没情绪一样,只有在烦到极点的时候,才会有些情绪波动。

    他男朋友虽说也冷,但要柔和得多,能听出态度很放松,不会时时刻刻紧绷着。

    “哦,”景尧想了想,说,“我就跟你不一样了,我刚才被同学送了个资料。”

    他眉眼间客套的笑融化下来,嗓音也跟着松了,“快期末了,你们老师也给你们发资料了吗?”

    “嗯,还没有答案。”

    “过分……”

    轻快的声音在冬日寒风中飘远,生活中的琐事,学习上遇到的难题,小声的抱怨,路边护栏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落下了冬日橘红的夕阳。

    期末考试后,景尧终于能放松了,很是昼夜颠倒了几天。

    可惜好日子总是短暂的。

    又一天半夜摸下楼找吃的后,景尧在客厅和半夜从国外飞回来的亲爹狭路相逢。

    “……家里闹饥荒了?”景父端详着许久未见的小儿子,“你怎么面黄肌瘦的,跟鬼一样?”

    “……”景尧啪地开了灯,把自己雪白雪白的小脸凑到亲爹面前,“你灯都不开,看谁不跟鬼一样?看我白里透粉的青春无敌肌,我姐的御用美容师新调的配方,让我试了,效果贼好。”

    景父后退一步,免得他手里滴水的水果碗碰到自己身上。

    “不看,”男人无情拒绝,抬手松了领带,“听说你姐回你妈公司了?”

    “嗯嗯。”景尧抱着碗滚去了沙发。

    他家保姆早就收到消息,知道景父这时候回家,闻声下楼,问过景父,就进了厨房。

    苏饮溪倒是没来,应该是睡熟了。

    “早该这样了。”景父脱了外套,在餐厅坐下,“成天就知道在外面胡闹,你和小曦也就算了,她可不小了,你妈也纵着她。”

    景尧啃草莓,“爸,你少说两句吧,让我妈听到了,回头又要指桑骂槐了,你是不受影响,我可还要过去玩的,天天餐前骂人,谁受得了啊?”

    “她还在骂我?骂我什么?”景父沉下脸。

    景尧默默抱着碗往后缩,“骂你多管闲事,我姐干什么跟你有关系吗你就发表起意见了。”

    “那是我女儿。”景父一拍桌子。

    “人不跟你姓,少管,还有,少给自己贴金。”景尧说完,不忘补充,“我妈说的,不过我觉得有理。”

    景父:“……”

    他气得胸口起伏,隔空指了指景尧。

    景尧怡然不惧。

    他爹又不打人,最多挤兑他两句,据说是他哥他姐小时候护食,差点挨过打,被奶奶给训了,说他爹窝里横,一个大男人就知道打孩子,从此他爹没动过他们一根手指头,他怕得很有限。

    “你下学期生活费别要了。”最后他爹憋出一句。

    景尧把碗挡在自己面前,望着天花板,碎碎念:“言而无信的男人啊,最可恶了……”

    景父气得血压飙升,“小兔崽子,那你总是跟我姓了吧?过两天有个晚宴,你跟你哥去。”

    景尧错愕,“我跟我哥去?我大嫂呢?”

    “你大嫂怀孕了,不方便,正好你放假,我看你在家快闲出屁来了,给我滚去锻炼锻炼。”

    “我不!”景尧可太讨厌这种场合了,连人都认不全,去了干嘛?

    “我宁可去伺候我大嫂。”

    正好他大嫂怀孕,他去帮帮忙。

    想到大嫂家的两条大金毛,三条拉布拉多,景尧搓了搓手。

    “你就是想换个地方接着懒,”什么叫知子莫若父,景父一眼看穿了他的意图,“你大嫂那边十几个人照顾着,都是持证的专业人员,你有什么用?”

    景尧:“本人活泼,让人心情愉悦,貌美,让未来的小侄子可以充分沐浴在美神的光辉之下,将来在长相上傲视群雄,我还有猫,可以给狗狗们做朋友。”

    “滚,那是你的猫吗?”景父说,“还有,我问你,你奖学金拿到手了吗?”

    景尧还想贫两句,一听这话焉巴了:“我去还不成吗?”

    景父一点不意外,哼笑了声,“我就知道。封家老爷子有个外孙,听说也在这边读书,好像跟你一个大学,人家也要去,正好,你去了好好看好好学。”

    “哪个封家?”景尧没想起来这号人。

    问完就见他爹拿关爱傻子的目光看他,朝隔壁抬了下下巴,“你说哪个呢?你每次回家都从人家门口过。”

    景尧:“啊……啊!”

    “咱们家十几年的老邻居,你小时候他家女儿回娘家,还给过你糖吃,后来回来的少了,你估计没什么印象了。”

    保姆端着面出来了,大半夜也不好开火做别的,将就着垫垫。

    景父挽起袖子,大口吃面。

    景尧摸了摸头,“他家姓封啊?”

    他还真没留意过。

    他家这边的小区很注重隐私,不是别墅就是公馆,彼此之间隔着几百米的绿化带,郁郁葱葱的小树林一遮,基本就只能看到个屋顶。

    人家也不可能把门牌挂马路边上,景尧又是个睁眼瞎,还真不知道。

    “是啊,人外孙好不容易过来,以后走不走不好说,老爷子想带着在这边认认人,正好你几个发小也回国了,过去玩玩呗,就当交个新朋友。”

    景尧明白了。

    对面那孙子才刚上大学,一听就不到二十岁,而他哥快三十了,又是个老成稳重的性子,和年轻人可能没话题,所以他爹让他出去交际,承担起拓宽人脉的责任。

    好累。

    景尧在沙发上装毛毛虫,咕哝道:“不想去。”

    他爹自顾自交代:“要是个和你一样游手好闲的,就不用太在意,你狐朋狗友够多了,要是还成,你就给我上点心。”

    “说得好像去钓凯子一样。”景尧不满。

    “那也要你钓得到,你看看你,多大了?十八!再过几年都能领证了。我答应你妈不给你安排,但你好歹给我带个回来啊。”

    得,催上婚了,景尧投降,“行行行,我去我去。”

    他坐起来,“那孙子叫什么?”

    “沈亦郴。”他爹说。

    第40章 40 晚宴开场……

    “…………”

    景尧松开沙发靠背, 缓缓躺平,“这个不能钓。”

    景父:“?”

    “这是……”景尧斟酌着措辞,“我同学, 也不算, 不是一个系。”

    景父看他这奇怪的模样, 皱了下眉, “你俩有矛盾?”

    “不算。”景尧说。

    两人的关系, 显然不能用简单的同学或者有矛盾来概括。

    但也不好跟老父亲细说,所以他含糊了一下,打算直接把不好说的内容带过去。

    “不是矛盾, 但也不太好接触。”景尧说,“他性格挺冷的。”

    “连你都冷吗?那是挺不好处理的, ”景父挑眉,景尧这种最会死缠烂打的自来熟,居然也有碰壁的一天?

    他琢磨了会儿,道, “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种宴会不算什么正式的商宴, 单纯给各家小辈扩展人脉的。

    他清楚自己小儿子的性格, 对这个儿子的要求也不高,让景尧去, 也就是混个脸熟,让人知道他们景家还有这么号人, 不至于以后走出去没人认识, 不强求他有什么收获, 或者在宴会上大放光彩,狠狠给家里挣个面子。

    “得嘞。”景尧滚回了沙发抱枕堆里。

    宴会在三天后,景尧如今领了圣旨, 不算无所事事混日子了,狠狠在家躺了三天,才被轰起来。

    出席宴会当然不能披个麻袋就去,刚过中午,景尧就被自家亲姐从床上挖起来,扔进火红的法拉利中,一脚油门,拉到了她自己的工作室里。

    虽说已经决定了要退圈,可工作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交割完的,多年老底也还在。

    “你的儿童睡衣,儿童运动鞋,哦,还有你的儿童电话手表……”景尧被按坐在凳子上,身后俯下一张美艳至极的面孔,像是毒蛇盯着小白兔那样,隔着镜子锁定了他。

    时长清勾了勾眼角,笑意妩媚,朝他伸出手,“都给我摘下来。”

    景尧:“……”

    景尧屈辱地摘了手上的电子表,忍不住小声辩解,“这不是儿童电子手表。”

    “有什么区别?”时长清把表随手扔到抽屉里,捡了另一块扔给他,“上次去巴黎看时装周的时候顺手买的,戴上看看,不合适再换。”

    景尧接住,低头一看,满满的钻石环绕着表盘,化妆台上的灯光一照,那叫一个流光溢彩,眼都要瞎了。

    更瞎的是表盘和表带上隐藏的logo。

    啧,这小玩意儿少说两百万起步。

    有人在他脸上描来画去,景尧靠在椅背上,把表带挂在手指上转了一圈,沉甸甸的分量。

    他爹戴百达翡丽,他哥喜欢瑞士手工,他姐戴理查德米勒,他戴Apple watch。

    戴习惯了之后,还真不太适应这种重量。

    “你也不小了,成天就知道玩这些电子产品,小曦也是,我那里一柜子的表和包,让你俩随便拿,结果你俩可好,我出差两个月回来,包上都有灰了。”

    这显然是夸张了的说法,无论是景家还是时家都有保姆,时长清这些昂贵奢侈的收藏都脆弱无比,怎么可能放到落灰,必然是被专人精心养护的。

    “她不喜欢这个,你给她送个登山包都比送她LV更让她开心。”

    时长清:“服了,我这一柜子表还等着人继承呢。”

    “大嫂不是怀孕了吗?还是有希望的。”景尧安慰她。

    时长清拎起他乱晃的爪子,从他手里抠过表,啪地扣在他手腕上。

    景尧忙道:“太紧了太紧了。”

    时长清懒得搭理他,扭头吩咐,“把他头发剪了,跟山洞里钻出来的野人一样。”

    景尧:“唔。”

    花了三个小时,在家颓了半个周,把自己活成原始人的景尧重回现代社会。

    “这头发怎么还越剪越长了?”他拎起一缕飘落在眼前的碎发,立刻被拍了爪子。

    “别乱动,等会儿发型又乱了。”时长清对镜打量,十分满意,“行了,这下走出去允许你说你是我弟弟了。”

    大小姐拍拍手,装备好挂件“弟弟”x1,昂首离开了工作室。

    十公分的鞋跟敲击着地面,一个人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他们的母亲时樱女士早已收拾好,在时家花园里慢悠悠喝着红茶,见到姐弟俩,抬了下手中的白瓷茶杯,“来了?”

    “妈妈!”景尧扑上去摇尾巴。

    “乖。”他妈在他脸上捏了一把,抬头看向女儿,“你这是在他脸上堆了几斤粉?”

    “一斤都没,他脸嫩着,不需要这些,我就让人给他修了下毛。”时长清在一旁优雅坐下,拎起茶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红茶。

    “不错,有个人样了。”时樱颔首,表示对女儿审美的肯定。

    景尧左顾右盼,“我哥呢?”

    不是说让他和他哥去吗?怎么不见人呢?

    “他不来,”时长清说,“本来就是怕你一个人不自在,才特地让他带你去,但爸说你认识封家那外孙,就不需要了,刚好还能回家陪陪大嫂。”

    “啊?”景尧晃动的尾巴变慢。

    时长清一扬下巴,“你和我们去。”

    景尧惊恐地睁大眼。他哥不来,就他和他妈他姐去?

    那他不得沦落成这两个女人的玩物吗?

    不!

    他哥溜了,他也要溜。

    他大哥要陪大嫂,他家里可也还有男朋友!

    时长清端起茶杯,小酌一口:“说起来,你们期末考出成绩没,让我看看?”

    “男人的成绩就和男人的底裤一样,都属于不可窥探的隐私啊,”景尧痛心疾首,站立起来,“和你们去就和你们去。”

    “不就是白的吗,就在你阳台上挂着,这有什么好隐私的?”他姐莫名其妙。

    景尧推她,“走走走,快走,我迫不及待要参加这场盛大的晚宴了。”

    时樱看笑了,站起身,跟在打闹的姐弟俩身后,朝外走去。

    这次坐的就不是他姐张扬的超跑了,换了更低调的黑色商务车。

    车子在山庄外停下,司机给他们开门。

    景尧下了车,总觉得眼睛不太舒服,想去揉,“我怀疑你那个化妆师把我眼睫毛夹掉了,我眼睛好痒。”

    “忍着。”时长清拿着手包,亭亭玉立,裸色抹胸晚礼服,大波浪卷长发垂在胸前,往那一站,就是光芒万丈,耀人眼球。

    景尧站在她旁边,竟然没被她遮住。

    姐弟俩一个美艳绝伦,常年混迹各色名利场,不动不笑,就已经气场惊人,一个正直青春,活力蓬勃,眼眸轻轻一弯,就是十二万分的甜,看得人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虽然不怎么常来这种场合,但……

    “他家点心好不好吃啊?等会儿我认错人了怎么办?”

    没有拘谨,也没有不自在,景尧小声和姐姐抱怨,“我都好久没见这些人了,就记得个名字,压根对不上脸。”

    “人家还给过你红包,还挺忘本哈。”

    “爸妈没给他们儿女吗?这算什么忘本。”景尧无聊地往四周看。

    忽然,他“咦?”了一声。

    在一旁看他们聊天的时樱跟着他看过去。

    就在庄园外,一个身穿白裙的女人独自站在一边,明明拿着请柬,却被拦在了外面,她试图和保安解释,对方却摆出了不耐烦的态度,语气强硬地让她离开。

    拉扯之间动静大了,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似乎也注意到了周围人看过去的眼神,女人年轻娇美的脸上微带了难堪。

    ……苏饮溪?

    时长清惊讶道:“她怎么在这里?”

    景尧眉心蹙起,收回眼神,和时樱说:“妈,我过去一趟。”

    时樱看向他,“那就是你爹新娶的老婆?”

    “对。”景尧心里满是愧疚,本来说好了陪母亲的,前段时间一直在忙着考试,他妈也忙着处理公司的事,母子俩很久没见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

    可……苏饮溪好歹也是他们家的人,和他关系不差,总不能看着苏饮溪在大庭广众下被人为难,传出去就不好听了。

    时长清在旁边看出了端倪,主动开口道:“要不我去吧,打个招呼而已。”

    时樱摆摆手,拦住了她。

    “行,你去吧。”时樱轻描淡写,朝景尧示意。

    景尧抿了抿唇,眼眸闪了闪,不好意思的小模样看得人心软,又被他妈捏了把脸,这才转身离开。

    时长清依旧站在时樱旁边,低声道:“妈?”

    “怎么?”时樱道。

    时长清没说话。

    “你这些年是越发威重了,看着就让人紧张,还是让他去,你弟弟年轻,小男孩么,又爱笑,讨人喜欢。”

    “这话说的,我就不讨人喜欢了吗?”时长清不依。

    “实话实说,确实不太讨,”时樱说,“你脾气从小就像我,属牛的,别人在你面前抖抖红布,你能直接往上撞。”

    时长清脸红,晃了晃她手臂,“妈!”

    “不过人嘛,个人有个人的活法,不必强求这些,”时樱笑起来,“不讨就不讨呗,咱又不碍着谁。只需要让自己做到最好,对得起自己,不就行了吗?”

    “再说了,”时樱看着远处的小儿子,“我儿子优秀还不好吗?非要去为难一下别人,看别人出丑,我就开心了?人家又没得罪我们。”

    时长清放松下来,也跟着笑,“看来是我多想了。”

    景尧绕过红毯边停放的车,径直朝场外走去。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年轻男生嗓音清透,含着满满的笑,看向将人拦下的保安,“出什么事了吗?”

    苏饮溪一转眼看见他,一怔,手指不自觉紧紧搅在一起。

    保安打量过景尧,客气地说:“这位小姐声称是封家邀请的客人,但她拿不出邀请函,所以……”

    “我有。”苏饮溪急忙道。

    “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那是假的,”保安也很无奈,“女士,请您尽快离开。”

    景尧朝苏饮溪伸出手,苏饮溪反应过来,把请帖递给他。

    景尧都不用拆开看,扫一眼签名落款,就知道这东西是真是假。

    苏饮溪紧张道:“景尧……”

    景尧拍了拍她肩,苏饮溪穿的同样是露肩裙,他的手避开了裸露的肩膀,落在靠近后背的地方,莫名带了股舒缓人心的作用。

    苏饮溪紧绷的后背松懈下来,“这个是我的合作伙伴送给我的……这是真的吗?”

    景尧倒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有的合作伙伴,但这份请帖确实是假的。

    苏饮溪自结婚以来,不是怀孕生女,就是和你几个小姐妹玩闹,景父年纪大了,很多应酬都交给了大儿子儿媳,对于其他人而言,这就是个十足十的生面孔。

    不怪保安不放行。

    景尧没答,只是把那份请帖随手丢进了场边摆放的垃圾桶。

    ——哗啦。

    苏饮溪脸白了白。

    景尧微微弯腰,照旧是半揽着她的姿势,向保安说:“这大概是个误会,这位是我们家的新夫人,她是和我一起来的。”

    保安又不瞎,苏饮溪摆明是被人骗了,有人故意想让她丢人,给了她一封假请帖,本身并不是客人,因此踌躇道:“这……”

    “景尧?”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红毯边不知何时停了几辆车,立刻有侍者去开门。

    是宴会的主人封老爷子到场了。

    车上下来的人不多,除了精神矍铄的老爷子,就是一个年轻男生。

    沈亦郴注意到了这边的僵持,松了扶着老爷子的手,朝这边走了一步,“怎么了?”

    景尧朝他摇了摇头,“没什么,一点小事。”

    沈亦郴听出他语气里的疏离,站住了,没再往他那边走。

    “还有什么问题吗?”景尧转向保安。

    保安哪还有问题,景尧都说人是他带来的了,刚才犹豫也只是想问清楚,确保安全,这会儿又看到他和宴会主人的互动,更没什么好问的了,苦笑着退后一步,让开了道路,“抱歉,冒犯了夫人。”

    景尧微笑朝他颔首,“没有,是我们给你添麻烦了。”

    “走吧,小妈。”景尧回头招呼。

    苏饮溪忙跟上他。

    “你先去那边等我下,我去打个招呼。”景尧不着痕迹地指了指一边,他刚才都被人叫住了,就这么走了不礼貌。

    苏饮溪这会儿还没调整过来,脸色不佳,反正也不认识,就不必跟着他劳心劳力了。

    苏饮溪点点头,提着裙子离开。

    “封爷爷。”景尧笑容灿烂,迎上去,“好久不见了。”

    “哪里是好久不见,你小子就不认识我老头子吧?”封老爷子玩味道,“天天看你从我家门口过,可没见你跟我打个招呼。”

    “这不是天天上学吗?人都累傻了,别说您,亲爹来了我都得缓一缓啊,”景尧睁眼说瞎话,“不过您看着可比我家老头和气多了,肯定不生我气。”

    封老爷子乐了,“那不行,哪能让你这么混过去?以后见了我怎么说?”

    “以后我天天上您家蹭饭去。”景尧的空口支票不要钱地给。

    老爷子笑得停不下啦,“行啊,你说的。对了,亦郴啊,刚才你叫小景干嘛?你俩认识?”

    沈亦郴从景尧脸上移开目光,那张一张一合就满嘴跑火车的嘴真是……

    太熟悉了。

    当初景尧管他叫老公的时候,也是这么乱来。

    “我俩是同学。”景尧说。

    “他住我隔壁。”沈亦郴说。

    封老爷子奇道:“那你俩还挺有缘啊,我还寻思你在这边人不熟,想让你表哥带你走走,没想到还有这茬,那行,等会儿就让小景带你去认认人,你们年轻人也能一起说说话。”

    景尧:“……”

    景尧脸都扭曲了一瞬。

    这一幕落入沈亦郴眼中,自然又是不乐意,不情愿。

    而一个小时前,这人还在手机上喋喋不休跟他抱怨,说自家姐姐有多过分,拿他的脸当面团揉,还试图在他身上上腿环,勒得他腿上的肉都红了。

    半是撒娇半是抱怨。

    毫不保留的亲近。

    而一到现实,就又变成了这样。

    除了疏远,就是避嫌。

    网上的热情和现实的冷淡截然相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忽然有种冲动,想把真相告诉景尧。

    估计这张脸上的表情会更加精彩?

    景尧在给他使眼色,这场宴会是以老爷子寿宴的名义来办的,无论是作为晚辈还是客人,他都不好拒绝,只能暗示沈亦郴开口说话。

    可在他眼睁睁的注视下,沈亦郴那张俊美的脸纹丝不动,眸子里不见一丝情绪,说:“好。”

    景尧:“……”

    好什么好?啊?这一点也不好!

    明知对方不愿,沈亦郴还是点了头,“麻烦景同学了。”

    景同学想咬他。

    封老爷子大手一挥,让他们俩“一边玩去”,“年轻人就该这样,多交交朋友,走到哪都方便,去吧。你们的话题我也插不上嘴,我这里有你表哥看着,不用劳烦你。”

    说着,就让身边的人掺着他慢悠悠离开了。

    盯着老头的背影走远,景尧深吸口气,扭头就走。

    沈亦郴紧走了几步,追上他,低声说:“怎么,就让你带我走走而已,这么不愿意?”

    景尧望着他,只觉此人今日委实帅得逼人,当然,重点在后两个字。

    他叹气,“同学,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

    “什么?”沈亦郴问。

    “一个路痴,在很大程度,有可能,也是一个脸盲。”

    景尧看着满场行走、脸上宛如打了马赛克、熟又不熟、根本对不上名字的人,悲凉道:

    “让我带你认人,也要我能把人认出来才行啊。”

    他痛苦万分地闭了闭眼,“我连你外公长什么样,都是刚才才看清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