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市井，人来人往。
“仙长，您得空……”
“仙长，喝茶呢……”
“唉，嗯，啊……”
东皇太一好奇的一一点头回应。
只要路过的男女老少，都要给东皇太一鞠个躬，作个揖。
赵丫头离去后，东皇太一轻抿一口姜茶，玩味地看着易云川，“你这小城百姓倒是有趣，对你这个凡人毕恭毕敬，对神仙怨念颇深呐。”
易云川苦笑着，“神君，县官不如现管，百姓们不过是苦于灾厄，才口出怨言，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与他们计较。”
东皇太一放下茶碗，“哼，罢了，本神君也懒得与这些凡人计较。”
“大哥，您不能这样，您好歹给点钱，我今天一只也没卖出去……啊！”
“拿来吧你！”
易云川目光穿透人群，见三个地痞正在欺负城北卖鸡的冯丫头。
东皇太一挥袖起身，“这便是你守护的城，如此乱象，啧啧。”
易云川正欲上前制止，却见东皇太一抢先一步，身形一闪便到了地痞面前。
他一脚踢飞为首的地痞，冷冷道：“在本……仙长守护的城中撒野，胆子不小。”
纨绔们见是易云川，忙恭敬的作揖，“仙……仙长！”
“还不走？！”
地痞们仓皇逃窜。
小姑娘感激地看着东皇太一，“多谢仙长救命之恩。”
东皇太一摸了摸她的头，“你记着，神仙让我帮你的，去吧，好好做买卖。”
“呃……帮就帮吧，怎么还宣传上了……”
这一幕让易云川有些意外，他没想到东皇太一会出手相助。
东皇太一看着他，“普天之下，都是本尊的臣民，怎么，仙长……我管不得？”
易云川尴尬一笑，“神君心怀慈悲，实乃百姓之福。”
东皇太一摆摆手，“少拍本神君马屁，本君也许是活的太久了，麻木了……”
他看着摸过小丫头的手掌，感觉一股久违的感觉划过心头，“原来如此……”
暮色四合，云梦城飘起细雨。
东皇太一斜倚在醉仙居栏杆上，看着街上行人匆匆支起油纸伞。
小二又习惯性的凑上前来，“仙长，今日为何不喝杏花……”
“不爱……哦，换换口味！”
东皇太一意识到他现在是易云川。
“那，今日有什么奇闻异事吗？”
东皇太一饶有兴致，“从来不缺……你想听什么？”
“仙长讲什么都行……”
“那便说七千年前，太阳神历劫筑心……”
小二惊掉了下巴，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七千年……”
如此这般，东皇太一将那一世的自己徐徐道来。
水珠顺着他的银发滚落，在青石板上洇开点点墨痕。
"神君还不回扶桑？"
易云川解下蓑衣，将新沽的竹叶放在案几上。
东皇太一指尖轻点酒坛，琥珀色的酒液自行斟满杯盏。
"本君忽然觉得，看蝼蚁筑巢也别有趣味。"
他抿了口酒，忽然皱眉："这酒里掺了杨花？"
"您运气好，城南王婆婆的孙女明日大婚，特意把埋在桃树下的三十年陈酿挖出来了。"
“这样啊，岂有白喝的道理……”
易云川笑着指向街角，“不过听说那丫头八字纯阴，有体寒之症……”
佝偻的老妪正踮脚往楼上张望，见东皇太一望来，慌得直摆手。
檐角铜铃被雨水冲刷的沉声作响。
东皇太一拈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白玉杯沿裂开细纹。
易云川只觉眼前一花，再回神时已被带到城北槐树下。
三个时辰前被教训的地痞正跪在冯家院中，身旁站着个穿玄色道袍的中年修士。
"区区障眼法也敢冒充上仙？"
修士掌心腾起幽蓝火焰，"待本座......"
"待你如何？"
东皇太一自虚空中踏出，月白衣袂扫过青砖，砖缝里瞬间绽出雪白菡萏。
修士脸色骤变，火苗"噗"地熄灭。
易云川正要开口，忽觉袖口微沉。
冯丫头不知何时钻出来，把编好的茉莉花环塞进他手里："给神仙哥哥的。"
小姑娘指尖还沾着泥，眼睛却亮得像晨星。
东皇太一垂眸看着花环，忽然轻笑出声。
这笑声惊飞了满树昏鸦，修士与地痞化作黑雾遁去，空中只余几片焦黑符纸。
"您本可诛杀他们。"
回程路上，易云川望着神君发梢沾着的茉莉花瓣。
"本尊说过的话，岂可出尔反尔，说十万，便是十万，多一人，少一人，都不行！"
东皇太一将花环戴在冯丫头头上，指尖在她眉心点了点，"有些戏码，要留着慢慢看才有趣。"
子夜时分，东皇太一独坐城楼飞檐。
掌心还残留着孩童的温度，这让他想起千年前那个雪夜。
彼时他刚历劫归来，跪在紫微宫外的青衣书生已然冻成冰雕，怀里还紧攥着为他求来的赦罪书。
雨丝忽然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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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云川拎着酒壶翻上屋檐："王婆婆又送了两坛，说是......"
"闭嘴。"
东皇太一夺过酒壶，仰头饮尽。
酒液顺着下颌流进衣领，烫得心口发疼。
月光穿过他半透明的身体，在瓦当上投下摇曳的影。
第二日，佛晓时分。
王家大院门口，挤满了人，却不是来看新娘子出嫁的。
东皇太一右手间托着一只鎏金美玉做成的锦盒，内里盛着的是千年的上乘丹参，专门克制体寒之症。
“哎呀，你说这是怎么个事……”
“晦气！”
东皇太一上前一看，大门上的红花红对正被替换成白花白布，本该高兴的一家人，此刻有人表情阴郁，有人嚎啕大哭。
“老邓，怎么回事？”
“哎呀，听说王家丫头昨晚死在了绣塌之上，就穿着那嫁衣，哎……”
“死了也好，嫁过去不就是祸害了人家小伙子！”
“嘘……我可听说那头也是个情种，人家是两情相悦！”
“再情种，还能娶个死的？”
东皇太一一挥手，两人便没了声音。
惊恐的二人见是易云川，忙跪地求饶，双手不停比划着。
东皇太一穿越凄凄切切的人群，来到棺椁旁，指尖点在王姑娘眉心，锦盒中的千年丹参化作金粉渗入肌理。
寿衣变作嫁衣，艳丽如血，丝线忽然开始流动，沿着刺绣牡丹的纹路倒卷回心口。
围观人群发出惊呼，眼见着新娘青白的脸颊浮起桃花色。
"云娘！"
院外突然传来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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