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打蛇棍上,羞涩鸳鸯 算是互表心意吗?……
谢悟德躺在床上, 深深地叹了口气。
温容在他身边躺成了一条,也同样深深地叹了口气。
俩人叹气的尾音合成了一道,谢悟德从床上撑起身子, 伸手摸了摸温容的耳朵尖。
“容容啊 你说, 这个家的人都聪明成这样,之前那么多次机会,到底都是怎么失败的呢?”
【不知道啊。】
温容刚刚也在查这个问题, 然后他再次确认了一件事情。
【不过宿主,经过查询,历任宿主里几乎没有在这一时期失败的。】
【放弃的第一个小高峰已经过去了。坚持到这里的宿主占了历任宿主中的85%】
【而失败的那些宿主里,有7.8%是在第一个月份里失败的, 剩下4.1%是前三个月,剩下就比较零散, 但一直从现在开始, 就步入了平稳的趋势 】
“也能理解。”谢悟德换了个姿势,侧躺在床上, 若有所思。
“无论是谁, 刚穿越的时候肯定都以为自己是主角模板吧。一开始可能有人不适应这个身份和时代,所以失败的多。而到了现在,大部分人应该也都适应了,而也完成了第一部分任务, 获得了正反馈 ”
正是野心勃勃、信心满满的时候,肯定势头足。
不过
“你刚刚说什么?放弃?这个任务还可以放弃的吗?”
【 】温容舔爪子的动作一顿, 随后幽幽看向谢悟德,那小眼神里半是威胁半是控诉。
【宿主要放弃吗?】温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让谢悟德从头到脚过了遍电。
“怎么可能呢宝贝!!”谢悟德咧出来一个灿烂到直冒傻气的微笑。“我只是问问!问问!”
【可以放弃啊。】温容轻轻哼了个小鼻音。【自杀就放弃了呗。】
小容猫边说也边换了个姿势,正着趴在床上, 两只小爪交叠的放在身前,高贵冷艳。
“不会的不会的,我肯定不会的。”谢悟德讨好地凑过去,顶了顶小猫鼻子。“我还要攒钱换媳妇儿呢~”
温容不适应地往后撤了撤,又抬爪拍了拍谢悟德的鼻梁。
【 系统尊重宿主的每一个选择。】
温容的声音透着点别扭,但显然没有刚刚那么生硬了。
这就是快被哄好了,谢悟德心头大定,赶紧把媳妇儿抱进怀里,又贴又蹭的撒娇。
“好嘛好嘛,宿主只是想好好完成任务攒积分把梦中情人变媳妇儿嘛。”
“不过 ”谢悟德端详着小猫脸色,最后决定打蛇棍上。“容容以后能不能别叫我宿主啊。”
“我也是宿主,前面那些也是宿主,显得我一点都不特别哎。”
这句话倒是给温容说的一愣,随后皱起了小猫眉头。
【如果宿主想的话,也可以给系统设定其他的称呼。】
“叫哥哥!”谢悟德眼睛一亮,脱口而出,显然是早有预谋。
他早就在琢磨这个事情了,一开始甚至还想过“主人”,毕竟很多系统不都是这么叫的吗?
但后来他代入了一下,差点给自己羞到冒烟,最后想了又想,还是决定让温容喊哥哥。
他本来是八月生人,温容是五月,比他大,从小到大都没有这样喊过他。
温容沉默了一瞬,然后努力地张张嘴,又张张嘴
【哥、哥哥。】
“砰”得一下,谢悟德好像烫手一样把小猫直接扔出了个完美抛物线,温容就势火烧屁股一样缩到了床尾,谢悟德连滚带爬缩在床头,俩人一头一尾缩成了一大一小两个团子,仔细一看脑瓜顶上还都在冒烟。
太、太羞耻了!!!
谢悟德虽然偷偷幻想过很多次温容叫哥哥的场景,但真正面对的时候果然还是有点经受不住这个刺激,耳朵尖红得快要滴血,心率直飙二百二。
温容也没找到哪儿去,虽然小猫脸看不出红没红,但刚刚它往床脚爬的时候走路都同手同脚了。
俩人背对背崩溃了一会儿,还是谢悟德先调整过来,顶着一张大红脸过去把温容刨了出来,然后结结巴巴地改口。
“算、算了。”他这会儿不是假装的傻气,而是真的在冒傻气了。“要不,还、还是叫我小名吧。”
温容也有点傻了,呆呼呼地点点头。
【好、好哦。】
【笑笑。】
谢悟德心头一软,低低地“嗯”了一声。
一个人有没有小名,在某种程度取决于他的大名里能不能拎出一个字变成好听的叠字。
这就是为什么温容没有小名,因为“容容”足够好听。
而谢悟德 不得不承认,谢谢、呜呜和德德都算不上什么好听的名字。
所以在他小的时候,他的妈妈在绞尽脑汁给他想完大名以后,就没继续在小名上费劲了。
“户口都落完了就不改了!”
“我可不想再琢磨这名字了!”
“就叫笑笑吧,这娃一笑起来真可爱。也是希望这孩子以后笑口常开 ”
就这样,谢悟德的童年就是在一声声“笑笑,笑笑!”里度过的。
不过孩子嘛,都会有一个阶段十分抗拒自己的小名。而谢悟德的母亲又已经去世,所以,他真的已经也有很久没听过别人叫他小名了。
谢悟德叹了口气,这次没有抓着“系统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小名”这一点不放,只是简单的抱着温容,一起躺在了床上。
“容容。”
“我有点累了。”
可能是因为回忆了过去,温容罕见地没有睡觉。
他回到了谢悟德的意识空间里,恢复成二头身小人的形状,换好了他最喜欢的那套睡衣,然后板板正正地坐在床上——发呆。
事实上也不能完全说是在发呆,准确的说,他是在思考一个一直以来被他逃避掉了的问题。
谢悟德对他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时候变质的?
是的,事情进展到现在这个情况,哪怕温容再鸵鸟,他也不能自欺欺人的认为,谢悟德没有认出来他,或者谢悟德对他还是纯洁的兄弟情。
身体的下意识反应不会作假,他认认真真的记录下来了谢悟德和他互动时候的每一次身体数据变化。
那些数据分明在告诉他,谢悟德真的很喜欢他。
可是 他喜欢谢悟德吗?
温容静静地待了一会儿,呜咽一声,抬起两只小胖手捂住了脸。
这个问题太难了!
为什么要难为一个寡王这种问题?还一上来就是兄弟变情人这种高难挑战?
他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
谢悟德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只抽抽巴巴愁眉苦脸的小猫咪。
“哎?你咋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谢悟德一边刷牙一边查看系统界面,自言自语。“也没有新任务啊 这咋了这是 ”
温容在旁边没精打采地咪呜了一声算作回应,一张嘴,还打了个大哈欠。
谢悟德围着他观察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能破案,只得耸耸肩,开今天的每日签到大礼包了。
穿越过来这么长时间,谢悟德已经对系统的任务养成了类似上班打卡的好习惯,并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章法。
如果不是这一段时间要抽卡,或者有重要的事情,他都会起床就把签到先签了。
一方面,这也算可以预知一下当日运势,另一方面 也是怕忘。
这一段时间没什么大周折,他之前差点忙忘记过好几次!
还好有温容在,会在这一天还剩下最后五分钟的时候催命式提醒。
今天抽出来的东西还不错,是比大串糖葫芦卖的还要贵的小糖葫芦!而且从数量和种类上看,几乎是搬空了一家店铺。
谢悟德随机挑选了一根山楂塞嘴里,又掰下来个草莓塞给温容。
小猫咪费劲巴拉地咬住了几乎比他嘴还大了两倍的草莓,两只小白爪都被草莓汁染得嫣红。
“说起来,现在主线任务已经进入了第二阶段,但好像正式任务面板还没有正式开启呢。”
有了温容这个契机,谢悟德也就继续把注意力放在了系统面板上。
这一段时间又是搬家又是捡拓跋寻,再又是把大哥他们接过来安顿好,他一件事连着一件事的忙,竟然一直都没来得及仔细研究新任务!
“我看看 第二阶段的任务是龙兴之地,往北 现在还不够北?”
“往北 拓跋寻 ”
谢悟德嘴里小声念叨了两下,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身体一僵,随后不可置信地和温容对视了一眼,一人一统异口同声。
“一统异族??!”
谢悟德顿了顿,平缓下情绪随后才伸出手指点了点。
“开玩笑的吧?这大哥啥意思?到现在都不开启正式任务面板,不会真想让我一个人赤手空拳先把东北和内蒙扫下来再南下吧?”
“怎么,人家半部论语才能打天下,我这有点啥啊,咋就够打北地了?”
“我觉得补星!我们要不还是先一统幽州吧!”
第102章 稳坐高台,两手准备 有个大哥真是好……
显然, 谢悟德这个有个性的宿主,再次对任务有了不同的理解。
可惜,这次主系统不赞同他的理解了。
和地图那次不同, 这次谢悟德的反馈结果驳回的很快。
【尊敬的宿主您好!您反馈的问题已知悉, 经检测,宿主已具备称霸幽州资格,故不再设立任务!请宿主自动找寻方法, 打开第二部分主线任务哟!】
“ 是挑衅吧。”
谢悟德盯着最后那个“哟”字,脑门子上青筋直蹦。
“绝对就是挑衅吧!!”
“我怎么就足够控制幽州了?我不是才控制个代郡!蓟城副本刚开始打啊我才!!”
谢悟德恨得咬牙切齿——他的任务!他的奖励!他的积分!
【但宿主现在手底下的能人,的确的确不比任何一个州府差了。】
温容虽然大部分时候还是站在谢悟德这边的,但作为一个系统, 他也是会客观评判的。
【甚至,宿主现在的班底已经可以说是这个世界的最强班底了。】
文有小丫周家班, 武有拓跋寻和安璃琼, 说一句当世最强领导班子也不为过。
谢悟德沉默了一下,随后再次飞速抓到了系统的漏洞。
“没用啊!光有光杆司令有啥用啊!”
“安璃琼是有兵, 廖兰意那边也有人, 但能跟上我思维的、能懂我的,没有啊!”
“更何况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啊,某种意义上说我现在还是个光杆司令!”
【宿主稍安勿躁,大哥现在已经能理解你不少了。】
温容拍拍他的手, 了以慰藉。
【等着大哥培养的学生成长起来,宿主也就有足够的人手可以用了。】
谢悟德头一次对温容这么无语。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温容, 盯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
“宝,你琢磨琢磨自己的话,你自己想想, 离谱不。”
“还等他们成长起来?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啊!不行!填鸭!必须填鸭式教学!!!”
这温容也就不阻拦了。
反正目前他们第二阶段的任务一筹莫展,又是冬天,很多事情本来也没法做。
缩在屋子里搞搞教育也好,正好他大哥一下子给他拉来了这么多人,是时候让这些文学巨匠动作起来了!
就这样,刚刚赶到这苦寒地区的儒生们,还没有住明白这热腾腾的火炕,就被迫开始学习谢悟德整理的新式教材了。
这个时候谢悟德才深切的体会到,有一个厉害的大哥有多重要。
谢悟德很早以前就开始着手准备新式教材的事情了,从小学到高中的都有。
虽然说是教材,但比较起来,也更像是知识点大纲。就这,也还是多亏了温容变成系统以后的拍照式记忆,俩人才能磕磕绊绊地弄出来的。
最开始,他只是给了大哥拼音和一些小学时候的教学理念,比如什么九九乘法表啊,德智体美劳之类。后来等他编造出梦中情人以后,就可以直接放心大胆地把他的所有成果都拿给大哥了。
反正 他拿出的东西越异常,就越能证明他真的是有个梦中情人。
不然谢悟成也不会一开始就对这个梦中神仙的存在半信半疑,信任又随着时间推移与日俱增,直到现在,大哥已经几乎信了九成。
完全呈现一个正相关。
而他信了,他会了,谢悟德就方便了。
“阿兄以为,这次过来的几位先生里,谁会是对教学感兴趣的,谁又会对政务更感兴趣?”
“幺弟是终于打算挑明了吗?”
谢悟成围着毯子坐在炕上,手里紧紧抱着温容。
“如若不是幺弟梦中的神仙有什么新的预测的话 我建议幺弟不用这么着急说透。”
谢悟成修长的手指轻轻揉了揉温容的额头。
“我们谢家虽然名义上的确是幽州的诸侯,但毕竟已经远离权力中心太久,又一直偏安代郡。无论是从现状,还是常理来说,幺弟想要真正入主幽州,最好还是和廖鹤提前沟通。”
“实职权力的变动并非高谈阔论就能达到,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反而才会成为阻拦你的关键。”
“所以我这不是来找阿兄了嘛!”
谢悟德理直气壮地摊了摊手。
道理他当然知道——且不说是一整个幽州府的权力争夺,这种事情就他前世在公司里都看得多了去了!
有时候夸张得他都觉得惊讶:一个实习转正都能被人作出不少令人想都想不到的恶心事儿,更别提现在他们是想要拿走一整个州府的权力了!
光是想想,谢悟德都知道这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地狱级难度。
好在他还有他哥。
“我们的优势在于,我和廖兰意交好,而他家还只有他一个孩子!”
谢悟德信誓旦旦地分析:“大部分情况下,父母都是拗不过孩子的。只要这个父母疼爱孩子!”
而廖兰意家只有他一个,想来是疼爱的吧!
谢悟成也跟着微微颔首,算是赞同谢悟德的说法。
谢悟德一看就更有数了,看他哥这样子,肯定是对廖鹤也有更进一步的了解!
“当然我们最大的优势是有你!”谢悟德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哥,“无论廖鹤对我们是什么态度,至少有大哥在,很多人自然而然就会偏向我们!”
谢悟成一怔,随后嘴角漾开个浅浅的笑,但眉头却依然微微皱起。
谢悟德所说的事情,他如何不知呢。
但他也是谢家的一员,既然他们有这个资格,而小弟又有这个心,他做大哥的,自然不能拖后腿不是。
他轻叹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准备好拜帖,过几日 我们一同去拜访一下这个廖太守吧。”
权力是要争夺的,但自己这边的事情也是要处理的。
谢悟德开心的把分选文官职能的事情打包丢给了他哥,让他哥提前拟定好他们这边的人都能干什么活的名单,好有个准备。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一旦廖鹤不好拿下,他这边另起炉灶也能搭起来不是?
谢悟成没有推辞,这师兄师叔都是奔着他来的,后续的安顿自然也该他来。
至于谢悟德 他打算拿下拓跋寻了。
拓跋寻的身体太差了,哪怕经过了他们两个的胡乱治疗,目前看起来死不了,但每天清醒的时候依然十分有限。
他又十分之不配合,问他十个问题能得个鼻音都算好的,每天一副哀莫大过于心死的丧气样子,谢悟德看着就不想跟他说话。
正好安璃琼的回信和他哥都没到,他又忙忙活活的一堆事情,之前也就没执着于这个将来会一统北方的残忍异族。
这下大哥来了,又做好了接下一段时间内的规划,他也终于能腾出手啃啃这个硬骨头了。
(就是看起来,这个时间段的拓跋寻属实是没什么特点。)
谢悟德抱着温容,若有所思。
(大哥对他没什么印象也就算了,安璃琼竟然对他的评价也很一般。)
这就值得人深思了。
比如 这拓跋寻到底是真的有能力、还是说史书移花接木,把别人的事迹给了他?
如果没有能力,那谢悟德自然就不用在他身上费心了,顶多扔给安璃琼让他看着别饿死就成。
如果是真的有能力,这里面值得探寻的原因就多了。
其一,若他足够强大,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有任何名气?身上勉勉强强贴上的标签还是“闲散王爷”。
是藏拙吗?可又为什么要藏拙?
还有后面,又为什么会性格大变?可是在原来的历史轨迹上又遭遇了什么重大不测?
毕竟谢悟德自以为,他捡到拓跋寻的时候,对方已经算得上很惨了。
在权力争端里失败被赶出家门,背井离乡也就算了,甚至被当做了最下等的奴隶卖掉,差点就冻死在这北地。
可他现在看起来,也就是一颗丧气的安静大蘑菇,虽然性子是有点冷,但绝对不是温容给出史料里的那个恶毒残忍的样子。
都快死了,现在还只是蘑菇,那原历史里,他后面到底经历了啥才能变成冷血暴君啊!
谢悟德多少有点不太敢想。
他只是揣着温容赶了过去,手里还端着一杯加了糖的牛乳。
给温容的,他怕一会儿万一真唠出来了点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吓到他单纯可爱的小猫咪。
温·本职是法医·容舔了舔爪子,打了个哈欠。
休息和吃饭永远是恢复元气最好的方法。
经过这几天的修养,拓跋寻看上去已经没有刚被捡到时候那么阴郁了。
脸上有气色了,头发也梳理好了,人自然看着也就精神了。
谢悟德进门时,他正在研究身下的炕。
蓟城在代郡以北,而北地蛮夷只会更北。
纬度高自然意味着更冷,他们都习惯每年冬天会冻死一批人的事实了。
拓跋寻之前虽然没怎么挨过冻,但饶是以他的身份,也从来没见过这种好用的东西。
谢悟德边喂猫边看他的举动,在心里满意地默默点头。
感兴趣就好啊。
无论是对什么感兴趣,有了感兴趣,才有了情绪波动嘛!
阴郁蘑菇谢悟德搞不定,但有情绪波动的人类
不在话下!
第103章 剑拔弩张,暂且居上 第一个叫主公的人……
拓跋寻的确具有能成为一代霸主的潜力。
他明明听见了谢悟德进门, 却并没有被这种环境的变化吸引注意,而是专心致志地把手上的粉末碾碎并认真研究,一直到他眉头舒展开, 才把目光移到温容身上。
谢悟德早就习惯这人的抽风变态了, 过来的时候就提前把温容塞在了胸前,但这并不影响拓跋寻专注地盯着他胸口鼓起来的那一小块。
最后果然还是谢悟德先忍不住。
“有没有人对你说过 你这个人,真的很不讲礼貌。”
谢悟德来之前劝了自己一大堆, 千万别跟这个小人一般见识,要忍住脾气,要这要那,最后真正开口的时候还是没忍住, 一张嘴就是阴阳怪气。
“拓跋部地处偏远,不比宇文郡等其他部族与你们亲厚。近十年方才兴用汉家语言, 看来谢小公子还真是无忧无虑, 竟试图与我讲理。”拓跋寻眼睫毛都不带动的,张嘴就是回敬。
他说完, 还病歪歪地往后一靠, 抬起眼皮子上下打量了一圈谢悟德,轻轻嗤了一声
好悬没给谢悟德气得心率飙上一百八。
(媳妇儿!呜哇媳妇儿!他欺负我!!!)
谢悟德在心里超大声哔哔,有状一点都不藏着,直接就现告。
(他都这样对我了, 你一会儿不许再和他贴贴了!!)
被捂在衣服里的温容没好气儿的翻了个白眼。
谁是你媳妇。
虽然心里的确是这么想,但温容还是很向着谢悟德的, 别说贴贴了,甚至往里藏了藏,争取一根猫毛都不露出去。
谢悟德被温容稍微平息了一点怒火,深呼吸了两下, 尽量让自己能平心静气地坐下谈话。
“某该是第一次见到拓跋兄吧?”谢悟德平心了一会儿,但还是没静下气,零帧起手单刀直入。“拓跋兄为何从见面起便咄咄逼人?”
“某该还算是拓跋兄的救命恩人?某一直听闻拓跋部重义还恩,不知是我所听到的这传闻有误,还是某的举动耽误了拓跋兄的大业?”
说到最后一句时,谢悟德眼睛轻轻一眯,平日里看谁都带着笑的眸子冷下去,浑身气场全开。
温容有点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到底是没有出声阻止谢悟德的动作。
他虽然无法确切地知道,为什么谢悟德一对上拓跋寻的时候就这么容易失控,但可能 这只是因为两个王者之间天然的气场不合吧。
拓跋寻在原历史里一统北方异族,而谢悟德只要想完成任务,最终的结果也必然是完成一统。
所以说他们两个都是王者,倒也没错。
温容切换了一下视角,飘在空中纵览全局。
毕竟这种严肃的时候,他意识还在谢悟德胸口待着,老觉得不太好。
怪不配合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的。
气氛确实很紧张,因为这次,拓跋寻终于把目光放到了谢悟德的方向。
这次终于有目光交流了,可喜可贺。
拓跋寻的少数民族气息并不很强,他的长相甚至更偏向中原人,唯一有点区别的地方,是眼窝很深。
眼窝深往往会显得一个人的眼睛很深情,相对的,在这个人讨厌你的时候,也会显得格外冷淡。
谢悟德静静地和他对视,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观察拓跋寻的眼睛,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拓跋寻的眼睛有一点点眼熟
气氛紧张到几乎扔个火柴就能炸了的时候,拓跋寻还是先松了气势。
他短促地笑了一声,随后软下后背,向后靠了过去。
“我若真有什么大业,又怎会让自己沦落到需要你救的地步。”
他闭了闭眼,浑身充斥着一种“随便活活,摆烂了”的美好气质。
“拓跋部的确重恩重义,但我不一样。我已经被踢出拓跋部了。”
“再说,我也没让你救我哦?是你这小子有什么目的才会救我的吧?”
虽然的确是这样,但谢悟德还是气得咬了咬后槽牙。
行了,别的也不用问了。为啥他俩相看两生厌,单纯就是互相看不顺眼罢了!!
“好,就算我的确有目的那又如何?”
谢悟德没被打击到,深深呼了口气,越挫越勇。
“你若真如你自己所说不想人救,那救不会活到被人救出来了!”
“若非心有所系,你堂堂王属变成奴隶,还能勉强自己淹留于世?”
这是谢悟德根据原历史猜测的——既然拓跋寻没死,后面还复仇成功,那就证明他绝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
他绝对有所求。
所幸,谢悟德猜对了。
拓跋寻猛地坐直了身体,恶狠狠盯向了谢悟德。
谢悟德丝毫不惧,甚至还往后一靠,翘起了二郎腿。
谈话进行到这里,终于向着谢悟德想看见的方向发展了。
“你倒也不用急着给我答案。”谢悟德不怕说开了,挑破目的就挑破,他救了拓跋寻这是不争的事实,现在拓跋寻被他完全掌握在手心里也是不争的事实。
“我承认,救你的确有我的目的。”
“但你要知道,我既然知道你的身份,并且还救了你,这已经说明我的能力和我一部分的目的了。”
拓跋寻依旧沉默,气势却没有之前那么迫人了。
谢悟德的话在理。
他对自己的记忆很自信,他确定自己之前绝对没有见过这个讨人厌的臭小子,所以,他在那个黑市上的一面,应该是他单方面的第一面。
那么,这个谢悟德是自己知道自己的、又是怎么知道自己会在那个时候、被那个人卖掉?
拓跋寻的目光转向深思,看向谢悟德时也多了几分探寻。
这个人到底是谁?又是怎么能有这么大能力的?
他之前在拓跋朝廷的时候,也并没有感觉谁会是汉人的奸细?明明拓跋部与汉人相距甚远,应该毫无干系才对啊。
“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渠道,不过能救下你,确实实属巧合。”
谢悟德一直观察着他的神色,适时给自己的行为做了个解释。
他目光坦荡,拓跋寻盯了半晌也没找到什么破绽,最后只好半信半疑地放弃。
“你说得对。”
拓跋寻泄了气,声音头一次带出点明显的疲累和沙哑。
“我的确还心有所系。”
“虽然以现在这种情况,我说这话显得有些不自量力,但我还是想提前表明我之所求 ”
他顿了顿,谢悟德的心情也不免跟着一忽悠,生怕这个未来的暴君提出什么可怕的要求。
好在,拓跋寻很快就揭晓了谜底。
“只是这样?”
谢悟德略微皱眉,一边看向拓跋寻的眼睛,一边让温容监视眼前这人的身体数据。
也不知道拓跋寻的确是出自真心,还是他实在掩藏的太好,他俩无论怎么看,都只能看见一片真诚。
“若只是如此,我倒是也能答应你。”谢悟德思考了一会儿,缓缓点头。“攘外安内,这个内外的界限,我本也没给自己在心里设限。”
“那便足以。”拓跋寻撑着身子站起来,勉力站直,对着谢悟德深深一揖。“希望到了那日,主公还能记得今日所言。”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个叫我主公的。)
谢悟德揣着温容往自己的屋子走,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不仅没让温容和对方贴贴,自己还有所斩获这种事情总归是让人开心的。
(如果他知道,我甚至还没有对其他人准确说明我的想法,他会不会反悔?)
【应当不会。】温容贤惠地打理着谢悟德这次签人得到的奖励,顺便查看着之前的历史轨迹。【拓跋寻此人虽然在史书上以残暴不仁著名,但其他的负面评价倒是没有什么。】
【而且有系统在,就算此人突然变心,宿主也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反应。】
(这倒是。)谢悟德放心了几分。(也不知道大哥那边的进度咋样了。)
(一想到要和他彻底摊牌 总觉得有几分尴尬。)
【这是宿主必然要面对的。】温容不太理解谢悟德尴尬的点在哪里。【更何况,宿主之前不是已经和大哥暗示过了吗?大哥也没什么反应啊。】
( 但你不觉得,暗示和直接说明:大哥啊我要造反了以后还想当皇上。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吗?)谢悟德面无表情地加重了点力气撸猫,(还有,叫我笑笑。)
温容默然,对于自己这个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发小更不理解了。
之前也没见他脸皮这么厚啊?这么高的大男人和笑笑
小猫咪打了个哆嗦,从耳朵尖到尾巴尖一起过了遍电。
明明大家都是死过一次又穿的,怎么你就变化这么大?
带你穿越的时候忘记带你的脸皮了吗?
温容不知道,这只是因为他们没有再次碰面。
在谢悟德原本的计划里,他可是要比现在还要更不要脸一点呢。
只是可惜 还没等他去找温容,他就先得到了对方的死讯。
物非人非。
第104章 时逢腊八,人决高下 对于两方的表现,……
私底下温容和谢悟德无论怎么玩闹吐槽, 那都是私底下的事情。
明面上,谢悟德还是完美的诠释了一个优秀的明君预备役形象。
比如,全年无休。
随着谢家这一大家子在蓟城逐渐安顿下来, 时间也缓慢由冬月迈入腊月, 一直到这天,腊八的前一天。
按照古人的习俗,到了腊八就是过年的预兆, 人们可以开始一年一度的放松时刻。但就是在这样一个本该快乐的日子里,谢悟德还在孜孜不倦地和他大哥一起看书。
搬过来的这些日子,足够谢悟德给新买的房子里收拾出来几个书房。他大部分时候习惯自己和温容一起在小书房,只有有事情的时候, 才会和其他人一起去理事房。
比如现在。
“阿兄以为,我们如今最缺少的是什么?”
这个书房的采光很好, 冬日晴朗的阳光铺在红木桌面上, 给桌面镀上了一层温润的釉。
谢悟成把注意力从书本挪到弟弟身上,他放下书卷, 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人。”这是谢悟成仔细思考过后的答案, 也是几乎他可以脱口而出的答案。
“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说,我们都缺人。”
“阿兄以为,幽州府衙如何?”
谢悟成一惊,抬眼望向谢悟德, 看得他面上一派镇定,不像是冲动更不像是开玩笑。
“廖郡守赤胆忠心。”谢悟成沉吟半晌。“廖兰意如瑶琳琼树, 风姿不群。”
这是在对幽州的最高长官点评。
治其将而后知兵,很多时候,一个势力头领的行事风格就可以代表这个势力的行事风格。
“其治下幽州十数年,虽小祸连绵, 但终未有动摇根基之变故。官员中虽也不乏尸位素餐之徒,但到底 还算得上人才济济。”
谢悟成的评价算得上十分客观,只稍微美化了一点。
他呷了口茶,略微迟疑地再次开口。
“我们虽是缺人,但也合该有所选择 ”
“我知道的阿兄。”谢悟德似乎看出了他想说什么,直接笑着挥了挥手。“我会宁缺毋滥。刚刚也只是想问问阿兄,觉不觉得现下的幽州府衙有人可用罢了。”
“那个不急。”谢悟成看他心里有数,也就放下些心。“若是我们能说通廖鹤,下面的人自会再次整饬。”
“说起来,幺弟可是对此事有了章程?”
“算是有。”谢悟德摸了摸下巴,笑道:“还需要大哥帮忙。”
第二天恰是腊八。
哪怕蓟城还处在他们那个年代的河北一带,但这个季节也足够冷了。
偏巧还从半夜里飘起了如棉絮一般的雪,到了清晨已经积起了脚腕高,还化了不少,整个天都冷得厉害。
本就是节气,再加上这天应景,早饭时候的粥格外粘稠。
谢悟德金贵得很,打小就不爱吃粗粮,格外不爱吃大碴子,眼下这个大碴子plus版简直能给他吃背过气去,要不是温容心疼他,偷偷帮他吃了一大半,他估计得在腊八早上就被腊八粥暗鲨。
太喇嗓子了。
古代版的还格外喇嗓子。
(不是,咱们系统就没有必要这么遵守传统了吧?)
用完朝食换衣服的空档,谢悟德苦着脸和小猫咪撒娇。
(早上吃自家的大碴子,偏偏签到抽出来的还是大碴子。咱都系统了非得大碴子吗?加了八个小料的奶茶行不行?实在不行八宝粥也行啊!)
(关键还是个这么好的签 上吉呢,就出了个大碴子。)
温容也有点无奈。
他其实也不太爱吃大碴子,但是比谢悟德强些,属于不爱吃但能吃。再说系统吃东西和人吃东西不太一样,只要吃下去,就不存在再恶心难受等不良反应,统统转化成少量能量而已
是很合格的垃圾桶呢。
他伸出猫猫爪安慰性地拍了拍谢悟德的膝盖,然后顺着大腿爬了上去。
今天他们出门可是要有正经事做的。
在廖兰意坚持不懈的引荐下,廖鹤,这个目前的幽州实职最高长官,终于松口想要见谢悟德一面了。
谢悟德自然也不是自己去,他带上了他大哥。
虽然谢悟成的确在教学上更有建树,且本人也更偏向成为一个传道受业解惑的优秀师者,但不得不说,对方在政治上的才能也相当出色。
和谢悟德这个半道出家的野路子不同,谢悟成可是实打实这个时代世家大族培养出的小公子。
哪怕后来家道中落,但最重要的那些年,他还是完整的接受了这个时代的教育。
如若不是后面谢家屡次遭到贬谪,这个朝代也大厦将倾,他这会儿估计已经官拜三品,儿女绕膝了。
谢悟德之前还真没和他大哥一起出门办过事,不得不说,心里还有点小忐忑。
就是那种,无论儿女能力有多强,但和父母一起出去的时候,心里总会觉得有点害羞的忐忑。
他坐在已经鸟枪换炮的马车上,抱着手炉观察着自己抱着老婆的大哥。
可能是因为今天也算拜见长辈,谢悟成罕见地换了一套看起来就很华贵的袍子。浅紫色的底,上面围着一圈纯白色的兔毛,宽袖大袍,只中间掐出一截细腰,体态风流中带着点这个时代追求的病弱美,举手投足神姿高彻,如风尘外物,不似凡人。
被大哥抱在怀里的猫猫看起来都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出尘。
谢悟德看了看大哥,又回忆了一下自己抱着老婆时候的画面,然后略显心酸的发现,在造型上他好像确实只起到了一个给老婆拖后腿的作用。
正酸着,那边小猫咪突然抬起头往这个方向看了看,尾巴在身后画出了半个圈。
什么情况?温容猫疑地看着突然出现起伏的数据,对着谢悟德轻轻叫了一声。
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突然就心情不好了?
他们并没有约在府衙或者廖家见面,而是选择了蓟城目前最有名气的食肆望月楼。
这意味着他们这次的会面尚有余地,如果真的谈好了,可以为之后的举措铺路固然是好,但一旦有所不快,退一万步讲,他们也可以说这只是私人会面。
谢悟德还没走上楼梯,温容就已经听见廖兰意的抱怨了。
“阿父,不是我说,这里真的不好吃哎。”
“我理解你把地点选在食肆酒楼的用意,可我们为何非要委屈自己来这?容意新开了最近明明还在打折 ”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值得!它真的值得!”
谢悟德赶紧扶着大哥不着痕迹地加快脚步,生怕去晚一步,廖鹤就要被他那不着调的儿子气出个好歹。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们特意加重了些步伐,果然,屋里静了下去,推开门的时候,这二人甚至连表情都整理好了。
廖兰意今天显然也是精心打扮过的,脸上甚至还薄薄地施了层粉,看起来比平日里精神不少。
廖鹤也在打量着面前这两个人,目光主要放在了谢悟德身上。
他以前是见过谢悟成的,能被大儒周品收为弟子,自己本身又才学过人,廖鹤自然是关注过对方。
况且谢悟成一贯气质清嘉,此番稍作修饰也只是锦上添花。不像他旁边那个 让人眼睛一亮到几乎像是换了个人。
谢悟德还是第一次被这么从头到脚的收拾过。
他往日里穿得倒是也还算整齐,毕竟托原身的福,他的衣服用料剪裁都是上佳。
但再好的身材和衣服也架不住没有审美,他又坚决不要下人伺候,导致他天天胡穿一通还自我感觉良好,再加上他那个鸡窝一样的脑瓜子,他几乎是天天都踩在其他人的审美底线上暴击。
其他人,比如廖兰意。
说实话,这小半年过去,廖兰意都有点习惯了。
反正身材好脸好么,忽略衣服和发型就无所谓了!
廖兰意 一直是这样以为的。
今天他才发现,有所谓啊!真的有所谓啊!!
谢悟德这个身体本来就才十八岁,这小半年他勤加运动又吃得无比健康营养,个头又小窜了一截不说,身材更是快要练出完美倒三角。
宽肩窄腰,倜傥地绸服也盖不住他那一双肌肉遒劲的长腿,明明是和他大哥同样布料和样式的衣服,却生生被他穿出了独属于他自己的俊朗和气场,鸦黑长发被玉质发压规整的束在脑后,把整张脸完整的露在外面,一眼过去无比锋锐冷峻。
他不笑的时候,压迫感甚至都有点吓人了。
廖鹤暗自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行。至少在精神面貌上的确是判若两人了。
虽然和他哥完全不是一个风格,但不得不说,这样的谢悟德,还挺符合廖鹤心里对帝王霸气的想象。
听起来似乎有点不敬王权。但廖鹤并非愚忠之人,比起以死守节,他考虑更多的还是怎么让自己活下来,以及怎么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就是不知道 眼前这个小子,是不是真的能在这乱世里,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第105章 初次见面,互不关照 大哥小廖表字揭晓……
这是个非常看脸的时代。
哪怕在来之前, 廖鹤对谢悟德这个疑似带坏了自家孩子的臭小子有诸多不满,但在看到谢悟德那张风神俊秀的脸上,他都消了点气。
这位郡守捻了捻胡须, 一派和气地看着廖兰意和这两个谢家人互相见礼, 也同样笑着点了点头。
(嗯,这老头看着还行,应该识大体。)
谢悟德打量着眼前这个堪称仙风道骨的瘦老头, 在心里和温容默默吐槽。
(是因为这个时代倡导谈玄论道吗?我怎么总觉得这些官员一个个都,飘飘渺渺的。)
谢悟德思考了蛮久才憋出来一个形容词,原谅他一个理科生,词汇量储备实在有点不够用。
好在他的系统也是个丈育, 瞬间就get到了他的意思,很配合地点了点头。
【或许真的有这个原因。】
温容拉了下这个时候的时代背景。
【这个时代已经出现了很多谈论, 就是那个十分有名的魏晋清谈的前身。】
【当然了, 儒释道都是很重要的主题。而这个时候的审美,已经和魏晋很相似了。】
更何况 国人总是求长生的嘛。
谢悟德和温容在心里偷偷蛐蛐, 表面上还是一副稳稳当当的假象。
也就是这会儿廖鹤和他大哥相谈甚欢, 没太注意到他,不然多半是要露馅。
(他们现在在说什么?哦还是咱寒暄。)
谢悟德感觉自己这半年还是长进了不少,要是让他刚一穿来就面对这个场景,他可能连听都听不太懂人家说啥。
又不是普通话又文绉绉的, 他听着一个脑袋两个大。
(你先盯着点,要是这老头把话题拐到试探我们谢家上, 你给我提个醒。)
【收到。】
温容回答地干脆利落,本就有神的眼睛更瞪大了几分。
他虽然不能探知谢悟德这个时候在思考什么,但他看得到,谢悟德的脑电波一直十分活跃, 那是他思考东西时候的频率,所以谢悟德并不是简单地开小差。
谢悟德确实在思考事情。
他在观察对面的这个老头。
这是他惯用的技巧,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谈判桌上的能力往往是十分重要的。
而一场谈判能不能成功,其中很大一部分因素,就是你能不能做到足够了解对方。
这种了解并不仅仅是在谈判前搜集信息就足够的,搜集信息的功课,往往要一直做到谈判结束。
而谈判桌上,就是搜集信息最重要的一部分。
照片、视频或者简历,永远都无法准确的概括出一个人,想要真正了解ta,绝大部分时候还是需要见面。
谢悟德觉得,他做生意和现在也挺像的。
谈判的对象是谁都无所谓,只要上了谈判桌,最重要的就只剩下,你是谁、以及,你有什么目的
等到谢悟成和廖鹤的寒暄终于步入尾声,即将开启正事时,谢悟德也正好观察完毕。
他立起左手,两根修长的手指一错一错,小人一样扭扭哒哒地在桌下偷偷“走”到了温容身边,悄悄挼了挼他的小猫咪。
正好对上了似有所感地、往这边看的谢悟成的视线,于是赶紧勾起来一个一贯的笑。
谢悟成心头一跳,但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反而放心了些许。
这边兄弟俩交换了个目光,那边廖鹤也给了个廖兰意一个颜色。
孤独到都快在墙角长蘑菇了的廖兰意立刻站起来,如释重负地传菜去了。
他真的是太无聊了——他从来没想过他居然能在饭局上无聊到这个地步!
他爹忙着和谢悟成说话,谢悟德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回应他,他刚刚给谢悟德使眼色都快使地眼睛抽筋了,结果到最后也没说上小话!
想偷偷摸把猫猫吧,那小狸还根本理都不理他!
他是好人家的男儿,不想搞强迫小狸那一套,只能偷偷捧着自己碎八瓣的少男心在角落里装蘑菇,总算能出去透口气了!
“兰意还是孩子心性。”廖鹤拈着胡须,看着廖兰意匆匆忙忙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一点不稳重。”
“芷清一片剔透之心,廖伯父何须自谦?”谢悟成笑着举了举茶水,又猛地放下杯子,掩唇咳嗽了两声。
谢悟德有点紧张地看过去,温容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大哥没事,这两天天冷,冷空气激到了。】
【芷清就是廖兰意,他已经二十了,行了冠礼取了字。】
(猜出来了。他的名和字挺像的。)
谢悟德听说他大哥没事就放下心,眼珠一转,熊孩子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我大哥二哥也都及冠了,怎么没听说他们的字呢?)
(我们仨的名字这么像,显然谢家是有这个犯字的说法的,但总不能取表字的时候也一样吧?)
(可这样怎么取表字呢 从我们最后一个字入手?还是取个不同的?)
【还是与最后一个字有关的。】
【谢大哥 】
(先别公布。一会儿我猜一下再说。)
温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老老实实趴了回去。
蒜了,某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廖鹤看着这对兄弟,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谢贤侄,你也不用安慰我这把老骨头了。我家那小子到底如何,廖某心中还是有数的。”
“他也就在这幽州,勉强还能被人称上一句公子,若是放在别处,哼 ”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长远。”谢悟成顺过了气,又恢复了那样得体清雅的笑。“不是芷清不好,只怕是廖伯父对芷清另有打算。”
这就已经开始打机锋了。
谢悟德摩挲着杯子,单手托腮,静静地观察着廖鹤的反应。
根据他之前,从其他人嘴里听到的对廖鹤的评价,这大体上应该是个还不错的官。
还不错的意思是他至少不草菅人命,且或许、只是说或许,还在乎百姓的死活。
谢悟德之前并没有尽信,但今日来看,此言至少不完全是假的。
廖鹤衣着虽然也展现着世家的华丽,但料子并非今年新上的,而且也并非今年新出的款式。
身上所配的玉佩与香囊等各种饰品也可以证明这一点,如果不是廖鹤心机实在深沉,就只能说明他的确还算得上不喜奢靡。
而且他两只手上都有长时间拿书握笔留下的老茧,眉间亦有深深的折痕。这都是他长期执笔思考的证明。
哪怕这并不能成为他是个好官的证据,但至少也可以说明,这不是个酒囊饭袋尸位素餐之人。
加上廖兰意这个人证,谢悟德心里的天平倾斜了一下。
或许,可以试着信任他一下。
谢悟德最不怕的就是与这样聪明的老狐狸打交道,和聪明人打交道有什么不好?只要你俩目的一样,你就能省事很多。
聪明人都最会多心了。
谢悟德呷了口茶水,神色坦然地对正往这边试探着看过来的廖鹤点了点头。
“廖兄能力卓绝,谢某佩服不已。”谢悟德终于,端着他的小茶杯开始social了。“能与廖兄结实,实在某三生有幸。”
“之前有幸得与廖兄骈居代郡,某与廖兄交流受益良多,廖兄所言,往往令某拨云见日、醍醐灌顶。”
“不敢不敢。”廖鹤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夸起他儿子,虽然他也觉得他儿子不错,但常年警惕,让他谨慎的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陷阱。
别过一会人唠着唠着,突然摊牌说想自立,然后把想自立这口锅甩到他儿子身上吧?
让他醍醐灌顶、所以这想法都是他儿子教唆的??
廖鹤紧张的小眼睛都眯起来了。
“哎,我虽痴长你们些年岁,忝颜听你们喊我一声伯父。实际上,悟德才真真是龙姿凤章啊!”
“伯父之前哪怕只是在蓟城都听闻你这小半年来的事情了!别的不说,就那个耧车,好、是真好啊。”
旁得可能是假的,但这个的确是真心的。
谢悟德看着温容发回来的,廖鹤的身体数据变化,心情稍微好上了那么一点。
行,看来是个好官的概率又提升了。
老爷子一个人感慨,谢悟德也没说话。场面一时略显尴尬。
好在这会儿传菜的廖兰意总算回来了,他一进门就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他看看他爹又看看他兄弟,最后选择转向他爹。
“阿父在于谢兄说些什么?”他也挂上了笑,那眯眯眼和他爹如出一辙。“也说与我听听呗?”
“说你不听话。”廖鹤没好气儿地看着这个胳膊肘不往家里拐的逆子,情绪缓和了些。“听闻悟德贤侄还在计划更好的农具,伯父在这里先替幽州百姓谢过了。”
正好酒水上来,廖鹤直接就着被打断的话题,拎了杯酒站了起来。
“伯父言重了。”谢悟德也同样举起酒杯,先对着廖鹤弯下了腰。“谢某所做,皆有私心,当不得伯父的谢。”
“更何况 幽州本就我谢家封邑,谢某所做,也皆是职责所在。”
第106章 交锋继续,交流友好 达成初步合作……
谢悟德这个话说的就很生硬了, 几乎可以说是指着廖鹤的鼻子说我想造反的程度。
而且也有几分硬掰的成分。
首先,你谢家祖上曾是诸侯不假,但经过本朝之前那位武王的大清洗, 现在诸侯到底有什么权力, 一直算得上政治上的糊涂账。
毕竟真的有造反能力的,都被那个实现大一统的帝王砍了,剩下来的小诸侯, 要么就是实在安分守己,家被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一丝一毫反心的,要么就是像谢家这样惨到又没钱又没人的。
自那以后,这些诸侯自动开始断尾求生, 虽然没有明文旨意,但实际上, 群后诸侯的权力已经和世家大族查不了多少了, 也没有人再敢拿封邑这个事情说事。
但坏菜就坏菜在没有明文旨意,所以谢家要是硬能赖倒是也行。
但其次, 你谢家一开始被封的也不是幽州啊——你们不是被贬谪到这里的吗?
廖鹤差点被谢悟德理直气壮的态度气了个倒仰, 他赶紧喝了两口茶水顺顺气,然后打叠起精神和这几个臭小子吵架。
“贤侄,话也不是这么说。”廖鹤抽动了两下嘴角,皮笑肉不笑。“据我所知, 谢家似乎在代郡仍有佃户?贤侄本可以以此招揽人手,毕竟无论什么时候, 百姓们肯定还是奔着安稳生活区的么。但贤侄如此无私,倒确实是让伯父刮目相看。”
这是在提醒谢悟德呢。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以后局势如何变化,现在他们可还都是周王朝的臣民!
你谢悟德既然给了府衙,就证明你还承认周王朝的府衙, 所以我作为这个郡守,感谢你拿出来这些东西而不是给你们自家的佃户私兵!
“伯父此言差矣。”谢悟德脸上那气死人的笑更加深了几分。“且不说小子第一时间依然是先拿给了自家农户,之后,也是得见兰意兄,与廖兄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且 若非廖兄,小子也或许不会如此与伯父推心置腹呢。”
威胁!赤裸裸得威胁!
谢悟德到底穿过来时间不算长,就算他本人再怎么聪慧,说话也没办法达到本地人那种百转千回的程度。
所以他这话落在廖鹤耳朵里,就直白到有点刺耳了。
他几乎就是在直说了——我就是要造反,能跟你们聊是因为看得上你们!
廖鹤毕竟是一州郡守,被一个小辈这样抢白,多少也有点不痛快,语气也不自觉冷了下去。
“哦?那依照贤侄这说法,我还要感谢兰意不成?”
他生硬地把目光从儿子身上划过去,定定落在谢悟德身上。
“就是不知贤侄,到底是如何与我儿志趣相投的?不如与我也再说说?”
廖鹤重重地把茶杯放在桌面上,刻意提高了点声音。
“伯父可是听说,贤侄你仙人入梦?可是有了好一番神通?”
“ 说过的话,与伯父再说一次就无趣了。”
谢悟德废了好大劲,才险而又险地把“好话不说第二遍”换成了说出口的略文雅版本,然后缓缓掏出了他这次真正想拿出来的东西。
一个卷轴,看起来似乎是羊皮的,廖鹤估摸着那个厚度,感觉像是地图。
看厚度似乎与幽州地图差不多,莫非当真是幽州地图?
廖鹤抬手润下口茶。
虽然这个时代,地图的确罕见且地位崇高,但对于他来说,至少幽州的地图,他还是并不稀罕的。
看来眼前这个小子也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厉
“你这是从哪里弄到的!!”
“砰”地一声,廖鹤手里的茶杯掉在了桌面上,他却完全没有顾得上已经流淌到了衣服上的茶水,只死死地盯着谢悟德打开了一半的地图。
那地图做的简明扼要,廖鹤一打眼就能看出是蓟城的,但之所以厚,是因为
那是一份,蓟城矿脉图。
别说廖鹤,廖兰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谢悟德拿出来劝降他爹的手段居然是矿脉图。
不对、他应该说,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这好兄弟居然会有矿脉图!!!
“伯父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打探几条,或者与你们已经探明的作为对照。”谢悟德笑得如沐春风,姿态优雅地把那矿脉图又卷好放了回去。“待伯父探明,自然能知道我这图是真是假。”
廖鹤没说话,依旧死死盯着卷轴,握紧的拳头止不住的轻颤。
谢悟德见状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家大哥。
谢悟成了然,点了点头,再次掏出一本卷轴,缓缓展开。
廖鹤注意转移,近乎紧张地看过去——他现在感觉自己都有点上不来气,根本无法想象这对兄弟俩还能掏出些什么惊人之作!
还好还好,这次不是图了。
廖鹤松了口气,认真地看过去
松早了。
这是一份相当完备的计划书。
主要包含两部分,一部分是根据现有的和之前谢悟德提供的农事知识,串联好编撰的农事宝典,而另一部分,则是谢悟成和他的师门最近一直在忙的事情。
教育和选官。
没办法,缺人啊!
他弟弟都和他抱怨那么久缺人缺人的了,他这个哥哥,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弟弟天天发愁啊。
这也是谢悟德和他的军师们提前商量好的计策。
虽然他们的确是想要寻求合作,但他们拿出的筹码必须合适。
托廖兰意之前并没有什么话都和他爹说的福,他们一直认为,光是之前谢悟德拿出来的各种农业方面,重量不太够。
想说棉花之类的呢,他们又没有找到实物和源头。而兵器呢,大家又觉得还是应该先藏一藏。
集思广益之后,谢悟德就拿出了这个矿脉图。
开矿采矿绝非易事,他之前那个容意,一方面是因为那个矿本身就半露天,另一方面也是那周围全都是他们谢家的地,好遮掩。
但其他的矿就不可能这么容易了,更何况,以他们现在的人手,对上矿这种庞然大物,还是显得有点太不够看了。
大工程,果然还是要多拉上几个朋友一起做才比较好。
就算最后失败了,也只是蓟城一地的矿脉而已,谢悟德这个坐拥世界地图的,根本不惧。
有钱,赔得起。
这是显示实力的部分,而谢悟成掏出来的,就是那个棒子后的甜饼。
他们有实力,也有广大的胸怀。
这也和谢悟德之前的做法相映衬,可以进一步说明谢悟德这人,就算没多大能力,至少心还是很好的。
无论是农业还是教育,看,都向着百姓呢。
当然了,会制定这样的政策,还是大家对症下药的结果。
首先在这个时代,世家大族还没有那么成形,门第之间没有那么畸形,其次廖鹤本人也没有出自大家族,而且表面上也还是个好官。
好在,能培养出了廖兰意这个好感度至今没有拉满的谨慎崽,廖鹤自己,也的确是个有操守的好官。
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看看左手的矿脉图,再看看右手的计划书,谁也不搭理,只时不时叹两口气。
几个小孩安安静静等了他一会儿,看他一直没有回应,最后廖兰意先忍不住,直接拉起两个谢说起了小话。
“那计划书我大概还能猜得到,那个矿脉图到底真的假的!!”为了不打扰他爹思考,廖兰意特意用得气音。
就是他这个气音声儿有点大,震得谢悟德都揉了揉耳朵。
“当然是真的!”谢悟德翻了翻眼睛,从桌上捡起来个坚果扔嘴里。“咱俩这关系,我能坑你吗?”
“好像也是 不对!你怎么得到的??!”
“我媳妇儿给的咯。”谢悟德又摸了个坚果,顺手塞进小猫咪嘴里,完全不管小猫咪已经快要被蒸熟了。
廖兰意也愣了一下,反应好几下才反应过来谢悟德的“媳妇儿”是谁。
“你别老拽着人家仙子。”廖兰意不太满意好友这种行为,并对此做出了深刻抨击。“仙人只是入梦授你仙法,怎么就成你媳妇儿了?”
“那你不懂。”谢悟德没有反驳,只怜悯地上下扫了廖兰意几眼。“你这种没有梦中情人的人,是不会懂的~”
态度嚣张语气欠揍,如果不是廖鹤及时出了声,谢悟德可能都要挨揍了。
“贤侄!”这还是廖鹤今天声音最大的一句话。“事兹体大,并非三言两语便可轻易定夺。”
“若贤侄愿意,不知可否让小儿手抄这图部分,待我验证过后 再做打算?”
“自然可以。”谢悟德也没有把人逼得太紧,站起身,跟着他哥一起优雅行礼。
“只希望,下次见面时候,伯父能与我们亲如一家。”
他笑眯眯地,面向比廖兰意那个眯眯眼真诚许多,但不知为何,落在廖鹤眼中总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矿脉图廖兄现下就可以开始抄录,至于这计划书 廖兄自然忙碌起来,我们就先代为安排。”
谢悟德看了眼自家大哥,语气透露出些威胁。
“正好我阿兄一直以为这书不完善,还想与他师叔多讨教呢。”
第107章 通力合作,快乐过年 一年一年时光飞逝……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嗯… …谢悟德和他哥甚至温容都吃得挺开心, 廖兰意也和他们唠得挺好,这怎么不算宾主尽欢呢?
走得时候廖兰意还想给他们打包回去几道甜点给孩子吃呢。
丝毫不顾自己的老父亲已经快在他身后用眼刀子戳死他了。
廖鹤曾经一直以自己的儿子为骄傲,直到这一刻, 他深切的在儿子的行为里体会到了一条哲学真理。
这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处于永恒不停的变化当中, 一个你自以为很优秀的儿子也一样。
如果他小的时候让你很省心,那他长大以后,可就未必了。
“爹, 你怎么了?”廖兰意不仅不省心,他还给人上眼药。笑嘻嘻地啃着块糕儿往他爹身边凑。“怎么不开心?”
“我能开心得起来吗!”廖鹤没好气儿地瞪了他一眼,气哼哼地同样拽出来一块糕点。“帮外人的臭小子。被人气你阿父也就算了,你还在旁边煽风点火。”
“我哪儿有!”廖兰意立刻叫屈, “我可是阿父亲生子,怎么可能害你呢!”
他嬉皮笑脸地给廖鹤捏了捏肩膀, 哄着气性大的老人家先坐下, 然后放缓了语气压下嗓子。
“爹,这虽是您第一次与他们二人见面, 但您感受不到吗?谢悟德看似狂放不羁实际心思缜密, 谢悟成似乎神清容雅,实际上也咄咄逼人。”
“谢家这几个儿郎,有哪一个是能让人小觑的?更何况,从谢悟德走上正途, 他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不让人瞠目?虽然他假托仙人入梦, 但无论这些是他自己的本事,还是他真的有那些奇特的梦,但只要是他有这个能力,就值得我们重视。”
“父亲之前未曾与他们相处过, 或许不能深刻体会孩儿的感受。但 以我之见,或许父亲应该好好看看这份计划书。”
“你倒是还挺大方,你我二人费了那么多气力才拟出来的五年计划,就那样轻易地送给旁人了。”
谢悟成的身体是真的不好,今天这顿饭消耗了他不少精力,因此,哪怕他这会儿精气神还不错,但脸上也挂着肉眼可见的疲累。
“仅仅一份计划书而已。”谢悟成抱着温容,轻轻揉着小猫咪的耳朵。“且不说那计划书本就不止一份,更何况,那也并非我们最终的计划。”
“我给他的,完全是我认为我们目前阶段需要借助他的力的部分。而真正重要的 ”谢悟德轻笑两声,抱起小猫咪亲了亲脑瓜。“可都在这里呢。”
谢悟成哑然失笑,端起茶杯吹吹气,点了点头。
“你心里有数就好。”
谢悟德当然心里有数。
要知道,这五年计划可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计划书,这是他们后世亿万万民众智慧的结晶!更是在他们一代又一代人奋斗中被得到证实的治国之策!
怎么会没信心呢?
谢悟德对自己过去的经历可是不能更有信心了。
事实上他的信心也并非无凭无据,而且,廖鹤的举动也很快证实了,谢悟德并非说谎。
他所拿出的东西,是实实在在有用的。
听着父亲主动来与自己商议的话,廖兰意有些骄傲地挺了挺胸。
“父亲,孩儿本意绝非背信弃义。”知父莫若子,廖兰意知道,廖鹤并非多迂腐盲目忠心之刃,他只是过于谨慎,过于想要维持安稳的现状,而担心做出任何一点改变。
“父亲可以试试,只单纯与谢氏寻求合作。”
“仅仅是合作而已,各取所需。更何况,谢氏诸侯的身份,朝廷本也就是承认的。”
外面又开始飞雪。
晶莹的雪光在蜡烛上晃出影子,廖鹤沉默良久,最后长长发出一身叹息。
“罢了。”
“就依你说得做吧。”
有了廖鹤的点头,整个代郡很快就飞速运转起来了。
毕竟是合作,合作就意味着谢悟德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入府衙,和廖兰意接上头的同时,在现在府衙的人心里,留下一个浅浅的、谢氏要回归权力中心,且名正言顺的印象。
然后才在此基础上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
是的,改革,当然是要改革。
如果走投无路,谢悟德也会考虑起义革命,但既然有缓和方法可以走,谢悟德自然也不想损耗有生力量。
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做事情。
比如,在成立合作小组以后,把所有真正干实事儿而且思维活泛可以转变的人筛选出来,变成真正的自己人,把有心做事情但思维顽固的人当做朋友,至于剩下的纯混子
先能利用的利用,不能利用无视就好了。
目前还没有瓜分到他们的利益,犯不上树敌太早。
而他们挑选进行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就现在的反切和直音法,改造出真正适合这个时代的拼音。
这是谢悟成思虑后的结果,这个任务表面上看去与政治并没有直接关联,而他们这边的人又占尽先机,刚好可以在进行的过程中把人手进行打散重组。
毕竟以后都是要在一起工作的,可不能让他们觉得,他们彼此之间泾渭分明。
大家都是一家人,这才是应该有的心态。
气温随着节气流转越来越冷,很快,腊月最后的二十来天一晃而过。
在拼音项目取得初步进展的同时,谢悟德也即将迎来他在这个时代的第一个新年。
“ 唉。”
谢悟德托着下巴,在敞开的窗前,对着窗外叹出了今天的第四十一口气。
【你到底怎么了?】温容烦躁地蹬了蹬腿。【你有事儿说事儿行不行?一大早上起来就在那儿唉声叹气的!】
“唉 我没事儿。”谢悟德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我就是有点感慨。”
“好快啊,怎么就又快过年了。”
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在他们家族企业里对那些人进行最后的致命一击,一边忙到眼里都是红血丝,一边在休息的间隙,幻想着他第二年抱着温容在落地窗前看烟花的画面。
没想到,他的确是抱着温容了,可惜是在古代,温容也变成了猫。
烟花也看不成了,现在哪儿有烟花,研究炸药的二哥小组连□□的雏形都没拿出来呢。
真可惜,讲经谈玄的人都不研究炼丹,不然他就可以让大哥或者大哥的同门们帮忙了。
【可能是因为宿主年龄大了吧。】温容并非有意,但有些时候,他的话真的让人很容易破防。【人年龄大了以后就是会容易模糊掉时间的流逝,这就是为什么大家都在小的时候感觉时间过得慢。】
“不是还有个说法是,时间就是越过越快么?因为什么公转自转什么的?”
谢悟德忍不住提出质疑。
他现在可一点都不大,他才十八!
这个年龄在现代,他还是个青春男大!
【似乎有。】温容查询了一下系统,有点可惜,这是付费知识。他能搜索到的免费信息都很杂乱,而且不知道是真是假。
“可惜我们不学理。”谢悟德唏嘘着抱起温容。“咱俩真是,文不成武不就。”
“早知道要有这一遭,我说什么也不学这破金融啊!我随便报个理科工科不都比现在强多了?学文也 不行咱俩考那会儿学理的不能报文科。”
温容也跟着叹了口气,不过他叹气,是因为犯愁宿主的抽风。
日子过得快又如何?慢又如何?不还是一样的过。
今年有大年三十,腊月二十九这天就成了年前最后的准备工作。
谢悟德再次抽风,硬是拽着温容熬到了半夜十二点。
也是这晚天色明亮,胭脂一样的红色从太阳落后就大方的铺染在天上,映衬地整个世界都充满了一种喜庆的亮堂堂。
“真好,这是意味着来年日子红红火火。”
“真好,这是大雪之兆,明日过年必有大雪——好啊,瑞雪兆丰年!”
谢悟德过了一个十分热闹的年。
阖家团圆的日子,谢悟德早早就把代郡的家人接了过来,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地安置在宅子里,再加上谢悟成的那些师兄师弟,和不知道为什么硬要凑过来的双胞胎一家,谢家很久都没有忙活过这么多人的年了。
好在,谢悟德已经掏出了火锅这种神器,才让准备饭菜的厨房大娘没有太累到。
往年只能装下一家几口人的饭堂变成了宽敞明亮的会客厅,不同底料的香气编织在一起,氤氲的水雾给眼前的画面增添了一抹名为温馨的滤镜。
谢悟德喝着酒,一边用小酒杯逗温容,一边笑着看眼前的画面。上首傅老爷子举着杯子在和谢悟成说话,不知说到了什么开心事儿,胡子都乐得一翘一翘。三姐和二嫂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唠些什么,笑得两个人前仰后合,几个小孩凑在一起更是快要玩疯了,从上到下挨个桌的窜。
屋内纷扬的食物香气与屋外的雪色碰撞,激起了一片新年的笑。
第108章 春耕伊始,万物更新 教育是个大事业……
“今年的春耕看起来比往年迅速很多啊。”
这边的气候与谢悟德熟悉的不同, 刚过了年,天气就急着投胎一样一天比一天暖。
家里很快就忙了起来,不学无术的谢家老幺稍微打听了一下, 才知道原来这时候就要开始准备春耕了。
“是吗?”谢悟德兴趣不甚浓厚, 毕竟他又没见过以往的春耕什么样子,自然无从比较。“有用就好。”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很有用很有用!”新的一年,廖兰意往小暴躁的方向又滑动了些许, 他瞪圆了一双眯眯眼怒视谢悟德。“怪不得你三姐不愿意和你一起出门!忒气人!”
“我哪儿气人了?”谢悟德也委屈。“你看你,又急。”
这话说的,廖兰意都快气背过气去了。
他飞快地抚了两下胸口哄哄自己,然后恶狠狠地瞪了谢悟德一眼。
这个人太讨厌了!一点都不激动的!他难道不知道耧车和曲辕犁对于春耕的作用有多大吗!!
那些东西还都是他提出来的呢!
再说了, 他还提出了那么多新奇的法子,又是轮种又是堆肥的, 眼下都要一一试验起来了, 他竟然敢那么随意!
差评!态度一点都不庄重!
没办法,至少在这一点上, 谢悟德确实有点没办法共情。
粮食增产他当然也开心, 但他没有挨过饿,没有体会过那种亩产只有几百甚至不到百的绝望。
所以他的开心只是开心,和他名下的店铺收益又创新高的开心没有任何不同。
(之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真没看出来,这小廖居然是个热血青年。)
谢悟德搂着温容, 静静地看着廖兰意气哼哼离去的背影。
(挺好的,我就喜欢这种有理想有抱负有底线的好人。)
温容没说话, 剔透如琉璃般的眸子倒映着眼前欣欣向荣的景象。
他们还没有完全换下冬衣,地里却已经显出了浅浅的绿色,万物挣扎着汲取生的养分,迫不及待地在大片田野上绘画出万物复苏的美好画卷。
谢悟德把温容顶在脑袋上, 沿着田埂慢慢走。
这个冬天他们做了不少事情,在他们的提议下,廖鹤按照矿产图探查了几个矿脉,在得到确定的答案后与谢家阵营又进一步。
他们也紧急开采了一点煤炭矿,一方面为了过冬应急,另一方面全部投入到了水泥厂。
对于基建来说,水泥可真是最重要不过了。
有了水泥和大量的上好燃料,玻璃也在谢悟德的计划下开始逐步研制了。这东西一方面可以配合造房子,另一方面,他也可以做出点特殊的样式再往其他地方买卖,再揽一波财。
谢悟成他们关于新学宫的规划也走上正规,虽然还没有特意建出地址,但各科课本已经编纂出一部分了。
进度最快的依旧是经学和史学,毕竟这都是这个时代的人最擅长的,其次是农学,再往后是算学。
也就是数学。
其他的理科谢悟德没那么着急,基础不牢地动山摇,数学几乎可以说是所有理科的基础,先用数学探探路吧。
其他物理化学之类,他也得和温容再编编。
要是自己都不会的话,还谈何教人?
除了这些以外还有一个工学,包含了类似铁匠木匠等一切,这只是现在的初步分类,等以后人多了,谢悟德会考虑给它们再细分的。
至于现在,连老师都招不满人,更别说学生了。
所幸,在这一段时日的相处里,府衙里的人到底是和他手下的人交往密切了起来。
一同共事自然而然就会产生联系,只要人品习性不相差太多,互相融合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谢悟德这几个任务下去,已经有部分人开始认同幽州有个厉害的谢姓诸侯这个事实了。
“你怎么走得这么慢啊!!”
谢悟德正在想事情,再加上这田野春光未免好了些,他脚步自然而然也就慢上许多。
没想到还没溜达多一会儿,眼前突然扬起一片激尘,随后是哒哒的马蹄和一脸不爽的廖兰意。
“别磨蹭了!快些!有事情!”
谢悟德几乎是跟着廖兰意一路策马狂奔回到府衙的。
廖兰意去的急,一见到面就扯着他上马,谢悟德只来得及把温容塞进怀里,根本没有找到机会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到底怎么了?”谢悟德整体还算稳得住,只是步伐比平日稍大,掀开帘幕时周身夹杂了点早春的寒意。“发生何事了?朝廷有信?还是北方蛮夷有动作?”
他视线飞速扫过议事厅,温容也在紧急搜寻可用的免费历史进程。
“小公子回来的好急。”议事厅里人还挺全,上至傅师叔和廖鹤下至他们新结识的王守知都在,廖鹤手里捧着卷书,众人都略有些惊奇地看着他俩。
“想是兰意又使性子 无妨,并非我们有事情,而是这位安兄弟,有事情找你。”
谢悟德刚刚就看到本该在代郡的安璃琼了,听到廖鹤这么说,他也没再顾忌,匆匆行了个礼就走了过去。
“发生什么了?”谢悟德也没有压低嗓音,“可是我刚刚所猜?”
安璃琼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表情也算不上紧张,反而似乎有几分纠结。
“也算沾边吧,但不算严重。”安璃琼挥了挥手,轻描淡写。“这些蛮子本就生性残暴,年年都会趁着开春扰我边境,今年亦然。今天在不同地区发现了不下五只骚扰小队。”
“很常见?”谢悟德没经历过这种事情,眯了眯眼睛,一瞬间脑内翻腾起各种他有印象的化学方程式,争取拼凑出一个可能的大火力方案。
“常见。”安璃琼这段时间似乎胖了点,看面容也平和了不少。
他有点纠结地又瞥了谢悟德一眼,迟疑着开口:“不过 你怎么一开口都是坏消息?就不能是有点好消息?”
谢悟德甚至他手里的温容都被说得一愣,完全没有思考过还能有这种说法。
可能是他俩都有点火力不足恐惧症吧,现在他们啥啥都没弄好呢,就特别怕被别人欺负。
“所以 真的是好消息?”谢悟德总算放松了一点肌肉,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到底发生什么了?”
“是白云花。”安璃琼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次没再磨叽。“我们接到了消息,之前出去跑商的小队,找到了白云花。他们已经带上籽往回返了。”
“哦?这是好事啊!”这事儿确实值得开心,哪怕它出现在春天。
谢悟德放松了一点,执行力很高的立刻拿出了自己之前写的白云花的用途,然后有条不紊地安排农科的人接受白云花。
其实他也应该试着改良纺纱机的,不过也还不知道他们现在这片地方适不适合种棉花。
河北应该是有可以种棉花的地方的,他也不用太急,可以两方面下手。
谢悟德思考了一下,瞬间又给工科的人下了不少任务。
要不是这几个部门最近真的招到了人,之前一直主管这方面的谢二哥估计得暴走。
“这个可以尽快。”谢悟德本来已经站了起来,突然又倒了回去。“白云花用途很广泛,而且现下,我们这边是没有那么冷了,但北方,怕是还冻着呢吧?”
往年三月份在家的时候,他可是都还穿着大棉裤和羽绒服呢。
这个世界其他都和他们原来的世界相对应,想来气温这一块也不会差距太大。
“怪不得那些蛮子一到开春就喜欢往南边跑。”谢悟德和安璃琼肩并肩往外走,“春天冻人不冻水,他们又和咱们差距过大。”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我们也应该加紧准备。”安璃琼还握着点别的消息。“据我听说,今年北方似乎有不少部落都遭了白灾,不过程度不算严重,不然也不会现在就急着派小顾部队骚扰了。”
“话虽如此。”谢悟德倒是还有点别的想法。“若是能开启互市也好 ”
“互市?”安璃琼皱了皱眉。“这几乎不太可能。且不说能不能说服两方面人手加开互市,就只说互市本身。咱们也没有什么能卖的啊?”
“我再想想。”
谢悟德没多说,挥挥手,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安璃琼多打量了他一眼,看他似乎的确不像心情烦乱的样子,才转身离去。
毕竟有神仙托梦,或许谢悟德 真的能有办法?
安璃琼最近和阿遥关系近着呢,短时间内可不太想出门打仗
对于互市的主打货品,谢悟德自然有想法。
一直以来的丝绸茶叶必然是要有的,丝绸之路丝绸之路。除此之外,纸也可以适当推销,但重点,还是要放在两样东西上。
一样的棉花,一样是酒。
谢悟德打开地图,把温容顺到了地图上。
“北方冷啊。”
他随意伸手,画了画北方那一大片。
“既然都这么冷,那我们这些有能力预防寒冷的,就大发慈悲地解救北地于冰雪之中吧。”
第109章 小有波折,历史会面 可惜就是没有摄像……
“不是, 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人怎么就这么执拗呢?”
安璃琼“啪”地一下把杯子摔到桌面上,满脸不解。“合着我刚刚这一上午口干舌燥, 算是白费了?”
要知道, 平日里他自己就算得上够执拗、够让人头痛的了,这还是第一次能棋逢对手,碰到能把他气个半死的。
“我不是给你说了好几遍了不行不行就是不行吗?且不说咱们现在根本没有东西能拿的出手换, 就说北方那些蛮子的情况,他们根本也没有一个统一的政权啊!”
“互市不是那么好开的,虽然咱们幽州的确有毗邻的区域,但是那不代表我们就能开互市!”
“我也没打算非要开非常官方的那种互市。”谢悟德掏了掏耳朵, 用行动来表示自己的无语。“我说安兄,你这性子可是有点急了些, 我不是还没说完么。”
“官方的不行, 我们还不能搞私下里的吗。”谢悟德眼珠子转了转,不自觉露出点势在必得地气势。“水至清则无语, 这世界上哪儿有不透风的墙。”
“蛮子现在是蠢蠢欲动, 但如果他们突然发现,有触手可得的富贵呢?”
“那他们就会想抢过来。”安璃琼没有他那么乐观,语气冷漠。“你未曾真正与北地胡人做过生意,不知道他们到底如何。”
安璃琼也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私情而不支持这个想法, 他也是真的觉得这个事情行不通。
“胡人野蛮而不开化,没有礼法, 抢夺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天性。如果真的发现了富贵,他们第一想法绝对是抢,而非做生意。”
“没有就让他们有。”说起做生意,谢悟德可半点都不怵安璃琼, “安兄不必忧虑,我目前已经与拓跋寻探讨过几次,至少我们认为,此计可行。”
“拓跋寻?”安璃琼愣了一下,很快也想起来了这个之前被谢悟德特意询问过的胡人,忍不住皱了皱眉。“此人是否可信?”
“胡人最是两面三刀,谢兄最好还是提高警惕为好。”
“多谢安兄关怀。”谢悟德终于把话题拐到了拓跋寻身上,笑眯眯地勾起来一个笑。“山人自有妙计 不若安兄同我一起,去那拓跋寻的住处,再次盘问一番?”
“待旋问完毕,安兄再定夺也不迟?”
这当然是很正常的事儿,安璃琼想也没想地就点了点头。
二人一猫一前一后地走在回廊上,谢悟德略微靠前半步引路,安璃琼默默跟在后面。
不知道为什么,安璃琼总觉得今天的谢悟德有点诡异,但又分析不出来到底是哪里诡异,只隐约感觉,似乎是整体情绪有点振奋。
奇怪了,说一个通商的问题会激动到这个程度吗?谢家纸现在都快名扬天下了也没见他激动啊。
安璃琼当然不知道谢悟德在因为什么激动了。
因为 他在激动他可以看到历史画面了!而这个历史画面的名字当然就是:安璃琼与拓跋寻!
在原来的世界线里,这二位之前可是没有任何交集的,唯一的一次见面,就是轰轰烈烈的画南而治。
那时候天下已经乱了很久了,他们现在能看到的小段历史里,也没有说安璃琼到底怎么能在归隐那么多年后,还能那么迅速的集结起那么厉害的军队的,但最后的结果,的确是拓跋寻这个一统北方的蛮王,与安璃琼在长安打了个平手。
那一场仗打得极其惨烈,两方在长安僵持了几乎半年,最后才互相签订了协定。
之后拓跋寻也真的没有继续南下,而安璃琼则再次不知所踪。
也正是因为这些事情,安璃琼的身上才有那么多神秘色彩,最后成为留名青史,并让人无比遗憾的武将之一。
这种含金量的会面,谢悟德能不激动吗!
别说谢悟德了,温容喵喵都激动地直炸爪子了。
【可惜,要是系统可以解锁历史就好了!】
温容两只小山竹都要炸成花了,在空中一个劲的扑腾。
【这个量级若是放在咱们世界,最起码应该也算是个楚汉之争吧!】
( 那你挑谁是刘邦?)
【 宿主为何如此讨厌汉高祖?莫要被史官影响判断。】
(哦,那倒没什么别的,我只是单纯不喜欢他的性格而已。)
谢悟德蛮不在乎地握了握温容的爪爪。
(那些历史故事是真是假重要吗?我讨厌的只是;在逃命的时候扔下老婆孩子,的这样的人罢了。)
【 sing,知道宿主爱老婆了。】温容翻了个白眼,决定单方面结束和谢悟德的谈话。
这个人茫讨厌的,都跟不上他小猫咪的思路。
温容尾巴尖在空中绕了两圈,喜滋滋地开始挑选最佳录像角度了。
要不要多布置几个机位呢?可惜他以前没有好好学摄影,现在怎么拍怎么感觉不对味,怎么调镜头都像凶案现场复原。
但毕竟是系统,财大气粗,技术不够就设备来凑。
等温容调制好他所有想要的角度之后,两人也终于走到了拓跋寻的屋子里。
拓跋寻还是半靠在床头,姿势与之前的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甚至让人怀疑他一直在那儿坐着都没动过。
不过气色倒是好多了,人也胖乎点了,比之前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好看点了。
(噢哟,怪不得厉害呢。这个颜值也还不错么。)
谢悟德的心声阴阳怪气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温容那么大张旗鼓地照一个别人。
【嗯?宿主说什么?宿主要看我刚刚找好的角度吗?不是说谎,但我刚刚那个构图真的绝了 】
(没事儿了宝贝儿玩去吧。)谢悟德一秒哄好自己,(下次记得叫我笑笑。)
温容这次没回他了,估计是满天忙活着找角度去了吧。
可能是这边太无聊了?他都不知道温容居然还有摄影这么个爱好。
谢悟德思维乱七八糟地跑偏了一下,又在他们三人落座坐好的时候赶紧给撤回来。
“这位便是之前提过的拓跋寻。”他对拓跋寻的态度一直拿捏的很好,不太客气,但也并不轻蔑。
“这位是安慕遥,安兄。”
这是他们两个刚刚商议的策略,先不暴露安璃琼的真实身份,而是用之前的跑商人设。
说话办事留三分,这是无论哪个时代都通用的智慧。
更何况,连安璃琼这个手眼通天的大将军都对拓跋寻了解不多,想来,拓跋寻这个之前的浪荡王爷,应该也不知道安璃琼的存在才对。
拓跋部地处偏远,与中原文化交流不多,拓跋寻能磕磕绊绊说点汉化都是各种翘楚了,理论上来说,谢悟德和安璃琼的假装几乎有九成可能性成功。
就算失败也没事儿,反正目前他们这方有着绝对的实力。
他们假装一下是为了锦上添花,也不是非要计划顺利不可。
拓跋寻倒是一视同仁,谢悟德和安璃琼一概不理,目光只牢牢锁定在温容身上。
谢悟德对安璃琼耸耸肩,示意:看,我说得没错吧!
没想到,安璃琼并没有接收到他的目光,反而眉头还比之前更紧了一点。
谢悟德看他这个表情不免心头一跳。
什么情况?莫非 安璃琼之前还真的见到过拓跋寻?
【或许是见过。】
温容百忙之中回应了谢悟德的心声。
【安璃琼现在的身体数据确实和他完全平静的时候不一样,不过按照目前的变化区间来看,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
“拓跋 这位莫非,是拓跋部的某位皇亲国戚?”
安璃琼不太会演戏,好在他本来就是个面瘫,配上有点迟疑的语气,也不算露馅。
“曾经是。”拓跋寻不说话,谢悟德则自然而然地接过话头。“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安兄也不必紧张。他现在算是我的下人。”
“他的。”拓跋寻声音有点沙哑,冷不丁一插话还有点突兀。
他伸手指着温容,意义十分明确,他不是谢悟德的下人,他是温容的
敢情这时候就有把猫当主子的人了吗。
谢悟德早就对他的偏执见怪不怪了,但今天还是忍不住吃惊了一下。
他第一反应去看安璃琼,没想到安璃琼倒是一如既往,甚至心跳都没什么波动。
谢悟德心念一动,隐隐有了一种预感。
安璃琼,或许还真的与拓跋寻有过接触。
“总之,拓跋寻已经同意了和我们一起前往北地行商。”谢悟德懒得和这个疯批唠嗑,直接对着安璃琼说了个总结。
“安兄之前与我提到的问题,实际上我也不太清楚。提出这个想法的本就是拓跋寻,可行性也是他估算的,我连北地都未曾踏足,对安兄的疑惑实在难以解答。”
“若是安兄不忙,我们不如叫些吃食,在这里与拓跋寻好好就行商一时好好谈论一番?想来有容容在此,他一定十分愿意解答安兄的疑问。”
第110章 通商敲定,准备启程 安大将军你太奇怪……
谢悟德一番话完全把拓跋寻架起来了。
毕竟, 不是看在任何人的面子上,而是看在小猫咪的面子上。
无论这孙贼之前的偏执表现到底是真的喜欢小猫咪还是另有所图,今天谢悟德这个话放在这里, 他就算不全力配合, 也肯定不能像现在这样一直装哑巴。
两头堵。
要么说还得是谢悟德聪明呢,这孩子能当上杰出青年企业家也不是没有道理。
也确实起作用了。
也不知道拓跋寻这么用心维持这个人设到底是为点啥 谢悟德可不相信他是真的简单的喜欢小猫咪。
能一统天下的能有什么好人?这种人心眼子包比蜂窝煤还多的。
但反正他能配合就行,谢悟德抱着温容大马金刀地往那一坐, 对着安璃琼扬了扬下巴,示意可以问了。
他刚刚来得路上就说过了,这人有病的很,让他多说句话好像能要了他的命一样。
安璃琼本身也不太喜欢说话, 所以还真不太在意这方面,反正他的目的只不过是看看这个蛮子能不能留。
有没有用反倒在其次, 能有用更好, 没用,没用就杀了祭天。
怎么都不亏。
安璃琼抬眼, 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蛮族。
“拓跋部远在草原深处, 距离我族、甚至亲近我族的部落都不近。”安璃琼目光犀利,伸手点了点拓跋寻的腰侧。“这种情况下 你是怎么能有这样一条络子的?”
“这个络子的打法可不是现下能流行的样式。距今至少也有个七八年 莫非你之前就曾来过中原?”
温容和谢悟德都顺着安璃琼的指尖看去,果然在拓跋寻身体和寝被之间看到了点不一样的颜色。
温容扫描了一下,的确是一条已经快要散架了的络子。
【之前还真没注意到 如果不是安将军眼力惊人, 恐怕咱俩都会以为这是他衣服的一部分。】
但也可能正因为如此,拓跋寻才能在颠沛流离的奴隶生涯里保护好这个东西, 还在暂时稳定下来以后把它好好地挂在了身旁。
“未曾来过。”拓跋寻摇了摇头,“此物 也不是我的。”
“哦。”安大将军眨眨眼,冷酷无情地问出了下一个话题。“并非你的,你还能如此珍惜, 想来此物哪怕是在你们拓跋部,也算得上有用。”
“既然如此,通商之事或许真能可行。”
就这两句,别说拓跋寻,就连温容和谢悟德都愣了愣。
不是哥们、这对劲吗!!按照刚刚那个架势,那个氛围,他俩都开始配个bgm打算听一些陈年小故事了,结果怎么转到通商了??
那玩意儿不是他的不就是别人的了吗!那人到底是谁啊?你管是亲情向爱情向还是友情向,要么先给口饭呢?
但显然,大将军似乎并没有打算继续问那个络子的事儿。
他仔仔细细地问了很多胡人部落的生活习惯,并把这些深入到生活中的每一个小细节,最后再次回头看向谢悟德,郑重地点了点头。
“看来确实可行。”大将军坦坦荡荡拍了拍谢悟德的肩膀。“对不住,是我之前太过鲁莽。我只想着难度不小,也忽略了可行之处。”
“不过,若是你真得想组建商队,人选和货物,务必要好好斟酌。”
“这是当然!”谢悟德本也就没把刚刚的争执放在心上,爽朗一笑。“安兄思虑周全,某高兴还来不及!只是这事情,或许还要仰仗安兄多多帮忙!”
“毕竟,小弟可没有往北的经验啊。”
安璃琼皱了下眉,似乎有些为难,他迟了一会儿,才回应似得拍了怕谢悟德的手。
“好说。”
“按照他的说法,胡人对中原的看法颇为复杂。”
安璃琼和谢悟德都是执行力很强的人,确定了方向就没再犹豫,直接边走边就具体事情展开讨论。
“不可否认,胡人骑射功夫比我们好,且作战勇猛毫无人性,这也让他们对中原有种盲目的轻蔑,但是又会不自觉地学习中原。”
“也正常。”谢悟德笑了笑。“毕竟文化上他们实在落后太多。再怎么没有人性,也到底是人么。”
动物都知道往舒服的地方奔呢,更别说是人了。
“总之,虽然很多胡人同龄明文制止胡人与中原来往交易,但实际上,他们并不能抑制中原风潮的流行。”
“我之前听你说交易,只以为你是想继续购置牛马 ”
“这当然也是一方面。”谢悟德摆了摆手,并没有否认。“胡人逐水而居,并没有耕种的习惯,今年又遭了白灾,他们现下最需要的定然是粮食,此时不正好是与他们交换牛马的最好机会?”
“多换些马,好早些都配上马鞍啊。咱们没有他们那么优越的骑射的先天条件,就从后天弥补。”
安璃琼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又顿了顿,看向他:“可我们粮食也不算多 我还是觉得,私下里用别的交易好一些。”
“不怕。”谢悟德早就想好了对策,微微一笑。“我有法子。”
他低声对安璃琼解释了一番,安璃琼听得眼中异彩连连,听到最后,他原本的犹疑又消去大半,眼中多了点坚定。
目标和货物都有了,谢悟德很快就定下了这次通商小队的人选和日期。
毕竟第一次,比起真的挣钱,还是打探消息为多。
谢悟德没多带,小队只定下来五个人,安璃琼和阿遥是买一送一的,谢悟德自己是经商的,小丫是预测的,还有一个是府衙的人,叫谢倾。
就是之前被廖兰意带到代郡又带回去的倒霉蛋之一,还和谢悟成有点七扭八歪的师门关系。
原本谢悟德也没想到要加人,他最初的想法,是他自己跟着安璃琼走一遭看看情况。
但没想到,在知道他们的“疯狂”计划以后,几乎遭到了其他所有人的联名反对。
“这太危险了。”这是大哥。
“不行!除非带我!”这是廖兰意。
当然了,带是不可能带的,他们走了,廖兰意当然得留下来干活。
但多带个府衙的人是没什么的,这不仅可以进一步把两家拧在一股绳上,还有另外一个好处。
锻炼人才。
之前谢悟德就感觉出来了,这个谢倾真正的才能并不在书本之上,而是在嘴上。
语速快,嗓门亮堂,思维活泛。一看就是个当外交官的好苗子。
于是谢悟德深思熟虑后,敲定了这一次的阵容。
至于私底下会不会再有安璃琼安插的人手,谢悟德就不知道了。反正明面上,他们是都没带下人,一切轻车简从,主打一个机动性极高。
既然是隐瞒身份跑商,自然是要作乔装打扮的。好在安璃琼之前与北地有过交易,可以继续沿用之前的人设。
“跑商的老板,跑商老板的契兄弟和他们的小厮们?”
“准确的说,只有你一个小厮。”安璃琼拍了拍谢悟德的肩膀。“小丫是我俩收养的崽,谢倾则是账房。”
谢悟德无奈,最后给自己申请了一个专属职位:猫猫坐垫。
他还能怎么办呢?只能抱着猫猫躲在墙角嘤嘤嘤这样子。
【笑笑别难过,笑一笑。】
温容伸爪拍了拍谢悟德侧脸,软乎乎的肉垫拍得谢悟德心神一荡。
【咱们能去已经挺好的了,那个何老板想去都没去上呢。】
“主要也确实是危险。”谢悟德知道这个事情。“这次咱们探探路,要是能行,下次可以让他试试。”
“毕竟以后 咱们也确实需要一个靠谱的跑商小组,总不能一直让安璃琼去跟北地对接。”
这个何老板就是之前被他们讹到了棉花的那位。
要不怎么说这位何老板能家财万贯?人家这能力的确不是盖的,别的不说,脸皮就足够厚。
明明他和谢家不说有多大仇,也的确是存在矛盾。一开始他看人家容意不顺眼闹事,后来又被安璃琼打劫,怎么看都是对立阵营的两方。
但这老胖小子厉害,想通了谢家的厉害之处后,瞬间就转变了态度,然后飞快就在安璃琼手下去还多余东西的时候,和这边搭上了近乎。
然后就时不时地往谢家的几个店铺里跑,还拖家带口的跑,平日里也大声维护谢家的一切,俨然一个谢家的忠实狗腿子。
这方法丢人,但很有效。至少消弭了谢家人对他的怒火,而且成功在谢悟德心里留下了印象。
“这人虽然年纪大,有时候古怪了些,但能力足够经验丰富,最重要的是 他还不算完全没有底线。”
根据安璃琼和温容的双面调查,这人疼爱媳妇儿和女儿是真的,一个能在这个时代做到不重男轻女还只娶一个媳妇儿的有钱人,多少还是让人有点放心的。
至少谢悟德就很喜欢这种人:有弱点好操纵,而且还让他很有共鸣。
嗯,大家都是爱老婆的好男人!有点共同语言怎么了!
不爱老婆的人是不会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