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独我逢生
司玉如祝明日所预料般，捕捉到上方的背影。
对方开了一木仓就离开的举动更像一个陷阱，司玉正盘算着追上去能否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别蛛的身影却消失的很快，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以司玉的视角就无法看见他的影子。
司玉咬了咬牙，正欲迈腿往别蛛离开的方向追上去，通讯设备却传来boss位置的信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他看了眼别蛛离开的方向，耳畔还有宵游声音的回响，犹豫片刻最终选定一个方向。
被司玉惦记的“祝逢”避开路上遇见的人，向着孔岁发来的位置移动。
孔岁跟在陆钧怀的身后，计算着脱身的时间，不知不觉在一个柜子前停下。
黑胡桃色的柜子中零星的几个格子摆着装饰品，剩下的部分被书填满。
陆钧怀指挥孔岁将其中一个格子中摆件移开，露出后方深色的柜子背板，他在几个位置分别敲击两下。
背板随着陆钧怀收回手缓缓下移，露出一个嵌入墙体中的保险柜。
陆钧怀输入密码，保险柜上方的摄像头扫过他的瞳孔，紧接着电子屏浮现验证通过四个字。
而门口的位置此时传来声响。
陆钧怀脸上还是一副平淡的神色，丝毫不见被人追踪到的慌乱。
他侧过身，视线落到来人的那张脸上时才微微蹙起眉心。
“祝逢，现在这个时间你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见祝逢不答，陆钧怀又道：“安排你去做的事已经完成了？”
祝明日并不知晓陆钧怀安排祝逢的活儿，但在这个关键时刻想来应该不是好活儿。
他点点头，反正陆钧怀也抽不出时间去验证他的话。
但陆钧怀的眉心没有松开，反而淡淡道：“外面的事还没结束，你不该来这。”
“祝逢”在他说话的时候向屋内走了几步。
陆钧怀拿出保险柜手提箱，随手放在不远处的桌面上打开检查。
祝明日的角度能看见一个硬盘和一管特殊保存的药剂，无色的药剂要让想起福利院见到的黑衣人给他注射的药剂。
莫名的，他觉得箱子内的东西就是姬和让他哥拿到手的东西。
陆钧怀也注意到在他的话落下后反而还往屋内进来的“祝逢”，伸手阖上了箱子。
“祝逢。”这次的声音带着不满：“不要忘了明日。”
颠倒的称呼和话中的内容落入伪装成祝逢的祝明日耳朵里简直刺耳的不行，但隐藏在虚假皮囊后的脸甚至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他维持着脸上的平静，停下向陆钧怀靠近*的步子，视线和已经移步到陆钧怀身后的孔岁交汇。
祝明日和孔岁的计划很简单，陆钧怀将会是孔岁递交出的投名状，换取名为自由的船票，而他只需要利用好假死道具，在孔岁的配合下让“别蛛”死在司玉面前。
眼神交汇的瞬间，孔岁读懂祝明日给他的信号。
陆钧怀被进入房间的祝明日吸引注意，现在确实是个动手的好时机，一直拖下去反倒会横生变故。
身上的武器在被带到陆钧怀面前时已经被人卸下，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他最好能在一招内制服眼前的人。
再多的想法也不过是现实的一瞬，孔岁敛息凝神，悄无声息地靠近陆钧怀。
眼见计划即将成功，面前的位置响起一声浅笑，紧接着额头被抵上冰凉的物件，孔岁的瞳孔映上一双毫无笑意的眼睛。
“嗤，真是条养不熟的狗。”
突生的变故让祝明日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偏偏陆钧怀还饶有兴致地朝他的方向一眼：“你说对吗？小逢。”
两句话看似只有第二句是对“祝逢”说的，实则两句话都在点他。
“005……”祝明日在心底将另一个计划吩咐系统。
“宿主，可是这样做……”
“按我说的做。”
祝明日一边和005交流接下来的事，一边打起精神应付陆钧怀，他揣摩着祝逢私下对陆钧怀的态度：“您何必这么大火气？”
他的视线移向孔岁：“不听话的东西交给我处理就好了。”
陆钧怀的眉毛微微挑起，脸上的表情愈发玩味，他的视线也移向木仓下的孔岁，不耐的啧了声，“背主的东西。”
随后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接在消音的木仓声后的是身体落地的声音。
空气中即刻弥漫起血腥味，祝明日闻到味道的瞬间一阵反胃，食道泛起被胃液灼烧的感觉，他庆幸自己没有吃什么东西，才能勉强维持住不露破绽的模样。
陆钧怀的脸上溅到几滴红色的液体，他淡淡收回手，侧对着祝明日的脸转过来，那双冷漠的眼睛也随之转向他。
祝明日的视线凝固在他脸上溅起的血迹，而陆钧怀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维持不住现在勉强的冷静：“到你了。
明日。”
“明日他现在可不在这里。”
祝明日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陆钧怀却丝毫不顾他惊慌的样子，缓缓踱步到他跟前。
还沾有血液的木仓口挑起他的下巴，陆钧怀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的脸：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明日，我记得我和你说过，你和你哥哥一点都不像。”
祝明日眸色暗了暗，祝逢的身高比他高半个头多，此刻看向陆钧怀的视角和以往不同，加上脖子被木仓抵住不得不仰起脸，视线需要下移才能看清陆钧怀。
陆钧怀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他也不打算继续隐瞒下去：“你怎么认出我的？”
“你哥哥大概只有在讥讽我的时候才会对我用敬语。”
祝明日正以为他是因为这个细节暴露的时候，就听见陆钧怀的声音继续响起：“不过真的确定你不是祝逢的原因——在我准备对孔岁动手的时候，他根本不会说那些话，反而会趁机对我出手。”
“至于为什么会认出是你，大概能从祝逢那得手的只有你了。”
陆钧怀好心给祝明日解释完，脸上又出现笑意，脸颊上的血迹却掩盖了平日中的温和：
“明日是考虑好了吗？只要抛弃过去的事，你还是我的养子，想要什么都会有人送到你的面前。”
祝明日不明白为什么陆钧怀还能对他问出这个问题，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两条生命，他想要的东西从一开始就是陆钧怀夺走的。
祝明日咽了口唾沫，正欲回答陆钧怀的问题，抵在脖间的木仓口用力往皮肤戳动，陆钧怀的声线变得蛊惑：“明日，死在这里，可就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他不想死，他想要活着回去见到祝逢，但他也做不到背叛自己。
楼下的位置响起一声剧烈的爆炸声，脚下踩着的地面也跟着晃动，透明的钢化玻璃在爆炸下坚持住，但也随着建筑晃动，反射的光线在两人间移动。
陆钧怀也被这阵爆炸分走部分注意，眼中难得出现情绪。
祝明日借机握住抵在他颈间的手木仓，木仓声响起，头顶的灯罩碎了一地。
枪被祝明日顺利卸下，甩到一旁，他一招漂亮的擒拿将陆钧怀控制住。
被控制住的陆钧怀眸中染上惊讶，祝逢的声线在他身后响起：“陆叔叔，这招还是您教我的。”
他有一瞬的恍惚，以为身后的人真的是祝逢，但随即声音出现变化，是祝明日的声音：“我这次学的还算像吧。”
像，不过更像小时候的祝逢，陆钧怀在心底暗暗回答祝明日的话。
但脱口而出的话却是：“明日要杀了我给你的父母报仇吗？”他似乎对自己的结局并不在意或者说胜券在握。
果然，身后的声音好一会儿没有响起，片刻后吐出一句干巴巴的话：“会有人宣告你的结局，但不是我。”
陆钧怀几乎想要笑出声了，看祝逢养出的好孩子，随后又难免生起几分凄凉，不愧是那两个人的孩子。
他“好心”的询问祝明日：“明日想不想知道当年我为什么会对你的父母下手？”
钳制他手的力道果不其然猛地收紧。
陆钧怀自顾自地开口：“反正我大抵不会再见到你哥哥了，和你说也没什么问题。
我和你父母结识于少年时期，那时我的身体和明日一样并不算健康，不出意外我和他们只会是两个世界的人，但缘分就是很巧妙，我们阴差阳错成了好友。”
陆钧怀说到这里，轻笑了一声：“随着少年变成青年，他们很快步入婚姻又有了祝逢和你，同时他们也在研究我身体的问题。在你出生不久后他们的研究有了很大的进展，让我的生命往后延续了一点，本来应该是很好的发展。
但他们发现了孔岁的事，拒绝再为我进行研究，可他们的成果能推进得这么快，不是多亏了我给出的数据吗？”
陆钧怀背对着祝明日的眼睛中怀念的情绪一划而过，只余下冰冷的算计。
但他说话的腔调依旧情绪充沛，惋惜地叹了口气。
“他们却不愿意交出剩下的资料，我只能放出他们研究的内容是关于长生的假消息。”
陆钧怀停顿了一下，不再叙述回忆：“明日，我当时没有选择，他们剥夺了我活下去的希望。”
祝明日的情绪随着陆钧怀的话上涌，情绪反应到他的身体，陆钧怀自然察觉到祝明日的状态，趁着人失神的瞬间脱身。
他看了眼被踢到角落中的手木仓，视线回到捂住腹部倒在窗边的祝明日身上，随着爆炸再次响起时碎掉的玻璃碎片砸落到后者的身上，陆钧怀不急不慌向祝明日靠近：
“明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不好吗？我不想杀你。”
祝明日因为痛苦有些失焦的眼睛瞥向光屏中更新的漫画，司玉、宵游和其队友的身影穿梭在他走过的那条路上。
冲着陆钧怀扯出一个挑衅的笑容：“你要输了。”
随即掏出祝逢的手木仓，子弹擦着陆钧怀射中身后的手提箱。
陆钧怀那张假面上出现了一丝龟裂，而祝明日带着快意的声音响起：
“你离开都想带着那东西，里面早就不只有我父母研究的部分了吧，长生这种东西，还是不要继续害人了。”
司玉也在话音落下的瞬间赶到，不过祝明日使用的是祝逢的声音，他只是看了眼室内明显发生内讧的场景，并没有发现祝明日身份的问题。
“放下武器，不要轻举妄动。”宵游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响起。
祝明日顺势扔出手中的枪。
陆钧怀看着新出现的人影也明白自己大势已去，无视对准他的枪口，拽起祝明日的领子。
陆钧怀的眼睛映出窗外的火光，爆炸掀起的气浪从破损的窗户灌入，吹起他的发丝暴露出他眼底的疯狂。
他视线移动划过那双熟悉的眼睛，绿色的眼睛和眼前的火光是完全不同的色彩。
陆钧怀单手抱着祝明日撑住他的身体，附在后者的耳畔，声音几乎被爆炸声掩盖：
“明日，一起下地狱吧。”
祝明日的视网膜映出围住他们的人脸上惊恐的表情，然后视野上移，他被陆钧怀掼着跌出窗外，发丝受重力影响向上飘飞。
连贯的动作在眼中被放慢，他却无法阻止，视野最终只余下一片猩红。
再无人能听见的电子音响起：“任务完成，任务结算中……”
刺啦的电子音卡顿：“结算失败……兑换宿主心愿中，兑换……失败……”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