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91章小周科长不怕影子歪

    秦玉良脸色难看,身边助理帮他找了台阶下:“马上要开拍了,秦老师过去补个妆吧。”

    秦玉良咽了咽吐沫,望着一家三口离开的背影,牙齿打颤。他不想得罪人,可这次偏偏得罪了大人物啊。

    红旗轿车象征什么,他在内地早已听说。红旗轿车远离后,秦玉良魂不守舍,一场简单戏来回拍了十来次。

    路导演气得跳脚,忍无可忍让他在一旁休息。

    秦玉良托付某位副导演,来到路导演身边打听:“中午过来接香栀同志的人是谁啊?不是说她娘家是部队的,怎么又来个军官?看起来怪唬人的。看起来又很年轻?”

    路导演眼皮子没抬,在剧本上勾勾画画:“你让姓秦的少些花花肠子,那位他万万得罪不起。别把外面那套脏的臭的弄到我的剧组里,他老实演就演,不老实演趁早滚蛋。”

    别管观众对秦玉良好感多少,圈外人谁知道圈里的是是非非。别给点好脸色,就能给脸不要脸。

    秦玉良被路导演敲打过后,在后面的拍摄中始终本本分分、提心吊胆。就怕哪天突然大佬发话,让他别在这个圈子混下去。

    可他畏惧的大佬,当天正在劳动公园里牵着女儿的小手,排队玩小飞机。

    香栀坐在跷跷板上,裹着围巾缩着脖子咬着牛奶雪糕吃。

    难得进城一趟,夫妻俩带小花宝到公园玩玩,吃了饭再回去。

    比起在剧组里小油条似得到处问候,小花宝在小飞机起起落落中发出童真的咯咯笑声。

    有不少在劳动公园玩耍的孩子认出这位每晚准时准点出现的小主持人花宝宝,有借了单位相机的家长干脆邀请小花宝一起和他们的孩子拍照。

    “妈妈妈妈!小飞机太好玩啦,以后我要坐大飞机!”小花宝小手比划打着方向说:“我不光要坐大飞机,我还要开紫色的飞机!”

    香栀看到游乐场里,刷成紫色的战斗小飞机,圆圆滚滚的机型很可爱,她欣慰地说:“顾闻山,咱们闺女长大了,已经有崇高的理想了!”说完,顺手将吃不玩的牛奶雪糕塞给顾闻山。

    顾闻山三两口吃完牛奶雪糕,小花宝小嘴叭叭完还想找爸爸要雪糕吃呢,结果发现没了。

    她瘪瘪小嘴,正要发牢骚,香栀往她嘴里塞了片奶片:“你干妈压的,瞧,妈妈给你带了一兜子。”

    自从有了小荷花和孟小雄,小花宝断了的奶片重新续上。加上国家大力宣传奶粉对孩子的营养作用,现在每天小花宝和哥哥在睡觉前都要喝上一大杯牛奶。

    “那边还有金丝猴和梅花鹿,要不要看?”顾闻山左手提着妻女的包,右手抱着小花宝,还得让小妻子在没人时,偷偷贴着身体挽着胳膊。

    “要看要看!”小花宝又激动起来,抱着爸爸的脖子指着方向说:“猴儿,我爱猴儿!我就是水帘洞的花宝宝!”

    香栀看她兴奋样儿,也觉得她是水帘洞猴子猴孙托生来的。

    顾闻山走到猴山前面放下小花宝,香栀用手指头勾着小花宝衣领,生怕孩子一眨眼窜的比猴儿都高,站在猴山顶上称王称霸。

    “妈妈妈妈。我长大了还是当饲养员吧!”小花宝奶声奶气地说:“我看它们我就觉得心里舒坦,感觉我们都一样。你瞧那只小猴儿,也要妈妈抱着呢!”

    香栀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别说,真别说!太像了!小花宝也喜欢依偎在她怀里,贴着胸口听着心跳。

    顾闻山买来两份胡萝卜,站在几步外看妻女蹲在铁栏前面喂猴子。小花宝还特意往小猴子的地方多扔了些,见到有小猴子抢到胡萝卜,自己高兴的咯咯乐。

    后面到了梅花鹿园区,小花宝又想当梅花鹿饲养员。老母亲深表欣慰,小花宝喂动物吃胡萝卜,她喂小花宝吃奶片。

    晚上仨人在城里老字号馆子吃了津城口味的饭菜,馆子虽老但花活多。中间有个木质小舞台,专门有相声演员一口津味儿的说相声。

    吃完饭出来,坐在红旗汽车上,小花宝还嘟囔着说:“我要当逗哏,每天让爸爸妈妈和哥哥哈哈笑。”

    小花宝人小,理想多。香栀摇上车窗,捏捏困倦的小脸蛋说:“你先乖乖当妈妈的好宝贝吧。”

    回到家,佑儿已经在房间里学习了。

    香栀提着捎带回家的芝麻丸子和盐水鸭放到厨房,走到佑儿房间门口:“大儿子呀,今天你干妈家吃什么好吃的啦?”

    佑儿放下笔,伸了个懒腰转过身笑道:“干妈说天冷就要吃酸菜肉丁饺子,还配了酸菜汤。”

    “嚯,酸菜饺子!”香栀搓搓小手:“我得去她家敲门去。”

    佑儿说:“冰箱有两盘,你热了再吃!”

    香栀哒哒哒跑去找顾闻山,顾闻山正在卫生间洗浴,沟壑分明腹肌隆起,扬起下巴搓洗着头发,雪白泡沫从颈部顺流而下。

    他随意擦了把脸,看到小妻子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身子,

    问道:“怎么,又馋了?”说着,弯起手肘,展示他健壮的二头肌。

    香栀咽了口吐沫,扭头就走:“馋个屁,我溜饺子吃去。”

    顾闻山喊道:“急什么,过来亲一口,我出去给你热饺子。”

    鞋柜前小花宝速度慢,吭哧吭哧脱完棉鞋、挂上棉袄、换上居家小坎肩,见妈妈从浴室出来,一头要往里面冲:“爸爸!花宝宝跟你一起洗澡澡!”

    顾闻山连忙从浴缸出来,反锁上门。

    香栀乐得花枝乱颤:“让你浪!有人能收拾你!”

    顾闻山担心香栀被热油溅着,匆匆洗完澡出来熏着油烟子溜饺子。酸菜肉丁饺子煎的底部焦黄酥脆,一家四口晚上加餐一顿。

    吃完加餐,佑儿要去洗碗。顾闻山撵他回去休息,自己洗了碗,又去冲了个快澡,不然上床一身煎饺味儿,小妻子该嫌弃了。

    小花宝今天玩累了,在他们大床中间呼呼睡。顾闻山等小花宝睡踏实了,抱起她送到小房间去。

    回来自然而然地搂着小妻子在怀里,肌肤相贴,发出满足的叹息。

    ***

    今年比去年好过,兄弟省借出的物资分批偿还不说,省内农业大丰收,军区在过年前得到一笔大额批款,上上下下都过了个富足年。

    开年香栀忙得团团转,跟着周先生去采购一批又一批的花卉和家畜。新来的王洋洋办事靠谱,选择家畜上给出很大帮助。

    “你简直是火眼金睛,一下就能看出它们有没有病。”香栀头几年选牲畜,只能靠自己用鼻子嗅。那味道酸爽急了。

    奈何畜生们身上味道各异,周先生会特意叫人去乡下采购,家家户户环境不同,小花妖嗅来嗅去,偶有失手。

    交易离栏后,家畜们再有问题,买家概不负责。香栀为此吃过两三次哑巴亏。

    “生病的家畜眼球、口腔、毛羽和足蹄也会有并发症状。我在学校里接触多了,能看出来也是应该的。”

    王洋洋不居功,背着书包还有股学生气。过完年她把头发剪的更短了,本来身材高挑,背影看上去像个假小子。

    香栀在熟人手里买了几批家畜,又在王洋洋帮助下采购了一些家禽。

    许苏算账快,算盘霹雳吧啦的打着,还善于跟老乡们讨价还价。香栀看到价格不太离谱的,也就让他把钱给出去。

    “科长,人家都松口可以给咱们便宜五十元,你怎么又给加上了?”许苏不大认可香栀的行为。

    “你看她家就一间黄泥房,全家指着这头牛干活。去年我过来她家,没见她要卖。今年忽然要卖,估摸着家里有难事。”

    香栀翻身骑在大黄牛背上,咬着狗尾巴草,跟前面的车队摆了摆手,拍了把牛屁股晃悠悠地走了过去。

    “咱们科长真是个大善人。”许苏不阴不阳地说完,也加快脚步走上去。

    王洋洋看着他的背影叹口气,正好被后面赶过来的艾四季听着:“怎么了?你们又吵架了?”

    王洋洋赶紧说:“没吵架,就是许苏为了五十元钱跟老乡磨破嘴皮子,科长过来直接说给了。”

    艾四季表现出宽厚的态度,跟她一起往田埂那头走,一边问:“那你怎么看?”

    王洋洋蹲下来拔下一根狗尾巴草说:“我是农民阶级出身,家里三代贫农。十分清楚老牛对一家人多重要科长这样虽然多让公家花了五十元钱,但我挺能理解的。她家没有劳动力,五十元钱对我来说是两个月的工资,对她们来说,说不准是一年的存款。”

    艾四季点点头说:“咱们科长下过乡,跟乡亲们自然亲厚。她心地好,明白部队到乡下采购是为了体恤老百姓。周主任也说过要给老百姓合适的采购价格,当然不会趁人之危。”

    王洋洋小声嘀咕:“那许苏才是做错了?”

    艾四季又摇摇头说:“按照立场来说,他也没错。不过以后要向小周科长学习的地方太多,而且还是学经济的希望他能够平常心、安安稳稳进行工作吧。”

    她实习期遇到的那位经济学同事,给她观感不是很好。这次又来一个经济学的下属,她只希望许苏脑子里刻着“安分守己”四个大字!

    香栀骑着大黄牛晃悠晃悠,偶尔回头看到卖牛的大娘和孙子还守在门口抹泪张望。她跟她们摆摆手,摸了摸大黄牛凸起的脊骨:“大黄恭喜你呀,你也算入编制了。”

    大黄牛已经七岁,似乎听明白她的意思。它站在土路口,远远地望了眼家的方向,“哞哞~”叫了两声,才踩上踏板进到车厢里。

    香栀陪着大黄牛坐在车厢里,里面还挤着七八位帮忙的农工。

    开春以后,她在外面奔走一个多月。今天忙完,清明节组织放假两天,她还得陪着佑儿去省里参加省数学竞赛。

    心连心头一次有学生代表打入省级决赛,要是这次表现优秀,据说在高中招生录取上能有很大的优势。

    “科长,你儿子这次绝对差不了。听说上次全市联考,你儿子拿了市里第一名呢。”

    艾四季俨然香栀肚子里的蛔虫,扭开铝水壶递给香栀说:“这次放心吧,尤姐不是还给他辅导来着吗?等她回国以后,再给他好好指点指点,兴许他也能考到清北去,跟尤姐做校友。”

    香栀随地而坐,靠着车板饮了口水,将铝水壶还给艾四季,自己掏出小手帕讲究地擦了擦嘴唇说:“他才不想去清北,他想去国防大学,以后当兵。”

    “国防大学?!”艾四季身为大学生太知道国防大学的门槛有多高,分数线不比清北低多少,哪怕分数线过了,还得考体能。文武双全的优秀学子,考过笔试和体能,还得过政审这关。

    可政审严苛,不少学子遗憾淘汰。非要说的话,国防大学是为国家专门培养高级军官的“黄埔军校”。从里

    面出来,最次也是副连级干部。

    两台卡车拉着家畜进到农场,放眼望去,家属们都在开垦的土地上插秧种地。

    周先生响应“节本增效”的号召,跟冯会长商量,让会种地的家属们承包责任田。不光是种地,养鸡养鸭、喂猪喂牛都行。

    家属们责任心强,每天只需要干半天功夫,超过目标产量,多出来的部分可以给家属们分成比例,让大家干得格外卖力。间接给家属们增加了劳动岗位。

    “不认字的老百姓在收据上按了红手印,这里是剩下的钱款。”

    香栀把账本和钱放到周先生桌子上,今天折腾一上午,觉得小肚子微微疼痛。她以为是在村里吃坏了东西,揉了揉小肚子跟周先生说:“有头大黄牛是额外买的,我瞅着有牛贩子要拉去屠宰场。瞧着挺通人性,我把它买回来,明天垦地可以让它犁。”

    “行,计划内也是要买三头黄牛。这个价格比定的价格还要低,到底是朴实啊。”周先生感叹地说:“我看到那头牛了,油光水滑,是花了心思养的。哪怕咱们多给个百八十也值。”

    香栀笑着说:“可不是么,我可喜欢它了。我去割点草喂它去。”

    周先生看着堂堂小周科长,又在腰上别着镰刀,屁颠颠走了。

    他端起报纸正准备看,许苏和王洋洋前后脚进来。

    俩人似乎发生了争执,表情都不是很好。

    “主任,我去插秧。科长要是找我,让她去北面三号田。”王洋洋瞪了许苏一眼,不大想跟他在一间办公室里待着。

    周先生颔首说:“那你把胶鞋穿上,田里有蚂蟥。”

    王洋洋头也不回地说:“蚂蟥可没人可怕。”

    许苏被她当着周主任面挤兑,顿时下不了台阶。关上门,办公室就他和周主任俩人,他站在周主任桌子前,支支吾吾半天。

    “有话就说,没话就去找活儿干。”周先生看到办公室女同志们都出去干活,唯独许苏在他面前晃悠来晃悠去,烦躁地说:“男同志要勤快。”

    许苏提着暖壶过来给他茶缸倒水,看到周先生大茶缸里还有不少水,讪讪地放下暖壶说:“周先生,小周科长今天出去采购牲畜,我发现她大大浪费了咱们部队经费。”

    周先生放下报纸,饶有兴趣地说:“怎么浪费了?”

    许苏咽了咽吐沫说:“我不是告状啊,我就是觉得这样不对。好几次我跟老乡们还了不少价,小周科长一过去,又把价格抬高了我知道她文凭不高,但拿咱们部队经费给出去做人情,谁知道她私下会不会又找老乡们要回扣呢。我也不知道跟谁说,只好跟主任报告一声。”

    周先生重重点头说:“你跟我说还真是说对了。”

    许苏面露喜色,滔滔不绝地说:“不说别的,就说那头黄牛。我谈的价格能比市场还便宜一百来块钱,小周科长过去主动给老乡涨了五十元。还有采购的土鸭子里,有十多只瘦瘦小小,我瞧着有更大的,小周科长不让我选好的,非要我拿病恹恹的小鸭子。咱们部队是什么地方,采购应该是别人求着把好东西送上门来,怎么能选次品回来啊。”

    “你一口一个咱们部队,看起来挺有荣誉感的。”

    周先生站起来,走到许苏身后重重地拍了拍他细小的肩膀:“你既然知道咱们是部队部门,为什么不懂得体恤老百姓的艰难?市场上的采购价多少?老百姓给的价格又是多少?你算过没有,他们知道咱们是部队采购,特意把价格主动压低。军民鱼水情啊,你还不懂这句话的道理。”

    许苏冷汗瞬间下来,他忙说:“我当然懂得这个道理。我只是一心一意为部队着想,希望能多给咱们部队省些经费——”

    “部队的经费是从老百姓身上省出来了吗?”周先生厉声呵斥道:“你一口一个‘咱们部队’,我看你思想上还有阶级意识的存在!”

    许苏吓得双腿发软,这顶大帽子扣下来,他是真不好受了。

    他为了这份工作费了很大的力气,就是想着身体素质不行,曲线救国进入部队吃皇粮。要不是觉得部队条件好、层次高,他费那么大的力气做什么。

    周先生一早就觉得这小子思想有问题,现在更觉得他思想问题不小。

    他看着许苏面无血色,慌里慌张的态度说:“小周科长在去之前已经做过充足的市场调研,绝对不贪、不占老百姓一分便宜。她本身是位优秀军属,其次是位合格的部门领导。你空口无凭,越级检举小周科长吃回扣,你真行啊你。你还是个实习生,就能干出这样的事,怎么了?她初中文化就成了她的原罪?你有文化,但你的素质教养又在哪里?!”

    周先生的话仿佛有雷霆之势,许苏万万想不到平时端着大茶缸在办公室乐呵呵的老先生,居然能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

    办公室门还开着,许苏惨白着脸,看着外面有人影晃过。不是艾四季就是王洋洋,在门口听到周先生在教训人,进都不敢进门,飞快地跑走了。

    许苏顾不上这些,心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周主任,我没想到问题这么严重,只不过说了几句话,怎么会这么严重”

    周先生睨着他,瞧他虽然忐忑,但骨子里似乎还没意识他根本问题出在哪里,摇摇头叹息一声:“朽木不可雕。”

    香栀背着小竹筐,手里还抱着笸箩,沉甸甸全是从山上找的鲜嫩猪草。

    她先去找新宠大黄,喂它吃了一竹筐的草料。笸箩里原本要给猪吃的也被大黄截走吃掉了。

    香栀推推老旧的牛棚,瞅着天棚上露了两处地方,拍拍大黄的脊背说:“你帮我顶着啊,要是我掉下来你接着点我。”

    说着背着一捆稻草,顺着木杆往牛棚上面爬。动作麻溜,一看就知道小花宝随谁。

    王洋洋气喘吁吁地找过来,在牛棚里转了一圈没看到小周科长,忽然听到上面有人说:“干嘛呀?是找我吗?”

    王洋洋吓一跳,捂着胸口弯着腰,斜着脑袋往天棚上看:“科长,不、不好了。”

    她喘了几口气,掂着脚瞅着小周科长说:“那个许苏真不是个东西,我听见他跟周主任检举你吃回扣,浪费部队经费了!”

    “啊?哈哈哈。他可真会找人检举啊。”小周科长仔细铺着稻草,边铺边说:“我知道啦,谢谢你告诉我,回头我请你喝汽水。”

    王洋洋急得跺脚:“哎呀,你还慢吞吞的干什么呀,快下来去跟许苏对峙去!免得他害了你!”

    在王洋洋这里许苏已经是惯犯了,本来这次实习没有许苏,是他检举了笔试第二名,他作为第三名才被通知实习的!

    香栀顺着木杆溜下来,拍拍小手说:“他害不了我。不是找周主任告状吗?那他真是找对人了。”

    王洋洋说:“可不是找对人了,咱们农场周主任官最大,他是你的直接领导啊!”

    香栀笑嘻嘻地说:“他还是我爸呢。”

    王洋洋一口气差点把自己噎死,她瞠目结舌地说:“什、什么?是你爸?”

    香栀脆生生地说:“昂!”

    王洋洋缓了片刻,终于意识到俩位周姓领导真是一家人了。她拍着巴掌说:“那可太好了,他真是告对人啦!要是再告到别处去,可就麻烦了。”

    香栀摆摆小手不以为然地说:“就算他告到114的天上去,我也不怕。”

    第92章 第92章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香栀带着王洋洋在农场里转了一圈,俩人捧着汽水到花房里看了看暖棚花卉。

    “这次‘海城春季花卉展’邀请咱们参加,一号棚和二号棚的鲜花都会参加评比。”

    香栀骄傲地看着一手培养起来的花花草草,在整个海城,她说自己第二,那肯定没人敢说第一。嘿嘿。

    王洋洋虽然是兽医,但也是在农大读的,那里有不少种植方面的同学,种优培优不少优秀品种的植物。

    可像眼前这些千奇百怪、争奇斗艳的鲜花,她着实没见过,每次过来都开了眼界。

    “下午有人过来取花,你跟艾科长一起点好数目。一共过去参展二十盆,每盆都有自己的名字。端起来多夸夸,它们高兴开得就会更漂亮。”

    香栀狡黠地眨眨眼说:“这是我的独家秘方,你可别外传。”

    碍于小周科长平时上蹿下跳神神叨叨,能跟集体猪生气、能跟大黄牛交朋友,王洋洋当即接受领导的独家秘方,甚至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香栀交代完,留下王洋洋守着花房。自己晃悠悠往办公室去。

    办公室里,艾四季正要出来,见到香栀说:“我过去花房登记。展会的人要过来了。”

    “行,去吧。”香栀脱下毛呢外套挂在墙上,伸手摘了摘沾在上面的稻草,又拍了拍灰土。

    周先生抬起眼皮说:“这是你婆婆给你买的进口呢子大衣?”

    香栀受不了被便宜爹长篇大论,小手一挥霸气地说:“管他进口出口,就是件衣服。”

    周先生被成功堵住嘴,瞥她一眼没再说话。

    办公室里,许苏闷头算账。算盘打的乱糟糟,脸上没有血色。

    香栀看都不看他,回到位置上开始研究这次展览的造型摆放。

    过了几日,花卉展成功落幕。

    香栀难得有空,在家把后院的地窖清理出来。里面有不少放了一冬天的食物,能吃吃,不能吃的沤肥去。

    她戴着口罩爬上爬下,扛着铁锹在后院挖来种去。沈夏荷在窗户里见着,感叹地说:“真是茁壮的生命力啊。”

    她怀里兜着小荷花,瞅着满床爬的小熊,感觉自己要被吸干了。

    “喂,今天烙饼吃啊!”香栀干完活,铁锹插在土里冲沈夏荷喊:“香油烙饼哇?”

    沈夏荷拒绝道:“可别介了,你家香油给的太猛,我吃了你家的饼奶孩子,小荷花都窜稀了。”

    香栀挠挠头,她会做的东西不多,看来只得去食堂打饭吃了。

    说话的功夫,邮政所的老吴骑着自行车过来,车筐里放着一个大邮包:“香栀同志,在不在家啊?”

    香栀从侧面跑到前院,笑盈盈地说:“吴同志,是京市的挂号信吗?”

    她在杂志社购买了《国家花卉地理图册》,等了半个月还没到。

    “不是京市,是深市的。你瞧,够沉的啊。”吴同志将邮包递给香栀让她签收,开玩笑说:“天南海北都给你寄东西,瞧不出来人脉挺广的啊。”

    香栀在深市还真没有人脉,还以为送错了。但看到邮包上写着“寄件人:小梅”,她美滋滋地抱着邮包吹牛说:“也不打听打听我是哪个,我国外还有好朋友呢。”

    吴同志不知香栀身份,只晓得是位干部家属,每次过来都笑呵呵地说几句话。闻言半信不信地说:“那可真了不起啊,回头多弄点外汇劵,让你好朋友给国家多多创汇啊。”

    香栀听出他语气里的调侃,抱着邮包目送吴同志骑车离开,屁颠颠跑到沈夏荷家里轻车熟路地从茶几抽屉里拿出剪刀:“小荷!王小梅给我寄东西啦!你快来看呀!”

    “哎哟,你别把小熊吵醒了。”沈夏荷一手抱着小荷花的脑袋,一手托着她的屁股蛋走出来说:“你说谁给你寄东西了?”

    “王小梅。你忘记啦?当初在图书馆阅览室工作的那位啊。”香栀顺着缝纫白线剪开包裹,看到里面有个饼干盒,是部队常见的饼干。

    “这东西犯不着从深市寄吧。”沈夏荷坐在香栀旁边,下巴垫着香栀右肩伸着脖子看。

    香栀打开饼干盒,看到里头不是饼干,而是写着外国字的口红、粉饼和香水。

    “嚯,好东西啊!”沈夏荷拿起一管口红看了看说:“这颜色正,还有香味。”

    邮包里头还有两条新裙子,一条大码一条小码,不用说,肯定是跟沈夏荷一人一条。

    “这个王小梅还挺记恩的。”沈夏荷爱惜地提起滚边蕾丝连衣裙看着新鲜:“一看就不便宜,看来她过得不错,挣到钱了。”

    香栀正在偷偷捏小荷花的脚丫子,刚一岁的小姑娘脚丫子圆咕隆咚,捏起来上瘾。

    “她过得好就行,也不枉费大费周章地下海了。”香栀起身去卫生间拿来小镜子,跟沈夏荷俩人涂涂抹抹臭美着。

    “国外的东西香味就是不一样啊。”土包子香小花同志感慨地说:“可惜咱对象都是国家军人,不能随意出境。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去领略国外的异域风情。”

    沈夏荷对着镜子稀罕着新色号口红,红得跟血似得正。她咧了咧红嘴唇,满意地说:“有得必有失,哪怕一直圈在大院里,只要跟孟哥过日子,我心甘情愿。”

    她最大的希望是跟孟岁宁俩人有孩子,过幸幸福福的小日子。现在不光有了,还有了仨。儿女双全,日子不要太让人羡慕了。

    “也是。”香栀叭叭两下嘴唇,笑得跟朵小傻花似得:“我跟顾闻山也挺幸福的。虽然每天日子都差不多,但安安稳稳是我最大的祈愿。”

    “谁说不是呢。”每次孟岁宁出任务,沈夏荷整晚睡不着觉。哪怕军婚快十年了,她还是担心啊。

    她俩在家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香栀听到自己屋里电话响了。俩人在家都不关门,香栀直接跑过去接电话。

    过了一会儿,香栀又乐得跟朵小傻花似得回来,美颠颠地说:“晚上咱们出去吃饭!有喜事啦。”

    沈夏荷顶着一张血盆大口说:“什么喜事?”

    香栀还以血盆小口说:“咱儿子省竞赛拿了第一名!保送市重高!”

    沈夏荷一拍大腿,差点把小荷花滚下沙发:“你别跟我抢啊,大儿子太有出息了,今天晚上我请客。”

    因为顾党煦的优异表现,晚间俩家人在洪金棒的饭店吃的饭。

    结果沈夏荷也没请上客,洪老板听闻佑儿拿省数学竞赛特等奖了,大手一挥,免单!

    小花宝已经吹了一学期自己干妈在国外了,这下又有了新的骄傲对象。

    佑儿想得很清楚,这种初中级别数学竞赛只是为了优先择校。等到高中竞赛才能在高考上加分。所以后面老师要求他参加全国竞赛时,敢于急流勇退,不为了名次浪费时间,得到市实验重点高中保送邀请后,打算把时间都花在预习高中知识和体能锻炼上。

    香栀的好心情延续好几天,庆祝完佑儿省特等奖后,得知自己在市花卉展也得了唯一的“特级优秀作品”奖,每天心情好的头上要冒花。

    天气转暖后,她和沈夏荷俩人都穿上王小梅寄来的外国裙子。

    “不行,太短了。”顾闻山系着军领带,扫过露出的白皙圆润的膝盖:“至少要到小腿。”

    “哼,封建顽固。”香栀站在客厅里抻了抻裙摆,这还是沈夏荷加长了呢。

    顾闻山站在门口不着急上班,非让香栀把裙子脱下来,换上牛仔裤:“什么时候我批准了,什么时候穿。”

    他拿着牛仔裤蹲在香栀面前,好声好气地哄着:“你这两天肚子老不舒服,也没到穿小裙的季节。回头让我妈多给你寄几身旗袍,你穿着特别好看。”

    香栀叽叽歪歪脱下裙子,心想着,每次在家穿那条吊带纱裙也没见他这样。自己饱了眼福,出门就成了老封建。

    顾闻山攥着脚踝,伏小做低地替小妻子套上牛仔裤,扣上裤鼻,把人圈在怀里:“听话,要是肚子再疼,明天我带你去找秦大夫。”

    孩子都去上学,香栀也不矫情,拉着他的手摸摸自己的小肚子:“你该不会背着我偷偷种种子了吧?”

    顾闻山摩挲着细腻肌肤说:“不会,很注意。我再也不想跟你分开。”

    香栀踮起脚捧着顾闻山的俊脸使劲啵啵啵了几口,俩人亲热完,一起出的家门。

    顾闻山像往常先把小妻子送到农场,站在农场门口看着赶着鸭群走过的艾四季,又看到背着筐捡牛粪的王洋洋,忍住笑意:“去吧,小周科长。别让羊顶着。”

    “放心吧,我跑的可快了。”小周科长跟敬爱的顾师长再见,头也不回地往牛棚颠颠跑去。

    顾闻山见她没影了,才大步流星地往办公楼去。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

    小周科长先去看了大黄,忙乎一大圈,又去花房里夸奖了花花草草,这才得了空回到办公室喝口温乎水。

    上次偷摸告状不成反被训,这阵子许苏老实不少。

    王洋洋难得给他好脸色,早上带了豆浆油条给许苏吃。

    香栀看得稀奇,交代完工作,顺口问许苏:“你俩最近工作挺合拍的呀。”

    许苏得意地打着算盘,瞅了香栀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她有求我,想要我帮她值端午节的班。她想回家相亲。”

    香栀说:“相亲可是大事。”

    许苏很享受有人求着他办事,奈何情商低下,张嘴秃噜道:“那我哪能随随便便便宜了她,就算我本来没事,我也得拿捏拿捏她。一顿早餐算什么,得让她一直给我送到端午节。”

    香栀小脸顿时垮下来,眯着眼居高临下地扫过许苏。许苏自觉因为这事高了王洋洋一头,并没发现香栀表情不善。

    上回的事,他觉得周主任已经冷处理了,毕竟他后来找了关系求了人,现在也算是关系户,并不认为这次实习期能有什么问题。

    能进来,那他肯定不会出去了。

    小周科长也只是个科长,他找的关系比科长大多了,他对小周科长也有点看不上。

    下午,农场新摘种的苹果树到了,是多年生的成熟果树,香栀品尝过阿克苏,觉得味道很好。

    香栀指挥农工和家属,摘种阿克苏果树,等着端午节前后雨水浇灌,很快便能开花结果。

    非本地品种的苹果树,得要专家传授种植技术。香栀干完活还要开会,是王洋洋等人去的。

    到了夕阳出现,香栀从部队办公楼开完会回到农场,老远听见艾四季和许苏吵了起来。

    “这个配比是专家特意强调过的,你为什么要私自更改配比?”艾四季气急败坏地说:“这批果树是从疆市千里之外调来的,要不是听说咱们农场种植技术好,作为实验种植用,人家才不会把优异品种的果树送过来!”

    许苏瞪着眼珠子指着肥料口袋上的英文字说:“什么专家不专家?我瞧着她都不会说英文。上面明明说要6比4的化学配比,她非要3比7!我看她们根本不是存心给咱们阿克苏,是应付差事,等阿克苏都死了,再来责怪咱们!我到烟市红富士产区看过,人家就是这样配比的,肯定错不了!”

    艾四季身为副科长,气得脸通红,头发都要炸起来:“你这人真是心是什么样,看别人就什么样!这么珍贵的果树,你说改配比就改配比?说人家故意使坏就使坏?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喜欢武断臆想别人的动机?!”

    艾四季气得胸脯起起伏伏,看到香栀过来喊了声:“科长!您快看看果树吧!”

    不用她喊,香栀已经跑到阿克苏下面,仔细观察树根情况。她小手抚在树干上,闭着眼睛。

    许苏见状嗤笑一声,眼睛往肥料袋的配比上看。

    她一个初中生,洋文不识几个,到最后还不是得求着他翻译上面的洋文说明书。

    香栀静静感受着树芯里流淌的生命力,她眉毛越蹙越紧,不大会儿功夫站起来说:“叫人过来灌水,越多越好。用最快速度稀释比例!”

    艾四季听了就开始招呼周围其他同志们:“快去挑水树苗!!”

    “不行,不能浇灌!”许苏走上前,拎着化肥袋在香栀面前念着上面的英文说明。

    香栀一把扯过他手里的口袋,怒道:“你从现在开始给停职等待处分!”

    许苏愣住,脖子往耳朵上血气涌现,他瞠目结舌地说:“我的配比肯定没问题。你没文化我不跟你计较,出了问题我负责。”

    “你有什么资格负责?一个实习生我还处理不了你了?”香栀之前并没有因为他告状而收拾他,认为他参加工作在关系处理上会有些青涩。今天听到他这样说,冷笑着说:“做事不分上下级,你是领导还是我是领导?”

    艾四季心塞不已,怎么又来个不听管教的。她催促着许苏说:“你赶紧回办公室去,别在这里耽误劳动。”

    许苏听到周围人议论纷纷,他梗着脖子强调:“我不去,陈部长让我过来好好工作,我除了在这里我哪儿都不去。”

    “去他个陈部长!他就是陈厅长、陈司长,你看我听不听他的!”

    香栀招呼其他人继续拯救树苗,黑着小脸指着许苏鼻子说:“那我现在明确告诉你,你实习不合格!现在立刻给我离开114农场,跟你的陈部长哭诉去吧!”

    “不合格?!”许苏眼珠子要瞪出来:“我这么热爱工作,费心费力凭什么我不合格?我不跟你呛呛,小心陈部长责问你!”

    香栀听他一口一声“陈部长”,唇角噙着冷笑:“我说不合格,天王老子来了也是不合格!”

    艾四季在边上阴阳怪气地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农场姓陈呢。不就是地方农业厅的领导吗?他还能插手部队的事?别以为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借着关系都能进来工作!”

    许苏脸色不大好看,见香栀根本没把陈部长放在眼里,惨白着脸说:“我也是为了为了工作。”

    见许苏僵在原地不动弹,香栀抬抬下巴招呼两位农工同志过来:“黄叔,麻烦你们给他送到外面去。”

    “我不去,我不出去。”许苏看到两名五大三粗的汉子走过来,推搡着他要出去,他顺手抱着旁边的果树说:“不公平!不公平!王洋洋,王洋洋你快过来帮我说几句。”

    王洋洋闻讯赶来,还没弄清楚状况,被他喊到人群中间。

    许苏见她忙说:“你快帮我证明肥料袋说明上写的配比是多少!”

    王洋洋发现大家都看着,纳闷地说:“配比是多少有什么用?吃药还得大夫医嘱呢,上面的配比只是建议,具体多少得听专家的啊。”

    许苏气恼地说:“你不帮我说话,我要是走了你端午节别想回家相亲!”

    香栀见他这样还要拿捏王洋洋,当即说:“王洋洋,端午假我给你多批两天假,费得着给他跑腿出钱出力买早餐吗?”

    艾四季无语地说:“这还就是个实习生,架子端得这么大。要是以后真留在这里当上正式工,还不知道折腾出什么花样来。赶紧把他送出去。”

    许苏抱着果树不撒手,被农工们七手八脚掰下来。他一个实习生,平时喜欢跟他们吆五喝六,其中有人趁机狠狠拧了他几把,疼的许苏上不来气。

    “你们一群老爷们,还听老娘们的话,没出息!”

    “什么男的女的,工作面前人人平等!还高材生呢?这点道理都不懂?”黄叔捡起地上脏抹布塞到许苏破嘴里,不顾他的挣扎招呼其他人说:“给我捆起来扔出去!”

    王洋洋站在人群里,看许苏挣扎着不离开。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王洋洋才明白许苏闯了多大的祸。

    她张了张嘴,想帮许苏求情,后来想着这人要是真成了同事关系,以后麻烦可不少。他连小周科长都不放在眼里,自视清高,跟她在一起总端着领导架子,明明都是实习生,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

    许苏嗓子都要喊哑了,希望王洋洋帮他说话,他档案上要是被盖上“实习期不合格”印章,还是响当当的114部队单位的印章,他档案还能有单位接收吗?

    许苏当即干呕起来,鼻涕眼泪说下就下也不知道是熏的还是害怕的,吐出臭抹布终于知道小周科长是认真的了。

    他使劲挣脱大叔们,冲到小周科长面前说:“我错了,请你不要打击报复我,

    这些果树要是死了,我倾家荡产都会赔给你的。”

    香栀嗤笑着说:“你还真是小人之心啊。”这时候还想说她打击报复?

    哪怕知道他没这个胆子,只是顺口溜出来的话,也能知道他平时那张臭嘴是多讨人厌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香栀转过身招呼其他人抢救树苗,再也不跟他对话了。

    许苏一路被拖行着离开,难以想象实习不合格的档案被退回学校会有什么后果。他哭嚎着说:“打死我这张烂嘴,我真不是瞧不起谁,科长,你给我一次机会吧,求你原谅我!”

    他哭嚎声渐行渐远,围观的人也纷纷离开。艾四季提着水桶跟在香栀身后,往地上偷偷啐了一口:“什么东西!脑壳坏掉了!”

    经过连夜抢救,香栀整晚待在果园里没回家,累的坐在土堆上面喘气。

    她能感受到阿克苏果树的生命力重新显现,在她的眼中,果园四处闪烁着生命的荧绿色光芒。

    “怎么肚子不舒服?”艾四季骑着三轮车过来,脸色憔悴不已。三轮车后面坐着王洋洋,已经蜷缩成一团,灰头土脸的睡着了。

    香栀把铁锹放在三轮车上,自己也坐了上去,揉着小肚子说:“这两天都有点不舒服。咱们今天回去休息一天,这边我跟周主任说了,让他注意一点。”

    “那可太好了,我眼皮都睁不开了。”艾四季使劲蹬着三轮车把小周科长送回家,继续送王洋洋回宿舍。

    香栀回去时,顾闻山已经出操去了。小花宝和佑儿都已经去了幼儿园和学校。

    香栀简单洗漱后,躺在床上呼呼睡了过去。她在梦里觉得腹部绞痛,直到有个温暖的触感轻揉着腹部,她眉头才皱的浅了些。

    顾闻山帮小妻子揉了揉小肚子,当她在睡梦中舒坦地转身后,顾闻山看到床上一滩血迹,脸色变了又变:“栀栀,醒一醒。”

    香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怎么了?”

    顾闻山指着床上血迹说:“你看看这里”

    第93章 第93章爱让人失去智商

    解放军医院。

    秦大夫一言难尽,他松开把脉的手,招呼旁边的护士说:“你来跟她讲一讲吧。”

    香栀依偎在顾闻山怀里要不行了,觉得自己心跳剧烈气息短,胸口有团棉花堵着似得。漂亮杏眼也无神了,见到秦大夫都要翻白眼了。

    顾闻山铁青着脸送过来,做过一番检查。

    秦大夫灌了个青霉素玻璃瓶热水,塞给香栀说:“放在小腹上。”

    顾闻山坐在旁边,看着医生和护士的态度,似乎猜想到问题出在哪里了。他不觉得自己小题大做,谁要是看到床单上一滩血,肯定会很担心。

    护士同样一言难尽,她知道香栀同志和顾师长有了一儿一女,但万万没想到天底下还有女人没来月经就能生孩子的道理。

    “你跟我过去聊。”护士大姐要带香栀到里面交谈,顾闻山说:“就在这里吧,我是她丈夫,不需要回避。”

    护士大姐犹豫着说:“可能不大干净。”有些男人家讲究这个。

    可顾闻山坚持说:“我的妻子没有任何不干净的地方,她身体状况我有权利知晓。”

    “好吧。”护士大姐关上诊疗室的门,坐在一旁开始给这两位一惊一乍的成年人讲一讲女性生理卫生知识。

    香栀从有气无力小脸惨白,变得羞臊不已小脸通红。等到护士大姐讲完离开,香栀也不翻白眼了,偷偷看了眼顾闻山的眼色说:“我哪儿知道当人还有这码事呀。”

    顾闻山知道不是大事,松了一口气说:“并不是人人都会有,是只有女人才会有。”他得强调一遍,不然小妻子还得以为每个月他也有那么几天。

    没常识的小妻子去医院厕所垫了月经带,上面掖着草纸,走起路来别别扭扭。

    回家路上,顾闻山走得很慢,看到小妻子不适应的样子真是哭笑不得。

    “哎,我真是越来越有人样啦。”

    香栀回家躺在沙发上,小腹上捂着热水瓶,嘟囔着说:“居然还有这么不人道的事情,做女人真难。”

    顾闻山替她揉着小腹:“疼不疼?这几天不能吃凉的,记住了?”

    香栀嘟着小嘴说:“真让人烦恼啊。护士大姐说,要来三到七天,你说我要是能吐血该多好。”

    顾闻山难以想象那样的画面,明智地不发表言论。

    香栀被热乎的大手掌揉的哼哼唧唧:“我要是能吐血,我一口血吐到周主任办公桌上,让他给我批半个月休假。”

    顾闻山忍不住笑了出来,被小妻子蹬了一脚,又继续兢兢业业揉着小腹。

    香栀昨天忙到天亮,今天在家里休息一天。等到顾闻山上班后,她跑到沈夏荷家里神神秘秘地说:“小荷,我来月经啦。”

    沈夏荷端着杯子喝剩牛奶,差点一口喷到香小花同志的脸上:“不来才奇怪呢!”

    “可我是妖精呀。”

    “咦,对啊,那你怎么来了呢?”

    “越来越像人了呗。”小花妖窝在沙发上坐着,骄傲地说:“我们妖精就要跟人像才好,越像越法力越高。”

    沈夏荷嘴唇抽动,难以理解来月经有什么好像的。不过经期需要注意的事情不少,她干脆又教了香栀一些做女人的道理

    顾闻山从红旗轿车下来,径直走向人民商厦。

    这里一楼门市部有外汇商店,可以用外汇劵购买进口商品。

    顾闻山的到来让柜台后面的女同志眼前一亮,这般气质形象,手握大量外汇劵还有红旗轿车出入的人物,背景可都了不得。

    见他目不斜视地从进口服饰区走过,又经过进口食品区,这两项主要购买商品不看,而是站在生活用品区。

    “有日产‘安妮’卫生巾吗?”他掏出外汇劵放在柜台上,询问柜台里的营业员。

    对方是位年轻姑娘,听到他点名要进口卫生巾,红着脸说:“有是有,不过用外汇劵买这个会不会浪费了?普通商店里有专门的卫生用品。”

    这要是一年到头都用外汇劵买进口卫生巾,得花多少外汇劵啊?用这些外汇劵能买不少好东西了。

    顾闻山看也不看她,直言道:“是你的外汇劵还是我的外汇劵?”

    年轻营业员一怔,忙说:“对不起,我马上给您拿过来。”

    顾闻山看眼手表:“留下两包,剩下有多少给我多少。”

    “是。”

    香栀还在沈夏荷家嗑瓜子呢,听到顾闻山回来,先哒哒哒跑过去。

    顾闻山提着硕大的网袋,里面鼓鼓囊囊。他也不在意,递给香栀说:“等我洗个手告诉你怎么用。”

    香栀还以为是面包,在顾闻山洗手的功夫小手欠呼呼拆开一包,看到里面跟月事带类似的洁白棉巾,嚷嚷着说:“好软乎呀,顾闻山你从哪里弄的!?”

    顾闻山能从哪里弄?舍出脸皮去外汇商店大大方方买回来的。

    香栀知道这是花外汇劵换来的宝贝,翻来覆去看着:“真是一分价钱一分货,我用月事带大腿都起红疹子了,还想着以后怎么办,有了这玩意真是太好啦。”

    她捧着顾闻山的脸叭叭亲了几口,用以表彰他勇敢购买卫生巾的奖励。两口子挤在卧室卫生间里,没费多大功夫把东西用上了。

    “感觉怎么样?”顾闻山知道小妻子肌肤柔嫩,用平常的东西肯定不适应。再说那种草纸怎么能用在那里,他一个男人都觉得不卫生。

    “好舒服呀。”香栀穿着小裤衩在镜子面前看来看去,小土包子对进口卫生巾还是很稀奇的:“到底是进口商品好,感觉干爽爽,很舒坦。”

    “你舒坦就好。先用着,等着不够我再去买。”顾闻山揉揉小妻子的脑袋瓜说:“这东西不能跟月事带一样,脏了要马上扔掉。”

    “我知道啦。”小花妖穿上运动裤,笑嘻嘻围着顾闻山打转:“人家没笑话你呀?我可听说有的人觉得来这个晦气呢。”

    “我瞧他们脑袋才晦气。”顾闻山坐在沙发上拍拍腿,小妻子哒哒哒冲过来坐在腿上面对面搂着脖子。

    顾闻山无奈地说:“不要剧烈运动。”

    “知道啦!”香栀撅着小嘴叭了他一口:“顾闻山,你可真好呀!”

    顾闻山非常享受小妻子的夸奖,伸出胳膊让小妻子捏了捏捶了捶,仿佛干了天大的事儿。

    顾闻山下午还得继续工作,他走以后,小花妖睡了个午觉起来,抓起一个卫生巾去找小姐妹。

    晚上两家人一起吃饭,孟岁宁回来看到她们窝在沙发上往卫生巾上滴水做实验。

    等到香栀一家离开,孟岁宁到房间找出装票劵的小匣子翻出外汇劵:“我之前不知道有这东西,过两天我去给你买回来。等你再来你就用上。”

    沈夏荷跟孟小虎一个盆泡脚呢,孟岁宁把外汇劵放在茶几上,伸手试了试水温,又给他们倒了些开水进去。

    沈夏荷脚踩着水,犹豫着说:“东西的确好,但是太贵了。”

    孟岁宁蹲下来给她洗脚:“我问了老顾,他说安全卫生,

    对妇科有好处。你还是用吧,家里没有花外汇劵的地方,攒着攒着指不定哪天不好使了。”

    沈夏荷抓着擦脚布,惊愕地说:“你怎么还问他了?羞不羞人啊。你们俩大老爷们的怎么说这种事,也不怕人笑话。”

    孟岁宁笑了笑说:“给媳妇办事有什么好丢人的,遮遮掩掩的才丢人。”

    沈夏荷直愣愣看着他,也笑了:“嫁你真嫁对了,给你生孩子我一点不后悔。”

    孟岁宁说去还真的去了,跟顾闻山去的是人民商厦下面同一家外汇商店。

    柜台里的营业员们还在为头两天气场非凡的大人物购买卫生巾而震惊,见到一身斯文儒雅的孟岁宁从吉普车下来,都被他清俊的样貌和气质吸引了视线。

    他走过进口服饰区,又走过进口食品区,当他站立在生活用品区前,柜台里面的营业员张了张嘴,似乎有种熟悉的感觉。

    “日产‘安妮’。”孟岁宁不负众望,掏出外汇劵压在柜台上,不等他开口,营业员说:“有多少要多少,但是留两包对吗?”

    “你买还是我买?”孟岁宁瞥她一眼:“拿六包。”

    他大爷的。

    营业员闷声说:“好。”

    香栀幸好用了爱心安妮牌卫生巾,被月事带磨红的大腿皮肤已经恢复了,这两天情况好转起来,小肚子不疼了,又开始新一轮上蹿下跳。

    沈夏荷把王小梅送的裙子又又加了一圈裙摆,膝盖以下五厘米,夫管严的小妖精通过顾师长的允许,美滋滋地穿着上班了。

    波浪卷发大长裙,小红嘴唇抹完,整个妖儿神采飞扬。

    办公室里少了个人,并没有影响整体工作进度,反而大家干得更加快乐。

    王洋洋端午节回家以后,相亲似乎很顺利,每天得了空,就开始伏案写信。写完信,就捧着脸嘿嘿傻乐。

    香栀中午吃完饭,干脆到果园里转一转。

    不转不知道,一转遇到过来干活的王永杰和徐兰。

    “他们不是说要去侄儿那边养老吗?怎么又参加劳动了?”香栀知道徐兰信口开河的性格,询问身边的艾四季:“她没跟别人吵架吧?”

    艾四季知道王小梅的情况,她拉着香栀走到远处说:“听说人家要他们买房子,他们拿不出钱,侄儿就不让他们一起生活,说是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嚯,他好不要脸。”香栀震惊地说:“我还记得侄儿结婚和买自行车都是徐兰花的钱,对他比对王小梅好多了,他也太忘恩负义了。把他们榨干了,再说老死不相往来,明摆着把他们给忽悠了。”

    艾四季说:“那也怨不得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亲闺女不好好相处,差点把王小梅逼死。今天一把岁数还要参加劳动挣点辛苦费,你看过来干活的人,他们年纪最大。纯属是他们自己作的,要我说就是活该!”

    她瞅了香栀一眼说:“科长,你可别大发善心啊,这样的人咱们别沾上,小心甩不掉。”

    “放心吧,王小梅那件事我从头看到尾,我不可能参与到王永杰和徐兰的是非里。”香栀说的很明白,也的确是这样想的。

    三四点钟,王洋洋拿着挂号信过来找小周科长。

    小周科长还在一棵棵检查阿克苏果树的情况,多亏那天抢救及时,对果树影响不大。

    香栀拆掉挂号信看到里面尤秀的照片,小脸笑出花来。

    “哇,飞机原来这么大啊。”王洋洋站在一边,看到尤秀回国在机场拍的照片,感叹地说:“能人啊,上次你说A国研究所还想留她搞研究,是她不?”

    “不是她还能是谁?”香栀看着在国外搞研究还胖了一圈的尤秀,怀疑她是不是真研究国际美食去了。

    香栀珍惜地收起照片,放在呢子大衣里面贴身的衬衫口袋里。

    王洋洋还在不停叹息:“清北送出去的交流生,都得是本专业的尖儿,科长从哪里认识这么牛的人啊?我也想认识认识。”

    香栀笑道:“那你可就晚了一步。我们那是在知青点认识的,我俩睡一张火炕上呢。”

    王洋洋说:“啊,您还下过乡啊?怪不得跟乡亲们距离那么近,真看不出来。您平时穿着打扮都是高级货,哪知道你还吃过那样的苦。”

    香栀心想,她身上还用了更高级的呢,就是不好意思展示。得见了尤秀,她高低要展示展示。

    她家顾闻山,艰苦朴素、勤俭节约,这辈子就在她身上败家。

    香栀闲来无事,带着王洋洋去割猪草,还不忘跟她说尤秀的事迹。

    王洋洋忍不住说:“我学到兽医已经拼尽全力,实在想不到她这样的人才是花了多大功夫学出来的。”

    香栀想了又想,把猪草扔到筐里握着镰刀说:“她似乎没用多大力气学。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得空还要给我辅导功课。我俩放假老出去吃好吃的,后来沈夏荷妈妈来了,我们就四处收罗好材料让李妈妈做。一天天过得可真快。”

    王洋洋智商遭到暴击:“”

    反正“知识改变命运”六个字,在尤秀身上有着深刻体现。

    香栀下班回到家,先到供销社排队买了两条黄花鱼。

    她这两天馋鱼吃,跟李妈妈说了一声,她来买李妈妈做。

    气候不冷不热,万物朝气蓬勃。

    棉花糖般的云朵渐渐被晚霞染成红色。

    香栀提着草绳,两尾大黄鱼啷当着尾巴,她今天没骑三轮车,一路走回来健步如飞。

    高扎的独麻花辫在后脑勺甩来甩去,荷叶领白衬衫扎在牛仔裤里,脚上穿着沾泥解放鞋,整个人富有青春朝气。

    她来到沈夏荷家门前,气运丹田:“孩儿们!买到大黄鱼啦!”

    预料中,孟小虎并没有跑出来开门,反而出来一位意想不到的人——徐兰。

    沈夏荷在她身后抱着孟小熊跟香栀挤眉弄眼。

    徐兰喜笑颜开地说:“你还说她不回来,这不就回来了。我这是来得早也来得巧。”

    香栀面无表情从她身前走过,把黄花鱼递给沈夏荷,自己掏出钥匙开家门。徐兰撵着追上来:“香栀同志,香栀同志!”

    香栀揉揉耳朵:“听见了,找我什么事?”

    沈夏荷在后面看着徐兰跟着香栀进到屋里,把黄花鱼扔到水池里,跟李妈妈打声招呼说:“我过去看着,别让栀栀被人诓了。”

    李妈妈被徐兰上门闹得烦不胜烦,她说:“你去吧,我耳朵根都要被念出茧子来了。”

    徐兰伸手要关门,香栀坐在沙发上说:

    “不用关。”

    徐兰讪笑着从随身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香栀。

    香栀摆手:“你这是干什么?无功不受禄,我不要走后门啊。”

    徐兰忙说:“不是给红包,我是想请你看看,我家闺女是不是信封上这个地址。”

    香栀看也不看信封:“我哪知道她在哪个地址?你自己闺女你不知道,你来问我?”

    沈夏荷正好过来,在门口:“我就说栀栀也不知道王小梅的去处,你何必又来问她,难不成我们还会来骗你?”

    香栀跟她对视一眼,其中含义心照不宣。

    徐兰脸色不大好,王小梅走了快一年,跟家里一点联系都没有。

    徐兰到处询问,没人愿意告诉他们夫妻王小梅的去处。这个信封还是王永杰死皮赖脸从别人那里要来的。可她照着上面地址打电话过去,没人认识叫王小梅的人。

    徐兰哭丧着脸,垂下头可以看到发缝都白了。

    她可怜兮兮地说:“她走了这么久不跟家里联系,我实在担心她。家里就她一个孩子,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活啊。香栀同志,只要你告诉我她在哪里,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做啊。你把她喊回来,我就是白养着她,我也乐意。”

    香栀冷笑着说:“你看你,我还以为你不会信口开河,现在不就又信口开河了吗?你要是白养着王小梅,你侄儿能同意?王小梅要是成天在家里躺着玩不挣钱、不伺候你们,你们能同意?”

    似乎没感受到香栀的挤兑,徐兰苦笑着说:“我之前对她是不好,现在知错就改。我想明白了,王小梅才是我闺女,侄儿始终是侄儿。他自己有爹妈要孝敬,哪能顾得上我们两个老东西。”

    沈夏荷坐到香栀身边,看到孟小**着小三轮车过来偷听大人说话,眼珠子一瞪,孟小虎赶紧踩着三轮车转头回家了。

    “早知道她是你闺女,之前怎么没把她当闺女?”沈夏荷忍不住问:“她差点死了!现在腿还落了毛病。”

    徐兰瞬间眼眶里充满泪水,她哭哭啼啼地说:“我这不就是后悔了吗?总要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家不能没有她啊。求求你们,求求香栀同志,你告诉我王小梅去了哪里,我给你们磕头都行!”

    说着徐兰当真跪在茶几边上,为了表示自己忏悔之情,还发疯似得抓起香栀的笔盒往头上使劲砸!

    香栀和沈夏荷俩人看傻眼了,俩人冲过去要扶徐兰起来。谁知徐兰像是有千斤坠,就是不起来。

    外面还有下班的人往家里走,指不定人家会不会路过家门口上楼梯,要是看到这幅景象,不知道的还以为香栀迫/害徐兰。

    “放着让我来!”李妈妈从对面冲过来,将菜刀拍在茶几上,夺过铅笔盒扔向沙发,一把揪住徐兰后颈一提溜,徐兰僵直着身体被李妈妈提溜着起来。

    香栀赶紧把小板凳塞到徐兰屁股下面,等李妈妈放好她,香栀小手暗暗发力,使劲按着徐兰的肩膀不让她起来折腾。

    “我要王小梅!我要我的女儿啊!她一走这么久不跟家里联系,她要是死在外面我都不知道啊!”

    香栀捂着耳朵喊道:“她说过,哪怕穷疯了、穷死了也不会再认你们了,你别哭了,赶紧走吧,我反正不知道她的联络地址!”

    “你肯定知道!”徐兰信誓旦旦地说:“我听人家说,你跟沈夏荷俩人穿的裙子是从南方深市寄过来的,除了王小梅还会有谁在那边?!”

    香栀不想继续跟她纠缠下去,走向门口说:“你要是再不从我家离开,我就要叫巡逻队的人来了!”

    徐兰站起来,捏着信封凑到香栀面前说:“我真是求你了,求你帮我看一看,到底在不在这个地址!”

    “我不知道,现在不知道、以后也不知道。”香栀冷冰冰地看着她说:“不如问你侄儿去吧。自己种下的种子,就会结什么样的果儿!”

    徐兰恶狠狠地看了香栀一眼,想要泼妇骂街,但始终不敢。她又舍不得面子真当着来来往往人的面给香栀跪下。

    见徐兰总算离开,沈夏荷松了口气说:“这个老刁婆,在我家软磨硬泡一个下午,见你回来又来逼你。好在知道不能跟你来硬的,这次回去还不知道在背后怎么骂咱们。”

    “她骂就骂,我还怕她骂不成!”香栀叉着小腰提高音调,故意在徐兰还没走远时说:“敢侮辱军属,我就拉她去劳改!”

    “行了行了,别生气了。”沈夏荷推搡着香栀回到家。

    香栀还是不放心:“我得跟王小梅打个电话,让她寄信不要往家里寄了,直接寄到农场去。”

    沈夏荷难以置信地说:“徐兰该不会偷你的信吧?这还真胆大包天了。”

    香栀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王小梅惦记咱们才联系的,咱们不能把她害了。”

    第94章 第94章人生选择的路口

    1984年,热夏酷暑。

    后勤农场。

    香栀撂下电话,兴奋地小脸通红:“考上啦!我儿子考上了!笔试和体能都是第一名,政审也通过啦!”

    周先生脚边有台电风扇,手里还拿着蒲扇,大茶缸里也不泡茶了,放着冰镇绿豆汤。

    他站起来背着手在办公室里走了一圈,难掩高兴地说:“不愧是我大外孙!这些年,我就觉得他能出息!”

    艾四季跟王洋洋使了个眼色,王洋洋拿出包装好的派克钢笔和软羊皮笔记本送给香栀说:“科长,这是我们给佑儿的升学礼,千万要收下。”

    “谢谢你们啦,回头上我家吃饭去!”香栀乐呵呵地跟周先生说:“我得跟党大哥、党大姐说一声!下午给我请个假!”

    见她激动地不知好歹了,艾四季塞给她三轮车钥匙:“科长,外面太阳大,把草帽戴上!”

    “知道啦。”香栀急冲冲地蹬着三轮车往大门口去,正好见着佑儿路过岗亭。

    佑儿已经从实验高中知道被录取的消息了,他背着书包,里面装满了不可说的物品。

    “都买好了?”香栀见有巡逻队路过,她绕到三轮车里面坐,让佑儿蹬着三轮车往烈士碑去。

    佑儿这几年变化老大,身量直逼顾闻山,只是少年人体型跟成熟男人相比还差了点。每日跟着顾闻山出操训练,对于国防大学的体能复试他应对的很轻松。

    “买好了,真行吗?”佑儿轻松蹬着三轮车,最近天天出去打篮球,皮肤晒成健康的小麦色。

    香栀不以为然地说:“这么大的事,不得让你爸妈在下面请客吃饭啊?略略烧点纸钱聊表心意,不碍事。”

    佑儿的确很想跟亲生父母说一说,他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这一路上,他承载着失而复得的希望,如今喜悦在胸膛翻滚,他当初做梦都不敢想象会有这么一天。

    三十八度的天,夏蝉乱叫两声,有气无力地躲到梧桐叶片下。

    烈士碑隔三差五有人扫墓,他们娘俩把三轮车停在家委会外面,贼头贼脑地提着书包往墓园里走。

    “你要是怕的话,我自己去也行。”佑儿看香栀左顾右盼,鬓角流着薄汗,担忧地说。

    香栀直言不讳地说:“我有什么好怕的?这里长眠的都是人民战士,为了人民付出了生命,用鲜血铸就成长城,我怎么会怕他们?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会怕他们呢。在烈士陵园里我只会觉得安心。”

    佑儿失笑着说:“我说巡逻队。部队不允许牛鬼蛇神,大搞祭祀。”

    香栀咽口吐沫,摸摸小挎兜里的火柴盒说:“咱们小搞祭祀,偷偷搞,我不怕的。”

    佑儿见她贼眉鼠眼实在好笑,在前面带着她抄近路到了亲生父母墓碑前。

    香栀噗通一声跪在墓碑前,吓了佑儿一跳。她扯着佑儿的书包说:“快快快,倒出来。我刨个坑,在坑里烧。对了,让你给他们写信,你写了没有?送钱得有个收信人呀。”

    再说,他不得有许多心里话要跟他们说的,她在这里怕孩子不好意思张嘴。

    “写了,在这里。”佑儿被她闹得也紧张兮兮,他倒出黄表纸和金元宝,舔了舔嘴唇,看香栀变戏法似得从小挎兜里掏出一把小铲子,疯狂地刨着土壤。

    这些年农场活儿没白干,不等佑儿出手,香栀挖得小坑已经有模有样。

    她四下看了几眼,猫腰蹲在盆大的坑前说:“速速烧!没钱办喜事也太遭罪了,你全给烧了。”

    “好。”佑儿哭笑不得,这话说得像是他们在另一个空间真活着似得。心里那些杂念也烟消云散,速速燃起黄表纸,掏出信烧了起来:“爸妈,我考上国防大学了”

    香栀小手合十,也嘟囔念叨了大半天。佑儿能茁壮成长到今天,她可要好好跟党大姐讨讨好

    顾闻山在办公室也接到佑儿的好消息,石志兵开完会凑到他这边说话,没想到听到这么大的消息,顿时与有荣焉地说:“这孩子真要强啊,小时候完全看不出来。我记得,我还给他买过作业本呢,也不知道他忘了没有。”

    “忘不了。这

    孩子记性好,不然也不能考这么好。“顾闻山唇角勾着笑意说:“你瞧你最近胖了有十来斤吧?一个孩子都能每天跟我出操锻炼,别人不好说你,我也得说说你,明天赶紧跟我一起出操。”

    “我能跟你比吗?我成天吃食堂都吃出高血压了。哪像你,家里有人管着,我都三十好几还没找到媳妇,我能赖谁去?”

    “赖你自己。”顾闻山起身穿戴军常服,戴上军帽:“我爱人肯定要庆祝,今天提前两小时下班,你帮我值班。”

    “得,你快去吧。”石志兵正要跟着出门,顾闻山办公室电话响了。

    顾闻山杵在门边扬扬下巴,石志兵认命地走过去接电话。随着对面说话,他脸上笑容越来越大,最后挂掉电话,一脸顽笑地说:“香栀同志和准国防大学生被巡逻队逮到了,需要家属认领。现在娘俩做检讨呢。”

    顾闻山一愣,脸上笑容差点挂不住了:“什么事?”

    石志兵低声说:“烧金元宝呢,小山似的被抓个现行。”

    顾闻山了然,失笑道:“我这就去。”

    巡逻队值班室,里间专门关押违法乱纪分子。

    香栀和顾党煦同志被分别关押,巡逻队要他们说谁是大搞牛鬼蛇神的主谋,主谋需要罚检讨两千字,还得家属认领,勒令闭门思过三日。

    顾党煦同志甘愿当主谋,不过不管是不是他,敬爱的顾师长都要出面领人。

    “我算协从,要写一千字检讨。”香栀眼巴巴瞅着站在门口高大的男人,扭捏地笑着说:“可我写不出来诶。”

    敬爱的顾师长跟小战士点点头,走到询问室关上了门。

    香栀乖乖递了钢笔,自然而然想要靠着他坐。

    走廊上忽然有谁咳嗽一声,香栀板板正正坐好,身上的骨头又长了回来。

    等到他们出来递交检讨书,小战士正要一个字儿一个字儿数,他身后小排长踢了他后脚跟一下,拿过检讨书说:“报告顾师长,检讨书合格。”

    岂止是合格,他看到上面遒劲有力的字,跟顾师长一样,有着铮铮铁骨,他哪里敢说不合格。

    很快,佑儿也从隔壁出来,交上检讨书,听排长同志说:“因为这次情况特殊,不用闭门思过。下不为例。”

    “谢谢。”佑儿跟着顾闻山和香栀出来,抿着唇想笑不敢笑。

    吹了牛还被逮的香小花同志讪讪地扶着三轮车,告诉父子俩:“你俩上车我来骑,将功赎罪。”

    顾闻山倒没生气,看着小妻子羞臊的小脸,逗着说:“下次还烧吗?”

    小花妖抠着手指头,上面还有烟熏火燎的味道,老实巴交地说:“我儿子要是考上研究生,我还得再来一趟。检讨书我会提前预备好,过来交了挨完批评我就走。”

    顾闻山乐不可支地说:“行,那你提前跟我说,省得我还以为真出了什么大事。”

    顾党煦考上国防大的消息不胫而走,香栀在洪金棒的饭店摆了几桌,请了亲朋好友。特意强调,不要红包不要礼,人来就行。

    转头到了八月底,香栀坐在客厅小马扎上,抹着眼泪依依不舍地说:“怎么不要我送呢?你小妹还想去看看国防大学什么样呢。”

    佑儿看着遍地的行装,母爱具现化,他蹲在地上一件件叠着衣服说:“妈,衣服不用带,我们会发学员服。”

    小花宝也抽抽搭搭地说:“哥哥,你要记得想我呀,我现在心口已经开始想你啦。要不然你带我去吧,咱们上爷爷奶奶家住几天呗。”

    香栀戳破她的小心思:“一年二班顾朝阳小同学,咱们说好上小学就要老老实实不要到处跑,等你放假你哥哥就回来了。”

    小花宝撅着小嘴,已经会给自己找台阶下了:“噢,那我不带小裙子啦,哥哥的衣服你别装啦,爸爸不是说了嘛,哥哥从背心裤衩到外衣外套学校都给发了嘛?”

    “那平时出门也能穿穿,总不能一件不带,是吧?”香栀问。

    佑儿不好让香栀失望,蹲在她面前挑了几件T恤说:“你跟爸给我不少生活费,我就带这些过去,要是不够穿我买新的。”

    本来学校不光免除学费、伙食费和住宿费,还会发一笔津贴,佑儿是不缺钱的。可天下父母心,香栀死活给他带了个存折过去,还塞了二百元大团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着急用钱,汇款都来不及。”香栀拍拍变宽许多的肩膀,依依不舍地说:“记得先去看看爷爷奶奶,他们想你呢。还说要带你去吃烤鸭,你在家住一晚上再去学校啊。”

    “我记住了。”佑儿没让香栀和顾闻山送他去学校,选择自己坐火车北上。幸好有往京市去的军官可以陪同,不然香栀真不放心他独自出远门。

    顾闻山反而赞成他这样做,还是自己十六岁就天南海北的跑,二十岁已经在莫斯科红场啃红肠了。

    第二天,佑儿在父母小妹,还有沈夏荷一大家子的陪同下,登上火车离开。

    “你们回去吧!寒假我就回来!”

    香栀和小花宝俩人比着抹眼泪,她高声说:“有事第一时间打电话回家,记得找爷爷奶奶!别被人欺负了!”

    站台上他们越来越远,佑儿鼻梁发酸,小老爷们到底还是红了眼眶。

    香栀回到家,看着佑儿屋里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心里很惆怅。

    顾闻山给她切了水果,喂到嘴边哄着小妻子:“别难过,总会有这么一天。”

    香栀嘟囔着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妈妈,这是什么呀?”小花宝看到哥哥书桌上压着一封信,她平时不乱动哥哥的东西,背着小手眼巴巴问。

    香栀走过去,拿起信封看到上面收信人是她,而写信人标注大名——顾党煦。

    原来佑儿不光给亲爸妈写了信,也给他们写了封信。

    香栀抱着小花宝拆开信,一字一句念着她听。小花宝乖乖给妈妈擦拭眼泪:“妈妈呀,哥哥又不是不回来,你不要掉金豆豆啦。爸爸,你快来亲亲妈妈呀!”

    “嗯,不掉。”香栀深深吁了口气,将信纸捂在胸口感动不已。

    顾闻山搂着香栀亲了亲额头,也把信看了一遍,颔首笑道:“这孩子也太能煽情了。”

    香栀昂头看着顾闻山的脸色,见他的确比平时柔和许多,伸手摸摸他的脸颊说:“其实你也舍不得是吧?”

    顾闻山笑了笑:“舍不得也得走,雏鹰总要学会展翅高飞。”

    一连几天,香栀才渐渐习惯没有佑儿的生活。

    到了九月一日,顾朝阳小同学左手牵着爸爸,右手牵着妈妈,迈进心连心小学的校堂里。

    郭观宇郭校长站在小学门口迎新,跟香栀和顾闻山俩人说了几句,又去迎接别的家长和同学们。

    小花宝非常适应集体生活,坐在第一排小手交叠在课桌上认真听老师开班会。

    香栀和顾闻山跟其他家长们一样,守在窗户外面看了会儿才走。

    “还是祖国的水土好啊。”香栀和顾闻山溜达达往家走,还不忘在背后蛐蛐郭观宇。

    顾闻山也没料到郭观宇回国短短几年能发福成那样。

    明明高举着风流才子的标签,结果越发的踏实可靠了。目测能比三四年前胖出一个郭观宇出来。

    郭观宇去年找了位市教育局的副主任,结婚时请了香栀和顾闻山过去。夫妻俩一门心思搞教育,倒是相配。

    回到家,香栀用小网兜开始装小礼物。

    周先生、艾四季、王洋洋还有关系好的农工黄叔等人都有份儿。

    顾闻山送她去的农场,随便把她杂七杂八的东西拉回家。

    艾四季没想到小周科长真离职了,泪流满面地说:“不是说可以在职读书吗?让部队办个停薪留职,念完书你再回来不也行吗?”

    香栀给哭的忘我的王洋洋塞了离别小礼物,温柔笑着说:“我也想努力冲刺一把,在职总归好,但难免止步不前。人生海海,还有好多我没有感受过。正好借着念高中的机会,认认真真感受读书的乐趣,感受不同人的生活态

    度。”

    她抱了抱王洋洋,替她擦掉眼泪说:“而且我周围的人都在进步,我也希望自己进步。知识时代,召唤着我们不断前行,我不想就此停下脚步。这边所有事情都上了正轨,我也放心去学习。我还想考大学呢,你们都体会过的象牙塔,我也想体会。”

    许苏从前各种瞧不起她初中学历,那时候她不觉得有什么好瞧不起的。大家普遍都是小学学历,初中已经不错了。

    后来看到尤秀、佑儿都去了向往的象牙塔,小学渣也动心了。犹豫许久,与顾闻山商量过,顾闻山大力支持和怂恿下,香栀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真决定了?”周先生依旧抱着大茶缸,严肃地说:“辞职以后想要回来可就难了。”

    “决定啦。”香栀把包递给门口的顾闻山,冲他笑了笑,转头跟周先生和她们说:“这些年多谢照顾,小周科长换个活法去,你们也要开心幸福呀!”

    “科长,你记得有空常回来看看。”艾四季哭腔道:“我真离不开你。”

    “会的会的,我又没搬家,得了空还会过来参加农场活动,记得给我走个后门,让我多去看看大黄啊。”

    香栀摆着小手,痛快告别。

    顾闻山单手拎着她的大包小卷,另一只手挨着她,按照步伐摆动。

    “科长跟顾师长感情真好啊,这些年就没听说红过脸。”王洋洋羡慕地说:“我要是能有这样的神仙眷侣”

    “你不有了吗?”艾四季说:“顾师长也不是一步登天,还不是自己挣来的。你对象以后要是能调到114来,你们好好相处,以后也会有人羡慕你们的。”

    王洋洋向往地说:“要是真能这样可就太好了,再生一儿一女。儿子上国防大学,女儿当大明星,真好!”

    艾四季拍拍她的脑袋瓜,疑惑地跟周先生说:“这个瓜儿是不是还没熟?怎么觉得里头全是水啊?”

    周先生和蔼地笑着说:“我看也没大熟。”

    香栀和顾闻山走到人少的地方,她偷偷伸出小手勾了勾顾闻山的手指头。顾闻山侧头看她一眼,发现她小脸上狡黠笑着,大手紧握了小手一下,捏了捏掌心随即分开。

    “会觉得失落吗?”

    “不会,我从来不后悔自己的选择。”香栀边走边说:“我希望成为更好的自己。再说,我要读也是读农学院,就在咱们市里,我就是只小家雀,飞来飞去,离不开你也离不开家。”

    “只要你想飞,我就会托着你。”顾闻山认真地说:“我希望你能活的开心,为自己而活。”

    对面迎来几位军官,跟顾闻山敬礼后,又跟香栀问好。待他们走后,香栀又不老实走路,要么贴着顾闻山的胳膊,要么蹭蹭手背。

    回到家,香栀下礼拜就要去高中报道。可惜这次没有沈夏荷陪同,她的高中生活要独自完成。

    她去的高中并不远,心连心初中毕业生对口高中,她初二成绩合格,参加招生考试后顺利进到这所普高。

    即便只是普高,香栀已经很满意了。

    她以为自己会是班级里年纪最大的学生,后来发现同班还有两位老夫妻,看样子跟周先生岁数差不多。都是为了圆梦。

    还有四五位年过三十的大哥大姐,学习起来比青春期的小同学还努力,希望能用知识的力量改变后半生的命运。

    香栀穿着跟地里青蛙一个色的运动校服,脚上踩着横带白布鞋,背着双肩书包每天骑着自行车上下学。

    晚上还能跟顾朝阳小朋友一起生无可恋地写作业。

    不上高中不知道,学习压力跟小初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普高为什么还要分快慢班?快慢班也就算了,怎么还要分超快火箭班?进了那个班真能造火箭不成?”香栀同学坐在教室里,算着这次月考的分数,跟同桌佟大姐发牢骚。

    她课桌里还有王洋洋塞给她的铁皮柿子,是114农产自己种出来的。她掏出一个塞给佟大姐,留着课间吃。

    佟大姐沮丧地说:“这可怎么办啊,我觉得还没有上次考得好,我这次完蛋了。”

    香栀心里窃喜,自己考砸最要命,一起考砸快乐加倍:“没事的,我不也没考好嘛。大不了回家补补课,咱们一起努力。”

    佟大姐无可奈何地说:“我是年纪大,脑子不好使了,远不如你机灵。咱们二班算是快班,我已经拼尽全力留在这里了。听说普通班升学率很低,我做梦都想上大学,我可不能去普通班。”

    香栀听她这样说,又塞了三四个铁皮柿子给她:“咱们都一样,我不也没考好吗,这次估计要掉名次了。哎,大不了咱们一起去普通班继续当同桌。你别太发愁啊,这小柿子可好吃了,特别有柿子味儿,我们部队新种的,就产了一丁点呢。你吃点,吃完心情就好了。”

    他们高一二班班主任是个不久前从师范学校毕业的本科生,班主任二十出头的男同志,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挺好相处,但板起脸还蛮唬人的。

    班会上,班主任念总分排名,全班三十人,香栀还在第十七名,并没有掉名次,她心虚地看了眼佟大姐。

    佟大姐扭过头不看她!

    班主任继续念,念到佟大姐。佟大姐上回是十八名,这次口口声声没考好,结果是第十名!!

    这场月考进步之星就是她!

    这还叫没考好?!

    香栀默默弯下腰,一个两个从佟大姐课桌里往回掏铁皮柿子。

    “”这人怎么这样。

    佟大姐默默伸出手阻挡,被小手拍掉。

    佟大姐唇角抽搐:“能留一个吗?我今年还没吃上呢。”

    香栀垮着小脸:“叛徒!今年你注定吃不上了。”